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月弦
但是他重返学校后发现班里同学会悄悄打量他,还有在背后说要离他远点的,他有精神病。
尤亮本来就没什么朋友,现在更是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连同桌都离他远远的。
他在出院前和男生互相加了好友,跟男生吐槽着学校里的日常,男生也和他吐槽着医院的日常,聊天不算非常频繁,每天也就说几句话,但总归让憋闷的情绪有个发泄的地方。
与此同时,尤亮也开始给父母灌输说当医生很累,还会有医患关系,不如起头职业轻松。
“轻松”这两个字不知道触到他父亲哪条逆鳞,尤亮父亲当场愤怒地说道:“你才多大就想着轻松了?你这个年纪就是最该吃苦的年纪!”
尤亮有点发愣,他最近和男生联系得频繁,也沾染上几分男生的大胆,怯怯地问:“为什么非要吃苦?”
尤亮母亲开口说道:“我们从小不都是吃苦过来的?怎么你们这代就这么娇气,觉得当医生都是吃苦了?”
尤亮继续问道:“为什么你们吃过苦,就非要让我也吃苦?”
尤亮母亲有点接不上来这话,她转而说道:“你最近先不要用手机了。”
尤亮点头说好,他想到男生,觉得要先给男生发个消息,不能人间蒸发。
谁知道尤亮说好之后,他母亲立刻将他书包里的手机拿出来,还一副随意的样子翻着他手机里的短信。
尤亮抿着唇看着,嘴唇动了下,想说为什么要翻看他的手机,但是他没能说出这话。
尤亮母亲翻到了他和男生的聊天记录,发现他每天都和男生联系后皱了下眉头,对尤亮问道:“这是谁啊?你学校里的同学吗?成绩好吗?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加好友。”
“是医院里住在一间房的室友。”尤亮也没敢说谎。
尤亮母亲脸色更不爽了:“那医院里住的不都是脑子有病的吗?你还跟这种人联系做什么?”
她说着,还将俩人的聊天内容一点点读了出来,其中不乏尤亮和男生讨论要说服父母不考医学专业的聊天内容,还有一些抱怨学校的聊天,甚至还有尤亮某天吃到特别好吃的东西,拍给男生的照片。
尤亮母亲看着这些聊天记录,脸色越发难看,她又翻着尤亮其他的联系人,然而其他的联系人都没什么对话,尤亮和家里人说话都是言简意赅。
她看着手机,想到自己同事家的孩子最近莫名其妙变成了gay,她看向尤亮,忽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这男生?”
尤亮一愣,下意识地点头,当然喜欢,不喜欢能当朋友吗?
“什么喜欢男生?”尤亮父亲皱紧了眉头,将手机拿了过来,然后震惊地问尤亮,“你喜欢男生?”
尤亮这才反应过来父母的意思,他连忙否认:“不是,我是说朋友的喜欢。”
“谁会喜欢一个精神病?”尤亮父亲对着他大骂起来,“还一起商量去外地的学校,你们这是要私奔?还要不要脸了!”
后面的话骂得极为难听,尤亮一直愣愣地听着,每当他想要插嘴解释的时候总是会被打断,他的解释没人想听,他父母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骂到后来,尤亮母亲还去尤亮房间去试图找他写不写日记,要看他的日记本。
尤亮父亲还在对他辱骂,说他难怪不想当医生,是想以后做鸭是吗?骂他果然脑子有病,喜欢的也是脑子有病的!
尤亮冲出家门,尤亮母亲没找到日记本,想要拦他,在气头上的尤亮父亲骂道:“让他滚,离了我们什么都不是,离家出走吓唬谁?过不了几天他就得死在外面!”
医院距离尤亮家很远,他用身上的零钱打车来到医院,然后悄悄溜了进去。
他找到自己原本住的病房,找到自己的朋友,抱着朋友哭了很久,然后趁着朋友迷迷糊糊又睡着后,前往楼顶跳了下去。
他跳楼的时候恨父母,恨这个医院,但又好像谁都不恨,对于他来说,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而在尤亮跑出家后,他父母又从那些聊天记录中找到尤亮并没有喜欢男孩子,他喜欢的是学校里的一个女生,这男生还帮他出谋划策,让他先好好学习,等毕业了再告白。
俩人发现自己错怪尤亮后非但没有悔恨,还把过错都推到了尤亮身上。
“他早点说不就行了?怎么一句解释的话都不说?跟闷葫芦一样!”
