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蜜桃甜酒
符先生发了话,他彻底把领带从脖子上扯下,深深的皱起眉头,面上显露出威严的痕迹。
他无疑是久居高位的杰出英豪,在外面他说一不二,在家里也是一样。
年轻精瘦的身躯缓缓展现在眼前,随着脱下上衣的动作,白皙的后背可见骨头鼓动的弧度,像是一张瘦瘦薄薄的皮披在了人骨上。
符苓很瘦,瘦到那双上了年纪的粗糙手掌落在后背时,他敏锐得颤抖了一下,抑制住想要反抗的想法。
他偏开头,不高兴的咬紧了下唇,忍受着自己每一块脊骨像是遭遇检疫的牲畜般被一一摸过。
“没什么事。”
符先生给他披上衣服,沉声道:“又瘦了。”
“118斤。”他精准的报出符苓的体重,深深皱起了眉:“按照标准,你应该增重到140斤才算健康。”
“你不该和那些坏孩子一起玩,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好这次没有吃出问题……”
符苓习以为常的低下头,顺从又熟稔的点头:“我知道了爸爸,我会好好吃饭的。”
“我回房间了,晚安,爸爸。”
他一通连招,转身就要走。
符先生叫住了他,他眸子深深,在红木将军椅上坐下,一本正经的敲了敲扶手:“我还要处理公务,小苓,你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写作业。”
他示意符苓去拿作业过来。
符苓看了只觉得好笑,他无语的说:“我大学没有随课作业。”
符先生困惑的皱了一下眉,看向符苓的目光像是在说“你读书怎么会没有作业”:“不要太任性。”
“爸爸今天公文不多,你可以和爸爸一起写。”
“你已经很久没有和爸爸一起写作业了。”他不无叹息的感慨。
符苓盯着他,发现他的惋惜与遗憾是真心实意,就像是一个昨天还在辅导孩子写作业今天就被嫌弃的爸爸,一样的不明所以和莫名其妙。
是啊,大学怎么会没有作业?
符苓……还真没有。
他开学没多久,又是国庆又是军训,课都没上几节,哪来的作业?
对于符先生突如其来又一如既往自以为是的父爱,符苓只觉得非常荒谬与无语。
作为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符苓可谓是由保姆一手带大,这其中当然有符先生的部分参与。
但是,一个繁忙的男人能有多少时间给他的孩子?
最多是白天得空回来陪他玩一两个小时,或者抱着他喂几次饭,处理公务的时候让孩子在自己身边写作业。
或许在符苓更小的时候,符先生会把更多的精神放在符苓身上。
符苓当然也是对自己的爸爸抱有幻想,也会被周围人明里暗里告知单亲家庭的辛苦。
但青春期开始之后,这一切都变得非常非常的折磨。
特别是,他年纪逐渐长大,意识到自己艰难的人际交往是他爸一手促成。
他甚至没有足够可支配的金钱,他每一笔由保姆或者保镖支付的花销都要被这个男人记账过目……
符先生还迎回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女人,冠冕堂皇的告诉符苓,他妈妈回来了,以后要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
周女士是非常洒脱自我的自由派学者,她的思想天马行空,她的学识深厚到别人必须要在这个领域深深耕耘才能听懂她左右横跳的话题是什么意思。
符苓就是她的听众。
在高中已经在思考未来的年纪,他不用上晚自习拼命刷题,因为符先生觉得他的儿子不需要受这个苦。
但他需要在书房写作业,只要符先生在家,他就得像小时候一样,被不放心的大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只要周女士在家,这项活动往往还有另一个章程,那就是接受周女士的辅导。
周女士当然是个很好的教授,她的课题成绩可以不在乎任何人际关系,肆意进入任何一个研究院。
但她的想法天马行空,她的作业辅导——如果那能被称作辅导的话,可以让符苓原地落榜。
符苓只觉得格外焦灼,他满脸痛苦面具。
再次重复:“我没有作业,我要回房间了。”
符先生遗憾放弃了这项联络父子感情的活动:“你真的很久没陪爸爸了。”
“大学也应该留作业检验学生的学习情况,怎么能这么松懈?”
