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烈火狗子
她动了点手段威胁住仪宣,让仪宣去修仙界,将动荡时逃出去的众魔杀尽——那些魔本来就是仪宣放出去的,烂摊子自己去收拾。
至于天道会不会因为仪宣为修仙界除魔而除掉仪宣——再说吧,仪宣的命现在只有除魔这一条用处,若无用处,新仇旧恨加起来,也够她杀仪宣千百回了。
魔是人心所生出的恶念和欲望的集成物,魔出去害人,也可以理解为人们被自己从前生出的那些恶念所害,自己所产生的小恶念与他人的小恶念结合,最终成长为能够反噬其身的大恶魔。
不过魔害人具有随机性,并不会目标明确地去找自己的冤亲债主,很容易殃及无辜,对人来说还是除掉为好,即使那是自己群族制造出来的祸害。
顾决然如今就是个恶念集成体,他承载着他人的恶念去行恶事,有魔主管束,才能作为压制修仙界邪祟、有那么一点好的存在,若是离了管束,就会自己乱来,自我行为难受自我约束,毕竟这个世界里不是所有魔都有魔主的自制力。
他没有人类的道德,不受世俗礼法的约束,没有悲悯心,做事只有一时兴起,作恶后不会心生愧疚,不知悔改,只会因为此举可能会惹得自己看重的人不快而略显后悔。
对于魔来说,顾决然是个正常的魔;对于其他生灵来说,顾决然是个绝世恶棍。
而对于裘弈来说,顾决然是个邪祟储存法器,他将这个存了两大邪祟的法器拿去给魔主,就能换得萧湘的下落。
西南的事,若不是他追着顾决然去,尽早发现了蛊修养的噬灵虫,还铲除掉了其中的噬灵蜂,现在修仙界要更乱。
只是那些本来也能让他一举除掉的噬灵蝶,被顾决然给放出来了——虽然即使他们不去,那些噬灵蝶估计也会被蛊修们放出来。
裘弈越想越气,但又不能立即杀了顾决然,他要知道萧湘的下落,在顾决然身体里的两只大邪祟也不能放出来。
于是安安静静的顾决然在裘弈腰侧待的好好的,另一边脸上突然挨了两拳。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面若寒霜的裘弈。
顾决然:“我没有说话。”
“你现在说了。”裘弈面不改色地收剑落地,往魔域结界处走去。
顾决然:“……”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剑!
到达魔域结界时,裘弈见魔主已经在结界外等着了。
他将五花大绑的顾决然扔到魔主跟前,淡声提醒道:“萧湘的下落。”
“本尊这就将你送到他身边。”丰不改话落,右手掌心向上,往裘弈的方向抬起,缓缓握拳。
魔主抬手的瞬间,裘弈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要拔剑迎敌,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并不是魔主的对手,他将燃起战意的摧雪给扔进了乾坤袋中,催动体内灵力,让一直在沉睡的元婴苏醒。
就在他试图将修为传给元婴时,体内的气血突然狂躁起来,将筋脉寸寸撑爆,血管臌胀在他雪白的肌肤下,将他瞬间染成了一个血人,看着尤为可怖,连骨骼与脏器也在血肉的拧转中破碎。
毫无反抗之力——裘弈在剧痛间开了个小差,他心想这个感觉有些熟悉。
千钧一发之际,浑身结霜的元婴击碎丹田而出体,抄了挂在腰间的乾坤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中掏出一件法衣披在身上,那法衣在上身的瞬间变化成合身大小。
通过元婴逃脱一死的裘弈迅速施法,穿破地面,遁入凡间,一道魔气紧随其后,将他拍出去十万八千里远。
凡间,正在帮田氏晾衣服的萧湘从洗衣盆中取出最后一件拧干的、田氏用旧衣裁给他的衣服,他将衣服抖开,正要搭在晾衣的竹竿上,一个浑身雪白的男孩忽然从天而降,落在他伸出的双臂上。
骤然相拥,两人重心不稳,一齐向前摔了个七荤八素。
萧湘最先站起,他拍拍两手触地沾上的灰尘,要去扶起那个从天而降的男孩。
今日阳光正好,萧湘垂头,见地上并无荫蔽,忽然记起家附近没有树,这男孩断不可能是爬树没抓稳摔下来的。
黑眸与灰眸对上时,两人都怔了一怔,随后神色皆未变,但语气中难免有些许雀跃惊喜。
萧湘:“道君。”
裘弈:“道长。”
没有隔世重逢的喜极而泣,也并无再度相见的抱头痛哭——两人只是相视着唤了对方一声。
萧湘将人扶起,又拾起掉落在地的衣物,将其放入洗衣盆,端着洗衣盆向往河边走,边走边向跟上来的裘弈问道:“道君怎的也来了凡间?”
