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秋月
想是这样想,可他到底有点难过。
几个家长知道他和猫狗感情深,万柯摇从后视镜里看见他侧身躺着神情有些焉巴,开口喊:“儿子。”
小猫动了下爪子,示意自己听见了。
“爸爸有礼物要送给你。”
江小鱼也不抬头,就用大眼珠往上瞅:“爸爸,猫什么都不缺的,不用总给猫送礼物。”
万柯摇笑眯眯的:“哎呀怎么这样?爸爸还准备年后带你去导盲犬训练基地看看呢。”
什么?小黑猫精神一振,四肢一蹬便从座椅上翻身起来,两只爪子摁在汽车的中控台上着急问:“那是什么?!”
他刚在水彩里踩了一圈,毛发潦草得要命,看着很是邋遢可爱,蒋风花笑着将他抱进怀里,说:“不着急,听你爸慢慢说。”
万柯摇还想卖关子再逗逗小孩,叶青徐见小猫急得毛都要炸了,淡淡一瞥,万柯摇瞬间收了得瑟,直说:“你不是有两个朋友嘛?叫洛溪和洛阿布的。万氏签了洛溪做歌手,年后的单曲就要发行了。而洛阿布,爸爸知道他是犬形变形人,也知道你一直想训练合适的小狗用做导盲犬,所以申请了导盲犬的培育项目,让洛阿布来做训犬师。项目前几天已经批下来了,年后就能开学,若条件合适的流浪狗都能学会这项技能,那它们也能有更好的去处。”
“爸爸……”江小鱼不想哭的,可他扁扁嘴巴,心里酸酸的。
“哎哟儿子,咱们应该高兴才对啊,可别掉小珍珠啊,不然你爸得罚我跪床头了。”
叶青徐忍不住拍他:“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小黑猫被他讲得毛嘴咧了几下,没忍住笑。
下午做了美容买了新衣服,要到家时天都黑了。几个大人虽然身累,可心快乐。老猫更不必提,老人硬汉一生,临到老了还和小年轻似的做上美容了。
小猫嘴里叼着个刚买的大红色蝴蝶结,爬上猫窝往老猫头上比划:“爷爷,猫给你戴上。”
老猫有些乏,躺在床上任小猫折腾,听见他说:“谢谢爷爷,要不是有爷爷那一辈的努力,大家都不会过得这样好的。”
如今的岁月安好,那是无数先辈的负重前行,浴血奋战换来的。
万千里翻了个身,模糊想着再也没有比自家小孩还要懂事的小猫了。可惜他老了,小孩认回的太晚。若是小猫在身边长大,他定要带他驰骋沙场,带他在军区大院里跑一跑,带他去无数兄弟姐妹的碑前看一看,给他一一指认:“这是和你爷有过命交情的烈士,这个要喊奶奶,这个要喊爷爷。”
*
大人们跑了一天早早歇息了,江小鱼的精神足得很,得了亱莲的信息也不怕冷,蹲在院子口等人来接。
看见车子近了他咧开嘴笑着小跑过去,人还没下来就开始挠门:“媳妇猫你怎么下班这么晚?”
亱莲像是参加了宴会,身上带着较重的酒气。他将猫拎进车里,眉眼弯着道:“公司年会,将将结束。”
司机都是知根知底的老家佣,下车将车内空间留给二人。
江小鱼趴在亱莲胸口,只觉自己被酒气熏染了,脑袋晕晕乎乎。
亱莲失笑:“怎会对酒精如此敏感?”他低头哄着:“变回人身来。”
江小鱼抬头看他,翠绿色的眼睛清水般澄澈,光溜溜躺人怀里。
良辰美景,心之所向亦坐在怀。亱莲手掌搭人细腰上,却不敢乱摸,有些后悔让他变了人形。他的喉头滚动几番,到底忍不住,细密吻上江小鱼白皙泛着酡红的脸侧。
江小鱼哼哼唧唧,明明是个个高腿长标准的帅气长相,可蜷人怀里时没骨头一般,可爱的宛若稚子。
亱莲恨恨咬他鼻子:“怎么就能这般矛盾?”
江小鱼呼痛,将脸埋进亱莲胸膛躲避啃咬,醉呼呼讲:“猫舍不得你……你和猫一起过除夕好不好?”
