岁事当长贺 第108章

作者:耍花枪 标签: 年下 强强 正剧 HE 玄幻灵异

到底接下来对他有什么安排啊?饶是陆旋再直言不讳,也知道这问题不该问出口。

身后朱漆宫门铜钉在光照下金光熠熠,威严宏伟,巨大的物象总会给人以压迫感。陆旋立在宫门前,手中紧握刚归还的佩刀,他对这座皇城的观感始终如一。

估摸着时辰,陆旋径直去了工部官署,在不远处等着,并不叫人通报。等到官署散值,吏员陆续从门里出来,大差不差的打扮让人看得眼花,他双眼紧盯人群,直到一袭绯袍出来,四周黯然失色。

胸前云雁展翅,不及回眸一顾。

班贺似有所查,向着他所在方向看来。陆旋嘴角微翘,抬手示意。班贺笑容里带着无奈纵容,走上前来:“怎么在这里等,站多久了?”

“没多久。”陆旋低头看了看,“难得,没带公务出来。”

班贺两手空空:“这不是为了空出时候,好生招待你么。”

他这个工部右侍郎虽是初上任,好在不算繁忙,具体事务布置下去有手下人前去实施,反倒自己不必事事亲为,有些无可适从。

这官升得算不上好,职权内多了好些事,工部外差河道、采石、采木等公务,常加右侍郎衔,意味着他没法专心处理军器局事务,往后说不准还得领差外出。

此前为赶制平江侯远征瞿南所需武器,他熬了不少夜,正借着陆旋在京的由头,也放自己一马。

两人一路往回走,陆旋脚步放慢,班贺便也不着急,看着街边两侧商铺,时不时停下看两眼,偶尔见到吃食,掏出荷包买上一点,塞进陆旋的手里。

他笑眯眯地招呼:“请你的,随便吃,留一点儿给阿毛就行。”

陆旋看着手里乱七八糟的小吃,兴致缺缺:“都给他吃吧。”

“不爱吃?”班贺侧头看来,又看了看自己买的小零嘴,勉为其难地承认,“这些的确只有阿毛爱吃。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尽管提,我有的是钱。”

他放出豪言,又假咳一声:“不过,咱们不是吃了这一顿就完了,日子还得过。”

陆旋注视他:“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行啊,有钱了说话口气都不一样。”班贺揶揄,眸光柔和了些,语气里多了几分暗藏的怜惜,“你出生入死换来的赏钱,保管好,花在刀刃上。”

陆旋将手里的东西挪到一只手上,从怀中摸出几张纸来:“给你。”

班贺好奇接过,展开来看了眼,默默叠好,伸手要还回去。陆旋不接:“说了,给你的。”

“这里,有一万两了吧?”班贺伸着手,不肯收回。

陆旋嗯了声:“整一万两。”

班贺心里算了算陆旋军饷,就算加上赏赐,也远远不够,语气淡了些:“哪儿来的这么多银两?”

“挣的。”陆旋逐渐察觉他见到这些钱并不高兴,却不明白为什么,“怎么了?”

班贺直言:“你该不会,也学会了受贿、克扣部下军饷那些坏毛病?”

第152章 你我

此话一出,陆旋哭笑不得:“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怎么会……这些是我帮骆将军做事,还有经商的钱。”

骆忠和需要帮手,陆旋就是他最信任的人,有钱赚自然先要拉他入伙。陆旋没有推辞的道理,得处正当的利益不拿白不拿。

他还惦记着班贺为替他求情被罚去的两年俸禄,这一笔笔帐,他心里都记着。

“是正途来的钱就好,你自己收好,带兵花销可不小。”班贺见他宁愿双手拿着吃食就是不接,自顾自将他衣襟拨开一点,原路塞了进去。

“朝廷每年开支大头都在军费上,朝中大臣微词不断。今年这一仗更甚,西北消耗不曾间断,这回西南攻打瞿南,仅是军备物资消耗上千万两,到时候年底户部算起账来,恐怕朝上还得吵上一吵。”班贺一边说,一边从陆旋手里的众多小零嘴里捏了块芝麻糖往嘴里塞,行走在街市上,说起朝堂之事态度像是提起一桩街头骂架。

陆旋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声,像是对其他失去了所有兴致。班贺瞟一眼,就知道他在计较什么,偏偏不提,又问道:“今日入宫,所为何事?”

