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秋月
晚风稍冷,将江小鱼吹醒了些,他蜷在亱莲怀里,白皙的脚掌踩在亱莲的膝盖上,软乎乎说:“我要亲你。”
亱莲失笑,也不动作,就这么半敛着眸子看他:“那我等着。”
于是江小鱼抬头,热乎乎地亲上媳妇猫的嘴唇。
*
魏钱最近颇有些紧张,一直以来他为丁志满开肉品检疫证明,赚了不少钱。他身为公职人员贪污枉法却不从觉心不安,可如今他却害怕了,因为丁志满死了。
那件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单位里也有人在说,他想不知道都难。
潜意识里他觉得这事和他没什么关系,毕竟他只赚钱又没去害那些狗的命,可在心里他又慌得很,觉得事情很不对劲。
“爸爸。”女儿拿着一个玩具球喊他:“爸爸你看,楼下面有只狗狗。”
魏钱住着刚换的别墅,从二楼往下看,天黑看不真切,好像是有只动物。
“不太像狗啊。”妻子抱着刚满周岁的小儿子,也凑过来看:“土黄色的?”
隔得远看不清楚,但那动物头大,耳朵又宽又圆,比平常狗大太多。没等魏钱细看,它便消失在了视线里。
“啊!球球掉了……”女儿一直拿在手上把玩的球顺着阳台的栏杆缝隙掉到了院子里,转身小手扯着魏钱的裤子喊:“爸爸,囡囡球掉了,你帮囡囡捡球。”
魏钱笑着摸女儿的羊角辫:“好好,爸爸下去给你拿。”
妻子将小儿子放在一边,叮嘱说:“快点啊,马上就要吃饭了。”
“我拣了个球的功夫,你先盛菜吧,马上就来。”
魏钱从后门进了院子,院里只有一圈用来照路的夜灯亮着,朦朦胧胧的也看不明晰。
“奇怪,从阳台掉下来的怎么不在这?”魏钱弯腰,手撑着膝盖瞅了瞅院子,范围之内都看不见球。
“算了,我还是开灯吧。”他起身走到门廊处将庭灯打开,却依旧没见着。走了几圈正要放弃,就当他转身时,他听见有什么东西从草地上溜溜滚了过来。
魏钱停了脚步,就见那颗球从外面滚到了自己腿边。
他感觉有些心慌,抬头,正对上一双亮得发绿的眼。那一刹那,他的心头被恐惧和死亡笼罩,双手划拉几下脚步往后踉跄,电光石火之间他就被咬住咽喉,那声绝望的叫喊被锁在了深夜之中。
第88章 再次交锋
江小鱼在葬礼的晚宴上接到金师父的电话,与主家打了声招呼便要赶回单位。
“我去送送他。”亱莲笑着起身,手上搭着江小鱼的外套,拉着人一齐出了门。
有季家旁支的老辈看见了,存着些讨好新当家主母的小心思,说:“槐城万家的小孩,亱莲这对象也能说是与他门当户对喽。”
亱阑掩面喝了口酒,语气略微轻快:“也是缘分,谁晓得这不省心的玩意儿单了这么多年,临到这个年纪了还能遇着一个喜欢的。”
“是,是。”老辈恭维着又给亱阑续了盏酒:“可惜是个男人,不过倒也没事儿,季家这不还有妄安嘛,虽不如亱莲成就高,但总不会让季家绝了后去。”
亱阑嘴角依旧牵着,只是神色明显淡了下来,傲然道:“季妄安如何能与我儿相比?”
老者看着亱阑冷冷的脸色,蓦地呆了片刻,心里密密麻麻起了一片凉意。
*
案件细节一惯不与无关人员透露,所以亱莲包括叶青徐,都只知道小孩忙着一个连环案许久了,但并不清楚其中详情。
“就停这儿吧。”进单位门还要登记,不如自己直接跑进去。江小鱼急急忙忙地打开副驾驶门,两步走远了又跑回亱莲的窗边,眼睛亮亮地盯着人看。
“怎么?——”亱莲话还没说完,便感觉两片柔软的嘴唇贴上了自己。
“晚安。”温热一触即分,绯色弥漫上脸庞,江小鱼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亱莲看着江小鱼跑得飞快的背影,抬手摸向自己被偷袭的地方,依稀觉得那里酥麻了一片。
他轻笑一声,拉起手刹。
刑侦处灯火通明,江小鱼找不到金戈所说的会议厅在哪,正打算打电话之际便被人指了方向:“江警官,你往前面拐,再右拐就到了。”
江小鱼愣了一下,收起电话和人说了声谢谢。以前来刑侦处,这边的人对他都没什么好脸色,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把自己当做同事对待了呢?
