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厌姝
身前的男人将手中导电后变得焦黑的藤蔓丢下,戒备地打量着渐渐走近的地狱使者。
“……你的能力很有趣。”地狱使者微眯起双眸:“拥有这样的能力……你也是地狱使者?”
连阙不懂他话中的意思,但眼前的人实力未知,如果因双方处在同一阵营免去这一场交手当然再好不过。
连阙这样想着,却见地狱使者将伤口重新撕裂,血液瞬间自他的掌心滑落,在藤蔓的躁动中围绕在周身的血雾瞬间涨成一排燃烧的颗粒,窜起赤红色的火光。
他自怀中摸出的枪直指向二人,语气间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那就再好不过了,杀了你,我就能夺取你的能力。”
周身闪动着红色暗芒的机械枪身带着奇怪的凹槽,话罢,飞旋燃烧的血雾颗粒竟井然有序地化为子弹,一颗颗嵌入凹槽,随着他开枪的动作向着两人飞来。
连阙与身侧的人一同堪堪避开飞射而来的子弹,接二连三的子弹却陆续随之扫射而来。
裹挟着血色火焰的子弹打入周遭的藤蔓,立刻便在贯穿藤蔓的弹孔处留下一圈焦黑腐蚀的痕迹。
这些子弹洞穿藤蔓后却没有埋入地面,竟在半空飞旋后如有固定轨迹一般重新散成血雾再次回到了地狱使者身边,整齐地嵌入枪体随着下一次扳机扣下飞出枪身。
如同一个又一个的循环,子弹永远取之不尽。
连阙观察着目前的战局,虽然他对这些所谓的能力一知半解,不过从几人的描述大概可以猜到,他们两人的能力与副本和人们身上的动植物变异不同,是地狱使者可以拥有的能力。
如果那个人身上的能力是雷电,那么另一位地狱使者的能力可能与血液或火焰有关。
这样的能力或许会受到某些限制,不会当真无穷无尽。
限制的框架无非是时间、消耗和触发条件,如果触发条件来自血液,说不定消耗的限制也来源于血液。
如果子弹上的火焰是被召唤地狱使者的能力,而这样能力的开启既然与血液有关,想破解就要从血液的方向入手。但是还有一种可能……
连阙这样想着视线瞥过地狱使者身后的黑洞,与身侧的人交换过目光后,两人不约而同再次分开。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再适合一同行动,两人分开行动后,地狱使者被那人分走了精力,连阙应付掉追逐而来的血雾,再次不动声色地观察起黑洞中那张闪烁着暗芒的卡牌。
与连阙拉开距离后,黑衣男人似不再有所顾忌地避开子弹,慢慢向着地狱使者的方向移步。
地狱使者未料到他竟会这样轻松避开自己的子弹,在恼火中再次划破掌心。
血液一滴滴自他的伤口处涌出,向着他身侧悬浮的子弹飞去。如同干柴入火,一颗颗子弹被血液引燃,火光顿时窜高数倍。
数颗子弹裹挟着爆烈的火光向着那人的方向飞射而去。
那人的目光却始终未有半分波澜,他如同计算最精妙的机器,灵巧地与所有子弹擦身而过,转瞬间便已逼至地狱使者的身前。
在这阵枪林弹雨中,他只有肩膀和脸侧留下了一道极浅的伤口。
地狱使者的额边流下细密的汗珠,看着那人已至眼前当即闪身避开。
然而这一切却如同早就在那人的预料之中,在他侧身的一瞬间,那人的一拳便已如闪电般呼啸而至。
这一拳的力道极重,竟生生将他震飞,跌落入一旁的藤蔓。
地狱使者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他微低着头似怒极般低笑了一声,将口中的血液连同碎牙一同啐在脚边。
下一秒,他便似怒极地抬起手,血液如失去了地心引力一般一滴滴自他的掌心飞出后盘旋而起,汇集成如有生命一般的悬浮液体。
如同感受到了血液中沸腾力量的召唤,四周的血雾再次聚集而起,在遮天的血色中再次凝聚为七颗流动着暗芒的子弹。
在他的脚下盘踞的藤蔓也随之躁动起来。
子弹一一飞入地狱使者的枪中,他抬手嗤笑着抹去唇角的血,面颊之上已染上了病态的苍白。
他抬起枪口,对准戒备中再次向他冲来的黑衣男人,未有半分犹豫地连扣扳机。
只见两颗被红色火焰与黑色雾气缭绕的子弹划破空气,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向目标飞去。
那人立刻俯身自脚下的荆棘边滚落,避开两颗射速极快的子弹。但他堪堪站稳便觉身后危险的气息逼近,对于危机的意识让他再次侧身躲避,果然,刚自身侧穿过的两枚子弹竟调头险险自他身侧飞过。
这两颗子弹如刚刚的血雾一般穷追不舍,只是速度比血雾快了数倍。
他在闪躲间穿过藤蔓丛,两颗子弹竟直接打穿了错杂的藤蔓,速度丝毫不减地向他飞来。
他略一沉吟后再次扯起手边的藤蔓,在地狱使者轻蔑的目光中抬手扬起。但下一瞬,他手中的藤蔓却并非扫向追逐的子弹,而是向着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的地狱使者而去。
地狱使者未料到在自己子弹追踪下的人还能分出心神,待他反应过来时藤蔓已至身侧,被甩至身侧的藤蔓更是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之气,顺势牢牢地缠在他的身上。
地狱使者本欲向后避开,这才发现脚下的藤蔓也不知在何时悄然缠上了他的脚踝。
这些藤蔓如今没有意识,本不该这么快找到他的位置,但是……
“利用血液吸引藤蔓困住我?”