“现在的小孩子心理承受太差了,我就说了他两句就离家出走了,以后老了是指望不上他了。”
“正常的男生之间哪里会聊这么多?他们之间说不准就是有问题!”
第156章 开花
尤亮在出事后, 警方第一时间就通知了这对夫妻,俩人接到消息时心口惶然,尤亮母亲自言自语说道:“怎么会跳楼?那孩子平时这么听话,怎么会跳楼?”
和她说的“怎么会”不同, 尤亮父亲则在震惊伤痛之下, 满脑子都是怒火, 他说的是:“他怎么敢跳楼?谁允许的他跳楼?”
但当俩人在医院看到尤亮尸体时, 都不约而同地觉得天塌了。
尤亮母亲在医院里哭得泣不成声, 尤亮父亲一直抽着烟, 烟雾缭绕之中能看到俩人通红的眼眶。
此时的尤亮已经跟在父母身后, 他看着父母难过的样子, 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跳楼的时候痛吗?肯定是痛的。但除了疼痛之外,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和心灵解脱了, 从此以后,他再都不用面对父母那恐怖的掌控欲。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尤亮飘在父母身后, 看到俩人浑浑噩噩地处理好他的尸体,在回到家的时候, 俩人爆发了争吵。
尤亮的父母性格都十分强势, 也都很忙,以往尤亮乖巧又听话没出事的时候, 俩人之间的相处也算心平气和,但此时尤亮跳楼,双方都觉得跟对方的关系很大。
尤亮的母亲说他说话太难听尤亮才会跑出去,尤亮的父亲则认为尤亮的母亲咄咄逼人, 干嘛要把消息读出来,还污蔑尤亮是gay?并且还要去尤亮的房间翻日记本?
尤亮的母亲尖叫着说道:“他是我生下来的, 他有什么消息是我不能看的?什么叫污蔑?我就是说了他几句而已!我又没找到日记本,就算找到了,他是我儿子,我是他妈,有什么秘密是需要瞒着我的?”
尤亮父亲抽着烟大声说道:“你这样做不对!”
“你做得对,骂自己亲生儿子是鸭,就你做得对!小亮一向敬重你,你对他说这种话不是往他心里捅刀吗?”
“他是老子的儿子,老子骂他什么,他都得受着!”
尤亮听着听着,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错误,而是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对,但因为他是他们的儿子,他们就能随意践踏他的精神和心灵,仿佛他是一个永远不会反抗生气的提线玩偶。
他们从来没把他当作一个独立的个体,认为他从身体到精神都是他们的所有物,所以不管怎么教育,怎么辱骂,他都得乖乖听话。
但凡有一丝反抗的迹象,那他就是没被教育好,就是脑子有问题,就得送进医院。
尤亮的目光黑漆漆的,他生前就沉默寡言,死后更是话不多,他看着争吵不休的父母,情绪平静到没有一丝波动。
如果非说有什么情绪的话,那就是庆幸,庆幸自己以后再都不用受折磨了。
他看到父母在家里互相指责对方的问题,然后出了门去医院讨要说法又一口咬定是医院的过错,但他们没去找男生。
就连警方来调查死因的时候,尤亮母亲都把尤亮和男生的聊天记录删了,因为他们觉得丢脸。
人都死了,再被传出去因为gay死的,那不是会被所有人笑话吗?
并且俩人就算再不愿意承认,心底深处也知道,尤亮的死,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
他们闭口不谈那天晚上的话题,只说尤亮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不抗压,说他两句就寻死觅活——而他的这些改变,都是因为来到医院之后,所以这都是医院的责任。
尤亮语气平静说出这些后,尤亮母亲和父亲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尤其是他父亲,几次张口想要打断尤亮,但池星和池海都会让尤亮继续说下去。
就算是本来害怕的王院长,都忍不住怒喝了一声:“让他说!”
尤亮母亲一直没说话,她还是死死地看着尤亮和男生,语气带着些歇斯底里的疯狂:“我不信你们之间没关系。”
就算事到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她错了,但是她自己依然不愿意承认。
尤亮沉默着没说话,但也没看她,只是身上的鬼气变得有些冷。
尤亮母亲在这时候竟然有点害怕尤亮,死后的尤亮太陌生了,没有活着时候听话乖巧的模样,也不会孺慕地看着她,现在看她的眼中虽然没有仇恨,但也太平静了,就像在看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陌生人。
她心里一慌,想都没想地伸手去抓尤亮的衣服,但尤亮早有提防,身子往旁边坐了点,她只摸到尤亮衣服上的血迹。
她怔怔地看着满手的鲜血,忽然说道:“我生你的时候难产,流了很多血,你知道那段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我平时有多不容易,要不是因为生了你,我工作早就晋升了。”
“白眼狼!”尤亮父亲气得心脏都疼,他看着表情冷漠的尤亮,狠狠拍了下沙发,“就知道你靠不住!早知道当年就算工作丢了也要再生一个!你不看看你活着时候的条件,吃喝不愁衣食无忧,这样你还不满足要寻死觅活!真是不知好歹!”
