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 第138章

作者:耍花枪 标签: 年下 强强 正剧 HE 玄幻灵异

在皇帝追问下脱口而出的胡话,让陆旋到现在还觉头脑发热,恨不能重新来过。

这份懊悔情绪在见到班贺时,又增了些赧然,几乎不敢直视那双清透的眸子。

见陆旋从宫里回来后,就一副眼神飘忽颠三倒四的异常模样,班贺难免担忧,温声问道:“陛下同你说什么了?”

陆旋干干咽了口唾沫:“什么都没说。”

班贺疑惑道:“那你入宫做什么去了?不是皇帝召你入宫么?”

陆旋想了想,勉强扯出一个不算谎言的借口:“……我找皇帝要银子,没要到。”

他表情一言难尽,像是不愿再提。

班贺还道他是被皇帝为难了,安慰道:“君王总会有些喜怒无常,捉摸不透的。皇帝从来在军费上绝不吝啬,该给你的银两,不会少给你。”

陆旋点点头,望着班贺柔和体贴的笑,名为愧疚的小刺不断扎在他的心窝里,又痒又疼。

贸贸然说出的话,若是传出去,又是一个麻烦,这不是给人送话柄么?

他可没打算今后一直与班贺保持明面上不熟的关系,总归有一日要光明正大同进同出。他不在乎外界什么污名,但一想到班贺会因他今日失言而遭受指点编排,便懊悔不已。

只能寄希望于皇帝不是个好奇爱刨根问底的,早日忘掉他那些口不择言。

比起担心皇帝有所察觉,更让人担心的是魏凌。

他和恭卿是多年好友不假,可瞧着大大咧咧,万一在恭卿面前走嘴就不妙了,往后得提防着点他。陆旋对他人自称口风紧,几乎没有信任可言。

得到陆旋平安无事度过这一遭的消息,鲁北平也找上门来,压根没往那座将军府去,直接来了班贺的小院子。

班贺开门见到门外的人,回头笑着对坐在屋檐下的陆旋打趣:“你瞧,总在我这儿厮混,来我这儿找你都成惯性了。”

陆旋眉梢微扬:“说不准是来找你的,北平向来也很敬你。”

班贺不领情,一面往房里走一面笑着说:“你们两兄弟说话,别扯上我。”

鲁北平嘿嘿一笑,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赶在班贺进房之前匆忙给两位兄长问好。走到陆旋跟前,扯了两句闲话,说起今日正事,面色一整:“哥,铁羽营出了点乱子。”

陆旋收回追随班贺的目光,坐直了:“发生了什么事?”

鲁北平给陆旋带来的消息十分不妙,铁羽营里有人起了争执,差点打起来。

“谁这么大胆子,也不看看在什么地方,还闹起内讧?”陆旋生出些许怒意,让鲁北平说清楚怎么回事。

这支精英骑兵现在不足一千三百员,纪律严明训练有素,同袍兄弟互为手足,怎么这回放在京营会出乱子?

仔细想过各种可能性,陆旋眉心蹙起:“是不是新招的兵和老兵起了冲突?”

“哥你真厉害,一下就猜准了。”鲁北平逮到机会就对他哥大加夸奖,“差点打起来的那两人,其中一个是何承慕,另一个叫李金元。”

“他们俩?”陆旋啧了声,“还以为会是袁志。”

“什么?和袁志也有关系?”鲁北平清澈的双眼写着求知,办外差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被陆旋一句“没事,继续说”敷衍了过去,鲁北平接着说今日营里发生的事情。

事情起因,是今日一早京营将士例行操练,铁羽营也不例外。

李金元自从加入铁羽营,便显出超乎常人的积极努力,无论什么训练都拼尽全力,与身边人极力打好关系,看得出他的确想融入其中。

李金元总是他们那屋里第一个收拾齐整出门的,几乎成了惯例。这一日开门却见到门外倒着一只体型肥硕的老鼠,一看就偷吃了不少油水。

老鼠身上不见明显伤痕,周边没有血迹,李金元差点以为它还活着。

抬脚踢了踢,确认那老鼠已死透,像是一路到这儿,突然寿数尽了倒在这里。

边上没有旁人在,李金元不好任由死老鼠躺在人进人出的门口,也怕这老鼠身上带有恶疾,将老鼠尸首拎起,扔到了稍远些没什么人去的树林里边。

操练结束,众人回到住处歇息,不多时,一阵嘈杂传出,陆陆续续有人冒出头去,探看发生了什么。

骚动是何承慕住的那间房里传来的,他一早起来就没见窑神在窝里,赶着去校场集合,为不违反军纪,只能等结束后回来再找。结果回来后找遍整间屋子,还是不见窑神身影,登时整个人都慌了。