地狱使者侧头瞥过脚下早已被吸食得一干二净的血液,又看向同样受了伤,却轻松在藤蔓间穿行没有受到半分阻挠的人。
不知为何,眼前人的血液并没有吸引藤蔓,这样的发现让地狱使者在藤蔓一圈圈紧锁中露出了一抹饶有兴味的笑。
他从未见过眼前男人这般身形敏捷、对战斗有着如此嗅觉的人,但即便是这样,他的子弹也已将其逼得再无暇分心。
这些藤蔓贪婪吮吸着他的血液,随着对面男人收紧藤蔓,尖刺在他的身上划出了道道血口,愈加浓重的血腥气立刻吸引了更多藤蔓的窥探。娇嫩的花朵张开漆黑的巨口,向着他的手掌咬去。
地狱使者一把抓住了扑食而来的花茎,不屑地一点点扯下这些缠附在他身上、正向他手心伤口处钻去的藤蔓。
握枪的手渐渐露出,他却连手都没抬就径直再次扣下扳机。
只听“砰”的一声,子弹崩开了枪口缠绕的藤蔓,明明是向着地面开的枪,子弹即将打入地面的前一秒却突然转了弯,如同已经锁定了猎物,向着正忙于应付两颗追踪子弹的男人飞去。
那男人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他的动作迅捷得不似人类身手,随着他一次次跃过荆棘,三颗子弹亦在他身后如影随形。
即便是他,此刻额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动作无意识地抬起手腕,却似想到了什么又不着痕迹地收回。
地狱使者胜券在握地打量着穿梭在荆棘中的身影,一点点将身上的藤蔓扯落,就在他打算好好欣赏眼前人挣扎逃窜的模样时,却猛然想起……这人的同伴去了哪里?
对方躲避血雾时表现平平,他便只让几片零散的血雾去应付,但自刚刚开始他就被吸引了注意,以至于直到现在他才记起……这片血雾中还有另一个人。
地狱使者戒备地打量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在愤怒中无意间被引离黑洞,被他忽略的人甩开了身后的血雾,正纵身跃入诡秘而扭曲的黑洞。
那人的面上还带着困倦未消的冷漠,让他俊美的五官也如同染上了一层寒霜。肆虐的血雾追逐逼近,但他已然稳稳落入黑洞之中,匕首的寒光径直向这黑洞中心刺去,在这片黑洞的中心——
正是那张闪烁着暗芒的卡牌。
第16章 玫瑰公馆
藤蔓之下,地狱使者面上的杀意乍现。
他不是会犯这样低级错误的人。
但与自己缠斗的人步步紧逼,一切的安排都像是为了耗尽他的血液,却在不知不觉中将他引离了黑洞。他也不曾想到,这两个人就在他的眼前无声无息谋划了这一出声东击西。
连阙在血雾的追逐下纵身跃入黑洞,掌心的匕首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刺向那张悬浮在空中的卡牌。
地狱使者周身已被藤蔓重重缠缚,他奋力抬起手想扯下身上这些妄图吞噬他的东西,但这些藤蔓扯落一根便会有无数根再次缠上来,叫嚣着想将他拖入自己的领地。
地狱使者愤怒地扯开扳机口边的藤蔓,目光阴狠地凝向黑洞中的连阙,未有丝毫迟疑地扣下了扳机。
在他扣下扳机的同一时间,一道身影却如鬼魅一般来到他身前,竟似毫无顾忌地徒手挡在了枪口前!
