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 第33章

作者:耍花枪 标签: 年下 强强 正剧 HE 玄幻灵异

“慢走,不送。”班贺笑笑,目送吕仲良离开,小口啜着杯中茶水。

吕仲良模棱两可的态度,班贺一清二楚。贤王既怕他下落不明,又顾忌今上对工部的态度,不会轻易对他做任何处置。吕仲良自愿借此机会离开京城,很难说没有对太医院风气浑浊抱怨的缘故,别看眼下混迹市井,待他重整旗鼓,回了京,还是身份尊贵的太医院同知。

阿毛咽着唾沫:“师兄,不苦吗?”

班贺垂眸看着泛黄的茶水,微点头:“尚可。”

阿毛不由得心生感慨,师兄可真是能吃苦啊!

转天来,大清早院门被敲响,班贺正生火准备煮粥,阿毛飞快地跑向门口:“或许是旋哥来了,带了大包子,咱们就不用吃白粥了!”

他兴奋地把门打开,却见穆青枳站在门外,神色拘谨别扭,双手冻得发紫,揪着手指头垂在身前。阿毛还未反应过来,穆青枳吸了口气,像是下定某个决心,一股劲冲进门内,拿起笤帚埋头开始扫地。

班贺听院里声音不对,从厨房探头出来,就看见阿毛和穆青枳抓着笤帚,两人四手僵持着,谁也不放。

他眨眨眼:“这是……借还是抢啊?”

穆青枳看见班贺,脸颊一红,松开手:“我……爷爷说,让我来帮你们干点活。”

第42章 部族纠纷

无论班贺如何拒绝,穆青枳的坚持都无法动摇。笤帚在阿毛手里握着,她就去拿抹布,自己到水缸边舀水打湿了,擦着院里的小桌椅子。

班贺多煮了些米,给穆青枳也盛了一碗,放在刚擦过的桌上。

穆青枳低头偷瞄,并不靠近,阿毛放下笤帚去喝粥,她便立刻上前将笤帚握在手里,像是生怕被人抢走了。

这两日没有下雨,扫地扬尘,穆青枳先从瓢里撩些水洒在地面,然后再扫。只是这院里除了被风吹来的几片落叶,并无多少可供她发挥的机会,她悻悻放下笤帚,开口问道:“你们换下的衣服放哪儿了,我帮你们洗了吧。”

小姑娘本就冰凉的双手刚才又沾了凉水,十指发僵,肿得像并排放在一起的紫萝卜条。班贺摇头:“这里没有什么需要你做的,这碗粥再不喝就凉了,一会儿我们都要出门,你快回去吧。”

穆青枳站在原地不动,班贺视线放在眼前自己的粥碗上:“你不吃,你爷爷也是要的。老人家摔伤了腿,饿着肚子哪里能恢复得好?”

此话一出,穆青枳这才靠近了些,捧起那碗粥,双手接触热腾腾的碗,面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

放下白瓷勺,班贺回屋拿上箱子准备出门,阿毛也连忙说自己吃完了,跟着往外走。穆青枳不好再厚着脸皮杵那儿,端着粥碗先一步退到门外。

“白日这屋里没人,你把碗放在门外就好,等我们回来,自己会收回去的。”班贺背过身去锁门,看起来并未将穆青枳太放在心上。

不被注视,穆青枳表情稍稍自在了些,想到自己本是来帮点忙报答昨日恩情,结果什么都没干成,反而白拿了人家一碗粥,心里越发惭愧。看着那两人逐渐走远的背影,心中焦急感更甚,她踮了踮脚尖,咬着嘴唇,大声喊了出来:“我还会再来的!”

似乎是离得太远了,那两人没有任何反应,穆青枳心中失落,盯了好一会儿,才端着粥进了自家门。

身后总算没了动静,阿毛扯扯班贺袖子:“师兄,看见她我总想起阿桃。也不知道孙姨现在好不好,阿桃怎么样了。”

班贺:“昨日吕大夫来了,你怎么不问问他?”

阿毛两道眉毛抬得高高的:“他那么激动的样子,我哪里敢说话!”

