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烈火狗子
萧湘奇怪道:“难道是灵石中的灵气不够浓郁?”
他摸摸裘弈手里的那块灵石,确实是一块上品灵石。
“不是灵石的问题。”裘弈微微摇头,“吾需战,不战便无进步。”
确实。萧湘也想起来,两人认识后,每次裘弈有所突破,突破前一定与人战过,是个再标准不过的、以杀入道的剑修。
“等此件事毕,湘与道君一战。”萧湘拍拍裘弈握着灵石的手,示意对方先别着急。
裘弈倒是没什么着急的,他将灵气变得稀薄的灵石放回乾坤袋中,靠在身后的箱子上观察来路。
这一路,越是前进,土地便越发贫瘠,花草树木愈见枯黄,按照修仙界的说法来讲,就是一处毫无灵气之地。
两人也确实感受不到什么灵力,以经验来说,这种地方生长的生灵都不会是什么有悲悯心的存在,大多顽劣愚钝,凶恶非常,凡间称其为“穷山恶水出刁民”。
……就如同修仙界北方,那片曾经被“天”压毁过、又与魔域相连的土地一样,正常人类不会生存在那里,只有魔修会在那里驻扎。
萧湘忽然有种预感,使他原本平淡的心情低落下去,有只无形的手攥紧他跃动的心脏,仿佛正在制止他的生存。
他猛然捂住自己的心口,抬眸看向来路,冷淡的目光中不知为何有了些难过的情绪。
修士忽然而然的预感总是会强烈地指向某些所在,比如此刻,他感觉自己来此,定会经受一番磋磨。
……大概又是业报罢。萧湘在裘弈看来时,迅速将捂在心口的手放了下去。
随遇而安,不必惊惶。
只是这种预感将他攥的有些喘不过气。
第62章 贪嗔痴昧
三人在目的地下牛车时,烈日已经悬在了头顶,毒辣的阳光将人照的几乎要睁不开眼——凡人睁不开眼,萧湘和裘弈倒不会。他们是冰灵根修士,只要开始修炼,丹田自动开始制冷,让两人成为移动冰块。
因为这个特点,村里的小孩们在天热时要出去玩,总喜欢捎上这俩移动冰块,待在这两人身边,比躲在阴凉地里还凉爽。
“好好玩啊,俺下午回来捎上你们!”于老伯话音落下,伴随着又一声清脆的鞭子抽响,牛车缓缓离开,转过山路,不见踪影。
狗蛋伸了个懒腰,兴致勃勃地拨开路上半人高的杂草,向山里走去。他在前面开了好一会儿的路,没听见身后有人跟上的动静,一转头,见那一黑一白俩“姑娘”还在路边站着。
他冲两人招招手,“来啊,在山里呢!”
那两人回过神来似的,连忙跟上狗蛋。
此时此刻,日头正足,他们要去的方向高树蔽天,遮出大片阴凉地来,普通人进去了感觉凉飕飕的,还欣喜此处阴凉。
但有些道行的人能够看出,此处阴气浓郁,容易滋长鬼物,若是人长久地生活在此处,心智会被浓重的鬼气与阴气浸染,易起邪念。
阿婉……被卖到这种地方?
裘弈低声唤道:“道长。”
萧湘转头看他。
“吾有预感,吾要不了多久便能筑基了。”裘弈面色无变地说道。
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就是:要不了多久,他们便得经历一场恶战。
萧湘略一思量,决定让狗蛋这个凡人在外面等等,别进山里,但他张口欲言,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阻拦狗蛋前进的话,那只原本攥在他心脏的无形之手,转而攥在了他的声腔上,使他欲言不能。
“……”萧湘任命地闭了闭眼,做好了拼死护住狗蛋的准备。
好烦人啊,业报。
走在前头的狗蛋并不知道身后的两人都下了什么决心,他在前面开路开的欢乐,一张嘴还时不时抱怨山路难行。
“他们村儿也真是的,都不出来跟别地方的人耍吗?这草挡路挡的这么严实!”狗蛋一边抱怨,一边就地搬了块石头,压住长满刺的青梗,使它不能支棱起来刮到行人的衣裳。
萧湘问道:“既然这村子闭塞,阿婉姐姐为何会被……为何会嫁到此处?”