陆旋不咸不淡地说:“皇帝问我,治理瞿南的事。”

班贺了然点头:“这件事啊。”

陆旋见不得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语气里含着幽幽怨气:“说不准,皇帝是想把我调去守边,看着瞿南。”

“我看不会。”班贺摇摇头,嘴里芝麻糖被口腔热度化开,糊了一嘴,话音含糊,“这几日早朝都在商讨政策,已初步有了定论。就算没有,再怎么样也问不到你头上。我看皇帝只是试探,看你是否有见地,以免提拔了个只会使蛮力的鲁莽武夫,难堪重任。”

陆旋抿唇不说话,却听班贺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自得:“要我说皇帝大可不必如此,我班某看中的人能差到哪儿去?不说名垂青史万古流芳,必然是有才有德有能,利国利民,功在当代的三有青年。”

陆旋抿紧的唇不自在地动了动,班贺侧头看来,犹带笑意:“你说是不是?”

陆旋猛地朝相反方向转过脸去,快步走到了前面。

那背影欲盖弥彰地露出红透的耳根,哪里逃得过班贺的眼睛,背着手慢悠悠跟上,眼中笑意更深。

先班贺一步进了院子,敷衍了阿毛吐泡泡似的一连串“旋哥旋哥”,陆旋将吃食一股脑塞到阿毛手里,板着脸走到柴堆边上,提起斧子,力道精准带着股不知冲谁的狠劲,将无辜受牵连的木柴一分为二。

“来者是客,哪里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快放下!旋哥,别忙了,坐下吧。”阿毛象征性喊了两声,那意思是,我阻止过了,他非是不听呢。喊话不见成效,他立刻收声,欢天喜地一头扎进小零嘴里。

“别吃太多,一会儿还要吃饭。”

陆旋冷不丁出声,惊得阿毛手一抖,刚拿出来的肉脯掉到了地上。

心疼地将肉脯捡起,阿毛紧张地吹了吹,嘴里念叨几遍“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自我安慰,一口塞进嘴里,滋味从舌尖占据整个口腔,满意地眯起了眼。

班贺进了院门,反手将门合上,招呼一声阿毛,又招呼一声厨房里的闵姑。听见声响,陆旋瞳仁滑动,最后一斧将柴劈开,利落抱起扔到一边,整理起柴堆来。

“喵!”

一声尖锐惊惶的猫叫响起,霎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随后一道灰影从柴堆里蹿出,一蹦三尺高。

陆旋呆滞地看着那只快得只剩残影的猫,四爪落地立刻没有章法地胡乱划动,原地跑了两下,才一鼓作气冲进某扇没有关闭的门里,不知去向。

那只名叫斑衣郎的狸奴总是这般神出鬼没,藏在各个角落里,叫人忽略它的存在。又在不经意的时刻出现,给人一点惊喜。

或者是惊吓。

“哈哈哈哈哈!”

班贺率先忍不住笑出声,随后是阿毛,就连厨房里忙碌的闵姑和刚进门的鲁北平也被异响吸引来注意力,掩盖不住笑意。

“回来了。”班贺笑着对鲁北平招呼,净了手准备吃饭,自己先回房换身衣裳。

鲁北平到水缸边舀了水,净了手,然后咕咚灌下一大口,剩下的全浇到一旁的花圃里——那里边是闵姑栽的大蒜和葱花。

“你下午去哪儿了?”陆旋问。

虽然鲁北平入京有一段时日了,可他应该每日沉心备考,京城繁华富贵泼天,却并非如表面光鲜亮丽,从未见识过这番景象的北平心思单纯,陆旋难免担忧他被利欲迷眼。

他在京中没有别的依靠,一直借住班贺家中,若是出了事班贺难免受牵连。他又是鲁冠威独子,身为兄长,陆旋不自主将自己放在长辈的位置,询问鲁北平行踪的语气有些严厉。

换了身常服出来的班贺挽着袖子:“北平这么大人了,还不能自己出去走走?”他走到鲁北平身边,轻轻推了一把,“去吧,拿碗筷去。阿毛,你也别闲着。”

“哎!”阿毛应声而动,麻利扯下一块抹布,卖力地擦起桌子来。

鲁北平有些反应过来,对班贺的维护感激笑笑,接过闵姑递出来的碗筷,一面向陆旋解释:“我在京中遇到几个也是今年参加武举考试的,还算聊得来,就交了几个朋友。我成日独自训练,也不知道其他人如何,这几个朋友好广交朋友,我只需要同他们交好,就知道了很多事。”