他们与京营队伍驻扎同一处,不能像在别处一样让窑神乱跑,何承慕小心藏着掖着,不让外人知晓窑神的存在,没想到还是让它偷跑了出去。

何承慕急得满头是汗,不敢再耽搁,拉着袁志出门去找。

铁羽营其他兄弟都是一同从瞿南战场回来的,受过窑神恩惠,互相招呼着,来了一大帮人一起低头找窑神。

李金元见那些人四散低头寻找什么,有心示好,向其中一个已经打好关系的询问,他们到底在找什么?若是需要,他也可以帮忙。

被问到那人也不藏着掖着,告诉他,他们在找一只深灰色的肥老鼠,个头还挺大。

那人伸出手比划出大小,李金元心里一惊,想起今早见到的那只,不敢贸然承认,小心试探:“那老鼠很重要么,怎么你们都在找?”

听见他问话,路过的袁志开口道:“那只老鼠是小何的窑神。它在矿井底下救过小何的命,小何把它当命根子,养了多年,当然重要。”

他说着,忽然瞥见李金元不自然的神色,察觉不对,停下脚步,盯着他:“你见过?”

问话一出,顿时几道目光向这个方向投来。

第192章 调解

李金元刚要矢口否认,却想到自己本就是行差踏错,被袁志他们拉了一把,才能迷途知返。

他应征加入铁羽营时,何承慕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在陆将军决定收下他后就不再纠结,待他不算亲近,也不至于与其他人区别对待,不再提之前龃龉。

他们或许有过冲突,却绝没有坏心思。若那只老鼠对何承慕真的那样重要,此时对他们撒了谎,岂不是忘恩负义?

“我早上见过一只老鼠。”李金元有些迟疑地吐出那几个字,密切关注对方表情变化,“但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只。而且,我见到的时候,它已经死了。”

袁志脸色有些不好看,转头看向何承慕所在的方向,这边的对话传了过去,何承慕向着这个方位看来。

看清李金元的面孔,他先是瞪大双眼,随即蹙眉,猛地跑来扑上去一把揪住李金元衣领:“你说你看见了?你看到的那只老鼠在哪儿?快告诉我!”

他情绪太过激动,袁志立马拉住何承慕的胳膊:“小何,你冷静点!”

何承慕又慌又怒,死死抓着眼前人的衣领不放:“快告诉我!”

李金元双手抓住何承慕的手臂,勉强抵抗,面色发白,忍不住后悔说了真话。但话已经说出口,也咽不回去了。

他索性朝边上一指:“我扔到了那边的树林里。”

“你怎么敢!”何承慕怒瞪着他,立刻松开手,撒腿就往那个方向跑去。

所有帮着寻找的人都跟在他身后,好奇探究的目光不断落在李金元身上。

李金元硬着头皮跟了上去,何承慕一群人分散开,在地上来回找了几遍,什么也没找着。

着急询问其他人有没有发现什么,得到否定回答,何承慕发疯似的冲着李金元吼:“没有,你说的老鼠到底在哪儿!”

李金元向记忆中抛掷的地方走去,却什么都没见着,那只死老鼠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心情越发沉重不快,这让他更为后悔。既然没有任何证据,他根本不必承认。

何承慕气红了双眼,眼泪不住往下掉,举起拳头就要找李金元拼命。袁志按着何承慕双肩,竭力让他平静下来:“小何,你想想这是哪儿,闹大了是给将军惹事。没找到就不能下定论,先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坏。”

向边上使了眼色,两个兄弟上前帮着拉住何承慕。方大眼力气大,何承慕根本挣不开,嘴里发出一串带着哭腔的叫骂。

瞥了李金元一眼,袁志走到他指认的地方,蹲下身仔细查看。

地上确实没有留下任何皮毛尸骨,但他看到周围草叶有被什么压过的痕迹,再仔细看,眼前枯草尖上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暗痕。

拨开枯草,泥土里有两点暗红的痕迹。

袁志伸手捏在指尖捻了捻,放在鼻尖轻嗅,一股微不可查的血腥气。

如果李金元没有说谎,多半是被野猫野狗叼走了,似乎是不久前的事。

见走回来的袁志没说话,何承慕哪里不知道凶多吉少,拼命挣扎起来:“放开我!我要让他给窑神偿命!”