地狱使者的瞳孔骤缩,即便他的本意就是要杀了这两个人,但这样的动作还是着实让他一惊。
如此近的距离,他几乎可以预想到眼前人的手被子弹炸断时鲜血四溅的场景。可笑的是即便如此,子弹穿过他的手掌后也依旧会按照既定的轨迹飞向那个妄图染指卡牌的人。
短暂的一瞬之后,地狱使者的眸光因眼前人的愚昧再次变得冷冽而讥讽。
他预想的一切并没有发生。
他的唇角刚刚兴奋地挑起,眼前却突然发生了诡异的一幕——
子弹擦着暴戾的火花自枪口飞出,冲破暗色的血雾却并未将那只不自量力的手炸穿,反而带起了一阵极其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炙热的白光在他缓缓收紧的掌心泯灭成烟,男人却似对这样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痛毫无所觉。
匪夷所思的是,那颗足以将人打穿的子弹竟在尖锐的摩擦声中渐渐平息,就这样被他牢牢攥在了掌心。
地狱使者不可置信地瞪向他的掌心,眼睁睁看着那枚平息了的子弹落地,那人却按住他掩在重重藤蔓下的肩膀,强劲的力道挣断了数根攀附的藤蔓,在他错愕的目光中将他转而挡向身侧——
三枚子弹在瞬间齐齐打入他的胸腔与肺腑,他却毫无所觉般死死凝视着那只掌心焦黑的手,瞳孔骤缩:“是、是你……”
同一时间,连阙的匕首冲破了血雾的阻碍,势不可挡地刺入那张散发着暗芒的卡牌。
随着匕首嵌入,卡牌竟如受伤般涌出股股鲜血,就连匕首的触感也如同刺入实体。
地狱使者的话未说出口,生机便一点点自他的眼底消散,他的身体化作沙粒在顷刻间散入风中,就连原本追逐着扑向连阙的血雾团也散入周遭的血雾中,再找不到任何踪迹。
血雾中重新回归寂静,只留下那把枪随着地狱使者身体消散掉落在地。
连阙将匕首拔出,这把匕首是他在藤蔓边随意拾起的,想着它大概是红唇女人或是若紫遗留下的,便将匕首收好在后退中戒备地凝视着面前的卡牌。
“结束了?”
血雾依旧未散,连阙总觉得一切似乎还未结束。
黑洞中卡牌的血液在流逝中一点点渐尽,却忽而发出一阵阵失真的电流声。
“系统错误,监测到编号3199号地狱使者已解绑卡牌,正在搜索及重新绑定……”
“警告,未监测到编号3199号地狱使者,正在尝试重新连接……如无法完成连接系统将判定该副本污染故障,系统将在十分钟后进行副本清扫……警告……”
连阙皱眉打量着面前闪烁的卡牌,原本卡牌中的人影竟随着血液流尽自框架中消失,整张牌只余下空白的边框。
他想起菲姐的话,难道……卡牌一旦开启,即便消灭了地狱使者,卡牌系统也依旧要清理副本?
这个清扫,就是他们所说的含义……所有人都会死?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刚刚沉寂下来的血雾似被某种微弱的震荡波及,每一颗尘埃都在此刻嘈杂的电流声中震颤。
在他锁眉沉吟时,行至他身侧的男人伸出了那只伤未痊愈的手,按在空白的卡牌之上。
“你干什么?”连阙一惊,他似隐隐察觉到什么,忙拉住那人的手臂。
“只是一个契约。”
那人的语气平淡,他垂眸将视线落向自他落掌后便停止了杂音、此刻正吸食着他掌心血液的卡牌。
“如果无法完成卡牌绑定,卡牌系统会判定有人恶意毁坏副本,进行副本清扫。”
他说罢转而看向连阙,目光依旧平静得如同最静谧而幽深的寒潭。
“召唤卡牌一旦绑定,被契约者会受到规则制衡,永远不会做出伤害绑定者的事。”
连阙的目光一窒。
虽然他们相识的这几日自己从没有掩饰过对他的戒备,但他毫不避讳地说出这些,还是让连阙始料未及。
见连阙不语,那人收回视线:“卡牌绑定后会再次进入封印状态,只要不重新开启,就不需要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