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凛春风
“凌然, ”江之屿道, “抬头看着我。”
即便隔着无法触碰的屏幕,凌然还是下意识抬起头来, 眼睛终于肯直视对面。
江之屿望着他洇透的一双泪眼,低声说:“现在什么感觉,告诉我。”
凌然心里乱得很,颈后的腺体也在一涨一涨的发麻发疼,同时体内正在慢慢涌上来一股更加莫名巨大的空虚和孤寂,毫无疑问,他对于enigma是极度渴望的,可是又不得不在心底里压抑下去。
他一时分辨不清,这种痛苦难受到底是发情期带来的,还是因为知道了对面的人今晚正在一场相亲宴会上带来的。
总之他确实很难受,难受的想哭。
想看见江之屿,又不想看见他。
明知道自己最不应该对enigma产生这种感情,且不说他们之间身份差距过大,江之屿还是江盛译的小叔,他发过誓再也不会跟江家有任何牵扯的。
可江之屿是个例外。
凌然吸了吸鼻子,眼前因为模糊而看不清楚手机屏幕,只能努力睁大眼睛,企图不再让眼泪掉出来。
真的,真的,很想他。
不想他和别人订婚,更不想他娶别人。
江之屿见他不说话,也极有耐心的等着,等他自己开口。
过了好一会,小Omega终于慢吞吞张开嘴巴,用带了点鼻腔的声音小声回答:“就是有点发热,脖子后面也有点疼……”
是发情期的征兆没错,可江之屿对于这个回答仿佛并不满意。
“还有呢。”
凌然想了想,摇头,决定隐瞒。
“没有了。”
既然江先生都没有告诉自己他在哪里,在忙什么,那自己的事情也不要什么都告诉他。
尤其是这颗心,不要给他。
江之屿望着他,那双布满水光的眼睛里写满了欲言又止,千回百转,可嘴巴还是硬得很,心里憋着什么自己消化,都快难受死了也不肯说。
先前好不容易把他教会了一点,现在看来几天没见是又退步回去了。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新账旧账记起来到时候一起算。
江之屿说道:“不舒服先早点休息,叫宋义进来。”
凌然点点头,没什么力气下床,便掀开被子冲着外面软绵绵的喊了声:“宋义。”
宋义连忙从客厅跑进来,正准备接过来手机,对面的人又忽然喊了声“凌然”。
手机已经到了宋义手上,他替凌然拿着手机,只是把屏幕转过来面向床上,对准小Omega。
凌然已经缩回了被子中,抬起眼睛看着,在等那边还有什么话要说。
江之屿只是透过屏幕深沉地看他:“跟我说晚安。”
凌然顿了顿,眼睫似乎缓缓颤了下。
他没想到江之屿特意喊他是这样的要求,宋义还站在床边帮他举着手机看着他。
他张了张唇,有点说不出口。
但是他不说,江之屿就没打算挂,宋义也就得一直举着。
凌然还是说了句:“晚安。”
江之屿唇角很轻的扬了下:“宝宝晚安。”
视频随后挂断。
凌然眼睛还在微微瞪大,心脏不受遏制地胡乱狂跳。
他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状况下听见江之屿这样称呼他,可是感觉并不陌生,像是已经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被这样轻柔宠溺的叫了好多次。
宋义把手机收起来,出了房间。
凌然红着脸,继续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一阵阵的潮热开始袭来,没有双手来抱抱他,也没有信息素的安抚,他痛的身子在发抖。
没一会,主卧的房门再次被人打开来。
宋义蹑手蹑脚进了屋,打开衣柜不知道在翻找着什么,然后手里拿了件衣服走到床边,轻轻盖在了凌然身上。
几乎是瞬间,一股浓郁的龙舌兰信息素开始在房间内蔓延开来,即使隔着被子,凌然也能感受到身边像是形成张热乎乎的密网,将他颤抖的身子牢牢笼罩起来。
痛感被缓释,空虚被填满,香醇的龙舌兰酒像酿造了上百年般深沉,馥郁,浓烈,沁人心脾,闻之欲醉。
凌然睁开眼,看见宋义正在冲他温柔的笑着,说道:“凌先生,有没有觉得好受些?”
被窝中默默伸出来只苍白细弱的小手,不动声色将那件衣服拽进了被子中。
enigma的信息素可以没有任何阻隔的进入身体内,一股股暖流在四肢百骸融会贯通,细碎流淌。
凌然用那件衣服把自己裹起来,脸颊埋进去,深深嗅了口,后背不自觉地颤抖两下,意识都被刺激得有点迷糊。
他轻轻点了点头。
宋义放心下来:“这是江总提前准备的,上面的信息素浓度应该足够支撑好几天了,要是这一件还不够的话,衣柜里还有几件,还需要再拿过来吗?”