平日与李金元关系不错的几个,怕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把李金元隔开,皱眉说了句:“这事的确是你做错了,你怎么能把窑神扔了!”

李金元满腹委屈:“我哪里知道,又没人告诉我他偷养了只耗子。我只以为是粮仓里偷跑出来的,我凭什么给一只老鼠偿命!”

何承慕不管不顾朝两边挥拳,一边掉眼泪一边怒吼:“我的窑神哪怕是只老鼠,也比你的命金贵!”

周围人把两人隔开,吵闹声与聚堆的人引起注意,来了个京营军官,见情况不对,立刻上报到鲁北平那里。

铁羽营是陆旋交给鲁北平照看的,收到消息匆忙赶来,先驱散了围观者,招呼袁志他们几个,强行将何承慕与李金元两人分别关在两间房里。

问了前因后果,察觉事情不妙,交待属下看好这俩人后,鲁北平一刻不停地找到陆旋,告知此事。

陆旋眉头几乎要打结,鲁北平挠挠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眼巴巴瞅着他哥,等着他定主意。

“先去看看情况吧。”陆旋站起身,敲敲班贺房门,“我先出去一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若是晚了不用等我。”

班贺开门探出半截身子:“有事慢慢解决,别太着急。”

“知道了。”陆旋应了声,带着鲁北平往外走去。

回到京营,站在暂时关着何承慕的房门外,断断续续的哭声传来。蹲在门外看守的方大眼说,他一直哭到了现在,袁志正在里边陪着他。

何承慕哭得肝肠寸断,差点背过气去,一个时辰过去还似有流不尽的泪。所有人自认识他起,就没见他那样伤心过。

他正在气头上,极度伤心,是一时半会儿没法宽解的,陆旋只能先去见李金元。

李金元那边静悄悄的,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在。陆旋推门进去时,他正低头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见声响,他迅速抬头站了起来,忐忑不安地叫了声:“将军。”

陆旋反手合上门,在他对面坐下。李金元知道他是为什么来的,正要开口为自己辩解,陆旋摇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你先听我说。”

李金元闭上嘴,把头低了下去。

“窑神虽然是只老鼠,但极通灵性,也不是什么养着解闷的玩意儿。小何从军前是矿工,遇上了矿难,要不是窑神带路,他就死在地下了。”陆旋淡淡道。

李金元嗫嚅片刻,想说什么,被陆旋抬手制止:“我还没说完。”

“瞿南进犯边境,铁羽营跟随大军前去平叛,被指派为先锋前往合析城。守城瞿南军将城外搬运一空,骑兵不宜负重前行,到城外未能及时得到补给,也不能后退,差点断粮死在战场。那时,是窑神找到埋在地下的粮食,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

“我跟你说这些,是告诉你何承慕为什么会这么伤心愤怒。也告诉你,窑神在铁羽营非比寻常的意义。”陆旋语气平和,“我相信你说的话,窑神不是死在你手上,但最后过了你的手。出了这事,你在我这儿是待不下去了。”

李金元一惊,身体反射似的弹了一下:“将军!”

陆旋说道:“你有武艺傍身,我可以替你写一封信,回到邰州交给防营都司杜剑风,让你有个容身之处不是难事。”

李金元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眼中失落委屈交错,复杂难辨,几次想开口,都咽了回去。

这件事已经无从辩驳,不是一句不知者无罪就能避过去的,他也不想否认得一干二净推卸责任。

李金元低着头,用力拿手背抹了把眼睛,抬头看向陆旋的双眼通红,却异常坚定。

“窑神不是我杀死的,不是我做的事情我不认。是我不知内情,让窑神的尸身被野猫野狗叼走,做错的事我可以向他赔罪,让我做什么都行!”李金元声音发狠,“我不要,就这样灰溜溜地逃走!否则我这一辈子都是逃避的窝囊废,我有什么脸面回去!”

这番话听在耳朵里,陆旋面上无动于衷,心里却对他有所改观,还挺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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