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秋月
亱莲撕开衬衫一角裹住掌心,安慰道:“无碍,已经知道这个机构从事非法经营,剩下的无非是确切证据而已。吴泊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何惧揪不出他整个身形?”
江小鱼想想也是,即便吴泊发现他们来势不对,他也不敢贸然对亱莲动手。
小黑猫松了口气,在仓库中探查起来。
“我之前四处躲避时就发现,这里应该也是吴西岭的办公地,可能会有一些线索……”江小鱼爪间疼得麻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他四处扒拉着寻找线索,突然注意到了办公桌上摆放的一张照片。
他盯着照片里的一行人,凉意自脚涌至头顶。
“怎么了?”亱莲询问,拿起相框看了一眼:“吴泊、沈齐和沈挈、杨菓、怎么还有陆风烟?”
照片中十几人,光是亱莲认识的就有这些。江小鱼喉间拔干,念出自己认识的几人:“蒋飞、丁志满、还有寺潇山……”
过往案件中的好些嫌疑人,竟然都出现在了同一张照片里。
第124章 Lin
如此大的动静怎会不惊动机构里的守卫?
容不得江小鱼多加思考,他指挥着亱莲将照片取出来,又翻出个笔记一样的小册子装进亱莲西服的内口袋,这才重新缩回亱莲怀中,装出一副颤抖受惊的样子。
也算不得装,毕竟冷静下来后爪中剧痛涌上,他实实在在地疼了。
亱莲盯着他爪缝中的丝丝血迹,眼里心疼不已。小黑猫也注意到了亱莲被衬衫衣角包裹着的鲜血淋漓的手掌,眼眶周围的毛发本就哭濡了,如今又有要湿的架势。
亱莲低声安慰几句,用无碍的那只手将他兜住,面对从四面八方涌入的守卫。
即便身形略有狼狈,他也依然风度翩翩,就那么立在那里,淡淡看吴泊问他:“亱老弟,这是怎么回事?”
吴泊已从寺潇山的口中察觉出了些许异常,他的目光下移,落在亱莲怀中的黑猫上,笑着问:“你这猫怎会在此?”
虽然知晓小家伙瑟瑟发抖的模样是装出来了,可亱莲仍旧难忍心中暴虐的情绪,反问道:“你问我?”
这人一惯温和的面具上此时是不加遮掩的冷冽,吴泊竟有些不太习惯,脸上的笑意顷刻一僵。
这时有守卫凑到他的耳朵,小声与他说了什么。
亱莲冷言:“虽说我这猫顽皮,可你的员工竟敢放狗伤他?要不是我感知不对过来营救,你要怎么赔我?”
吴泊瞬间知晓吴西岭在打什么主意,他已从寺潇山的口中隐约猜出亱莲怀中的这猫便是万家的孩子,也是一个小警察。但不管亱莲带着警察进来是为了什么,只要万千里的孙子在自己的场地里出事,他定难逃其咎。他心里发狠,面上却带笑,一副告罪模样低头说:“这真不好意思,我这儿的员工差点伤了你和你的猫,我已让人去追,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媳妇猫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看得江小鱼瞠目结舌,反应过来后把毛脸贴人胸膛上,夹着嗓子可怜兮兮地喵了一声,示意自己很害怕。
亱莲端起受伤的手抚着猫,就那么静默站在那里。
初春凉夜中,气氛沉到吴泊的脸上开始冒汗。
大概多了一分多钟,眼见吴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亱莲这才微微一笑,给了彼此台阶下:“那便麻烦吴叔了。”
“应该的,应该的。”吴泊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有些后悔招了这么一尊大佛进来。
官场上盘根错节那么些事儿,他想着这么大的利益市场,能再拉个保护伞下场何乐而不为?却不知这伞早就有了主人,早已给别人撑上了!
吴泊看着亱莲的轿车缓缓驶出视线,眼底冷若冰霜:“掘地三尺,也要把那畜生给我找出来!”
一出机构大门,亱莲便指挥司机:“去医院。”
江小鱼先被处理完伤口,趴在病床上翻着照片背后的线索和上级打报告:“吴西岭的办公室里有线索,他留下了下一次的赌会时间。”
金戈追问:“什么时候?”
“3月3日。”
金戈看了眼日历:“那就在两个星期后。洛阿布那边也取得了进展,过两天便会通过训犬师的身份埋伏进去,届时我们再做部署。”
江小鱼的爪子被裹得跟粽子似的,依次点过照片上的面孔,问:“师父,吴泊应该已经知晓警方在查他了,那这赌会,他还会继续开吗?”
金戈的声音听起来带着莫名的笃定与冰冷:“当然会,他这人自大且藐视法纪,哪怕是最后一场,他也定会开下去。况且今晚的前会他既已召开,为了安抚胃口大开跃跃越试的观众,下一场的赌会他也势必要按时举行。”
吴泊如今就是即将被架在火炉上烘烤的羊。不开,他会被等待开席的观众活吃,开了,他会被架上法律炙烤。
可法律是他蔑视已久的东西,比起那不要人命的、不温不火的法律判决,他肯定要更在乎观众一些。所以这场赌会,他为了维持信誉,一定会依期举办。
江小鱼将爪子停在照片中一人的头顶,语气里带着自己都不知的低沉:“你很了解他。”
金戈静了一下,随后笑着说:“废话,他可是警界大人物,师父也和他打过许久年的交道。”
闲聊一般,江小鱼问:“师父,你女儿叫什么来着?”
“金铃啊,你那猫脑子也摔了啊?墓碑不是都见了几次了?”
