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月弦
“死了就能当鬼了。”任萧泽的声音粗噶又沙哑, 谢云仔细听都没听清楚这句话。
任延安坐在床边, 他摸出一盒烟, 没点开, 只是摸着, 然后自言自语地说道:“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谢云最溺爱任萧泽,对着他骂道:“他都多大的人了, 你还当着其他人的面打他!你就不考虑一下孩子的自尊心?”
任延安将烟盒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他都把老爷子气到住院了,还要什么自尊心?要不是你这些年的纵容, 他会变成这样子?”
“难道以前的事都是我一个人收尾的?你也做了不少!”
“对, 我有错,那你呢?你让他一个人去找老爷子是什么心思?是不是巴着我们任家出事?”
“什么你们任家, 我就不是任家的人?”
谢云和任延安吵个不停, 想到任萧泽的瘫痪,谢云的眼泪没能忍住, 边骂边落泪:“是,我不是任家人,但我只是想护着我儿子,我有错了?我就那么一会儿不在他身边, 他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打他做什么?”
任延安深吸一口气,他颓然地坐在床边, 愣愣地看着瘫痪的任萧泽。
任萧泽听俩人吵了半天,心里早就不耐烦了,他嗓子干涩得不行,想要转动一下脑袋看看自己是摔断腿还是摔断胳膊,但他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连动都动不了。
他终于慌了,用难听的嗓音喊道:“爸、妈,我怎么动不了?”
说完这话,他又感觉自己一阵头晕目眩,只是说几个字就像是耗费了全身的力气。
然而对于他这个问题,任延安和谢云都没回他。
任延安骂了一句脏话,又是一脚踩在烟盒上,然后将烟盒踢飞,大步走出病房。
谢云在哭,她对任萧泽说道:“你先好好养着身子,先养着。”
任萧泽心脏突突地跳,有种不妙的预感,但他刚醒来,就算想追问也没有力气,只是脑子里不停转着最坏的念头。
他这是摔成瘸子了?
任延安在外面没多久又进来,他骂归骂,但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任萧泽,他坐在任萧泽旁边,眼睛也有点红,但他没说什么安慰任萧泽的话,反而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在自言自语:“任家有钱,能养着你。”
任萧泽听到这话心里更怕了,他心里一慌乱,心率直线上升,机器发出嘀的警报声,医院里一阵兵荒马乱。
后面任延安和谢云更是不敢告诉任萧泽真相,但任萧泽每天活在惶恐中,人躺在床上快速地衰败,皮肤发黄,瘦到脸颊下垂,整个人也有点神神叨叨的,说活着还不如死。
而就算任延安和谢云有心想要瞒着他瘫痪,任萧泽也从这段时间的休养中发现了端倪——他起不来了,整个上半身都没有知觉,想要挪动一下胳膊都做不到。
他能接受自己死,但绝对接受不了这样半死不活的存在,他在得知真相的时候跟疯了似的破口大骂,谁都骂,骂自己,骂孟石,还骂谢云和任延安,连住院的老爷子他也骂。
他说都怪他们,要不是他们对他太纵容,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说当初还不如让他直接死了,死了也比现在受罪强!
他又有HIV,免疫力本就低,现在又是跳楼又是情绪激动,看着跟下一秒就要归天了似的。
任延安和谢云听着任萧泽的咒骂,俩人心里划过愧疚,但同时也有点来火。
任延安还算冷静,他甚至在某天对谢云说道:“医生说小泽现在就是吊着命,他活不了多久了。”
他抽着烟,神情被烟雾遮掩看不出来在想什么,但声音让谢云一激灵:“要不然,我们再要一个孩子?”
谢云没吭声,茫然地看着任延安。
竟然冷血到这种程度吗?她儿子还躺在床上没死,就放弃他了?
任延安看出她在想什么,缓慢地解释道:“他活着和死也没有差别了,下个孩子,我一定不会教成这样。”
谢云忽然冷笑一声:“你还是少想这些破事,你以为小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他被鬼缠上了,那鬼要小泽公布一切,就算小泽瘫痪,那鬼也不一定会收手。”
她咬牙说道:“真到那天,你还能保住现在的位置?别说你,就算是老爷子,全都得吃挂落!”
任延安脸色微变。
他也跑去求任老爷子,但他在病房没看到任老爷子,医护人员说老爷子刚出院离开。
任延安神色难看,都在医院里,老爷子出院竟然没跟他说?
他再清楚不过老爷子的脾气,知道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
跟着他一起过来的谢云扶着墙,她心力交瘁,但又想笑,她可能这段时间的精神状态也不太正常,竟然大笑起来:“果然是任家,你放弃小泽,你家老爷子把你放弃了。”
她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另一边,任老爷子在出院后没回家,而是找上了池家。
他找的是池松和庄敏,将任萧泽的事叹息着说出:“他的事我不会再继续包庇,但有些话我想跟池星说。”
池松和庄敏对视了一眼,把池星喊到楼上。
在等待的过程中,任老爷子一直闭着眼睛,他虽然拄着拐杖,但坐在沙发上时腰板挺得很直,身上带着一股杀伐之气。
池星脚步很轻,他走到任老爷子对面站了好几秒,任老爷子都没能发现。
还是池星主动开口喊道:“任老爷子。”
任老爷子倏地睁开眼睛,池星和他对视了一秒,笑着问道:“您老找我有什么事?”