“他不是说了,就住在医馆里,随时可以去找他。”班贺侧头看他,“说起来,你嫌放鹅不好,索性去医馆那儿学医好了。”

阿毛睁大眼,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真诚:“我现在可喜欢那群鹅了,顶真的。”

大夫猛于虎,更猛于大鹅。

忙完这一日,班贺刚出军器局,阿毛已经坐在门外等着了,见他出来,蹦起来拍拍屁股,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师兄,箱子给我,我帮你背。”阿毛伸出手献殷勤。

班贺说了声不用,在他头顶拍了拍。

一路去往济善堂,竟在街上碰到了正要往班贺住处去的陆旋。

班贺笑着对他一扬手,陆旋前进的脚步一转,向着他们走来,抬手取过班贺肩上的箱子,无比自然地提在自己手中。

“正好碰上了,要不要去吃点什么?”陆旋问。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他准备买点吃食带去,遇到班贺他们更省事,直接在外面吃了再回去。

班贺指指前方:“可以,不过我们得先去一趟济善堂。阿毛记挂阿桃母女俩,想去问问吕大夫她们可还安好。”

陆旋低头看阿毛:“想不到你还是个有心人。”

阿毛立时张牙舞爪:“这叫什么话,这叫什么话!”

“好话。”陆旋将目光转向班贺,“你送我的那把弩机,我用了几日,的确比寻常弩机顺手。射程远且快,力度远超军器局所产。”

班贺不置可否:“军器局产出整体质量提升才好。虽然各地军器局情况有所差异,但我未曾想到还有这样规模的城池完全将火器弃之不用。这并非长久之计,骆将军对火器有所顾虑,必须针对性地解决问题。”

既然已经诞生利器,火器的大规模使用是必然的,所造成的的杀伤力绝不是弓弩可以比拟。

“骆将军是弓弩手出身,对武器选择有所偏好不难理解,如果有更优质的武器,相信骆将军绝不会固步自封。”陆旋赞同班贺所说,他不觉得骆忠和是老顽固,分得清孰优孰劣。

说话间,到了医馆,刚送走一位病患,店里只有吴守道与吕仲良两人。吴守道在柜台前撰写药方,吕仲良听着他的指示,从药柜里抓药,支着耳朵,听见什么抓什么。

在这小小的济善堂里,堂堂太医院同知仿佛回到了当小学徒的时候,抓药煎药,兼送药跑腿。

“明日我出城去采药,你留在店内看诊。诊金不要多收,遇到衣着褴褛者,就当是义诊了。”吴守道嘱咐道。

“是。”吕仲良恭敬回道,瞥见门外来了人,暗暗挺直了腰杆。

“吴大夫,吕大夫。”班贺跨进门槛,打了声招呼。

阿毛抓着师兄衣角:“吴大夫好,吕大夫好。吕大夫,我昨日忘记问了,阿桃和她娘可还好?”

师父就在边上,乍一被问起久治不愈的病患,吕大夫一脑门子汗,眼神回避,点头道:“好,阿桃她娘病情有所缓和,比我刚到时好多了。阿桃一如既往,懂事乖巧。”

听他这么说,阿毛放心了:“我要问的问完了,师兄,你还有话要说吗?”没有话说,咱们就快走吧!

班贺摇摇头,正要告辞,便听陆旋开了口:“吴大夫,您刚才说明日要出城采药?”

吴守道:“是啊。羊桃藤已所剩无几,我得去采摘一些回来备着。”

阿毛好奇:“羊桃藤是什么?难采吗?”

“倒不是什么稀奇东西,漫山遍野都是。”吴守道面容和蔼,见阿毛年纪小,多说了两句,“别小看这些不起眼的东西,叙州城这巍峨坚固的城墙,都要用到它。”

班贺未曾听闻:“建造城墙用了羊桃藤?”

吴守道:“哦,筑造城墙所用的三合土,就是用的糯米浆与羊桃藤汁和成的。”

原来如此,班贺恍然大悟,将这点牢牢记在心里。他以往只知糯米浆大有用处,竟不知还有羊桃藤汁。三人行必有我师,古人诚不欺我。

耐心等他们说完,陆旋道出自己得到的消息:“这几日还是别去城外的好。越泽和蜑邦又起了冲突,双方死伤了不少人,等事情平息了再去采药也不迟。”

越泽与蜑邦是西南诸多部族中的两支,历来纠纷不断,甚至到了结下世仇的地步。

部族间争夺的大多是土地、水源、矿产,事关财产与族人生计,不能轻易让步。一旦有了这样那样的纠纷,族人间私下仇杀,引发更大的矛盾,继而发展成群体性大型械斗,历来如此,已不足为奇。