好像,是从自己找到爸爸开始的。
他抿了抿嘴角收起复杂的心思,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去。刚进门他就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呛了一声,白花花的一片烟雾熏得人眼睛都疼。
金戈叼着烟,努了下嘴指着靠窗的位置,示意江小鱼赶紧坐下。
等人都齐了,他两指捏着取下烟蒂,吐了口烟圈说:“魏钱的家人报警,说他下楼拿个玩具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江小鱼问:“魏钱是谁?”
“魏钱便是给丁志满提供肉品检疫证明的人。”金戈嗤笑:“当然保护伞肯定不止他一个,只不过他应该是实际接触人。”
“报案片区不在我们这,陆挽晖已经带人去现场了,从现场拍摄回的照片来看,草坪上有血迹溅落,不排除人已遇害的可能。”
江小鱼盯着屏幕上的照片,光是一张随手拍的照片里就有四五个探头,“监控没拍到吗?”
“嗯,同一时间段,那片区域的所有探头全部黑了。”
技术员皱着眉头,语气里透着无奈和挫败感:“凶手的网络技术和反侦察能力实在是高得可怕。他似乎总能预判我们的每一步行动,不管我们怎么追踪他的IP地址,最后都会被他巧妙地拦截和屏蔽。”
金戈点点烟灰:“他的那个暗网连网安都破解不了更何况是你。”
正说话之际,外勤那边连线进来,陆挽晖硬朗的面庞出现在屏幕中:“已联系辖区派出所查看更远处的监控,魏钱的家人说在楼下看见过一只狗。”
“狗?”江小鱼心里咯噔一声,猛地坐直了身子。
金戈半撩着眼皮,示意猫崽子淡定一些:“再搜索相关区域,看看能不能发现魏钱或者魏钱的尸体。”
会议结束得很快,江小鱼跟在金戈身后回了办案处,一脚踏进大门便忍不住问:“是变形人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金戈咳了一声,嗓音哑得很:“那片区域靠山,是山上的野生动物袭人也说不定。”
江小鱼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心里的想法。
“有话直说。”金戈手掌兜着江小鱼的头拍了一下:“对师父有什么好隐瞒的?”
江小鱼低着头摸摸后脑勺:“我始终觉得黄鹂不对劲。”
金戈许久没说话,江小鱼有些奇怪地抬头看。金戈的表情很深沉,又似乎夹着一丝欣慰:“你的直觉很敏锐,这是你的天赋。”
“不过——”他挥挥手示意江小鱼跟上,从办公桌下掏出一叠资料:“我让刑侦那边再去接触过黄鹂,取了对方的DNA进行分析,的确是个普通人,不存在变形人基因。”
江小鱼却不气馁,而是反问:“所以你也觉得黄鹂不对劲吧?”否则怎么会怀疑黄鹂是不是变形人?