人身时却自称猫,这话简直可爱得犯规。亱莲哪敢再动,就那么僵着身子任他扭来扭去。
江小鱼嘀咕:“什么东西这么烫?”他还想伸手去摸,亱莲瞬间摁住他的动作,喉间低吼一声:“小祖宗!”
简直是要命了。亱莲长叹口气,又哄他变回猫形。
江小鱼扁嘴嘟囔:“你这老东西真麻烦。”好在他本来就乖,醉了后更听人话,恢复猫身拿着亱莲的大腿磨爪:“猫要和你一起过除夕!”
亱莲的品性绝对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他压抑片刻,这才哑着声说:“今年实在不可。叔叔努力,争取往后的年年岁岁,都能陪我们小鱼一起。”
这小家伙本就好哄得很,加上脑子晕乎,几句就给说好了,翻着肚皮开始打呼噜,竟是已经睡了。
亱莲静了一会,手指穿插进猫毛中,又香又软估计刚刚打理不久。
他失笑,点点江小鱼粉色的鼻头。
司机把握着时间敲响车窗,亱莲说:“等我将他送进去。”支使院中那灰白色的大狗把门打开,亱莲抱着小黑猫进了房间将他放进老猫怀里,这才回到车旁说:“走吧,先去接三哥。”
明日二十九,便是亱冬青归国的日子。他得连夜飞回槐城,打理好一切。
窗外霓虹闪烁,亱莲支着脸侧,回忆刚刚的点滴,心里默想:若能取得舅舅的首肯,年后便准备求婚事宜吧。不同意也无碍,总归他已足够强大,不会叫小家伙受了委屈的。
第113章 新年快乐!
冬天白日来得慢,大年三十这天江小鱼起了个一大早。街上的路灯都未熄灭时,他便动身要去接金戈。
猫猫握拳给自己打气,一定要将师父给接过来!
叶青徐正在往他车上放东西,瞧见他一脸严肃,失笑道:“早些回,你大爸还说要等你回来贴对联。”
江小鱼点点头:“那爸爸我先走了。”
“去吧,开车慢点。”
银杏国一年中最热闹且最有意义的日子,当属农历新年。这一天便是这一年的缩影,进城务工的人群纷纷归往故土,偌大的城市空空荡荡,留在此地的人开始了年夜饭的忙碌。
车少人少,江小鱼这一路走得顺畅,到达金戈所在的小区时天色才刚刚乍亮,一抹晨晖冲散冷意,江小鱼呼出一口白气,锁上车门往楼上跑去。
金戈所住的小区是个老小区,没有门铃。江小鱼敲了敲门,站在门口眼巴巴等人来开。
金戈也没想到,大年三十的一早就会有猫来扰人清梦。拉开门时他的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茫然:“你来干什么?”
江小鱼说:“接你去吃年夜饭!”
金戈被无语住了,扭头看看廊外微蓝的天色,再扭头瞅瞅这兴冲冲的猫崽子,耙了耙头发打了声哈欠:“服了你了。”
他让开门口位置,脚拎不动般踢踏着拖鞋往屋里走:“你坐一会,我洗漱换衣服。”
江小鱼这才松了一直提起的气,进屋乖乖坐在沙发上等待金戈出来。
他和金戈相识虽久,但彼此对各自的居所都很少到访。距离江小鱼上次来这,隔了有五六年不止。
这屋子的现状很符合金戈的性格,虽凌乱但不脏乱。阳台窗户开着,风呼呼往里灌,有个长满枯枝的盆栽摆在那里,看那干瘪的程度,估计死去的日头不少了。
“对了,忘记拿兰花了。”江小鱼才想起来爸爸将年礼放在了前备箱里,又跑下楼去拿。
金戈收拾好,将房门打开条缝走出来,却没瞧见人影。
家门大开,金戈将卧室门关好,这才喊:“臭猫崽子!跑哪去了?!门都不关!”