符苓:……
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符苓拎着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与姥姥家的房间不同的是,他的柜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课本与试卷,从小到大每一张卷子、每一张草稿都好好的整理归纳。
他上次离开房间的时候,几百张卷子被他很随便的堆在柜子里打算卖掉不要了,现在全被整理进文件夹收拾得妥妥帖帖。
包括几个被他丢进垃圾桶的儿童套餐玩具,也被捡回来摆在了显眼的位置。
符苓习以为常,烦躁的把自己摔在床上,他翻了个身,把背包扒拉到怀里抱着,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想念自己在宿舍的床铺。
他扒拉了一下背包,里面只有充电器和随身要用的电子设备。
除此之外。
符苓抖了抖背包,什么都没抖出来。
放假都舍不得丢在宿舍的龙仔,被他放在宿舍的床上,以至于现在连个抱的都没有。
符苓抱着背包,像是个毛毛虫,咕哝咕哝就把自己拱到了床头,一翻身把枕头抱在了怀里。
怎么想都觉得憋屈,符苓忍不住蹬腿。
“啊啊啊啊!”
他在床上滚来滚去,在床上折腾一番,头发凌乱,耍赖般摆烂平躺在床上,他衣摆微起,露出花白的肚子。
符苓摸摸肚皮,转身把脸埋进被子里又是一阵“呜呜”。
傻逼。
他比着嘴型,在床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咔哒。”
窗户突然响了一声,紧接着,一下一下有规律的敲打声响起。
“谁啊!”
符苓不耐烦的坐了起来,一撸头发按着窗户连带着窗帘一并拉开。
当窗户被拉开的一瞬间,高悬的明月一下子映入眼帘,秋风吹过发梢轻柔的打了几个圈,他衣服鼓动,怔怔的看着眼前。
一切美丽事物大抵都会在此刻黯然失色,因为,一条西方来的恶龙占据了视线的所有。
眼睛执着得、近乎禁止不动般牢牢定在一处。
那被风吹动的发尾抚过眉眼,吹鼓的衣摆在空中猎猎作响,男人眉眼深邃,极致的阴霾落在脸上,秾丽壮阔的白月也不过是虚假的陪衬。
朦胧月色之下,那双鎏金色的眸子仿佛淬满了万千银河,尼德那伽逆月而来,他单跪在窗台上,一把抵住推开的窗子。
“撕拉——”窗子被推开的一瞬间,符苓懵懵退后,任由西方恶龙侵入房屋。
他低头探进脑袋,从下自上挑起视线,挑眉间难以消减的张力撕扯着情绪。
他分明已经踏进了窗子,却像一个优雅的骑士,单膝支撑,从容浅笑,优雅的吐出一句华丽如诗篇的外语。
符苓听不懂,尼德那伽咧嘴轻笑,他说:“每一只恶龙,都要抓走一位公主。”
他要来带走他的“公主”了。
第43章 四十三条龙龙!
“尼德?!”
符苓近乎惊愕的望着他,男人踏月而来,轻松自如的踩着窗台走入房间,他将地板踩在脚下,抬眸作势要将军训的外套拉开。
将将露出一个熟悉的尖角,下一秒,被符苓冲了个满怀。
符苓一把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抬脸不见喜悦反而一脸惊恐。
与此同时,房间外突然传来一声一声的敲门声,规律极了,伴随着徘徊的脚步,符先生的声音低低响起。
“小苓?”
“完蛋了!我爸发现了!”
符苓慌乱无措的拉着帘子,眼神不停的在四周乱转,思考着可以将人藏起来的方法。
尼德那伽脑袋一歪,凉薄无机质的眸子望向门板:“我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他肯定的否认了符苓的说法。
“老天!现在什么社会了!外面全是监控,24小时有人轮班,就是有只蚊子飞进来都看得一清二楚,怎么可能没有?”
符苓抚过额发,焦躁的一指窗外,窗外一望无际的树影中,一个摄像头暗暗闪着红光,缓缓对向窗子。
说话间,敲门声越发急切,符苓慌慌张张的把窗子关上,一把拉住帘子试图把尼德那伽藏起来。
反而被男人一把抓住手,制止了动作。
尼德那伽一动不动,目光定定的望着门板,作势要往前走:“解决。”
和以前一样,符苓不高兴的,他来解决。
符苓慌得不行,连忙压低声音不住推拒:“别别别!”
“你快别说话了,藏好了!”
他脚步踉跄,踩着步子,一人进一人退。
在慌乱的脚步中,符苓拉上窗帘,正了正衣服。
一直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符苓小心的拉开一点房门,半个身子藏在房间里。
他眼眸低垂,心虚的不敢去看他爸的脸:“爸爸,你有什么事吗?”
符先生衬衫微敞,他黑眸严厉,轻巧的越过符苓,用视线将可见的范围扫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