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眉郎
油箱指示确实是空的,阿波不死心,一屁股坐上驾驶座,摸索起操作台,尝试发动汽车。这种中巴车属于大型客车,通常都需要A本,阿波不是很确定自己能否顺利上手,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不过,他的体型看起来倒是和驾驶座意外地契合。
小黑猫斜眼乜着认真干活的阿波。
驾驶座之前被那个鬼司机弄得脏成那副鬼样子,他可是见识过的,怎么可以让墨观至坐上去呢?
思及此,小黑猫忽地眼睛一瞪,想起一件事来。他开始蹬腿挣扎,等墨观至松开些,小黑猫便四脚并用,爪子勾着人类的衣服布料,顺着他的胳膊咭噔咯噔爬到头顶。
小木偶还藏在墨观至的发丝间,一扭头就见一张巨大的猫猫脸凑近,吓得她差点当场魂飞魄散。
这小东西竟然还敢霸占着本猫的座驾。小黑猫微眯双眼,嗤鼻,抬起爪子,一挥,倏地一下就将小木偶扇飞了。
小木偶:“……”
小木偶轻轻巧巧着地,就地骨碌碌打了一个滚儿,顺势滚到墨观至的脚踝处。她也不敢去触猫霸王的楣头,只得委委屈屈地缩在人类的裤腿边,安安静静伪装成一只腿部挂件。
小黑猫这才满意。他微抬下巴,以极其挑剔的目光缓慢打量自己的新座驾。在芙蓉村奔走滚爬大半天,其实墨观至身上也不太干净,头顶更是不知从哪儿沾了些灰。素来傲慢的小黑猫此时却宽宏大量得很,只是略略嫌弃了一瞬,便很不客气地卧了上去。
小黑猫努力调整姿势,尽可能将爪爪脚脚收起来,长尾巴像毛围巾似的,绕着人类的脖子虚虚搭在另一头的肩膀上。
墨观至只觉得脑袋一沉,脖子一酸,有一团软绵绵、暖乎乎的毛东西趴在了自己的后脑勺上。他不由莞尔,伸手摸索着找到一只来不及藏起来的小猫爪,稍稍用力捏了捏中间的肉垫。
小黑猫也不介意人类幼稚的行径,啊呜打出一个大大的哈欠,脑袋往下一搁,正巧盖住墨观至的额间,给他戴上一只厚实华贵的猫猫帽。
正在这时,阿波兴奋的叫声响起。
“能开!神了这车,居然真的能开诶!”
伴随他的话音,轰轰的引擎声打破沉寂的乡村雪夜,格外响亮。留在民宿楼里的人听见动静,纷纷涌出来看情况。
“这车能用吗?”
“我们能走了吗?”
人群骚动,疑问声此起彼伏。他们面带希冀,脚步不停,瞬间就将不大的中巴车围了个密实。
眼见着人群就要混乱起来,墨观至只得站出来指挥秩序。由于目前还不能确定这车能不能真正上路,上路后又能开多久,更重要的是,没人能确认现在的芙蓉村已经通路了,墨观至的意见是先让阿波等人开车去村子边缘走一趟,打听好情况后其他人再上车。
墨观至说得有理有据,但架不住众人担惊受怕了大半天,饥寒交迫,情绪早已绷紧成一条弦,稍有异动就濒临崩溃。
那刘哥就率先跳了出来挑拨离间。历经种种诡事,他早就褪去一身社会精英的气质,露出内里自私市侩的本性。
“不是我怀疑你啊,但我们有这么多人呢,你让你们那波人开着车先走,万一到时候丢下我们直接跑路了呢?现在是什么情况啊,我可不敢相信陌生人。”
他的话瞬时得到不少人的赞同。有些人尽管嘴上不说,眼神早已暴露出惊恐和狠意。他们更紧密地将中巴车包围在当中,死死盯着驾驶座上的阿波,仿佛下一刻就要拥上去将临时司机拽下来。
张玄沄一脚踩在上车门的脚踏板上,见状不乐意道:“我说你们这群人,刚刚打怪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怀疑我们这群陌生人呢?怎么就这么放心把你们的狗命交给我们负责呢?怎么不见你们主动反抗Boss赢得生机呢?这时候倒是觉得我们不靠谱了,倒是懂得叫得欢快了,什么东西。”
刘哥被骂得面红耳赤,气急败坏道:“反正就不能让你们单独走。要走我们大家都得一起走!这车也不能让你们开!”
“对,一起走!凭什么就得让你们开车啊?”
“对啊,凭什么就得听你们的?”
