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灯
曲成溪的嘴唇剧烈颤抖起来:“我……”——他要怎么解释,说不是自己?让萧璋在此时解除误会,然后再守着自己仅剩两年的寿命悲痛欲绝地看自己死去?
曲成溪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萧璋双眼通红,只觉得自己仿佛又死了一遍,一个人的心能被伤透的次数是有限的,他觉得自己真的到了极限。
无论发生什么,自己都担忧着他的身子,而他却一次次的想要自己的命。
“曲成溪,你好狠的心。”萧璋的心脏疼到几乎麻木,手中的长剑上逐渐蔓延上凶残的电光,“既然如此,我们今日就做个了结。”
曲成溪闭了闭眼:“你我的恩怨,我会和你算清楚,但是我并无意屠戮正道,你想让我救了他们再说。”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一个字?!”
这句话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萧璋已经挥剑轰然向他砍了下来:“谁知道你不是想把所有人都杀干净!”
曲成溪猛然向后翻出,身子紧绷到了不可置信的弧度,落地的一瞬间仿佛一只漆黑的蝙蝠,然后忽的冲向方才婚礼的高台!
萧璋紧追而上:“哪里走!!——”
那暴怒的速度几乎可怖,然而曲成溪比他更快,那简直是一道光影一般,只见他猛地冲上了高台侧方,飞快地捡起了方才婚礼乐队落下的琵琶。
萧璋瞳孔骤然缩紧,他见过曲成溪再秦淮楼里用一把琵琶随便一弹,就把几乎所有蜘蛛都击退的场景,那只发挥了他功力的百分之一,如果曲成溪要用全力弹奏,必然是无法抵抗的天境攻击!
难不成他想用这把琵琶对付自己正道!?
下一秒,曲成溪的手指在琴弦上轰然扫出。
铮——
强大的音浪瞬间横扫整个朝云山,会场当中混战的所有人都惨叫着捂住了耳朵,萧璋站得最近,只觉得胸口一闷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然而受到影响的不只是人,更是满山遍野的活死人,琴声仿佛激活了他们已经死去的神经,所有的活死人疯狂的咆哮躁动起来,疯狂地挥舞着利爪,状若逢魔!
铮铮——琴声仿佛高山流水,又如同珠落玉盘,一刻不曾停歇。
萧璋仿佛被冷水从头浇到脚,曲成溪这是在操控活死人,让他们更疯狂地攻击正道!
“住手!!”那一刻萧璋心如死灰,琴声中耳鸣声阵阵袭来,仿佛利刺一下下戳在他千疮百孔的心脏上。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泪水顺着萧璋的眼角滑落下来,他颤抖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曲成溪只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速度快得几乎化为残影,他的长发在音浪中狂舞,美艳绝伦得如同地狱的妖邪,仿佛没有什么能让他停下。
诡异的音乐仿佛和他融为一体,不知怎的,萧璋想起了很久以前,屈漾在山脚小屋给他弹琵琶听的样子。
仿佛只是一场梦,昔日的美好仿佛镜花水月一般破碎,这场梦早该醒了。
求求你住手……否则,我真的要杀你了。
音乐似乎已经进入尾声,咆哮的活死人们叫得越发疯狂,没有人知道等到曲子落下最后一个音符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今日会不会成为正道的终结。
萧璋爆发出了一声嘶吼,那声音几乎泣血,像是在哭,下一秒他手持长剑猛地刺向了曲成溪的心口!
天上的沈钦呼吸一滞。
铮!!——
曲子终于落下最后一个尾音,萧璋的心脏一阵剧颤,仿佛梦中惊醒,他忽的用尽全身力气强迫自己扭转了剑尖的方向。
他下不去手。
哪怕曲成溪做过那么多错事,可自己还是爱他。
当啷。
剑掉落在了地上。
萧璋颓然地垂下手,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然而就在下一秒,他忽的看到曲成溪的眼神露出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神情,猛地向他扑来!
萧璋笑了。
自己下不去手,但是屈漾可是下得去手的。
这是要反杀自己了。
罢了,让你杀,我真的太累了。
他张开双臂,几乎以一个拥抱的姿势迎接屈漾的刺杀,然而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他只觉得自己被狠狠一推,跌坐到了一旁,然后噗嗤一声,似乎有什么被穿透,有滚烫的东西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缓缓低头,只看见一柄剑从他背后而来,刺穿了曲成溪的心脏。
萧璋僵硬地回头,看见剑柄的另一端,握在神色狰狞的明铎手里。
时间仿佛陷入了寂静,成百上千的活死人在音乐停止的一瞬间停止了躁动,像是被共同抽去了灵魂,然后接二连三地倒在了地上不动了。
众人从震惊中缓过来,有大胆的切开活死人的头盖骨,发现里面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活死人们的狂舞,只是被魔音贯耳后的痛苦挣扎,曲成溪根本不是在操控他们,而是在帮助正道除掉他们。
“萧无矜……”曲成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向前倒了下去。
萧璋疯了似的接住他,颤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阿漾?”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7章 真相大白
活死人的尸体漫山遍野,正道们浑身血污喘息着,手里的刀剑甚至还来得及放下,他们震惊地抬头,看向琵琶声落的方向。
高台上,绝美的青年男人胸口插着一把锋利的长剑,他的长发在风中狂舞,美艳得惊心动魄,鲜红色的血一点点染红了他的浅红色华服,仿佛为他披上了大红色的嫁衣。
萧璋抱着曲成溪,他见过人流血,从小到大,从训练场到战场,数不清的人在他身边倒下,他见过光从一个人眼里流逝的样子,生命仿佛是有形的东西,从人破损的身体里一点点流走。
他记得自己拼命把父母身上的伤口堵住的样子,如今怀里的人变成了屈漾,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向外涌,萧璋慌张的用手掌去堵,用灵力去灌,他的手已经比当初大了许多,却依旧怎么堵也堵不上。
“别……别这样……”萧璋从没有这么害怕过,嘴唇都在发抖,双眼血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欠我的太多了,还没说清楚呢,你不许!……”
明铎不可置信地站在他俩身后,看着曲成溪胸口的那把剑,愣了几秒忽然狂笑了起来:“我杀死了魔教曲成溪!人呢!你们快给我欢呼鼓掌啊!我是正道的功臣哈哈哈哈!曲成溪是我杀的!我们炎阙宫消灭了魔教!”
