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龙沙雕
想到这里,康柯再度打开建筑界面,豪爽地全款拿下了之前用来换农具的台灯。
将价值99点的护眼台灯放至简易书桌上,康柯叹息着摇了摇头。
员工刺杀院长,院长却主动为员工提供最优质的加班环境。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好的院长吗?
康柯:“下午再出外勤。上午把床上能撬下来的珠宝都撬了,回头换钱。”
……
与此同时。郊野通往帝都的土路边。
高而茂密的野草丛中,坐着近十来个人。
他们衣服破漏,满身泥渣,憔悴疲倦的面庞上,干裂的唇因饥渴交加而微微颤抖。
所有人中,唯一状态好点的,是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姑娘。
她窝在母亲干瘦咯人的怀抱里,眼里含着天真:“妈妈,我们守在这里,真的会有圣殿的牧师经过,治好我们的病吗?”
她母亲疲惫地嗯了一声,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主路,像是濒死的人于绝望之中又渴求着一线生机:“会的,我们会活下去。你会活下去——”
“马车!”
一声激动的沙哑高叫打断了她的安抚:“金色的光明神纹!是圣殿的马车!快!去拦住它!”
不需要哑嗓汉子叫完后续的话,所有颓坐在野草中的人都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跌撞着冲向那辆白色的马车,仿佛没有看见在那辆马车前后,拥护着整齐肃穆的圣骑士队。
人在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时,反而会变得不怕死。
圣骑士们拔出佩剑,呵斥着勒令这些脏兮兮的流民走开,不要惊扰到马车;流民们则不管不顾地疯狂往马车的方向挤,好像扑火的飞蛾:
“牧师大人!牧师大人求您救救我吧!”
“光明神啊,倘若您心中还存有怜悯,求您照拂我的女儿!她还那么小,不曾犯下过任何罪孽,您为什么要诅咒她,为什么要降下瘟疫的惩罚……”
“求您怜悯!求您怜悯!”
流民手中没有武器,身上没有防具,他们的拥挤全凭一具脆弱的肉身,体力不足的人被同伴推倒在路边,就跪在地上苦痛地磕头。
小姑娘不知道这些大人们在做什么,只知道自己被母亲拖拽着跪下,磕破的膝盖很疼;被母亲摁着头嗑地,撞到的脑袋很疼。
大人们在为活着嘶喊挣扎,她小小一只团缩在地上,因为疼痛而发抖落泪。
听不懂的话语灌注入耳:
“瘟疫?!你们感染了黑死病?!——该死!快把他们挡开!不要让圣子大人沾上疫病!”
“圣子……是巴尔德圣子?!求圣子救救我们!!”
“够了!黑死病是神明的诅咒,没有牧师能治好它!伸出援手的牧师只能耗尽自己,给病人续命。你明知这一点,还请圣子替你治疗,难道是想让圣子大人给你换命吗?!”
“嘘……别嚷这么大声,圣子大人这几天不眠不休,已经为了拉迪斯西瓦那边的麻烦忙了很久了。你们小声……圣子大人?”
头上的手松开了,小姑娘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见有一大团光从那辆白马车上走下来,再用力眨眨眼睛,她看清了那团光。
那是一个极为高挑的男子,肌肤上笼着一层熹微的辉光。如同金子织成的长发瀑布般倾泻至膝,露出神袍的手臂和侧腰上,生长着圣洁的纹路。
他并不强壮,也不瘦弱,每一寸肌肉都恰到好处,令他像是从光明神殿中走出的一尊神像,一件艺术品。
而这尊艺术品,甚至还镶嵌着一对同样不似人类的、无瞳仁的眼睛,半遮在滑落至脸色的金发下,像两轮微缩的太阳,散发着莹莹的光。
旁边原本还在嘶叫的大人们,不知何时止住了声音。
圣子大人似乎对这种静默习以为常。
他抬手止住骑士长劝阻他的话,那双光亮的眸子扫过面前的每一个难民:“我会平等地救助每一个因走投无路而向我求助的人,这是我曾对自己许下的承诺。”
“现在,来吧。”他伸出手,“来拉住我的手。只要你们不曾为恶,我便会给予你们光明的庇护。”
“……”周围的大人们一动不动,像是傻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她的母亲,欣喜若狂地拽着她往前挤:“快!你去——啊!”
反应过来的众人一下将她们母女挤到了后方,所有人都像疯了一样,向那位神圣庄穆、又触手可及的圣子伸出枯黑的手臂:
“我先!我——啊!!!!”
“不、不——啊啊啊啊啊!!”
圣洁的光蓬然亮起,又缓缓熄灭,小姑娘呆呆地看着光亮后现出的那道身影,下意识地左右看:那些大人们呢?刚刚的惨叫是怎么回事?
她张口想问,却被母亲抱着,向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要往后退?不是要拉住圣子大人的手,求得治疗吗?
