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灯
“不妥。”明禅想也没想地拒绝,刚才他对那邪花的渴望现在还让他心有余悸。他是炎阕宫宫主亲点的继承人,门派兴衰全在他一人身上,在这种重担下,他怕自己抵制不住星河血梅的诱惑。
“屈前辈,这花你要不要?”明禅问曲成溪,曲成溪出力最大,这花理应给他。
曲成溪的头立刻摇成了拨浪鼓:“我可不要!”把这花随身带着,就像是在脑门上贴上了“快来抢吧”四个大字,以一人之力对抗想要抢花的千军万马,这五年还活不活了!
明禅又看向萧璋,萧璋耸了耸肩,那意思你看我刚才恨不得把花捏碎的样子,会要吗。
除去连修士都不是的商唯,最后只剩下池清,明禅冲他无奈一笑。
池清哭笑不得,终究是同意了接手这烫手的山芋:“行吧,那我把花瓣带回平澜派,让我娘封存起来。”
商唯松了口气:“平澜派那么厉害,封存一朵花肯定没问题的,交给你啦池师兄,路上保护好它,你最厉害了。”
他这小嘴也不知道在哪练得这么叭叭甜,池清一下子竟有点不好意思,轻轻“嗯”了一声。
“送你个宝贝。”萧璋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把花装进去递给池清,“这锦囊可以隔绝灵气,花瓣在里面,别人轻易也不知道它被带在身上……不过经过这番动静,只怕这方圆百里的修仙门派都已经有所察觉,不想惹麻烦的话,还是尽快撤为上策。”
他话音未落,远处忽的传来老鸨一声欢天喜地的呼喊:“时辰到,开门迎客啦!”
轰!——
朱红色的大门打开,灯笼高高挂起,第一批客人涌了进来,美男们一拥而上,欢声笑语与美酒佳肴为伴,温泉水氤氲,驻绝代佳人,如同人间天堂。
“就让他们享受好这最后一夜吧。”曲成溪轻轻叹息一声,没了母蛛,那些小蛛应该也不会吸食人的精气了。
几人逆着人流走出大门,心情都有些难以言喻的复杂。
“戌时一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街上传来了打更人敲梆子的回响。
秦淮楼今夜的琵琶声将成绝响,明日以后,再无秦淮楼。炎阕宫和平澜派便会出手治理,到时候除尽蜘蛛,那些早已失去活性的灵魂会再次变成行尸走肉,而炎阕宫会将他们超度,送入往生。
商唯泪眼朦胧,临走出大门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一个俏丽的美人担忧地抚上他的肩膀,用手中的帕子拭去他眼角的泪水,商唯认了出来,这是昨晚本该服侍他的男妓莲清。
他昨晚来这里全凭一时兴起,就是想试试自己是喜欢男人,还是只喜欢那个人,试过之后发现是后者,他就让这个叫莲清的鸭离开了,走之前还因为太紧张吐了人家一身,没想到再次相见,竟是这般物是人非。
“可是对我不满意?”莲清似是明白了,咬了咬嘴唇,却依旧温柔的抚摸上商唯的脸蛋,只是有些失落的笑了一下,“公子别哭,我让妈妈给你安排别人。”
“不用!”商唯一把拽住他,把身上带的一块最沉的金子放到了他手心里,“你……你拿着……我没嫌弃你,你很好……”
泪水终于决堤,商唯在莲清惊诧的眼神中落荒而逃。
“商公子!”莲清还想追出去,然而被鱼贯而入的恩客撞了一下,再抬头时,夜色中已经没了那少年和他同伴们的影子。
*
作者有话要说:
第26章 试探
五人站在寂寥的街头,这里距离秦淮楼已经有一段距离,只能依稀听见听打更的声音,远远的看到那绚丽的灯火。
明禅牵了一下嘴角,想要笑笑,却有些费力:“诸位,咱们就在这里别过吧。”
“我会想你们的!”商唯哭着扑进每个人怀里蹭了蹭,“希望两周以后的招新大会,我还能再见到你们……”
池清不习惯这种热情,有些别扭的按着他的脑袋:“别把鼻涕蹭我身上!”
“蹭蹭怎么了,”曲成溪敲了一下池清的额头,“又不会怀孕。”
萧璋:“……”——这家伙怎么对谁都浪。
几个小辈分别向两人告别,正要走时,萧璋忽的叫住他们:“哎!等等!”
“怎么了萧前辈?”明禅回头。
萧璋信步上前,在他们每个人身上拍了拍:“染了一身灰,帮你们掸掸。”
曲成溪微微一挑眉。
“江湖路远,此番别过……”萧璋忽然弯腰下腰看着几个小孩子,曲成溪还以为他忽然正经了起来,要说什么高深莫测的话,就只听萧璋接着道,“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以后遇到实在牛逼的对手别硬上,打不过就跑,记住没有?”