“是金铃还是金林啊?”
金戈像是没意识到问题所在:“什么金林金林的?你脑子真摔到啦?又变成不认人的小痴呆了?”
江小鱼沉默,竟没理会他的挑刺。
金戈说:“行了,今晚辛苦你了。目前事实明晰,剩下的就是找寻证据,你受伤了就好好休息,等局里接下来的部署吧。”
电话匆匆挂断,江小鱼不知在想什么。亱莲手上缠着纱布,坐在他的身旁问:“怎么如此低落?”
江小鱼勉强咧开嘴笑了一声,同样裹着纱布不怎么利索的前肢往亱莲腿上一倒:“猫想回家了。”
*
今夜的突发状况太多,等到车子停在江小鱼的家门口时,时间已近凌晨一点。
两位父亲一直没睡,站在院门前朝着远处张望。见车停了,叶青徐松了口气和万柯摇对视一眼,笑着上前准备接猫:“电话也打不通,不是说只是参加个普通宴会吗?怎么会弄得这么晚?”
案情都是保密的,即便是家人也不知晓。
亱莲抱着猫下车,脸上带着歉意:“手机落在家中,又出了点事,耽误久了些。”
万柯摇注意到了亱莲受伤的手和江小鱼包裹严密的前爪,脸色不好,直觉不对。
叶青徐倒没想那么多,将猫抱进怀里语气心疼问:“怎么搞得?”
江小鱼自和金戈通了电话后就心情低落,此刻落进爸爸温暖的怀抱里,不知怎的就眼睛发酸,将脸埋进叶青徐的颈间,说不出话来。
“宝宝?”叶青徐有些慌地摸摸小猫的身子,捏着他的后颈皮将他的脸抬起来,才发现毛脸上满是泪水。
“是不是爪子疼啊?”叶青徐被他默默流泪的模样弄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发疼,眼眶也开始泛红。
万柯摇揽住叶青徐的腰肢,低声安慰道:“带孩子先进去睡吧,我马上就来。”
叶青徐也顾不得和亱莲打招呼,点点头抱着猫进了院子。
只剩两人,万柯摇冷然问:“什么情况?”
亱莲眼睫低垂,没在意万柯摇的态度:“今夜是出去办案。”
什么案子能让警方要求亱莲这样的背景帮忙?万柯摇纵横商场多年,到底不是吃素长大的,顷刻间明白这不是一般的案子。
他不在乎案情,只在乎小孩的情况,揪着亱莲的衣领将人压在车旁,咬牙问:“他的手是被谁伤的?又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亱莲只简单和他说了前半句的情况,后面的事他心中有所猜测,却不能提:“有些受了惊吓,您照顾好他。”
这还用他说?万柯摇磨牙,松开亱莲的衣领说:“行了,你滚吧。”
*
叶青徐抱着江小鱼回到房间,太晚了也不好洗澡,小心给猫擦拭干净,柔声问:“爪子还疼不疼?”
江小鱼吸吸鼻子,没什么精神地摇摇头。
叶青徐没逼问,低头吻吻小猫的爪子,低声安慰:“那我们睡觉好不好?有什么事都睡醒了说?”
江小鱼不说话,叶青徐给他拉过小被子盖上,起身准备关灯。
刚一站直身体,就被猫爪子拉住,语气颤抖:“爸爸……”
叶青徐赶忙将他抱在怀里哄:“怎么了?”
“不要丢下猫一个……”
叶青徐被他说得心都要碎了,眼角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爸爸不走,爸爸就在这呢,爸爸带着我们小鱼哪儿都不去。”
万柯摇赶回来看见这一幕,高大的身躯颤抖一瞬,脚步都差点不稳。
“大爸也在呢,咱们一起睡。”
两个人抱着猫回到自己的房里,把枕头拼在一起将小猫放在中间。
或许是精神实在困倦,江小鱼默默哽了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叶青徐拍着小黑猫的身子,满脸担忧地和万柯摇对视一眼。
万柯摇低声劝慰:“没事,估计是工作上受委屈了,我明天托人问问。”
叶青徐点点头,将被子拉起来,把小猫的肚子盖住。
江小鱼做了个梦,梦见他还在福利院的时候。
有一天,金戈拎了两袋子零食过来看他,笑着说:“明天我要带你师娘她们去山庄里野炊,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他那时内向沉默,怎么会去打扰别人一家相处?便摇头拒绝了。
金戈也没勉强,揉揉小孩的头说:“那再过几个月,等到你生日了,我接你出来见见金铃,她和你一样呢,只不过她出生时就是那样了。”
江小鱼那时候太小,内心也封闭,那段总体黑暗的记忆被他锁在脑海深处,他也没能去深想金戈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后来,他没能等到见金铃,因为等金戈再次出现在福利院时,金铃已经死了。
没过多久,师娘也死了。金戈没说过,但报纸上报道过,江小鱼听人议论过。
一个女人跳楼自杀了。
那段过往对江小鱼来说,实在是模糊且痛苦的,等到记忆再次清晰些的年纪,金戈已经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大大咧咧的,邋里邋遢的,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恨不得二十五个小时都待在警局里。
他是完完全全的江南人,标标准准的前后鼻音不分,Ling还是Lin,他是真的分不清楚的。
江小鱼睁开眼,窗外阳光大好,刺得人要落泪。
第125章 寺潇山下线
今年的春天暖得格外早,院中的玉兰开始发芽,米粒大的花苞坠在枝头上。
江小鱼躺在树下的秋千里,看似懒洋洋的,实则,也的确没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