话音未落,就见江小鱼左手抱着盆花右手提着几箱子东西走进来说:“师父,我爸爸给你备的年礼。”
金戈张了张口,知道和这猫崽子讲话没用,打算待会再和人的父亲好好道谢。
“放那吧,这什么花?我能养得活啊?”金戈抱怨。
江小鱼说:“那你得好好养,就这几片叶子要二十多万呢,我觉得我爸爸被诈骗了。”猫崽子一边嘀咕一边找位置放花:“不能放阳台吧?太冷了会被冻死的,师父我给你放房间里吧?”
他说着已是要往金戈的卧室去,金戈接过花盆拦住他的动作,推着他往外走说:“行了行了,你下去等我吧,我放好就来。”
江小鱼被他抵着后背走得踉踉跄跄:“那你快点,我们还有事要做呢。”
再下楼时天大亮了,有出门遛狗的阿姨看见江小鱼很稀罕:“哟,小伙子长得真俊,谈对象了没有哇?没谈的话阿姨给你介绍一个好不好?”
江小鱼不是自来熟,有些局促地应付着阿姨的热情:“谈了的。”
那么大一只媳妇猫呢!
阿姨一脸可惜:“谈了好,谈了好。我家闺女快三十了还单着,愁死我了。”
或许是因为江小鱼长得帅气,气质还乖顺,这阿姨拉着人一讲就停不下来,直到金戈下楼了才将江小鱼解救出来。
金戈嘴里叼着根没点火的烟打趣道:“魅力不小啊,有你师父当年的风范。”
猫崽子白了他一眼,说:“走吧,还得去师娘的墓地呢。”
金戈愣住了,就那么含着烟。过了几秒才问:“去那干什么?”
江小鱼奇怪:“扫墓啊,不然去干什么?”
“我都没买东西扫什么墓?”
江小鱼打开前备箱,说:“我爸爸准备好了的,奶奶说城里不给烧纸,他们就买了花和点心。”
酷炫的跑车,前备箱也很拉风。金戈敛下眼光瞧着里头的东西,半晌叹了口气:“你有心了。”
“都是爸爸准备的。”
这话自是不假,可若江小鱼不重视、不关心,那他的家人又怎会做到如此地步?
金戈一巴掌拍在猫崽子的背上:“行啊,师父享你福了,走吧。”
师娘所在的公墓离这有段距离,江小鱼对路不熟,好在导航给力。
白昼天好,日头上来后温度也高了不少。江小鱼拎着两篮子鲜花,跟在金戈身后。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毕竟前面那么多年他也没有长辈和亲人需要祭拜,唯有这仅见过几次面的师娘,金戈也总说不需要他人吊唁。
“到了。”金戈停下脚步。
江小鱼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虽然金戈嘴上不正经,成天说什么要给坟头除草,可这墓是很干净的。
大的墓碑上写着华月明之墓,旁边那个小的墓碑上写着金铃之墓。
江小鱼将花束分别放在两个碑前,又给金铃摆上一些吃的,小声说:“哥哥给你带了点心,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金戈嘴里的那根烟终于点燃,他半眯着吸了口说:“喜欢啥啊喜欢?她死的时候才两个月,奶都喝不周全。给你师娘多摆点吃的就行。”
江小鱼抿着嘴没理他,又掏出一个小玩偶摆在金铃墓前。弄好后他拿起扫帚挨个清扫,一边忙一边问:“师父,小铃是怎么死的?”
金戈蹲下身揪着零星的枯草,说:“出了点意外。”
江小鱼有心想问什么意外,又怕金戈伤怀。毕竟金铃的死导致了华月明的自杀,不用多想便知那定是让她无法承受之痛。而承受了两份悲痛的金戈,江小鱼又怎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揭他伤疤?
这猫崽子共情力强,又总爱憋在心里,金戈抖抖烟灰拍拍他的头:“都这么多年,有什么好难过的?你就是太敏感了,猫身才那么瘦。你看人家张庞庞,心宽体胖的,一样大的年纪,猫身能有你两个重。”
他轻哼一声:“别说橘猫了,我估计要是金铃能活到现在,她的变形体都要比你来得重些。”
江小鱼眼睛放大:“小铃也是变形人吗?是猎豹吗?”
“啊,不是。就是普通的虎斑犬,她一生下来就长那样。”
江小鱼纳闷:“虎斑犬?那是师娘那边遗传的?”
“对,你师娘家里有虎斑犬的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