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凛春风
凌然眼睫扑簌簌地抖动两下,还没来得及回答,眼眸刚垂下去,便忽然发现捏着自己脸颊的那只手上居然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纱布。
卧室内光线昏暗,只从门缝中透进来些许客厅的光。
因为纱布包裹在手背上,并且enigma从刚才开始一直隐藏的很好,所以没叫他第一时间看见。
这会儿只不过情到浓处,忘了手上还有伤。
江之屿忽得松了手,手掌连带着纱布一起没进被子里。
凌然却立即抓住了他的手,两只手分别攥着他的两根手指,强行从被子底下再拖拽到眼前,仔细盯着他的手背看。
纱布看起来包裹的潦草,只是匆忙间被胡乱缠了几道。
“您受伤了吗?”凌然关切问道。
江之屿没想让他看见:“没事。”
说着手便要收回来,但攥住他手指的那两只小手却执拗的不肯松开,也不肯让他再把伤处藏起来。
“是怎么弄的呢?”凌然语气都放的轻了些,将那只比他的手掌大了不止一圈的手轻柔托在掌心上,皱着眉头道,“都没有好好包扎,还痛不痛呢?”
江之屿顿了顿,见小Omega对于他的伤处比他自己还要关心许多。
“痛。”他忽然回道。
凌然撇了撇嘴:“肯定会痛的,是很严重的伤吗?可以让我看看吗?”
他语气郑重地保证道:“我会很轻很轻的,我再帮您重新包扎一下,好不好?”
面对着他这样的请求,没人能说得出拒绝的话。
江之屿道:“好。”
得到应允后,凌然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下了床之后鞋子都没穿就急着往外跑,险些一个踉跄栽到地毯上。
江之屿跟在后面去扶他,搂着他的腰把他抱回床上,给他穿好鞋子才让他下地。
凌然刚才就被亲得浑身发软,现在两条腿也软绵绵的,勉强能走路。
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来到客厅,翻箱倒柜去找家里的医药箱。
宋义这会儿就在自己房间里没敢出来,他知道今晚江总会睡在这里,所以外面就算发生天大的事他也不会迈出去半步。
凌然找了半天没找到,正踮着脚去够柜子上面的小隔板。
江之屿走到他身后,轻而易举将放在高阁上的小箱子拿了下来,递到他手中。
凌然于是提着箱子走到沙发前,拍了拍沙发软座,对高大冷硬的enigma道:“你坐在这里。”
江之屿从善如流,走过去坐下。
凌然把他的那只手牵起来,轻轻放在自己腿上,再慢慢去拆开他手背上的那层纱布。
全程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会弄疼enigma似的。
江之屿岿然不动,静静看小Omega柔顺乖软的侧脸。
他正将自己丑陋不堪的伤处捧着,像捧了一抔易碎的白雪。
纱布揭开来,底下被烫伤的皮肤已经破开了一层薄薄的皮,下面没有任何肌肤覆盖住的血肉敞着怀,猩红一片。
凌然在看见这处狰狞烫伤的一瞬间,眼底就迅速积聚起不争气的水意。
这伤明明不是在他身上,他却像是能感同身受,这伤形成的时候,该有多痛呢。
他调整了下呼吸,找出来治疗烫伤的药膏,用棉签蘸取了些,这才轻柔不已的替enigma涂抹在伤处。
江之屿似乎没有痛觉感知,刚才说痛的人也好像不是他。
他只是一直在专注的看着小Omega,仿佛对于这种情形很陌生。
受伤是常事,但被人这样呵护着上药,是第一次。
enigma天生就该坚定强大,不能有软弱之处,不能喊痛,不能生出软弱的把柄。
但Omega的眼泪可以将他淹没。
凌然将那处伤口重新用纱布包扎好,末了在他的掌心里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了……”
凌然吸了吸鼻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江之屿伸手过来,用指腹替他擦掉眼角的泪珠,看他实在可怜的紧,便又把人拎起来,放在了月退上坐着。
受了伤的明明是enigma,却要把小Omega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
“好了,不哭了,”江之屿亲亲他的嘴唇,“刚才骗你的,不痛。”
“骗人……”凌然害怕再伤到他那只手,闷声闷气道,“怎么会不痛呢……”
他连打抑制剂和营养剂都会觉得痛,更何况是这样可怕的伤,江先生现在才是在骗他。
江之屿靠在沙发椅背上,把他的鞋脱了,然后让他更加深入的坐进自己怀中。
“昨天回老宅不小心烫了下,没什么大事,”江之屿问道,“担心我了?”