金戈不置可否:“她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我不信有如此凑巧的事。”
“可她的确不是变形人?”江小鱼翻着报告,上面明明白白显示着残疾体征和普通人基因。
“先让刑侦那边调查,当普通人犯案去处理,真要是变形人作案再走我们这边的程序。你这边去系统里看一下登记在册的犬类变形人有哪些,逐一排查。”
江小鱼阖上资料,嘴里嘟囔:“这个系统一点用没有,都出现了好几个不被系统收纳的变形人了。”
金戈嗤笑:“那事情的发展不都是逐一的呀?小小年纪这么丧气怎么好伐?以后会越来越完善的。”
江小鱼一直在办案处熬到第二天上班,被在大门口守了一夜的叶青徐和万柯摇接上了车。
“爸爸。”他年轻身体好,到不觉得熬夜有什么大不了,倒是给万柯摇心疼了个够呛。
“多大的事儿啊?非得要通宵去查,等到第二天上班再处理又怎么样?”这男人惯常霸道,讲话根本不考虑其他的。
叶青徐同他一样心疼眼眶熬得泛红的小孩,将江小鱼拉上后排扣好安全带:“睡会,到家了爸爸喊你。”
后面的事江小鱼都不太清楚,只记得一个带着烟草味的宽阔怀抱将他抱起,放在了床上。
再次醒来时到了下午一两点,他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这才发现自己回了山脚下的家。
柔和的米色墙纸,浅色的原木家具,到处都摆放着亱莲之前给他买的毛绒玩具。
下方的床铺不算大,但睡个成年人绰绰有余,上方的猫窝里铺着柔软的毛毯和猫窝垫,江小鱼捏捏摆放在猫窝旁的橘白色小猫玩偶,心里就像这洒落半边屋子的阳光一般,又软又暖。
他踢着毛绒绒的新拖鞋从房里露出个头,屋里有个老式的留声机正放着音乐。叶青徐是个很喜欢复古物件的人,家里摆着许多他刚从国外运回来的老东西。
“爸爸?”江小鱼探头探脑找了一圈,在隔壁的卧室里也没看见叶青徐人。
“老大!”有猫钻了进来:“老大爸爸在和老大大爸爸亲亲。”
江小鱼都不知道是猫讲的称呼让自己发懵还是猫讲的内容让自己傻了。见一群猫狗摇着尾巴鬼鬼祟祟趴在门框处朝着一个地方看,江小鱼没忍住,当即变了猫形也加入其中。
只可惜等他探出来头时,那两人像是已经结束了谈话。万柯摇顶着巴掌印傻笑着跟在叶青徐身后,看见小猫吃瓜的视线他一丝难为情都没有:“醒了?大爸给你炒个饭去。”
到底是叶青徐脸皮薄,小麦色的皮肤都止不住红意,清了下嗓子说:“家里的软装弄得差不多了,等这周末你休息了,我们请亱家的人过来暖房吧。”
江小鱼自是没意见,翘着尾巴绕着叶青徐走了几圈,又去抓人裤脚:“爸爸,你和万先生……”
叶青徐把他抱起来:“我们……还没有和好。”几十年的隔阂,即使感情依然存在,又哪里能那么快地恢复如初。只是孩子在,他悄声道:“你想接受他就接受他,不接受就晾着,你开心就好。”
小黑猫为难极了,特别是吃到了好吃的海鲜烩饭,他眯着眼睛又吸上一口鲜榨果汁,觉得自己要在万柯摇的糖衣炮弹里投降了。
“怎么样?大爸的手艺不错吧?”万柯摇叼着一根戒烟糖果得瑟:“你爸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当年还不是靠我伺候他。”
江小鱼被他逗得咧着毛嘴笑。
黑溜溜的一团上冒出来粉色的小牙床,万柯摇看着觉得小孩骗得差不多了,诱哄道:“再喊一声爸爸听听。”
小黑团收了笑,饭都不想吃了。万柯摇啧了一声,大掌捏捏小猫的后颈:“不要紧,你慢慢吃,大爸哄你小爸去。”
来日方长,都苦了这么多年了,不在乎这么一时半会,总有机会让小孩主动开口喊他爸爸的。
万柯摇想。
只是他没想到,小孩改口的契机会来得这样快,这样凶险。
*
再次来到黄鹂工作的殡仪馆,江小鱼找门卫出示证件,很快便看见了黄鹂。
进了十一月中,即便阳光再好温度也凉了。她穿着一件挺厚实的针织毛衣,腿上搭着一个热水袋。见江小鱼看她,笑着说:“我腿怕寒,稍微冷一点就要拿热水捂。”
江小鱼抬眼看了看屋子的空调风口,将她推到暖和一些的位置:“平时多泡泡脚,是不是会好一些?”
“没用,治标不治本,老毛病了。”
江小鱼来之前已经从警务系统里对黄鹂的过往了解了七七八八,直问:“是出车祸造成的?”
“嗯,好多年了。”
时间久远且当时走得民事案件,警方档案中关于此事的详情记载并不充分,江小鱼又从一旁拿了个毛毯搭在她的腿上,这才起身坐到一旁的位子上接着问:“可以说说详细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在路边遛狗,一个司机打电话开了小差,冲着我撞了上来。”
“……狗呢?”江小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