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灯
“教主,地洞都清理完了,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项超小心翼翼的道,“尸骨……恐怕已经拼凑不出来了,我们可以另立灵冢,把副教主生前的衣冠放进去……”
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才灭,整个后山山洞都被烧塌了,里面的棺椁早已在大火中被烧成了粉末,曲成溪尸骨无存。
只剩下些岩壁碎石残骸,被教众们从废墟中挖出来,一件一件排列在山顶的空地上,足足码了五排。石头大多被烧得焦黑,只有少量的碎块上还隐约能看见暗红的纹路,那是笼魂阵法残留的痕迹。
沈钦一件一件看过去,教中几个长老跟在他身后大气不敢出一个,老老实实陪着。
可谁都知道这些被火烧烂的碎石乱瓦已经毫无价值,总不能把曲成溪的残骸血沫从石头上扣下来吧,只不过是沈钦的疯魔的执念放不下罢了。
沈钦走到最后一排的时候,身后左侧一个和尚模样的人躬身低声道:“阿弥陀佛,教主,人死不能复生,不如由我主持一场法事,早早将副将主超度往生极乐吧。”
那和尚名叫张显,看上去不过三十岁,身着袈裟手持权杖,眉宇间虽然俊秀飘逸,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妖邪之感,最奇怪的莫过于他的光头上点了七个点,以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着。
这妖僧正是花月教的左护法,在教中是仅次于副教主的存在,是沈钦的得力臂膀。
然而沈钦忽的一抬手,用一个不容置喙的闭嘴的动作,打断了张显的话,在一块石头面前蹲下。
众人面面相觑,沈钦拿起那块石头,焦黑的颜色几乎覆盖了石头的整个表面,只有非常努力才能看到下面模糊的暗红纹路,然而沈钦的眼底却忽然剧烈的翻涌起来,他用手指从石头表面滑过,像是在触摸什么。
身后一身红衣的妙龄女子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教主?这石头有什么不对吗?”
沈钦忽然用掌心在石头上一扫,黑色的火烧颜色瞬间被挥散,露出了下方清晰的暗红——这块石头是阵眼的所在,而更让人惊奇的是阵眼上被一抹颜色稍有不同的红色所覆盖,那形状,竟像是……
女子倒吸一口凉气:“这看上去像个手指印啊……”
和尚脸色微变,声音却依旧缓慢而温和:“右护法,一块红斑有什么好稀奇的,许是天雷劈下的时候棺椁里血肉横飞溅上去的,你的想象力不要太丰富了。”
“哎哟喂!我说什么啦你就这么激动。”那女子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也不知道谁早就巴不得副教主灰飞烟灭,他自己好坐上副教主的位置呢!”
张显一手捻着捻珠,似乎并不为她的挑衅所动:“凌玲,天雷只有老天能降,你难道以为人力可以召唤天雷?如今正道正对我花月教虎视眈眈,你这般推测的用意,难道是想要教主分心,从而……”
“够了。”沈钦站了起来,剑拔弩张的两人立刻齐齐没了声音,恭敬地低头。
沈钦双手托着那块石头,死死的盯着。
——会是他吗?
眼底幽深的情绪波澜翻涌,不可置信的狂喜几乎压制不住的翻腾上来,然而同时那对于镜花水月空欢喜的惧怕,又让他不敢轻易断言。
沈钦:“传我令下去,全国的分舵立刻分派眼线深入民间,如遇到像副教主的人,哪怕只有一分相似,也要立刻向我禀告。”
众人脸色骤变。曲成溪已经死了,又何来长得像的人!难道说这石头真的有蹊跷?
“是!”下属应下。
项超:“教主,那这石头?”
沈钦的瞳孔幽深如深潭,看向南方:“交给圣灵阁,无论他们开价多少都要让他们给我查出来,这阵法被篡改过的确切证据。”
***
秦淮楼,凤阁门口。
“萧公子,昨晚实在是对不住,”老鸨扑满脂粉的脸堆着最谄媚又抱歉的笑,一个劲儿的给萧璋垂肩,“本该是竹落这孩子来服侍凤阁这位,花言去龙阁服侍您的,谁知道门牌竟然挂错了,得罪了两位客人,真是太不应该了!那位凤阁原本的公子在房里吗?”
萧璋:“他走了。”
老鸨一脸痛心疾首:“竹落花言,还不跪下,给这位公子当面赔罪!”