说来鲁北平也觉得好笑,那几人的性子十分外放,同谁都能说上几句话,鲁北平原以为只是萍水相逢,前几日又在街上遇到,那几位说什么也要拉他去喝酒畅谈,说到武举的事,鲁北平便跟着去了。

参加武科考试人数远不如文科,录用人数也不能比较,每科录用少则四十人,多则八十人,听听其他考生的消息,多少能估量自己的胜算。

被班贺眼神提醒,陆旋放缓语气:“交到朋友了,是好事。唔,多和朋友往来,也是好事。”

听得班贺直摇头,这小子到底会不会说话,嘴笨的时候是真一句好听的话都没有。

鲁北平半点没放在心上,喊着肚子快饿死了,满心满眼都是吃饭,嘴里塞满了还要竖起拇指夸,闵姑的厨艺是他吃过的厨子中最好的!

夜里陆旋顺势留宿在此,但就那么几间房,不是住了人就是堆了些杂乱器具,现在收拾也来不及了。

鲁北平热情邀请兄长今晚同自己睡,正好他们兄弟俩能说说话。阿毛凑热闹地上去扯陆旋胳膊:“那不行,旋哥得和我睡!”

话音未落,就被陆旋揪着后领摘下来,放到了鲁北平身边:“你们俩睡去吧。”

鲁北平低头与仰头的阿毛对视,阿毛眼珠骨碌碌转,闭着眼摇头:“那不行,平哥睡觉打呼。”

鲁北平连连摆手:“他睡觉放屁。”

陆旋:“……”

这俩人关系倒是混得不错。

“谁也别说了,我今晚,”陆旋瞥了眼班贺,“和班侍郎睡。”

班贺嘴边的茶水噗噜冒起一个泡,咳咳两声,淡定点头:“我都可。”

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出来,他是真敢啊。

当事人已经做出抉择,阿毛第一个赞同,拍了拍鲁北平结实的胳膊:“也好,你看你这一身腱子肉,再和旋哥睡一块铁定挤得慌。师兄没你那么壮,正合适。”

这么说班贺就不乐意了,一下将袖子挽起到肩膀露出胳膊,用力握拳曲起手肘:“我也有的,我也有。”

陆旋眼带笑意,拉起班贺往房间走:“走,收拾收拾。”

被拉进房里班贺也没放弃,指着鼓起来的手臂,向他求证:“你看,是不是有肌肉?”

陆旋低头,在他手臂上啄了一下,激得那一片迅速起了鸡皮疙瘩,班贺忙不迭把袖子拉下来,低斥一声胡闹。

房门乎的被敲响,陆旋一顿,扭头问道:“谁啊?”

鲁北平兴致高昂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哥,你身上箭伤应该好透了吧,咱们明儿一早去练箭!”

陆旋敷衍回了声好,嘱咐了一声早些休息。鲁北平如愿以偿得到应承,兴高采烈地回房去了。

应付过去,陆旋转脸看向班贺,班贺笑着在他肩上拍了拍:“早些休息。”

陆旋扣住班贺手腕,将人拉到身边,房门又被敲响了。

门外传来闵姑拘谨的声音:“天儿见凉了,这儿还有一床被子,你们拿进去盖吧。”

房门打开,班贺憋着笑的脸露出来,接过被子道了谢。

闵姑怕他们俩一张被子睡得挤,特地给他们送一床来,又端来一盆热水,特意叮嘱热水不够灶上还有,做完这些她才安心回了自己房间。

合上房门,班贺走到床边将被子扔到床上:“行了,你一床我一床,晚上谁也别抢谁的。”

检查过房门内部插销,确定门已关好,陆旋转身将班贺扑倒在床榻上:“你非要跟我分个你我么?”

“这话怎么说的,”班贺费力调整姿势,陆旋放松一点压制力道,压迫感稍稍没那么强烈,“你什么东西不是我的?连这条命,都是。”

他永远都是那么自然轻巧地说出口,做的却与说的全然不同。

陆旋从上至下俯视,接受俯视的人却无半分身居人下的自觉,眼中没有任何敬畏、轻蔑,只有坦诚包容,一视同仁。

第153章 别扭

“皇帝给我赐了一座宅邸。”还没见到宅子的影,陆旋原本不想说,但班贺今日的拒绝让他心里不安。

以往他什么都没有,孑然一身,想给却给不了。现在他有了余钱,班贺却不要,那他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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