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右
忘了他不会说话，木歌想。好在亚当并不算重，有运动习惯的木歌背着他也能行动自如。亚当似乎没料到他说一是一，等到水漫到腿的时候才发出呜呜呀呀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在木歌看来很有点小孩委屈撒娇的感觉。
“过来。”木歌向身后伸手，此刻亚当还抱着他不愿意下到池子里，他得招呼他配合一些。“又不是第一次，怕什么呢？”
亚当的模样好像他在逼良为娼，可他只是在工作。木歌硬着头皮捉了亚当的手腕，想要把他从身上抱下来。两人透过接触的手臂暗暗较劲，木歌惊讶地发现亚当纤细的胳膊相当强壮，当他从三成力用到全力时，依旧不能拉动他。
……果然是不同物种的，亚当这种幼稚行为难不倒他。木歌将一丁点儿挫败感抛在脑后，对亚当“恐吓”道：“你不下来就当我没办法吗？”
木歌缓缓下蹲了身子，看样子是要坐到温水池里。亚当似乎觉察了他的目的，忽然放开了他，双腿踩在地上。他原本身材颀长，小池里的水位不过刚好到他的腰线，把半截没脱的袍子全浸湿了。
木歌眼里忽然都是他沾水的模样。
亚当像是要故意躲开他，别过头往水池的边上去了。木歌以为他想要上岸，匆匆忙忙地跟在了后边，谁知亚当只是面朝外靠在了温泉的池边，双臂趴在圆形的石块上。
木歌泅近他身边道：“你不动就好，我不弄湿你后背。”他不管亚当能不能听懂，只是将心里想的说出来。
亚当转过头，幽幽地看了木歌一眼，又维持了刚才的姿势，脑袋放在了趴着的双臂上。
木歌一时觉得他像个安静的美男子，而自己像个变态的色魔。
这一分内疚的心理并没有持续多久，木歌双手伸进水里，开始替无辜的小朋友除去湿漉漉的衣服。亚当不挣也不反抗，口里间断地有一些木歌听不懂的低语声。
“这是你的语言？”
“嗯。”亚当忽然转过身，抬了抬腿让木歌把袍子全除了去。木歌忽然后悔自己没带手机过来：他的个人账号上要是发一张亚当的沐浴图，马上能有上万收入。——他现在作为亚当的恋人，这一切都是被允许的。
第11章 下马威
亚当肩背皮肤的脂肪很薄，薄到可以看到清晰的肌肉拉丝纹理。青色的血管裹在肌肉之上，轻轻按上去会迅速地弹起。木歌还从未给谁洗过澡，更无从去观察这么仔细。
作为一个男人他是有些嫉妒的。要是把亚当当做其他生物，他才能迅速释怀。
“你的翅膀呢？”木歌手鞠了一捧水，避开亚当有伤的背脊浇下。亚当的双肩之下，本该有一双翅膀的地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人类，而不是一只被关起来的金丝雀。
亚当喉咙里的低语声停止了。木歌看到他的指甲扣着池边的圆形鹅卵石，抓了一段小小的白痕。这个行为有些像挠猫抓板的猫，不过木歌更愿意相信，那是他遇到了什么严重的事。
“你是不是很恨人类？”——所以才伤害了那么多人。
木歌对他的感觉最初是恨，但是现在看着他又觉得恨不起来，自觉是亚当见面时救了他的缘故。眼前的亚当并不会与他交流，要知道木凌经历的事，显然要花更多时间。
亚当忽然转过了头，吓了木歌一大跳。
人类绝不能将脖颈朝一个方向旋转超90度，可亚当竟然轻轻松松地完成了这一壮举。木歌默默注视了一会儿亚当，把他的头发挽起来打了个结。木歌把这个结拎起来甩到了亚当的胸前——头发落在水里实在是太影响他接下来的操作了。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看我。”木歌开口道。亚当的五官过于精致，让他总有在看女性的错觉，可又不同于普通女性，亚当的脸孔更多的是一种超出性别的美。他原本没有过喜欢的人，乍一看他竟觉得意外的顺眼。这种体验让他有些惶惶，甚至开始自我怀疑。
亚当眨了眨眼，红润的嘴唇上沾着水滴，开了又合，欲言又止。他从一开始就没听过木歌的话，现在对木歌这个“无理要求”更不想理会。
这在木歌看来就是无礼和嚣张。
“你不配合我，等会儿难过的可是自己。”木歌视线落在他细长的脖颈上：亚当没有喉结，这让他十分惊奇。操作手册上的说明，亚当的身份是“雄性”，可似乎他并不像一般雄性动物有很强的攻击性。
木歌的错误认知让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行动：把亚当的中式袍子脱下扔到了水池外，双手固住了亚当的腰。
“小朋友，既然你不是人，也不在乎那些人类的礼仪吧。”
亚当似懂非懂地望着木歌，依旧维持着背向他的姿势。
木歌恶向胆边生，腾出了一只手往亚当的身下捞去。这个位置通常是正常男人的要害，被制住了就得乖乖听话。关于亚当的生理结构并没有写很多在他们的学习资料里，可能是因为亚当是人类捉到的唯一一只“天使”，还没有享受过解剖的待遇。