萧璋暴怒回身,台下众人只见寒光一闪,明铎血溅当场,脑袋嘭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脸上的表情凝结在震惊的一刹那,像是根本不相信萧璋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下对他出手。
台下一片哗然,尖叫声四起,然而萧璋根本就没管。
“萧无矜……你闯祸了。”曲成溪轻声说。
他脸上本就稀薄的血色一丝丝褪去,皮肤几乎呈现出一种透明的感觉,仿佛风一吹就要化作泡沫散去一样。
萧璋不敢把那剑拔-出来,只能让灵力疯狂涌入曲成溪伤口缝隙里,手几乎泡在了血里:“闯祸又怎么样,谁能伤得了我,这世上能伤我的只有你,你这个骗子,心狠手辣的妖精……你……你……”
说到后面他只觉得又苦涩的东西涌入口中,竟是说不下去,视线模糊到看不见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满脸都是泪。
“别哭……”曲成溪抬起手抚摸上萧璋的脸,想要擦掉他的泪水,那仿佛用去了他全部的力气,“是我的错……”
“你错什么了!你说啊!你这个时候知道认错了!我把你囚禁起来,当着你的面和别人结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萧璋发狠地抱紧他,泪水仿佛成串的珠子,“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让我苦苦熬了多少个日夜,连个像样的解释都给不出来!屈漾,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曲成溪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千言万语凝聚在他深邃如海的凤眼中,最终化作一片潮湿,模糊了其中萧璋的倒影:“对不起啊……今日就当我还清了吧……”
萧璋的大脑一片空白,心痛到几乎碎裂,他原以为自己恨曲成溪入骨,甚至宁愿和别人结婚再也不愿和他有任何瓜葛,可如今曲成溪在他怀里失去温度,他却痛苦得几乎死掉。
“我不许!!”
萧璋疯狂地给曲成溪输入灵力,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把灵力输送到他的身体里。
明明之前曲成溪腹痛的时候这种方法是奏效的,可如今曲成溪的身体却像是漏了个洞,无论输入什么都会原封不动地漏出去。
萧璋终于慌了,天境的灵力此时派不上一点用场,无力感和恐慌感让他濒临崩溃。
“我的灵力怎么输不进去……来人……来人啊!谁来帮帮他!”
萧璋嘶吼着向台下求助,仿佛绝望的野兽:“救命!你们救救他!想要什么我都给!!”
台下一片寂静,一众正道高层在原地犹豫,末了纷纷躲避他的眼神,没有人回应。
就算刚才曲成溪救了所有人,他毕竟还是魔教的副教主,没有谁想沾染魔教的人。
韩杨跌坐在地上,神情恍惚,大红嫁衣上沾满了泥土和脏污。
曲成溪因为痛苦而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疼痛的感觉已经淡去了,死亡远没有他想象中难熬,甚至还抵不过一次毒药发作。
他将头靠在萧璋的胸前,仿佛只是像之前无数次一样,累了,借他坚实的胸口靠着歇一歇:“铁板鸭……照顾好明禅和池清……他们两个孩子不容易……”
萧璋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吼,那声音几乎撕裂,甚至不似人声。
他把曲成溪心脏里的剑抽了出来,将人抱紧。
铁剑落地,当啷一声响。
萧璋搂着那清瘦的身子,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随着那一声碎掉了,这一刻他愿意付出一切来换曲成溪活下去,然而这世上并没有神明,也没有人能实现他的愿望。
是自己逼死了他。
如果自己不去追他,不去找他,任凭屈漾离开,现在他或许还活着,自己只想让他好好的,哪怕他们此生再无交集。
他真的好后悔。
曲成溪躺在他的臂弯里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逐渐失去焦距,神志已然不甚清明,仿佛在看萧璋,又仿佛在透过他看其他什么人。
“萧无矜……”曲成溪叫。
“我在……”萧璋痛的几乎发不出声音。
曲成溪的眼里闪着光:“先生又要罚你了……说你溜出天灵山去买糖葫芦……”
萧璋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嘴唇哆嗦着,抬起被泪水模糊的双眼震惊又困惑地看向他。
“他不知道你是买给我吃的……”曲成溪苍白的嘴角勾起来,仿佛进入了甜蜜的梦境里,“真的好甜……”
他在说什么先生,什么天灵山?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蔓延全身,某个猜想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萧璋浑身控制不住浑身剧颤,极度的震惊让他的血液从四肢收回直冲心脏,几乎全身都麻了。
他疯了一样的抓住曲成溪的肩膀:“你再说一遍!阿漾!你刚才说什么!”
他记得这件事!
那年雨水太少,后山桃林的收成不好,长出来的桃子一点都不甜,为了让某个人开心,他偷偷翘课跑下山买了一串糖葫芦……可是,他的糖葫芦,分明是是送给阿杨的呀!!
曲成溪无法再回答他,他的身子逐渐失去最后一丝温度,柔软得像是水做的一样,阳光透射下来,他的神情几乎是安逸的,长长的睫毛在苍白如纸的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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