几个小孩子们纷纷一愣,他们经此与蜘蛛的大战都长了不少胆识,小孩子心性,确实有一点胜利就觉得自己距离无敌又近了一步,心里都有隐约有些上头,萧璋的一番话让他们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屈漾教会了他们勇气,而萧无矜教会了他们避开锋芒。
秦淮楼一程不只是简单的一次经历,三人都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仿佛无形中向着某个方向又走近了些似的。
几人挥手向二人挥手告了别,终于消失在了夜色中。
身后靠在墙上的曲成溪忽的轻笑了一声,萧璋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闻声回头:“怎么了阿漾?”
“我笑你偷偷摸摸,”曲成溪悠然起身,从他身边绕过去,“给他们每个人身上加了一道护身符咒,竟然还藏着掖着。”
萧璋笑着摸了摸鼻子,忽然大叫:“啊!你刚刚在偷看我!”
曲成溪翻了个白眼沿着小道往郊外的方向走去:“你好看吗?看你我还不如看自己。”
“阿漾啊阿漾,这你可狭隘了,我萧三英俊潇洒丰神俊朗在江南可是出了名的。”萧璋别的不行,契而不舍厚脸皮第一名,追到曲成溪身边和他并肩走,手里又拿了个扇子悠哉悠哉地摇起来,也不知道他大晚上的这么冷摇个什么劲儿,笑眯眯地凑到曲成溪跟前,“要不你再看看?”
曲成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咂了咂舌,虽然啥也没说,但是又好像啥都说了。
萧璋双手捧心做痛心疾首状:“难道你真喜欢嫩的,池清那样的?成熟男人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不要喜欢嫩的,嫩的以后也后也是老的……”
曲成溪终于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谁说我喜欢池清那样的了?”
“你对着他浪。”萧璋扇子一合。
曲成溪简直无语:“我对谁都浪。”
萧璋心里大石头落地,扇子又摇起来,心说他就知道屈漾不可能看上哪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果然还是自己这种对他胃口。
“你说那蜘蛛是怎么到秦淮楼的。”曲成溪忽然问,不知为什么,虽然解决了蜘蛛也安置好了花的去处,但他的心里却总是有种悬而不下的不安感,这种第六感在之前腥风血雨的岁月里无数次帮他避开过危险,让他难以轻易忽略,不想明白,他不能放心地离开。
萧璋侧头看他,只见曲成溪似乎是走累了,歪歪扭扭的靠在了一家的外院墙上:“地震把它震出来是不假,但是江南那么大,它怎么偏偏选了那儿?”
萧璋觉得曲成溪说“那儿”的儿化音贼好听,把扇子一合靠在了曲成溪旁边,有意无意的挨着他的肩膀:“确实奇怪,如果说魔花想要找个能吸食灵力的地方,那它应该去炎阕宫或者平澜派才对,修仙之人的灵力最旺,可比寻常百姓的精气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曲成溪没搭理他的小动作,仰头看着月光,微微思索了一下:“难道是它害怕在修仙之地容易被发现,所以宁愿找个市井之中人最多却也最不容易被注意到的场所?可魔花虽然灵力强悍,但也不至于到了有思维的地步,所以莫非是有人故意把蜘蛛引到秦淮楼的?……啧!你离我远点……”
他一回头差点撞到萧璋的鼻尖,萧璋面不改色解释道:“你这里景色好。”
“……”曲成溪当场就要发作,萧璋忽的又道:“其实我刚才也在想这点,这蜘蛛极有可能是被人故意引导到秦淮楼的,而且是故意养在那里的,想要等魔花吸饱了精气再摘走。”
他这一会儿不正经一会儿正经大转弯成功转移了曲成溪想要暴揍他的想法:“何以见得?”
萧璋伸手一挥,两人的面前顿时出现了一道灵力塑造的光幕,上面正是方才发生的景象。
“你看这花瓣。”萧璋又挥了挥手,将光幕快进到他手里拿着花的那一幕,放大手里的花,“这上面的星河并不是全都亮起来的。”
萧璋又靠近了些,看似无意的抓住曲成溪的手,拉着他指向屏幕。
曲成溪眯起眼睛,惊讶的发现确实如萧璋所说,花瓣上除了成串的金色光点,间隔处还有一些暗的圆点,因为颜色过于暗淡,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我听说,只有这花瓣上所有的光点都亮起来,这花的功效才能发挥到最好。”萧璋低声道,“不得不说把花放在秦淮楼的人相当聪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不是咱们偶然被困住,只怕这秘密多少年都不会被发现,他就让那花慢慢收集精气,等到光点全亮了再摘去,神不知鬼不觉。”
曲成溪看着那花,心脏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果然他的第六感不是空穴来风,如果是有人故意把花放在秦淮楼的,不可能平时完全撒手不管,这么贵重的东西,定然会被监控着。
如今这花被他们一行人带走,那人估计很快就会发现,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几个小孩子如果被他查出来,怕是会有危险!
