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悄
世界的另一处。
‘爸爸……’
‘崽崽……’
‘……找你!’
沈烟猛然惊醒。
睡梦中听见了谁对他的呼唤,然而睁开眼后记忆飞速消散,只依稀记得是个很小的幼崽的声线。
是那个他怀疑过的……自己的孩子吗?
他应当是有一个孩子的。
可名字、年龄、性格,什么都想不起来,连是儿子还是女儿都忘了。
沈烟揉了揉胀痛的额角,空余叹息。
但一定是个可爱的崽崽吧。
沈烟看向高高的天窗外,勾勒着不曾见过的小宝贝的模样。
他被换到新囚室,比原来唯一进步的地方就是有了这方不足两平米的小小窗户;但能让他窥见外面的世界,好确认自己不是永远深陷下去,也足够了。
他并没有生出从窗户逃走的念头,一来它在天花板上,空荡荡的囚室根本没有工具助力他爬上去。
二来,他可不是在随随便便什么监狱,而是在神明的地界。
逃,又能逃到哪儿去呢?
……说起来,「那位」今天到现在都没来骚扰他,沈烟还有些吃惊。
不知从哪一日开始,神几乎每天都会来看他,讲一些不知所云的话。
会触碰他,强硬的,冷酷的,却也恪守着底线。
沈烟还注意到,神明从不会靠近他的耳朵,似乎非常忌讳那上面的耳钉。
他习惯了每天摸一摸耳钉,这个动作能让他安心;它缀在他左耳的耳垂上,比右耳距离心脏更近。
想到这里,他抬起手。
然而今天耳垂上空无一物。
沈烟这下彻底清醒了。
那颗耳钉的材质平平无奇,不是钻石,不是什么宝石,小小一颗,可能就是玻璃打磨的。
被掳到神域后,沈烟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其实根本不记得耳钉是自己在哪里买的,又或者有没有可能是谁赠予的礼物。
但潜意识告诉他,它很重要,而曾经的自己也非常珍惜它。
如果是某个人送的,应当是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吧。
沈烟趴在地上仔仔细细摸索了半天,指尖硌到什么硬硬的小物。
他松了口气,举起失而复得的宝物。
玻璃的通透性有限,他之前就觉得里面有什么混浊物;然而它体积太小,监牢的光线又太差,看不清。
现在他看清楚了,里面是一滴红色的物质。
不是颜料,不是红宝石的碎片。
它流动着,甚至是温热的。
——像一滴血。
这个忽然冒出的念头把他吓了一跳。
然而更惊恐的还在后面。
在没有任何东西支撑和牵引的前提下,耳钉飘了起来。
就那么自行飘到他眼前。
监牢没有昼夜之分,沈烟也失去了生理性的饥饿和疲惫,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关了多久,总之,在此之前,若有谁展示给他看什么东西会自行漂浮,信仰科学主义的他绝不会相信,可能还要研究一下是怎样的恶作剧。
但他现在被神关在异空间里。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不科学的呢?
沈烟定定地看着它,一度想象着这个小玩意儿会不会像电影中那样忽然化身小精灵、付丧神。
耳钉晃了晃。
似乎是注意到了沈烟的视线在追随自己,它变更路线,从上下晃,换成左右晃,又分别沿着顺时针和逆时针绕了一圈。
沈烟无奈:“我看到你了。”
说完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可思议——他居然在跟一个耳钉讲话。甚至不是小猫小狗小鸟。
被回应的耳钉很高兴的样子,又重复那个眼花缭乱的晃悠路线。
“……你是想跟我说什么吗?”沈烟叹气,“可是我没办法听懂的。”
耳钉急地在半空中团团转。
忽然,它想到方法,生生从自己的背面长出一对翅膀——没错,和本体的环扣是同样的金属材质。或者说,它把那耳针的形状捏成了翅膀。
有了“肢体”,表达情绪变得容易了些。
它迫切地扇了扇还不到一粒米大的小翅膀,这回是字面意义上的飞到了沈烟手边。
人类好奇地伸出食指,接着,小东西停在了他的指尖。
沈烟无数次用这根手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耳钉,这还是头一回以这样的视角看着它。
那对小翅膀尽力舒展开来,然后抱住了他的指尖。
抱得很紧,几乎是严阵以待的架势。
沈烟被逗笑了:“你是想保护我吗?”