凌然也不再伪装,看着他,点点头。
昨天晚上他确实很担心来着,所以等到了那么晚还没睡,没想到他的忧虑是真的,江先生居然真的受伤了。
江之屿简单跟他说了下回老宅处理的事情,受伤的部分一句带过,蒋蓉莲被从家谱除名,并且江之松已经准备和她离婚的事情着重讲了下。
当然江盛译被他发配到北欧农村的事没提。
凌然对于二房发生的变故很是震惊,蒋蓉莲一向嚣张跋扈,对他也从来没有过好脸色,现在恶人自食了恶果,凌然在觉得通体舒畅的同时,心里又冒上来个疑问。
“江先生。”
“嗯?”
凌然问道:“是为了我吗?”
江之屿懂他的意思,没否认,只是在他后脑勺不轻不重的揉着。
凌然也明白过来,心里被一阵阵的酸楚没过。
他鬼使神差一般,低头,在那片雪白的纱布上面很轻很柔的落下去个吻,脸颊也顺从的慢慢贴上去。
“谢谢……”
他像只小动物般,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谢,只能在主人受了伤的手掌上乖乖的蹭一蹭,为主人舔一舔伤口。
江之屿仿佛看见了他竖起来冲自己摇晃的尾巴,伸手过去捉住,掐着细细的月要翻了个身,便轻松将人压进了沙发内。
凌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便被一座覆在头顶的大山牢牢压制住了。
……
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落下来,漂亮的结成一汪水,被卷进口中吃掉,或是埋进柔软的垫褥内。
还有些水是甘霖,从天而降,没有一滴会被浪费。
凌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主卧大床上的,只是有人让他再亲一亲伤口,他就乖乖的亲了。
好在第二天早上不用早起,因为凌然组里被安排了一个很重要的外景任务。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透露。
早上江之屿几点走的凌然完全不知情,要不是秦诚月的电话催命似的打过来,他还昏昏沉沉睡着醒不过来。
时间已经下午六点整,秦诚月和其他组员们已经到了拍摄地点,左等右等不见凌然身影,他担心凌然是出了什么事,会不会播了昨天的新闻之后就被董晖的人盯上了。
谁知道电话一接通,听出来凌然还在睡觉,秦诚月尖叫道:“什么?!你现在还没起?!!”
凌然迷迷糊糊的:“几点啦,我的闹钟还没响呢……”
秦诚月恨不得穿过手机屏幕直接把凌然从床上揪到现场来:“已经六点多了!还有一个小时就要正式开始了,你连你男人的选举大会都不过来亲眼见证?!”
凌然瞬间就清醒过来,猛地从床上坐起身,腰酸腿软的骤紧眉头,问道:“现在已经开始进场了吗?”
“当然了!除了我们几个,其他媒体早就进去找了个最佳位置蹲守去了,我们就算现在进去也已经找不到好位置了,顶多在大后排拍拍江会长的美貌算了!”
凌然强撑着身子从床上下来,赶紧拉开衣橱开始换衣服:“诚月,你们先进去找个位置吧,我顶多半个小时就能赶到,一定不会耽误拍摄的。”
秦诚月对凌然一向放心,他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出过纰漏,肯定是事出有因。
“行,我带他们两个先进去,你快点赶过来啊,但是路上也要注意安全,这个点车很多,恐怕会很堵。”
“嗯嗯,我知道啦。”
电话挂断后,秦诚月回到会场门口,带着杨嘉和小峰先进了会场。
偌大的场馆内已经乌乌泱泱挤满了人,全国商会主席换届选举大会即将在此隆重召开。
各地新闻媒体将后排位置都占满了,秦诚月几人也只得先在后排的角落里找了个地方,先把机器架好。
秦诚月:“小峰,你看看能不能拍的到主席台。”
小峰:“能拍到。”
秦诚月放心下来:“那就好,起码不会交白带了。”
小峰:“从别人的屏幕上拍到的。”
秦诚月:“……”
杨嘉:“……”
*
凌然紧赶慢赶,总算在六点四十分赶到了会场门口。
他一路跑进了场馆内,在后排位置找到了秦诚月几人。
秦诚月见他脸颊红扑扑的,气都喘不匀了,又心疼地替他拍拍后背:“跑这么快干什么,迟到就迟到了,我们几个在这拍也一样。”
反正都拍不到。
凌然看了眼四周堵的水泄不通的人群,再看看他们这个刁钻的拍摄角度,出现在镜头里的除了主席台,简直人满为患,全是同行。
“我们得换个地方拍,最好能到前排去,”凌然看了眼第一排最佳的拍摄位置,“前面不是还有很多空位吗?”
秦诚月道:“别想了,我们是江会长的人,选委会本来都不同意我们进场拍摄的,第一排肯定不行。”
小峰:“江总这还没选上呢,你怎么就开始叫会长了。”
杨嘉:“江总选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还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