一红一绿两个美男二话不说就要跪,萧璋赶紧趁机从老鸨手下滑出来拦住他们:“不用跪,男儿膝下有黄金。再者,我昨晚也并非虚度。”
近距离打量这两位“头牌”,萧璋发现他们虽然也算国色天香,但是论妖媚和艳丽真是和昨晚的美人差了一大截。
老鸨赔笑:“这样吧公子,怎么着得让您尽兴,您今晚再来,让竹落免费陪您一夜春宵!”
萧璋立刻反对:“别!”
不管昨晚睡的是谁,只要他把逛青楼的事情传出去,估计毁名声这任务就算完成了,没必要再来一次,况且,萧璋跟那美人睡了一觉之后就再也不想睡别人了……
“这样吧,你把这间当个客房给我再住一天,我就既往不咎了。”萧璋大度道。
那小药丸看着不便宜,估计美人还得回来找,自己正好堵他个正着。
和美人当长期炮-友这个事,萧璋对自己有一万个自信,美人昨晚那爽哭的反应就证明了一切,反正都是冲着享乐来的,自己给他的舒适估计十个真鸭也比不上,他肯定不会拒绝。
谁知刚才还说啥啥行的老鸨忽然面露难色:“这……公子,我们秦淮楼白天不营业,您看要不这样,我们跟临街天香楼的老板也熟,那的上房不比凤阁龙阁差,给您安排免费去那歇息一天怎么样?”
萧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白天不营业?青楼不都是从早到晚接客的吗?”
竹落在一旁柔声解释:“公子,这是我们这三个月前定的新规矩,白天养精蓄锐,晚上才能发挥得最好,让客人舒服。”他抬手一指楼下,“客人您看,楼下都已经清场了,就剩您和隔壁这间了。”
隔壁这间?果然青楼还是会做生意的,知道他和美人搞在了一起,立刻又把隔壁的龙阁给了下一个客人。
萧璋无语的往栏杆上一趴看下去,果然看见昨晚还欢歌笑语的楼下温泉池里已经没了人,小厮都没影儿了,只有最后一个醉汉正在被美男们往门口送,嘴里不满的嘟囔着:“三个月前还没有这个规矩,爷还没玩够呢!你们秦淮楼真是越来越不行了,最近都没进过新人了……”
萧璋眯起眼睛,他不想走,万一美人回来他没赶上怎么办,但是又不能赖在人家这。
正在他纠结对策时,秦淮楼后街小巷暗色一闪,一道鬼魅般的暗紫色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在了楼外拐角处。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章 止痛金丸
后巷里,曲成溪盯着顶楼那扇半开的窗户,摸了摸从他怀里探出来的小脑袋,恶狠狠的低声道:“不知道他走没有,如果没走就交给你了香香,照着他那里咬!”
“吱!”香香义愤填膺,立刻开始蓄势待发地磨牙。
腹中疼痛已经缓解,曲成溪现在正常行动不成问题,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细白的手指在香香身上一扫而过,再抬手时香香那一身雪白的毛已经变成了土黄,乍一看就像一只杂毛黄鼠狼。
噬魂雪貂的名头太响,和钩吻剑一样,只要一出现世人立刻便知是他曲成溪来了,这么伪装一下就好了很多,江湖上养黄鼠狼、老鼠甚至刺猬的怪咖修士不计其数,不会吸引不必要的注意力。
曲成溪正要带着香香纵身一跃,却忽然浑身一紧,那是一种多年养成的直觉,他觉得背后有人在看他。
万分之一秒间曲成溪的大脑里闪过无数种可能,后背上的汗毛一根根立起来,血液都仿佛凝固住了。
难道他躲到江南都逃不过那个人的追寻?
豁出去了!曲成溪猛然回头!
墙角边的阴影里,一个矮小的老头正盯着他。老头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手里提着一盏纸灯,上面写着一个“更”字,一双眼睛黑得几乎看不见眼白。
曲成溪的紧绷的肩膀无声的落下,手指从腰间放下,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看了那老头一会儿,轻轻一笑:“大白天的您猫在这干什么呢,吓我一跳。这时段离打更的时候还远着呢吧,怎么不回家歇着?”
打更老头像是受惊了一样向后缩了一下,整个人隐没在了阴影里。
“回不去了……”老头嗫嚅的声音低低传来。
曲成溪:“为什么回不去?”