“阿漾,把那花给了平澜派,你就一点不心疼吗?”萧璋的语调忽然柔和了下来,他好像不经意的问出了这个问题,然而那磁性的嗓音却带着某种咒语般的暗示,“这世间对这花毫无欲-望的人,可实在是少见。”
谁知曲成溪毫无反应,甩开他的手:“谁稀的要那破花,老子已经够厉害了。”——娘的,这铁板鸭忽然贴这么近干嘛,吹得我耳朵痒痒。
“行了,咱俩就此别过吧。”他根本无暇顾及萧璋,必须立刻回秦淮楼一趟,然而刚一起身就被萧璋捏住了的下巴:“你难道就不想提升功力?”
“不想。”曲成溪懒得和他废话,一掌挥过去,萧璋侧身闪过,搂住他的腰,这一次他的声音更低沉,从背后飘过来,层层叠叠的在曲成溪耳中回响,“那你就不想集齐五朵花瓣,实现心底最深的愿望吗?”
曲成溪的眼底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的确一个愿望:他想活下去。
活着看遍名山大川,活着体会他曾经错过的美好,或许,还可以找到一个他真心爱的、也爱他的人……
但五朵花瓣,从古至今,又有谁真的集齐过?痴心妄想,只会让他成为魔花的下一个牺牲品。
曲成溪的眼神骤然清醒,被焦急逼出了一丝狠辣:“我都说了不想!再不放手你的手就别要了!”
在曲成溪看不到的地方,萧璋深色的瞳孔里微微浮起一点笑意。
清魂音入耳会勾出人最真切的想法和欲望,毫无防备中招的人会下意识说出真话。
虽然非常希望和屈漾建立长期性关系,但是萧璋并非色令智昏的傻子,这美人身上狠辣妖邪的气息浓烈到难以掩饰,他必须确认屈漾是否心思纯正,是否对那魔花有觊觎,还有,他这么着急走是不是为了追上那几个小孩子夺走那魔花。
人心难测,善意可以伪装,亲眼所见也未必就是事实,就算屈漾在秦淮楼出了大力,但如果他在刚才清魂音的测试中失败,露出一定点想要那花意图,只怕此时小巷里已经多了一具美人的尸骨了。
萧璋的心脏无声的放松了下来,虽然他和屈漾只是萍水相逢,结果怎样都无所谓,但是他心底里竟然还是挺希望他是真心对那几个好的。
幸好。
那现在,他们两个接下来的目的就一样了,只是还有一个小问题……
曲成溪的耐心到达了临界点,想要离开却被萧璋紧紧的抱着腰腹,他抓住萧璋的胳膊怒道:“萧无矜,你想死是不是!”
“阿漾。”萧璋忽然低头靠近他的颈侧,那动作几乎算得上亲昵,曲成溪的心脏没来由的一颤,只听萧璋蹭着他的颈窝,低声道,“如果遇到了那放花的人,你要怎么办,杀了他吗?”
夜晚的凉风吹动了两人鬓角的发丝,远处传来猫头鹰幽幽的啼鸣。
曲成溪紧绷的身子忽的松懈下来,侧过头和萧璋对视,甚至妖媚地笑了一下:“你要拦我?”
他的语气明明是平缓的,然而萧璋却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强大的杀意从那乌黑漂亮的眼中透出来,很少有人能让天境的萧璋感觉到这种针刺般的危险。
萧璋微微眯起眼睛:“我早就知道你不止地境八层。”
曲成溪看着他:“彼此彼此。”
两人以极其亲昵的姿势搂抱在一起,却仿佛有无声的电流在两人之间无声的炸响,灵力在二人周身翻涌而起。
然而忽的,萧璋笑了起来,轻松道:“你看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说要阻止你。”
曲成溪紧盯着他。
“我只是想问问……”萧璋的大手搂在曲成溪劲瘦的腰上摩挲,掌心的动作温柔至极,低声轻轻道,“以你现在这样的情况,能杀得了他吗?”
曲成溪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的点,劈手抓向萧璋的手腕!
然而晚了一步,萧璋的两指闪电般的按在了他脐下的穴位上,瞬间将他之前压制疼痛的屏障击得粉碎,临时压制疼痛的禁制被轰然冲破,剧烈的腹痛翻搅而来!
“呃!”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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