——只有自己摸索了。木歌虽没有欺负小动物的爱好，可亚当不是什么小动物。
被偷袭的亚当全身僵硬，这次轮到木歌纳闷了：他那儿竟然和人类是差不多的，只是尺寸上稍微大一些。
按亚当的身高比例，还不如不同肤色的人种差异大。
“…………”
亚当的表情忽然变了，先前木歌看不出他那张面瘫脸上的微表情，这会儿明显的觉察出亚当的怒意。木歌死活不想让他逃了，脸上神色自若：“以前她们给你洗澡，难道只是搓背不洗别的地方？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
“要是不想，你说一声‘不想’，我就不给你洗了啊。”
木歌瞧着亚当逐渐聚拢的眉毛，肯定了一件事情：亚当不高兴的表情和普通人一个样，并不是他之前想的那样不会表达。他正有些得意收拢了手掌，打算再看看亚当的反应，亚当突地转过半身，伸出手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推向他。
木歌脑中还未反应过来就失了重心，手却反射性地抓得更紧了。
“做什——”他话音刚落，就觉着水灌进了耳朵，双眼模糊起来：自己的身子砸进了水里。此刻他手中抓着一物没放，发现亚当也跟着入了水。
搞得好像是他强迫他一样。木歌闭住呼吸，在水中睁开了眼。
温热的水流并没有给眼球带来额外的负担，木歌视野里最先出现的是亚当平滑立体的下巴，灯光透过水的折射在他的脸蛋上留下了奇怪的暗影。亚当的银色的发不知什么时候散了，正裹着他的躯体四散飘荡。
木歌与他四目相对，心里极不情愿地又承认一遍他是个美人儿。
让人窒息可能就是他现在的状况，不过不是被亚当的美吓到的。亚当伸出双臂，按住木歌的肩头，把他整个人都压在了水池底下。
亚当又要杀人了？
木歌觉着自己的想法多少有些不靠谱，两人这事儿的起因好像是因为他抓了手里这个不得了的东西——到现在依旧还在他手里。
好在他水性好，即便这样让人惊吓的动作，木歌也只是冷笑一声。他玩潜水的时候练就了不错的肺活量，亚当的憋气的时间理论上不会比他更长。
天上飞的几个会憋气？
木歌只是看着亚当一动不动，口中连一点吐出的气泡都没有。
亚当的金色瞳在水波的映衬下变得美轮美奂，这双眼由起初的愤怒转为发泄，随后又变得惊讶和不解。木歌提起嘴角微微笑着，他明白他在疑惑什么。
亚当想要溺死他没那么容易，要是跟人类一样那处是弱点，只要他不松手，亚当也得溺死。两人在水底的斗争在继续，木歌肺里的空气刚消耗掉一半，就看见亚当迅速地吐起泡泡来。
木歌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亚当吐了一会儿泡泡之后总算忍不住，扬起了上半身往水面上去。所幸两人身处小池之中，水并不算深。
亚当直立起上半身，脑袋砰地一下钻出水面，长长吸了一口气，又潜下水去。木歌看到他的胸膛远了又近，换气之后又潜下水来与他对峙。他很想说他不讲武德，但自己沉在水底不能开口，只能忍受着亚当的非正当手段。
在亚当这般换气三到四次之后，木歌总算忍不住了，试图挣开他上浮呼吸。亚当浸在水底的一双手白得瘆人，好似鬼魂索命的利爪。木歌没办法跟他在较劲下去，肺里告竭的空气告诉他，再不上去他真得窒息了。
无奈之下的木歌只能放开亚当身下的禁制，可亚当的双手依旧牢牢按在他的肩上。
这家伙……木歌登时起了一肚子火。
渐渐的，木歌开始了他求生的挣扎。温热的泉水经他手脚一拍，溅出大颗大颗的水花，原本清澈见底的水潭变得不能视物，亚当的脸也从视野里消失了。
木歌现在没有心情去管他，只想快些离开水里。水的阻力比空气大上八百倍，木歌的在水下的动作也相对迟缓得多。可人在求生的时候爆发的力量不是平常可以比的，在经过几轮剧烈挣扎之后，亚当的手总算松开了。
木歌得了自由，大腿蹬地，瞬间从水底站了起来。飞珠溅玉的出浴气势让身旁的亚当迅速后退了一步，又换做了倚靠在池边的姿势。
木歌的胸腔剧烈起伏，缓了好一会儿才觉着渐渐平复了。反观一边的亚当，向着他的方向撑着脸蛋，微眯的桃花眼透着一股戏谑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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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你给我滚
木歌的脸有些发烫，不知是因为憋气太辛苦还是觉得太耻辱。两人之间的力量差距肉眼可见的大，想要获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木歌二十多年来一路开挂，首次尝到了彻底败北的滋味。
什么怪物…………木歌脸色红了又白，死盯着池边的亚当。