被子中的小Omega脸颊红扑扑的,浑身都被蒸腾的在冒着热气。
他似乎认真考虑了下,说道:“再拿一件吧。”
宋义便又去拿了件江之屿的衣服过来,刚才那件是西装外套,这件是黑色衬衫,上面还挂着条黑色丝质领带。
小Omega像正在囤货的仓鼠,把衬衫和领带全都拽进了被窝里,抱着缠着,用衣服筑成了一个温暖的巢穴,然后舒舒服服窝进去,仿佛正在被上面的信息素抚慰滋养着。
宋义见他眉宇浅浅展开,眼睛也恣意的眯上了,看起来是没事了,便悄声退了出去。
凌然缩进江之屿的衣服里,也像是被enigma抱住了一般,乏累和难耐很快就消失不见,意识模糊的睡了过去。
今夜的江家老宅确实有场宴会,但主角不是江之屿,他也全程兴致缺缺,不在状态,只是站在二楼红木围栏边上,不冷不淡的睨着楼下一场闹剧。
朝家在北市确实有点盘根错节的势力,如果真的能联姻,对于江家只会是助益。
这是江老爷子亲自给儿子选的门当户对好亲事,谁知道江之屿人都没见就直接拒了。
老爷子勃然大怒,朝家的人已经为此专程来了海市,总不能刚落地就直接让人回去,那江家岂不是成了言而无信的失德之人。
江之屿对此倒是无所谓,德行不德行的,只有老一辈人才看得重些,他这些年手段素来狠厉强硬,里里外外得罪的名门不少,前不久才刚又开罪了尹家,再多一个也无关紧要。
老爷子差点没被他这态度气得进ICU,直言江家肯定早晚要败在他这个不肖子孙手里。
江之屿淡淡笑了笑,说要是朝家非要和江家联姻,也不是没有别的选择。
因此今晚的这场相亲宴照旧举办,朝家那个alpha见了江盛译,勉勉强强也还算满意。
江盛译铁青着一张脸,被蒋蓉莲和江之松硬按着坐在座位上。
他不知道明明说好了今晚是小叔的相亲宴,怎么忽然又成了他的?!
他只能庆幸凌然拒绝了他的邀请,没有跟他来参加今天的晚宴,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凌然解释才好。
蒋蓉莲对于朝家的家事背景颇为满意,席间一直略显谄媚地跟对方赔笑,搞得一旁的江家人脸上都有点挂不住。
朝家即使在北市吃得开,跟江家比却还是有些差距,姓蒋的这模样倒像是江家人上赶着要去倒贴他们朝家似的。
一顿饭吃得明枪暗箭,满桌人明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还不知道要怎么勾心斗角互相算计。
算是好戏,江之屿看得倒是挺愉快。
徐观意上了二楼来,他最近住在老宅给江之臣做腿部康复,正好江之屿今晚回来,他便也顺便给江之屿做做易感期抑制治疗。
enigma的易感期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样云淡风轻,江之屿的自控力是徐观意意想不到的,他好像没怎么受信息素的影响,但是挽起来的袖口下明晃晃的十几个针孔,像扎在青筋上的血洞。
抑制剂也只能短暂发挥效用,要想时刻保持清醒理智,必须一支接着一支注射,可这不是长久之计,用多了会对身体产生不同程度的损伤,所以不管alpha还是Omega都不能太频繁的注射,enigma也是。
徐观意怀里抱了个不知名黑盒子,对他道:“今天刚拿到的,用不用我教你怎么用?”
江之屿扫了眼他怀里的东西:“不用。”
徐观意点点头:“那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从侧面下楼,无视正堂内的喧闹,穿过长廊来到间封密隐密的屋子。
里面放着一整套大型的医疗设备,专门针对enigma的检测和信息素治疗。
在治疗开始之前,江之屿给凌然去了个电话,可惜没人接。
他开始变得有些躁动,徐观意见状,赶紧去把黑盒子打开。
趁着江之屿在跟小Omega视频的功夫,徐观意在做准备工作,将医疗设备启动,冰冷的仪器禁圈环绕上enigma的脚腕,双月退,腰部,最后是手臂。
等到视频挂断,徐观意才把那个黑盒子里的东西递过来。
是个黑色特质金属的止咬器。
*
一觉醒来,凌然的体热褪下去不少。
他觉得嘴巴有点酸痛,睁开眼睛缓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嘴巴里居然塞了个东西,鼓鼓囊囊的,撑得他下巴都有点发麻。
直到从嘴里把那条丝质领带抽出来,凌然脸颊才骤然浮上一层羞赧红晕。
昨天晚上他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领带竟然被他无意识间含进了嘴里,还塞了一整夜,现在上面一片湿哒哒的潮意,是被他的口水濡湿了。
幸好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没人知道他的窘迫。
他赶紧起床洗漱,把领带和那两件凌乱不堪的衣服一起塞进了被子底下藏好。
上班之前他老老实实坐在餐桌前吃了饭,还特意拜托宋义一定不要打扫他的床,也不要替他叠被子。
宋义答应下来,他才放心的出门上班。
其实发情期身体不舒服是可以请病假的,但凌然想到要跟进掌上明珠选题的话,还有一大堆的工作要做,所以还是来了公司。
幸好昨晚被enigma信息素充盈抚慰过,一整天凌然都没觉得有什么难受的,小脸一直红扑扑的,看起来明艳又动人。
总裁秘书今天还特意从楼上下来了一趟,表面上看是来替总部慰问江舟的员工们,其实是特意来找凌然的。
秘书把凌然单独叫进了会议室,其他员工们都看着,好奇不已却不敢过问。
秘书把一份文件推过来,给凌然过目:“凌先生,这是先前江总承诺给您的江舟股份,转让协议已经拟好了,您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直接在下面签字。”
凌然震惊的睁大眼睛,问道:“转让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