他略一思索,觉得原先村子里的小孩子们应当都不知晓阿婉为何离开,便没将真相直言道出,而是用了表面上的委婉说法。
谁知狗蛋不仅知晓真相,还对此习以为常,他理所当然地说道:“被她爹卖来的呗。这村里有人孬,他们村里的姑娘都不愿跟他,这人就花钱向别的村子买媳妇。”
裘弈问道:“知道这人孬,还让这人带走阿婉?”
狗蛋答道:“阿婉姐她爹急用钱,正好有人买,就卖了。”
“……”萧湘叹息。
他在修仙之前,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自然见过买卖儿女的父母。不过萧府不会亏待那些被卖来府邸里的仆役,卖身之人的衣食住行都要比曾经过苦日子时好。
若是一家人实在无衣无食,将孩儿卖入大户人家,为儿女谋个可以糊口的去处,自己也能因此免于冻馁而死,倒也不错。只是他们来后所见,田氏的劳作完全能够养活一家人,阿婉被卖,只是因为她父亲好赌。
三个小孩继续往山里走,掩路的草木愈见稀疏,直到最后成一片坦途,放眼望去,见山村房屋,坐落数十户人家。
这里的人脸上都带着一抹暗色,没有朝气,连孩子都安静,不像他们村里,一群孩子整日从村头吵闹到村尾。
许多村民都在村中忙忙碌碌,但无论是在道上搬着东西行进,还是立于路边交谈,皆郁气沉沉,乍一听,这村庄有些安静的过分了。
狗蛋带着两人去找村民问阿婉在哪,路过一户人家的门口时,栅栏门里拴着的小犬冲三人吠叫。那犬吠声如同冷水中落入的一块烙铁,将萧湘和裘弈冰冷的耳膜灼痛一瞬。
萧湘低声道:“这村子有古怪。”
“嗯。”裘弈默默垂眼,不再盯着铺天盖地的邪祟看,而是将自己所见的景象告知萧湘。
先前在外面,有草木遮挡,他还看不太见。如今到了山村里面,一切尽收眼底——还不如不收。
整个村子里盈满邪祟,每个村民的身上,都趴着一只形状可怖的邪祟,正在吞噬村民的精气。那些邪祟瞧着都有了一定的意识,两个貌合神离的村民擦肩而过时,趴伏在他们头顶的邪祟还会向彼此威胁似的低吼怒嚎——只是这怒嚎声凡人听不见。
这些邪祟都是村民自身所生,裘弈上次见到这个规模的邪祟,还是在修仙界的西南蛊修那里。
说起来,蛊修所生活的地方也是如此,古木遮天,不见明日。
萧湘听完裘弈对这个村子的描述后,默默抬手施法,裘弈也运转灵力,两人为走在前面的狗蛋套上了一层用于抵御邪祟的结界。
“诶!大娘,问恁个事儿!”狗蛋拦在一个抱着洗衣木盆往家走的妇女身前,问道,“恁知道田婉住哪儿吗?”
“田婉?”那妇人听到这个名字后,脸色变了变,目光狐疑地在三个小孩身上梭巡,片刻后反问道,“恁是谁?”
狗蛋察言观色的功夫差到了极点,丝毫未觉,还开朗地回答道:“俺们是阿婉姐原先村里的。她家两个妹子想见她,俺带人来见见。她家住哪呢?”
那妇人的视线又在狗蛋身后的萧湘和裘弈脸上来回看了一遍,随后对狗蛋冷笑道:“那个死丫头早跑了!”
“跑了?”狗蛋摸不着头脑,“跑哪去了?”
“俺们要是知道她跑哪去了,早打死她了!”妇人面上冷笑不断,目光狠毒,“她买通一个外面来的丫头,把她当家的给推下山崖摔死了,后面自己又跑出去,可怜她当家的,又赔钱又赔命……”
“外面来的丫头?”狗蛋好奇,追问道,“哪外面来的?这里又没啥路,也没啥好看的,那丫头进来干嘛啊?”
那妇人面上的神色一僵,挥手不答,只是凶狠地说道:“快带着她们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那姓田的死丫头不在这!!”