尤亮冷静地听着,他听着母亲十几年如一日的诉苦,听着父亲想再生一个的后悔莫及,轻轻开口:“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跟在你们身后想见你们一面吗?”
尤亮父亲脱口而出:“你想害我们?”
尤亮听到这话反而笑了:“您这么说,是在心虚。就不能是我想你们舍不得走?”
尤亮父亲脸色发黑。
尤亮从沙发上站起身,他先是飘到母亲身边跪下,安安静静地磕了三个头,他头抵在地面,声音有些沉闷:“妈,你们能选择我的出生,但我投胎到你们家,不是我能选择的。您的不容易不是因为我,是您当年自己的选择,不要再精神打压我了。”
他又转过身对着父亲的方向老老实实磕头,王院长就坐在尤亮父亲旁边,连忙避开尤亮的磕头。
“既然您觉得我是白眼狼又靠不住,那今天我们就断绝父子关系吧。”
他微微侧头看向池星,露出一个完全不开心的笑:“由池少作证。”
他磕完头后,跪得很直,目光依然是平静的:“这样如何?”
尤亮父母愣愣地看着他,尤亮父亲率先回过神,说话的声音因为震惊也变得尖锐:“你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好好好!”
他怒极反笑,别说怕鬼了,他现在恨不得抓着鬼打一顿!在他的世界观中,儿子就该好好地听老子的话,不管老子说什么都得照做,反驳一句都是大不敬,更别说这种当着外人的面说要断绝关系了!
尤亮父亲恶狠狠地看着尤亮:“你别后悔!以后我也不会给你烧纸!你就在下面饿死冻死吧!”
他太过愤怒,脸涨得通红,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身,连招呼都没打一声,怒气冲冲地离开。
尤亮又看向还在发呆的母亲,他母亲心跳如鼓,呼吸急促地摸着胸口:“你要跟我也断绝关系?”
尤亮微微低下头,是和往常一样柔顺的态度:“是。”
尤亮的母亲有些不解,她迷惑地问道:“为什么?”
“和你们在一起我很痛苦,现在跟你们分开,我觉得很开心。”尤亮轻声说道,“但我害怕这快乐太过短暂,在几十年后你们下来后,又要以爱和父母的身份捆绑我,所以,我不要你们的爱了,也不想当你们的孩子了。”
尤亮的母亲双手放在膝盖上,她紧紧地攥着衣服裙摆,想要挽留着尤亮,她语气很急:“我生你的时候大出血……”
“我死的时候也同样大出血。”尤亮抬头看向母亲,脸上被男生擦干净的血迹在这一刻又缓缓浮现,整个脑袋上都是让人不忍直视的鲜血和伤口,看起来血腥无比,不难想象他死前还有意识的那段时间有多痛苦。
尤亮的母亲看到这样的尤亮一口气没能上来,晕了过去。
男生跟尤亮母亲坐同一张沙发,下意识伸手扶住尤亮母亲的肩膀,但下一秒,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轻轻皱了下眉头,但在不愉快的表情中也没收回手。
王院长都看呆了,他坐在沙发上看到晕过去的尤亮母亲,默默咽了下口水,好像看到了自己前两次的晕厥。
池星没放任尤亮母亲晕在办公室中,他让池海送尤亮母亲前往医院。
这次的尤亮没继续跟在父母身后,他悄悄地飘到沙发后面,低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池海跟去医院安排事情,男生坐在沙发上和尤亮声音特别小地说着话,王院长跟鹌鹑似的一声不吭。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坐在桌子后的池星,池星不主动说话,他也没敢吭声。
翻完医院所有资料的池星终于说话了:“王院长。”
王院长连忙从沙发上站起身:“我在。”
池星:“你这个医院打算怎么处理?”
王院长抹了下额头上的汗珠,他大义凛然地挥手:“医院当然是关门!以后我不会再开这种医院,如果我发现其他地方还有这种医院,也一定会向池先生您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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