亚当忽然别过头，轻蔑地笑了一声。
没错那就是笑——他竟然是能笑的，之前又在他面前装什么高冷？木歌气血上头，一开始对亚当的优越感荡然无存，忽然觉得自己对他的了解远远不够。
即便他已经将操作手册背得滚瓜烂熟。
亚当看着水底浮起的气泡，将身子沉到了水面以下。
看样子他能碰水。木歌先前还在担心他的翅膀，这会儿又恨不得他被水淹死。亚当的脑袋浮在水上，眼里饱含着讥笑和审视，让木歌感觉难受的很。
木歌与他对视一阵，依旧决定执行自己的“任务”，和亚当做一些友好接触。他再一次试图碰触亚当，刚刚抬起手想抓他，亚当就对他伸出了左手。
锋利的指甲带着激起的水珠，仿佛在诉说着他的怒气。木歌的手缩得够快，依旧被划了一条五六厘米的细口，血珠从皮下飞快地渗了出来，顺着木歌的前臂滴落到水池里。
木歌被抓的手犯疼，甚至有些发软。这一变故让他放弃了给亚当洗浴的想法，退到了池边打算先上岸处理伤口。他浑身的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身材曲线恰到好处地显现出来：温文尔雅的外貌下，有着让人血脉喷张的修长俊骨。
木歌撑着池边的岩石，一只脚刚刚踏上石梯，后脚就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他转头往后一看，荡漾着微波的水面上飘着丝丝白气，亚当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木歌的目光警觉地盯着水下：这时他的脚踝正被一个力量牵引，他几乎用了全身的气力去抵抗。对抗持续了六七秒，木歌渐渐体力不支，被拖进了水里。
亚当的脸出现在了扰乱的池水上方，此时他已经松开了木歌的脚，双手握住了木歌的胳膊。
木歌被他二度按进水里，恐慌的情绪占据了大脑。……亚当是想淹死他吗？他慌乱之下寻求自救之法，手里抓起一块半掌大小的鹅卵石。
出乎意料的，亚当双手忽然一松，继而捧住木歌的脸蛋，重重地揉了几下。
木歌被他这一行为弄得云里雾里，推开亚当的手让自己浮了起来。亚当紧随其后，在他身后出了水。木歌几乎是用上了自己的百米速度去逃离，几次险些滑倒在地。
他狼狈上岸，身上稀里哗啦地滴着水，全湿的衣物成了行动的阻碍，既重又冷。亚当在木歌离开水池之后也朝岸上来了，全光的身子十分“辣眼”。
木歌慌慌张张地看了他一眼，难得地骂了一声“shit”，快速地移动着。此时他想不通亚当把他当做什么，玩具？小白鼠？他匆匆赶到两人宽的浴池的入口，手扶在树枝样的造型石上，发现亚当也跟了过来，距离他不到十米。
“…………”木歌的脑子好似被人敲了一记闷棍，低声咒骂：“谁要陪这个鬼东西玩？——”他一边往前跑一边脱了上衣，扔到了路中央，仿佛丢弃掉湿衣能让他的速度更快一些。
夜之馆的浴池门外不远处就是亚当的房间和恋人的房间，为了让恋人和亚当“亲密接触”，修建在了一起，只有门对门的距离。
恋人的房间是个人的私有，亚当即便要进入也需要恋人的许可，可以说是恋人在虹桥唯一的安心地。木歌的行李在他进入虹桥的时候就交给工作人员，通过自动传送装置送了进去。
木歌只想着躲进自己的房间里，好好考虑一下下一步要怎么办。
他在三十秒后抵达了自己的房间。这个为恋人修建的房间大门口罕见的植有不少红玫瑰，深红的带刺花朵顺着藤架开得张扬而热烈。这种象征意义强烈的花在木歌眼里就是个碍眼的玩意儿，他和亚当剑拔弩张不死不休的行为配上这花简直莫大的讽刺。
木歌穿过玫瑰花架，到达他的寝卧门口：玻璃的双层门需要他的虹膜验证。木歌将眼凑近虹膜识别终端，秒过了机器。厚重的钢化玻璃朝两边无声滑开，木歌跌跌拌拌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还好这里的设备都是最好的。木歌心理庆幸着，关闭了入口的玻璃滑门。亚当在他做完这些的同时抵达了玫瑰花架，正一步一步地朝玻璃门走来。
木歌不知道这里设计成玻璃门是什么意思，难道就是为了这时候？他就像一个猎物似的逃到了房间里，还要看着“外边”的亚当张牙舞爪。
最可恶的是亚当还看得见他。
被光腚男追到玻璃房间里躲着这种事，要是被他的发小知道，会笑他一辈子。
木歌脑中大白天做着噩梦，恰恰看到亚当伸手触上了玻璃门。亚当张开五指，细长的手指“覆盖”上木歌的脸。木歌觉得自己的眼要被他的指甲“戳”瞎了，不禁后退了两步。
亚当张开口，状似不情愿地说了什么。
木歌现在不想看到他，皱着眉低喊：“滚啊，守在外边做什么，我又不会出去！”
亚当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看着木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