“你不怕我。”任老爷子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池星坐在他对面,语气自然地反问:“为什么要怕您呢?”
任老爷子夸了一句:“你胆子比任家的小辈都要大。”
池星笑了下:“您老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办公室内因为池星的这句话陷入一片寂静中。
庄敏和池松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但是谁都没开口说话。
任老爷子静默了几秒,他直视着池星,挺直的背部逐渐弯下,他声音苍老:“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脸来兴师问罪?”
庄敏终于开口:“任老爷子这话太重了,小辈之间的事您也不能面面俱到。”
任老爷子摆手:“当年的事,是我在包庇任萧泽,这件事我有责任。”
池星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池星。”任老爷子喊道。
“我今天舍下这张老脸求你,能不能看在任家以前的功劳份上,将这事私下处理?”
任老爷子扶着拐杖的手在微微发颤:“我不想临到老快死了,还要看着任家被所有人讨伐。”
池星放下茶杯,他看向站在门口的孟石。
孟石没走进房间,他对任老爷子的感官有些复杂,有尊敬,但也有怨恨。
池星在等孟石的想法,他没说话,任老爷子竟然有几分紧张。
许久后,孟石开口说道:“任萧泽的事,他必须要公开,但是我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他可以不说自己是任家的人。”
至于网友能不能猜到就不关他的事了。
“不过……”孟石想到那两个女孩和本该死刑的任萧泽,声音阴冷,“当年本该改动的年龄还要让任家再重新改回去。”
池星放下茶杯,将孟石这话转述。
任老爷子注意到池星一直在看着门口,他眼皮颤动了一下:“我答应他。”
池星后面没再关注任家的事情,但是杜美跟八卦传播机似的,每天都在汇报任家的情况。
有任老爷子的插手,任延安和谢云就算再想独善其身都不可能,上面秘密调查了孟石的事情,将俩人的职务都给撸了。
而任萧泽虽然躺在床上动不了,也依然被抬上了法院。
杜美听到这事的哈哈大笑,还对池星说他之前说的话成真了。
任老爷子为了保全任家的其他人,将任延安这一家全部舍弃,之后任家又在各部门活动,想要把两年前的年龄修正提上日程。
而任萧泽的事也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不管是之前的案件还是后面的换高考成绩都让网友们愤慨不已。
不过媒体在报道这件事的时候给任家留了脸面,用的是化名,没暴露任萧泽的真实名字。
但普通人猜不到这是谁,圈内的人全都一清二楚,一时间整个任家的名声都变得很差。
孟石看到事情都差不多尘埃落定后,准备回老家看望奶奶。
他思索了很久,最终也没打算把奶奶接到帝都,老人家在乡下待惯了,现在就继续在乡下吧。
杜美是和他一起回乡下的,孟石有点不好意思:“你跟我一起做什么?我们这边只有带女朋友一起回老家的……”
杜美鄙视地看着他:“你在想什么,我是受到池少嘱托,这次过来收集你高中学校那些做了坏事的领导名单。”
她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池少说,这种事如果不管一下继续纵容下去,后面还会接二连三地发生,你也不想这种悲剧再次发生吧?所以我才和你一起过来。”
自作多情的孟石:“……”
他在心里默默流泪,池少,下次这种事提前跟他说一下可以吗?这整得多尴尬啊!
第133章 阵法
孟石老家距离帝都有些远, 还很偏僻,孟石和杜美一路蹭着飞机和大巴来到孟石老家。
孟石一路上都很安静,快到家时,他突然问道:“要是我奶奶知道我死的消息接受不了打击怎么办?”
所以当初谢云提出那些要求时, 他才会心动。如果可以, 他宁愿奶奶寿终正寝都不知道他已经死了的消息。
杜美听到这话没什么伤感的情绪, 她死太久了, 对生死早已经看淡, 不在意地回道:“接受不了打击就能下来陪你了。”
孟石:“……”
话是这么说, 就是听杜美说出来感觉怪怪的。
孟石带着杜美来到家里的小房子, 房子不大, 看起来也很破旧,但胜在收拾得干净明亮。
离得老远, 孟石和杜美就看到门口坐着一道人影,看不清面容, 但这身影背部佝偻, 从侧面看过去和弯月似的。
孟石的脚步一顿,他眼睛微红, 眼中的泪水忍不住要落下来。
杜美连忙说道:“鬼一哭是血泪, 你别吓人啊!”
孟石眼中要掉不掉的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心中的伤感都消散了几分。
他一步步慢慢挪到奶奶身边, 但也没敢离得太近,只是坐在奶奶几米开外。
孟石奶奶似乎心有所感,往孟石的方向看了眼。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一道说话声, 是个爽朗的中年女人声音:“孟婆,还坐在门口呢?!”
孟石奶奶点头, 她头发花白,但人看起来还算精神,对着女人说道:“等我孙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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