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开天眼遭剧透 第24章

作者:翻云袖 标签: 强强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正剧 玄幻灵异

千雪浪思索片刻,缓声道:“你是个好人。”

“好……好人?”任逸绝面容呆滞,声音结巴,整个人浑如牵线木偶一般僵在原地,左思右想,都想不出自己与好人两字有什么关系。

奸诈、狡猾、亦正亦邪之类的词汇,任逸绝倒是敢认,甚至是浪荡成性,满嘴谎言之类的,也不是不能硬着头皮领下。

“呃。”任逸绝恍恍惚惚,在这大街之上,看着人来人往,不禁额间生汗,“玉人说的……确定是任某吗?”

玉人究竟是有意戏谑?不……等等,玉人竟然也学会开人玩笑了?

那他的风趣感还真是惊人——惊人的恐怖!

“嗯,这模样,很像了。”千雪浪这下倒真有些故意了,“除去好人,还是个呆子。”

其实千雪浪倒也不算全然故意,这世间既有爱人者,自然也有如他这般不爱人者,更甚还有人会作践他人真情。

如任逸绝这般释出好意善心的人,正如昨日所言花痴,生性之中若非有几分痴,怎能生出如此真情。

他如此怜恤世人,世人又有几人能够回报?纵然回报,回报二字本也是先得到再给予。

那么,先给的那个,不知能否得到回报,仍愿意不断给出。

岂非就是个天生的呆子好人。

任逸绝深思熟虑,确信这评价实在是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第37章 山野村夫

东浔城极大,单凭两条腿,一日怎么也是逛不完的。

千雪浪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两人从街头走到街尾,再从街尾走到街头,要不是任逸绝喊着累了要坐下歇歇,只怕他能面不改色地走完全程然后回城主府去。

两人到一处酒楼落座,任逸绝图清净要个包厢,正临着楼边栏杆处,往下一瞧,就是来来往往的行人。

跑堂上来招呼,添上两个茶碗,一边殷切往里注满热茶,一边听着吩咐。

任逸绝要了壶酒,又点上几样小菜,就等着上菜,他将筒中筷子取出来,轻轻敲在自己那碗茶水上,震得水波微漾,笑道:“这茶色泽如此清淡,也不知有多少年头了,想来冲上百八十回的水是有的。”

千雪浪饮了一口,不作回答,心中闪过一念。

之前吃面,如今饮酒,任逸绝对口腹之欲颇为看重,在山上那段时日倒是难为他了。

这会儿正是饭点,灶上锅气旺,酒菜上来得很快,碗是两只茶碗,杯当然也是两只酒杯。

任逸绝问:“玉人要饮吗?”

千雪浪摇摇头,目光往外看去,神色冷淡,浑没半点变化,不知是在看人还是神游。

这答案也不怎么稀奇,任逸绝自斟自饮片刻,见千雪浪不动酒也不动筷,最多只饮两口寡淡无味的茶水,忽感无趣起来。

任逸绝心中生出几分丧气来:“难道与我在一起,真这么乏味不成?”

他昨日听崔慎思说的那件小小趣事,只觉得甚是可爱,可惜不能亲眼见到。又想到入城时过于匆忙,之后也无心赏玩,因此才有今日之约。

可一路走下来,千雪浪似乎并无什么感觉,别说可爱之处了,哪怕是些许好奇也不见。

任逸绝把玩酒杯,撑着脸看向千雪浪冷淡淡的模样,忽问道:“玉人今日为何答应一同出来游玩?”

往日千雪浪说话,从无顾忌,不过仍是那句话,他只是无情,并非是无知。

若说出对任逸绝过往种种心软,不愿他扫兴的想法来,按照任逸绝的性子必定会得寸进尺,定会惹来更多麻烦与口舌。

因此千雪浪只道:“答不答应,又有什么差别?”

任逸绝不假思索道:“要是不想出门,当然是不答应为好;要是想出门……当然最好是快快乐乐的,可我见玉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是不是待在府中休息更好?”

“我有怏怏不乐吗?”

“这……倒是没有。”

“我有愤愤不平吗?”

任逸绝想象了下那模样,忍俊不禁道:“这……要是有,说不准还好些,任某实在是有些想看玉人愤愤不平的模样。”

果然。千雪浪再一次肯定自己的想法,任逸绝这人无端端都能生出许多乐趣来,要是叫他捏住话柄,还不知怎么生事。

“一定要快活吗?”千雪浪道,“我与你走在大街上,既没觉得特别欢喜,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快,跟待在城主府里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出行罢了,你为何要赋予它额外的意义?又何以断定不如待在城主府中更好?”

他突兀一顿。

“还是说……”千雪浪转向他,“因为有你,所以就该与别的时候不同?”

这话问得真是刁钻。

任逸绝沉吟片刻,笑道:“大抵是人们总是很忙,短命的忙着活,长寿的不肯多留,穷人要顾温饱,富者更是吝啬。若相伴之人没有任何好处,何必要多一个呢?”

街头正好走来两名嘻嘻哈哈的少年,腰间配剑像配着两枝刚摘下的花,打打闹闹着离去了;街尾则缓缓走来一家三口,丈夫肩上坐着一个扎红头绳的娃娃,妻子走在身侧,不住打量关怀,满面笑意。

更早些,还走过更多形形色色的人,或恼、或惧、或悲、或忧、或喜、或怒。

有些人同行,有些人则形单影只。

每个人的面容都如此陌生,每个人的过去未来都与他并无任何关系。

千雪浪并不太明白任逸绝的意思,不过仍是缓缓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处,但要是别人来请我同行,我不会答应。”

既要不同,这应当也算是不同。

“呃呃呃,这话说得真是贴心又惊人。”任逸绝故作捧心,“玉人问话,若非任某耳清目明,少不得要被蒙混过去。”

千雪浪一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反问道:“我有蒙混吗?”