他如今已引气入体,修为在练气一阶,能够察觉到裘弈周身的灵息不如曾经强盛。
况且裘弈的外表也变成了孩童相貌,萧湘不免心想,裘弈同自己一样,也遇到了些什么事,必须元婴出体才能够应对。
裘弈:“魔主将吾杀了。”
萧湘:“原来如此……嗯?谁将道君杀了?”
他以为自己罹患了什么耳疾。
裘弈着重咬字地说道:“魔主。”
萧湘微讶。
裘弈形象而简略地比喻了一下过程:“她将吾捏成了寒冰人肉饼。”
第60章 两个姑娘
不愧是八百岁的冰灵根洞虚期剑修,这看淡生死的气魄无人能敌。
裘弈的情况比萧湘要好一点点,因为死前反应快且能够给自己的元婴传输修为,他如今的这副新身躯的修为是练气十层,距离筑基只有一步之遥。
两个一朝从天之骄子沦落为修仙小童的剑仙互通了一下分开后彼此的经历,边聊着,萧湘边教裘弈洗衣服。
此后要有较长的一段时间待在凡尘,在凡人面前,术法不可随意使用,且此界的灵气不如修仙界浓郁,灵气用一点少一点,他们要以保存灵力为上,好应对一些突发情况。
裘弈闷头在水里搓沾了灰的衣服,萧湘坐在旁边观察了片刻那张寒冰似的小脸,突然鬼使神差地伸出一只手,捏了捏裘弈的一边脸颊。
裘弈转头看他:?
萧湘恍然大悟,捏自己的脸还没有什么感觉,捏旁人的脸便能察觉出来了,手感极好,凉软无比。
怪不得那些小孩都喜欢捏自己的脸,修士的肌肤就是要比凡人细腻许多。
相处久了,冰块脸上也能看出些情绪。萧湘低声问道:“道君可是在担心修仙界?”
“……吾担心魔主对修仙界不利。”裘弈将衣服的另一端递给萧湘,两人反方向使力,将衣物拧干。
他将拧干的衣物扔进木盆中,主动端起盆来,眼神示意萧湘带路回去,边说道:“她动手取吾性命一事,没有任何头绪,且看起来只是想损毁吾的肉身,吾的元婴从□□中逃脱时,她的魔气追了上来,却并未继续追杀,只是将吾击落至道长的所在之处。”
他下意识想问一句“魔主这是什么意思”,只是话到嘴边,反应过来萧湘并不是万事通,这件事就连他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因何缘故,从头便没有经历此事的萧湘又如何得知?
萧湘若有所思。魔主可感知他人的强烈情绪,会不会是裘弈面对魔主时的情绪太过激烈,导致魔主认为裘弈对自己有威胁,所以才行此举?
他问道:“道君将魔尊不听送回给魔主时,心里最迫切的想法是什么?”
因为要带路的缘故,萧湘走在裘弈之前,他与人说话时,会出于礼貌地看着那人,这会儿正回首,看向身后的裘弈。
“……”裘弈抬眸,对上萧湘回视的双眼,两人眼中都没有什么情绪,冷淡的像是第一天认识。
但思念难掩更难藏,更何况裘弈不会也不屑于掩藏。
他实话回答道:“想见你。”
只是短暂地分别了一段时间,再相见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裘弈从来不知,分别竟叫人如此难熬,叫他做什么都下意识想“若是萧湘在就好了”。
“若是萧湘在就好了”——好像只要有萧湘在,一切困难便能迎刃而解,即使解决那些困难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若不是走投无路下意识找靠山,那他的这份迫切相见,只能说明是他想见萧湘,人总会下意识地为自己的思念找借口,好合理化自己对于相见的渴望。
但如今再想,其实不用这样,他与萧湘是道侣关系,一个修士想见自己的道侣,那不是很正常么?