老头不说话,又往后缩了几分,彻底把自己藏在了暗处。
奇怪,初看那老头曲成溪还以为是什么邪祟,不过刚才仔细感受了一下,似乎并无异常,只是一个行为诡异的普通人。
曲成溪摇摇头,不再耽搁,像一只黑色的鸟无声的纵身飞上了三层,再一跳就到了顶层,轻轻推开窗户。
屋子里没人,外面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是铁板鸭和老鸨。
香香听到声音呲牙咧嘴就要冲过去给曲成溪出气,曲成溪一把抓住他的大尾巴,压低声音:“等等。”
他不想在有其他人的时候和铁板鸭打起来,动静越大越容易引人注意,比起揍一顿铁板鸭,更重要的是低调。
曲成溪悄无声息的潜入房中,在床下一阵摸索,又把枕头被褥都掀起来,桌子净手池下面都看过了,却怎么也找不到止痛金丸的影子。
怎么会?
曲成溪急的脑门上都冒出了汗,那枚止痛金丹是他在大婚之夜藏在发髻里带着的,在那之前他被沈钦囚禁了三个月,这药费了好大劲才让亲近之人帮他从沈钦的藏宝阁里搞到一枚。
不仅仅是想靠它挺过假死药副作用发作的第一次疼痛,更主要的是他想拿着这药丸当样本,到时候去药房里多配上一些存起来,挺过之后五年所有的疼痛。
就算是别的药方配不了这神药,这药丸本身也能切成十几份,至少顶几个月的量。
这下丢了,就意味着他得生生熬过那肝肠寸断的每一次副作用,那剧痛可比大婚当夜还要疼上十倍!
曲成溪脸都白了。
娘的!自从和那铁板鸭睡了一晚之后自己就倒霉不断,这人是自己的灾星吗!等等……药丸不在屋子里,难道是被铁板鸭捡到了?
萧璋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金饼:“这些,够不够?”
谁知昨晚还见钱眼开的老鸨只震惊了一秒,下一秒却依旧为难地摇头:“公子啊,再多的钱,规矩不能破,白天我们这里真是不能住人。”
她身后的花言也开始敲隔壁房间的门,催促里面的客人快点出来。
萧璋简直不明所以,正要再摸出一块金饼,忽然听到自己房间里一声细微的响动。
——是他回来了!
萧璋顾不上和老鸨周旋,猛的撞开凤阁大门冲了进去,就在一瞬间,一个黄了吧唧的东西从天而降砸在了他脑袋上。
曲成溪双臂抱胸站在房间当中微微一笑:“香香,咬他!”
“吱!!——”下一秒小动物的小拳头劈头盖脸地在萧璋脑袋上狠狠一顿锤,然后照着萧璋的耳朵就咬!
“卧槽这什么东西!黄鼠狼?!!”萧璋满地狂跳甩头,抬手去抓,奈何那东西像闪电一样快,像风一样灵活,瞬间又顺着他的后背直接钻到了他两腿之间!
这玩意儿怎么跟他主人一个路数!
萧璋这辈子从不欺负女人和小动物,但是被美人指使咬他命-根子的是不是得另算?
然而他还没出手,忽的,那小黄鼠狼猛然顿住了,它像是被什么惊呆了一样愣了几秒,然后从底下钻过来一路悉悉索索地萧璋胸口,看到他的脸时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喜到尖利的惊叫,一个猛子扎进了萧璋怀里,亲昵地疯狂蹭他:“吱吱吱~”
曲成溪:“…………”
萧璋心有余悸的喘息着,盯着那蹭得自己满身毛的黄胖子看了半晌,抬头看向曲成溪:“……你的黄鼠狼好像挺喜欢我的。”
空气里飘过一丝尴尬,曲成溪的脸色一点点涨红,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香香这辈子只认他,从来没有对任何外人表示出喜爱,就算是他和沈钦好的时候,香香都都频频对沈钦恶狠狠的呲牙,这是中什么邪了,难道香香这胖子和他审美一样,也是个颜控?这也太丢人了!
香香腻乎了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不甘心的仰起头瞪着两只小圆眼含情脉脉的看萧璋,摇着大尾巴示意要摸摸:“吱……”
“摸什么摸,你都要秃了!”曲成溪大步走过来一把揪住香香的尾巴,恼羞成怒的把那丢人玩意儿抓回来塞进自己的宽松的胸口衣襟里,直接对萧璋一伸手,“把我东西还我。”
萧璋差点笑出来,表面上却装傻:“什么东西?”
曲成溪看他那样子简直想把他脑壳敲碎,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我的药呢!”
萧璋顺水推舟:“治什么的?”
曲成溪盯着萧璋藏着笑意的眼睛,忽的一笑,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抱臂,懒洋洋的靠在了桌子上:“你要就送你了,反正你正好需要,我昨晚带在身上就是给你准备的。”
萧璋:“我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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