“有心无心,都是蒙混。”任逸绝笑道,“我想问的不同,是与我同行,有让玉人开心吗?而不是玉人所答的不同,不过玉人既知道哄我,也算是一大进步。”

“哄你?”

“我与这些常人不同,难道还不是哄我。”大概是热酒下肚,让任逸绝起了些兴致,又也许是壮了壮他的胆气,故意问道,“玉人非要追根究底,那任某就要问了,如果现在是凤先生与我同来邀请玉人呢?”

千雪浪并无犹豫:“选你。”

这下任逸绝是真受宠若惊了:“为什么?”

千雪浪皱眉:“需要理由吗?”

“当然需要理由!感情有深有厚,玉人不选路人选我,是因为我们两人更熟。”任逸绝紧紧盯着千雪浪,酒气已慢慢浮上脸颊,“可凤先生与玉人相识多年,交情自然远胜于我。”

千雪浪“哦”了一声:“那么,就是我喜欢。”

‘我若选定,便生不同。’

任逸绝看着他全无波动的双眼,想起山上千雪浪当日所言,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忍不住摇摇头。

“玉人啊玉人,你生性真是恣意放肆!的确合该修这无情道,我活到眼下这个岁数,还没见过比你更适合的人了。”

说人放肆,自己才是真放肆。

千雪浪淡淡道:“你酒量这么浅么?这就醉了。”

任逸绝撒开酒杯,温顺地靠在桌上,抬起眼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千雪浪:“要是任某真的醉了,那玉人要怎么做呢?”

“将你拎回去。”千雪浪道。

任逸绝埋在自己双臂之间,肩膀不住地耸动,那笑声本低,后来越发大起来,几乎要呛住自己。

“这不是醉。”任逸绝好半晌终于抬起头来,双眸柔润,颊生红晕,他晃了晃还有水声的酒瓶,面露狡黠,“这叫借酒装疯。”

不管是借酒装疯,还是真的醉了,只要不叫千雪浪麻烦,对他来讲都无关紧要。

两人在酒楼之中消磨片刻,等任逸绝饮完那壶酒,面上皎然红霞竟这样缓缓褪去,他自己挑了几样小菜吃,都不怎么合胃口,就弃了筷子作罢。

酒钱倒不用多,任逸绝去付过账,就与千雪浪一道出去了。

两人顺着大路继续走,路上的店铺虽各有不同,但都是他们俩用不上或不感兴趣的所在,换另一条路也是如此。

“玉人既没有吃喝的兴致,也没玩乐的雅趣。”任逸绝伸个懒腰,“也罢,总不能就这样走来走去锻炼腿脚,咱们回去吧?”

千雪浪点点头:“好。”

这对他果然没什么差别。任逸绝心中轻轻一叹。

两人路上不再多言,并入人群之中,与这万丈红尘,渺渺人间融为一体,就这样一路回到城主府。

城主府当然还是那般模样,并没有任何不同,任逸绝中途与千雪浪分别:“想起有些事要去做,就不送玉人回小楼了,玉人自己识得路吗?”

他说这话时,目光甚是柔和。

“识得。”千雪浪道,“不过,你有什么事?跟天魔有关吗?”

任逸绝“哎哟”了一声,忍俊不禁,懒洋洋道:“我是被天魔追杀,又不是跟天魔结亲,怎么除了他的事就没别的事了吗?还是玉人脑子里只能想到天魔,根本想不到任某?”

千雪浪淡淡道:“不是就不是,啰嗦什么,不要我帮忙吗?”

“只是一些传话的小事罢了。”任逸绝心中一软,“崔少城主莫名失踪,一时半会儿还好,时间一长,府里还不大乱,我自然要先知会崔城主他们。”

千雪浪疑惑:“他不是与家里人吵架么?”

任逸绝含笑:“我是去报平安,又不是去泄露崔少城主的行踪。看在人情上,想来崔城主再着急也会给我个面子。要是他真的犯浑,将任某吊在城楼上示众,那时倒是真要劳玉人来拎我下去了。”

这些许小事,任逸绝也能想这么远。

千雪浪道:“他要真这么无礼,你就将水玉摔在他脸上。”

“嗯?”任逸绝只是好玩才故意跟他贫嘴,没想到竟得此主意,甚是纳闷,“虽是解气,但这样会不会牺牲太大了些。”

“若无水玉惊动,你在城楼上晒成干肉我也不知。”

任逸绝只觉荒唐好笑,煞有其事地点头:“说的也是,还是玉人思虑周祥。”

两人沉默片刻,千雪浪声音里难得带一丝笑意:“好了,别再编排崔玄蝉了,之前不了解时倒也罢了,现在还说这些,真是无礼了。”

任逸绝一脸促狭:“哎呀,谁叫任某是山野村夫呢。”

第38章 伤心欲绝

山野村夫任逸绝自去忙了,千雪浪在城主府里本就没事好做,既不能启程,只是无端消磨时间罢了。

对千雪浪来讲,出门与呆着的确没有任何不同,因此又随意在府中走动起来。

静山云居已成断壁残垣,少不得要重建一番,魔祸虽然才过去不过几日,但城主府中显然已因各种事项运作起来,大批砖石木料被送入府中。

崔玄蝉对着千雪浪毫无脾气,不代表他对整座城主府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