裘弈偏头,低声对萧湘道:“好多人在看你和吾——主要是看你。”
萧湘不动声色地往周遭看了一眼,发现有许多忙碌的男人都是在假装忙碌,实则偷着观察他们三个外来人。
“切,凶什么凶,我看那婆子就是不想告诉我们。”狗蛋显然不信田婉跑了的说辞,转头想要招呼上俩姑娘,“咱自己去找找,这里就这么些人家……香香?球球?”
他的身后空无一人,刚刚还杵那的俩“妹子”全都不见了踪影。
“欸?”狗蛋左右张望,皆不见人,又仰天高喊两人的名字,也没有回应。
他拉住一个过路的大婶,问:“恁刚刚有见着俺后边的俩姑娘去哪了吗?一黑一白,俩!”
“没见着没见着……”
“诶诶大伯!恁刚刚有没有瞅着……”
“俺瞅着那俩好像往外走了。”
“哦哦……谢谢啊。”
狗蛋溜达着走到来时的入口,忽然寻思起不对劲来。萧湘和裘弈都是乖乖仔,以前跟着他进山,都紧紧跟在他身后,要去做个什么事,也会告诉他一声才离开。
不对劲。
他缓缓转身,看向村落里忙忙碌碌的村民。
如果不是俩姑娘不告而别,那就是有人把那俩姑娘给藏起来了。
就跟那个大娘不肯告诉他阿婉姐在哪似的。
那他自己去找。
……
萧湘和用药布捂着他口鼻的大汉大眼瞪小眼。
他已经是修行之人,就算还是炼气期,只要他有意运转灵力避开药力,这种凡人药物对他造不成什么实际伤害。
那大汉见他不晕,抄起一旁的擀面杖就要往他头上抡,萧湘下意识想要挣脱对方的桎梏躲开,但业报现前,全身在瞬间失了力气,让他硬生生地挨了这一棍,登时头脑昏沉,眼前阵阵发黑。
他在四肢软弱的昏沉中垂头,狠狠咬上拦在胸前的手臂。
……
裘弈被人用布捂着口鼻,抱进了一户人家中。那个抱着他的男人将门窗关上,就紧紧地用布捂着他的口鼻,跟他大眼瞪小眼。
捂了片刻,那男人奇怪地拿开布看了看,又凑近点嗅了嗅布上的味道,嘟囔道:“不对啊,这不是都放了药……”
他话音未落,就感觉那张放了药的布在他面前逐渐放大。裘弈一脚踹在布上,将布踩在男人的鼻端。
那男人意识到不好时连忙闭气,但还是有药味窜进了鼻子里,连带上先前吸进去的那一点,头脑顿时模糊起来,想事情也慢了半拍,竟抓不住扑过来将药布死死捂在他口鼻上的裘弈。
待男人彻底闭上眼不动了,裘弈这才松手,从男人身上起来,开门出去。
萧湘如今万业加身,总在关键时刻失去反抗能力,对方和自己一样被人抱走,得快快找到萧湘。
神识无法出体,探测不了周边,应当怎么找到被人藏起来的萧湘?喊么?会被这里的村民发现;一家一家地找?效率太低。
习惯了曾经的神力通天,裘弈忽然觉得,当凡人是一件很可怖的事情。
遇上灾难没有还手之力,要寻一个被刻意藏起来的人极为困难,对周遭的环境知之甚少,受个稍微严重一点的伤就容易死,不吃饭还会饿死。
脆弱的凡人……集贪嗔痴昧于一身的凡人!这村子里遍地浓重的邪祟黑雾,阻挠了裘弈的视线,叫他看不清天地乾坤、朗朗日月。
被卖过来的田婉眼中所见,是否也是如此?所以才将她痛苦的根源杀死,竭力逃离此处。
这个山村就像一个漆黑的泥潭,人掉在里面,还想要被旁人找到,可太难了。
……
段鬼使扯着易鬼使急急忙忙地冲入这个山村,两个女鬼在几十户人家之间流窜,最后停在一处传出衰败之气的屋子前,穿墙而入。
一进屋,两名鬼使便看见有个大汉在用擀面杖打一个八九岁男孩的脑袋,那男孩被打得满头是血,一声不吭地软倒在地上。
上一篇:仓鼠后备军
下一篇:总拿到奇怪角色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