小东西相当惊喜,给予了热情洋溢的回应。
没错没错,就是保护——它的使命,就是保护这个人类!
哎呀这个人类还是很聪明的嘛,怪不得能被祂看上。
沈烟失笑,同时又有点儿伤感。
他也是有手有脚、四肢健全的成年人,居然沦落到要被一个……一颗耳钉保护的地步。
不过,他转念一想,会不会是耳钉继承了主人的意志呢?
从小东西的反应来看,他已经能判定这是别人送他的礼物了。
到底是谁?
他拼命想要记起,混沌的脑海中却只仓促抓住一片翩然滑落的羽毛。
它轻巧消散于他的指缝间,余下无尽空茫。
长翅膀的耳钉关心地抱住他的手指,沈烟再度盯着它看。
那滴红依旧静静悬浮在它里面。
——像一颗蓬勃有力地跳动着的心脏。
第65章
现世。
市立第一医院, 特护病房。
“好的好的,您说的我都记下了,谢谢医生关心, 慢走慢走。”
待巡检的医护人员离开后,男人关好门,想到什么摇了摇头, 转身回到病床前。
床上戴着呼吸面罩的老人一头银发, 即便躺下也梳得整齐, 连病号服都挑剔地选择最好的版型、衣料。
他清瘦的颧骨凸起, 眼部周围的肌肉松弛下陷,呈现出十足的病态。
年轻时也是相当风流倜傥的长相, 是远近闻名的万人迷沈家大少。
然而现在却被病毒蚕食得只剩下一具躯壳。
许嘉航站在床边, 低垂眼睛看着他, 神情并无忧虑, 也不怜悯。
有的,只是厌烦。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 他早就想下手了;若老爷子还有意识残留,恐怕也很想解脱。
只可惜……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认命地开始护理工作。
打十八岁起进沈家帮工, 许嘉航已经服侍沈老爷子很多年了。
他自以为是个称职的保姆, 不仅分内之事任劳任怨、从不打折扣完成, 连老爷子发病时举起拐杖发疯打人,也硬生生承受下来。
忍辱负重的付出总是有成效的,沈老爷子清醒的时候很是欣赏他。
当然,许嘉航做这一切并不是因为他是个什么天生的大善人,而是为了在老爷子死后拿到一个保姆本不可能拿到的遗产。
沈家是个根基很深的豪门大户,老爷子是最“纯正”的那支血脉, 或者也可以被称为主家,被分家众星捧月,也被虎视眈眈。
然而老爷子的子孙福薄,只有一个儿子,还在几年前因为一桩若是爆出来一定满城风雨的丑闻和父亲断绝关系。
年轻的沈烟心高气傲,打包的行李连个小箱子都没塞满,迈出沈家的大门,再也没有回来过。
独子离家出走的消息不胫而走,老爷子又被这件事气得生了场大病,各路沾边儿、不沾边儿的亲戚闻风而动,像嗅到血腥和腐肉的鬣狗,抱着昭然若揭的心思踏破了主家的门槛。
沈烟已经不是第一次失踪了,可这回比上次还要杳无音讯,再加上亲戚们的施压,老爷子没能从这场打击中缓过来,病得越来越重,直到陷入昏迷。
妻子走得早,又就这么一个独苗儿,沈老爷子对沈烟非但没有溺爱,还要求极为严苛,指望着他日后能够接班,成为沈氏合格的继承人。
然而沈烟从小志不在此,他有自己想要追求的目标,宁可做一只孤独的鸟儿自由自在地遨游天地,也不肯被困姓氏打造的金碧辉煌的牢笼里。
许嘉航到沈家的时候,沈烟还是个小孩子,他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沈老爷子又格外信赖和倚重他,因此,他成了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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