人群嘈杂,吵得小黑猫别起耳朵。眼神不爽地扫过那群讨厌的人类,他暗暗磨牙。
墨观至和同伴们稍一商量,最后同意大家都上车。他们无法限制所有人的行为,与其担心有人故意使坏导致所有人都走不了,不如一起行动,还能放在眼皮子底下时刻警惕着。
不过做出这一让步后,墨观至怎么也不同意让刘哥等人掌握主动权。他强势地要求妇幼病残先上车,伤势重的还得躺平多占两个位置。等他们安顿好之后,其余人只能才(挤)进车厢里。若是还有人不满意,墨观至就将阿波和廖悾君两位壮汉扔出去,以武力镇场子。
非常时期,不是讲究民意的时候。
人在极端环境下的情绪爆发,往往都是瞬间的,且极容易得到满足。此时得到大家可以一同撤退的承诺,众人的激动和愤怒也随之平息。他们泄了气,倒也再没有人站出来挑战墨观至等人对中巴车的掌控权。
如此倒方便了墨观至的安排。不多时,所有人都上了车。墨观至没有座位,只头顶小黑猫,抓着驾驶座附近的一侧扶杆,和阿波一起,注视着前方呼啸袭来的雪风。
阿波努力咽下喉间不断涌起的过于旺盛的口水,看了眼墨观至,不确定地说道:“那我就发车了?”
墨观至本想点头,但随即感受到脑袋传来的重量,只好转而回道:“出发吧,慢一些,小心点。”
中巴车吱吱呀呀上了路,几乎是以龟速水平一寸一寸在挪动。芙蓉村内铺的还是碎石泥路,并不平整,偶尔碾过一个小坑,整辆车就会猛地一震,动静强烈如同即将散架似的,连带着车内的人也跟着一上一下、心惊肉跳。
村路迂回,阿波等人也不认识路,幸而有贺老汉在一旁指点。如此兜兜转转了大半个小时,终于来到村口。
此时,目力所及,皆是连片的荷塘,比之前他们所见的淤泥漫天的场景要好上不少,但依旧不见路面,也不知他们是否能顺利找到硬地渡过去。
墨观至叫停,自己跳下车。他来到车前,这头还是碎石泥路,那头就已是深不见底的水塘,两端界限分明。他打着手电筒,往荷塘深处照去。
亮黄的光束照出深深浅浅的痕迹,仿佛有路面掩藏在荷塘的淤泥下。
墨观至略作思忖,伸手又捏了一把小黑猫的尾巴尖儿。
小黑猫飞速抽出尾巴,轻轻拍了拍人类的脸颊,再次盘上他的脖子。
墨观至心中安定下来。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干湿分界线处,侧身,伸出一只脚,脚尖稍稍用力往下压,感受着水面的质感。
果然是硬的,和普通水泥地无异。
墨观至返身回到中巴车,低声与阿波交谈几句。阿波脸色几番变化,最终仍是一咬牙,坚定地点了点头。
墨观至再次打开车门。这一次,他没有下车,而是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执着手电筒,大半个身体凌空翻了出去。
手电筒的光稳稳地指向前方。
阿波瞥了一眼后视镜杆上系着的开国元勋小像,在心中默念着“红色光芒照耀我嘛咪嘛咪哄”,重重吐出一口气,一脚下去猛踩油门。
“坐稳了啊——”
老旧的中巴车先是猛地往后坐,紧接着骤然提速,呼啸着往水塘深处驶去。
众人一脸迷瞪,并不知发生何事。中巴往前驶去,前轮猝不及防陷入黑沉沉的水塘中,车身往下一沉。眼看着中巴下一秒就得陷入淤泥,这才有人反应过来,尖叫出声。
“怎么往水里开啊?”
“送死吗?想死别带着我啊!”
“我不想死!”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从车厢后头窜上来,一把推开贺老汉,扑向阿波,不顾一切地抢夺方向盘。
阿波冷不丁被人挠了一脸血,下意识地抬起一只胳膊,作出保护眼睛的举动,另一只手却仍旧死死地把握方向盘。余光中,见到那黑影正是之前带头闹事的刘哥,也不知道这怂货怎么突然间力气变得那么大,大得简直不像人!
贺老汉一骨碌爬起来,加入到捍卫方向盘的斗争中。他和阿波两人配合,齐齐将刘哥掀翻在地。与此同时,阿波拼命往反方向打转反向盘。
来不及了!