巴尔德圣子主动向她们靠近一步,伸来干净好看的手:“轮到你们了。”
“……”抱着她的母亲在细微地颤抖,半晌后,咬着牙带着她上前。
温暖的光流淌而来。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感觉到因神明的诅咒而疼痛、蛀空的身躯在一点点被充盈,被填满,所有的病痛,包括方才因嗑撞而留下的伤,都被一一抚平。
巴尔德审视着面前的母女,在确认她们身上的确没有罪孽后收回手:“跟随在我的队伍后吧,按照我所承诺的,只要你们不曾为恶,我便会给予你们庇护。”
“圣子!”旁边的骑士长似乎还想阻拦,但没人敢真正违背这位圣子大人的意志。
车队重新走动起来。
巴尔德端正地坐在马车里:“还有多久能回到圣殿?”
“大概要到晚上。”骑士长的声音隔着窗帘响起,紧接着又传来信鸽的羽翼拍打声。
隔了几秒,骑士长:“咦?”
巴尔德:“?怎么?”
骑士长好像挠了挠脑袋,头盔和手甲发出金属碰撞声:“圣殿安插在皇宫里的眼线汇报说,皇宫今天发生了两起失窃案,失窃物品是那个暴君的床,还有,呃……一整个小花园的土……?”
巴尔德:“?”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曾怀念过某个难缠的老对手,还曾想过,以后会不会不再有机会听闻对方的消息。
没想到啊没想到……再听闻对方的消息,居然是有人偷了那家伙的床?还刨了那家伙的花园?
哈哈,哈哈哈!
巴尔德幸灾大乐祸,连轴转了好几天的疲惫都被愉悦取代。如果不是习惯了举止庄重,他此时应当躺倒在座位上,捂着肚子爆笑如雷。
巴尔德闭上眼睛,任这种愉快在心中盘旋几圈,抬手敲了敲车厢:“让队伍再快一点。我想早点回圣殿。”
他以前其实没啥回家心切的,还仗着自己是神明的后裔,时常戒断睡眠。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他就特别想立刻回到圣殿,睡一睡自己的床,再靠在自己的床上,越过窗台欣赏欣赏后花园的美景。
哈哈!偷床!挖花园!巴尔德又想笑了。
怀抱着这样愉悦的心情,巴尔德一路回到圣殿,走下马车。
刚迈着神清气爽的脚步,踏入神殿,他就感觉到不对。
——气氛很不对。
圣殿的执事战战兢兢迎过来,吭哧半晌:“圣……圣子大人,方才,方才圣殿,好像遭贼了。”
巴尔德:“……”
幸灾乐祸收敛了,他警惕地问:“偷了什么?”
不要是床不要是床,不要是花园不要是花园。
执事:“是、是您的床,和窗户正对面的的花园……”
巴尔德:“……”
巴尔德:“。”
第6章
看戏看到自己身上,就不那么开心了。
巴尔德没有急着问责,只面无表情地大步走向圣殿后方,将失窃的重灾区检查了一遍。
财物没丢。小偷不是冲着钱财来的。
巡逻队什么异常都没发现,小偷实力不俗。
巴尔德在花后园……在大坑边踱了一圈,大概推测出了小偷的目的。
蕴藏着神力的泥土,可能沾有毛发的床,那个看似荒唐的小偷多半是想利用这些整什么诅咒,或者用禁术创生什么怪物。可惜他从不掉发,小偷注定是无法利用他了。
巴尔德翘了一下唇角,很快唇角又嗖地一下坠回去。
——即便如此,被人偷床挖后花园,传出去也很特么的丢脸啊!
罗曼大陆如今的局势是三方对峙,他所代表的宗教势力,老对头代表的皇权势力,还有西南边那个一年只出一次门的老不死代表的非人势力。
现在两个势力的统领都被偷了床、挖了花园,只剩下老不死安然无恙……外人会怎么想?那老不死的不得半夜笑醒,遣骨族给他送信幸灾乐祸?
巴尔德是一个极其双标的人。他可以幸灾乐祸老对手,但死对头决不能幸灾乐祸他。
为了将丢脸掐死在摇篮里,他做下了傍晚加班的决定。
…………
是夜。
明月高悬,是不死族早起的时候了。
巫妖塔内逐渐噪杂起来,打铁声、美食的芬芳、颜料的气息……一切都为了向塔主人献上最好的享受。
夜色最浓的时刻,一道身影出现在塔前。
他身上裹着一件极尽奢华、缀满大量珠宝装饰的黑袍,行动间宝石相撞,发出叮当脆响。
一只同样点缀满红宝石与金饰的骨鸟停在他手臂上,乖巧地任他摘下绑在骨爪搭上的信。
“皇宫和奥罗拉圣殿先后遇贼,小偷偷走了皇帝和圣子的床,还挖空了他们的花园?”
N懒洋洋的语调读到后面,明显扬高了起来,饶有兴致之余,透出一股幸灾乐祸的嘲笑。
很快有死灵士兵替他开门,将他恭敬地迎入塔中。骨族执事在询问得知他这次没看到心仪的货品、只想早些休息后,就识情知趣地躬身退下。
沿着塔内陡峭的台阶盘旋而上,N兴致盎然地反复细品手中的信件,凭着肌肉记忆,推开自己寝卧的大门,习惯性地解开外袍,往床上一扔。
“丁零当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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