思及此,裘弈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吾想见你。”
“……”看着一脸认真的裘弈,萧湘忽然手痒,想要再捏捏裘弈的脸蛋,“想见湘?”
“嗯。”裘弈低声说道,“魔主说,将不听带回去,就告诉吾你的下落。”
萧湘无奈道:“在这一点上,魔主确实没有食言。”
只是损毁裘弈修为、又将裘弈打落凡尘之举,似是在让裘弈不要再沾手修仙界的事。魔主神威无匹,若是想对修仙界不利,只需来人间即可,挥手间便能让亿万生灵覆灭,不必花那么些年做戏。
况且,魔主若是因为裘弈常年除魔而对裘弈有杀心,早在裘弈三入魔域的时候就能将其杀灭,为何偏偏等到这时?
这时发生了什么事,让魔主起意将裘弈打落凡尘?
是神陨浩劫、猎战邪祟,还是西南噬灵蝶?
细想来,为了避嫌,他与行神并未将与魔主有交集一事告诉除了顾犹在之外的任何人,两人很可能算是修仙界里唯二知道魔主图谋的人族。
至于顾犹在……与顾犹在交好的人都知道,犹在不是人,是“灵”——一种因为人类情绪寄托或器物生出智慧而存在的生灵,修为高者,与人相近。
知之甚少,想不通。萧湘没有钻牛角尖,很快将思虑放在了当下。
如今着急也无用,再着急,他们也不可能立即变为筑基期修士,御剑飞回修仙界。
更何况,人间还有一个猎战邪祟需要他们看顾,若是邪祟逃离封印,对人间的伤害不可估量;而修士都是身怀修为之人,面对大灾,至少还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自家宗门,相信诸位修士,在凡间好好修炼,看好封印的猎战邪祟,待筑基之日,回修仙界将猎战邪祟的事告诉魔——
“……”
“……”
重新把衣服晾上的裘、萧二人对视一眼,想到了一块儿去。
萧湘迟疑地问:“魔主她……依道君之见,还可信吗?”
裘弈道:“至少魔主说到做到。你与吾也并未有消除猎战邪祟的好办法,只能向魔主求助。”
邪祟对于修仙界来说,像是一个突然出现的灾厄,因为和其他灾难撞在了一起,直接灾害还未淋漓尽致地体现,而使修士们放松了心防,没有专门去研究应当如何应对。
毕竟那种祸害,他们连看都看不见。而如今能够询问邪祟解法的存在又因为一个莫名的举动而使他们不敢去相信——这都是什么事啊……
萧湘附身,正要将地上的木盆放在该放的位置,双膝却忽然一软,使他不可自控地向前摔去。
旁边的裘弈反应快,急忙伸臂将萧湘接住,免得萧湘在木盆上磕出个好歹来。他们如今的肉身与凡人无异,受了伤可不容易痊愈。
裘弈将萧湘扶正,忽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看向萧湘的脸,想要从萧湘的眼神中也找出一丝对于血腥味突现的疑惑,却发现那些血腥正是来自萧湘的脸上。
此刻的萧湘,口鼻耳目俱在淌血。血色刺激得裘弈瞳仁剧烈一缩,下意识抓起萧湘的手,想要将灵气送入萧湘体内,查看伤情。
只是执手时,才想起自己如今还未筑基,做不到引气出体。
当事人萧湘面色未变,只是拿出条帕子来擦擦满脸的血,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又安抚地拍拍裘弈的手,口齿含血地说道:“道君,帮湘打一盆水来。”
裘弈立即端起盆,去院子里的水缸中装上水,小心翼翼地放在蹲下的萧湘面前,见萧湘吐去了一口的血,这才出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被何物所伤?”
“这是业报具象化,非是他物所伤。”萧湘微微摇头。
裘弈回想到萧湘曾经说过的万业加身,问道:“吾能助道长承担一半的业报么?”
“不必……”萧湘一怔,改口道,“不可。”
“不可分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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