阿波目眦欲裂,张口大喝一声。
种种事情只发生在短短一瞬间,其余人几乎没能反应过来。
一侧前轮急速打滑,带着车身登时偏离手电筒指向的方向。
于此同时,毛春某处派出所。
灯火通明,从明亮的玻璃窗往里看,有一个中年民警正埋头批改文书,旁边规规矩矩地站着一个年轻民警。
两人是师徒关系。趁着值夜班的空档,中年民警正给徒弟看检讨报告。这小徒弟是今年安排过来的实习生,行事稚嫩得很,才进所没几天,大大小小的报告不知写了多少,中年民警也很是头疼,此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年轻民警见状,心脏突突直跳。他一个激灵,连忙拿起师傅的茶杯,讨好道:“师傅您慢慢看,我给您倒水去!”
说着,他赶在中年民警发怒前,捧着茶杯夺门而出。
值班室的饮水机这两天坏了,要打热水只能穿过小花圃到对面的会议室去。小民警一脚才踏入小花圃,忽地背脊一凉,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使劲揉了揉因熬夜而发涩的眼睛,眯眼往四周打量。这一看,他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风雪中,只见树枝间、草坪上、灌木丛中,大大小小,三三两两,密密麻麻,落着不只多少只猫头鹰,黑的、白的、灰的。它们圆头圆脑,有的竖起耳羽,有的瞪圆眼睛,听见脚步声,纷纷扭头,直勾勾地瞪向小民警,表情又傻又呆。
小民警登时捏紧手中的茶杯,咕咚一下咽下口水,眼睛瞪得比猫头鹰还要大、还要圆。
两方大眼瞪小眼。
小民警往旁挪动半步,猫头鹰也跟着移动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小民警猛地醒神,瞬间转身。他两腿发软,一边摔一边跑,一边跑一边喊。
“师傅——师傅——”
他几步奔回值班室。
中年民警被这鬼哭狼嚎的叫声吓了一跳,思路登时被打断,不由得怒骂出声。
茶杯里原本还剩下的半杯凉水全被喂了小民警的胸口,此时正湿哒哒地往下滴水。被师傅这么一吼,他却丝毫不惧,望向师傅的眼睛亮晶晶的。
“师傅——”
他喘着粗气,急切地喊道。
“我、我的通知书、通知书来了,我不想、不想上班了!要不等我从霍格沃兹毕业后再交这份检讨书,可以吗?求求您啦!十年了,我都等了十年了嗷——”
小民警说着说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鼻涕眼泪横流。
第39章 咸鱼侠
中年民警被小徒弟一惊一乍的表现唬得目瞪口呆, 还以为这孩子终于写检讨写疯了。小民警语气激动,半天也解释不清,干脆扔下茶杯, 一把拽住中年民警的胳膊,将人直接拉到小花圃。
一群猫头鹰们听见动静, 倏地一下从四面八方将脑袋转过来, 瞪向师徒二人。
饶是中年民警见多识广,自认为早已变得铜墙铁壁, 轻易不会被任何诡谲事件打败,他仍旧被眼前这奇异的一幕惊呆了。
这、这……这应该报警吗?
“师傅, 你是不是糊涂了啊, 我们不就是警察吗?”小徒弟傻兮兮地问道。
中年民警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无意间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连忙咳嗽两声,轻斥道:“瞎说什么呢?就只许我们是警察?之前教过你的程序你忘啦?这种涉及到野生动物、而且很可能是野保动物的事件,肯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森林公安的撒。”
小民警挠挠头, 迷迷糊糊地说道:“魔法的事情森林公安也管吗?他们也是魔法部的吗?”
中年民警被这天真的问题问得额角抽搐, 抬手就给了对方一记爆栗。小民警捂着脑袋哎呦痛呼,却也被师傅爱的暴打打得清醒不少, 脑袋终于开始正常运转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一大群猫头鹰同时出动呢?
师徒二人担心惊扰这一群大眼睛, 并没有轻举妄动。没等他们想出个所以然来, 猫头鹰们率先行动了。它们扑棱翅膀, 灵活地扭动脖子看向彼此, 好似在交头接耳商量策略,时不时发出奇妙的咕咕声。
最终, 猫头鹰们重新安静下来, 从中飞出一只灰白色的、长着和苹果核一模一样的脸的猫头鹰。它优雅地振翅而来,悄无声息地落在师徒二人跟前的树枝上,近得几乎触手可及。
靠近后, 师徒二人才发现那猫头鹰嘴里居然叼着一张白色的卡片。
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小民警瞬间又激动起来,挥舞手臂将中年民警的后背拍得砰砰响。
“是我的通知书!师傅,那一定是入学通知书!我以后要养猫,入学可以携带的宠物我想带猫!”
小民警手劲极大,殴得中年民警差点中内伤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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