这回听孙校尉所说,正是蜑邦人劫掠杀了越泽族人,越泽女首领征日率人前去抓捕杀人犯,蜑邦拒不交人,因此双方大打出手,出了数条人命。

为免事态进一步恶化,朝廷理所应当出手干预。按例先是抚谕调解,若那些山民不听,那便只有派军征伐,抓捕主犯严惩,叙州重兵防的就是此刻。当地府衙见事情闹大,那些部族有专属武装,山民又出了名的各个凶狠彪悍、睚眦必报,衙差有心无力,特地前来请骆忠和调兵前去镇压。

吴守道叹息着摇摇头:“只能如此了,但愿早日平息。”

从医馆出来,三人向面摊走去,班贺不时瞟陆旋几眼,陆旋敏锐察觉,转头看来。

班贺莞尔:“你有没有想过,报仇之后做什么?”

陆旋回过头去,目视前方,语气平淡:“想过。没有想好。”

班贺问:“是没有想好做什么,还是没有想好要不要去做?”

陆旋没有接话,直觉这个问题根本不用回答,班贺已经知晓了答案。

他总是如此,洞悉了一切,却又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明知故问。陆旋对他生不起气来,但这时候就该堵住那张嘴,用任何方式。

视线落在那双形状姣好的唇上,陆旋恋恋不舍地移开。

“骆将军想要留我。”陆旋说。

“那样岂不是很好?”班贺笑道,“在骆将军手下,你一定前途不可限量。”

陆旋:“你……和阿毛呢?”

班贺:“那我和阿毛就有了一个大靠山啊。日后遇到我们自己摆不平的事,你一个调兵遣将,哪里还有平不了的事——就像骆将军派兵镇压部族纷争那样。”

陆旋:“……你说真的?”

班贺反问:“你觉得我像是说假的?”

听起来确实太不着调,他向来玩笑话也能说得正经,但陆旋始终认真,如实告知:“短时间你见不到这样的场面。可能要五年、十年,或者更久。”

“那又何妨?来日方长,放眼将来,为深远计,任重道远啊。”班贺拍着他的肩,语气感慨,眼神却带着笃定的信念。

陆旋又一次在他的目光下不知如何应对,想要说的话到了嘴边,消失得不留痕迹,移开视线找回自己的声音,脑中却是字不成句。

最终,他仓促地抿着唇,鼻腔里漏出一个单音:“嗯。”

阿毛挤进两人中间,一边抓住一只袖子,声音虚弱:“有饭吃了吗,我饿。”

那一顿晚饭,他吃了两碗牛肉面,面汤都顺下去一碗,反正旋哥付钱。

骆忠和要办的事,在叙州城里无人能阻止,命令由上至下传递顺畅无比,没有任何人胆敢耽误。陆旋一表明愿为骆忠和效劳,骆忠和当即把他塞到了卫所营房里,填进了早有预料般留给他的位置。

无官无职,唯一的特殊之处,就是当了个伍长。

五人为一伍,是军营内最小的编制单位。这就意味着,他要管理包括自己在内的五个人。

城内营房与行军在外的帐篷完全不同,是砖瓦房,与民居差别不大。陆旋推开门,屋里四人都在,出乎意料的,这四人中有两个熟面孔。

一个是臂力惊人的方大眼,另一个是孙校尉留下的郑五。

躺在床上全心全意琢磨如何脱身的郑必武看见门外站着的人,一下坐了起来——陆旋!

第43章 同伍

这鬼地方,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郑必武现在还没想明白,他是凭什么本事留在这军营里,难不成就凭他擦边中的那支箭?

但凡让葛大人知道,他把自己折腾进了叙州军营,葛大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他踹出京营,划去名册,罚他永世不得入京。好歹他也出身京中武官世家,早亡的父亲游手好闲未能成事,虽然职位不高,也不曾落到这步田地。

丢人丢到家了!

葛大人还没有下达新的指令,他现在是骑虎难下,没有退路可言。

并非是不能从军营逃走,越过这层层高墙对郑必武而言如同儿戏。问题在于,他的画像与身体特征已经在成为正军的一员时,被记录在册,只要被发现不见踪影,很快方圆八百里都能见到他的画像,各府衙随时协助,严守关卡,抓捕这不知死活的逃兵。

按本朝律法,非战时,士兵逃出一日仗责一百,同伍并罚;出逃三日,责罚加倍;出逃七日,处斩首,同伍者受罚两年劳役。

战时出逃,抓到逃兵即判斩立决,累及父母、妻儿,皆与逃兵同罪,同伍四人受罚十年劳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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