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途迷
沈祀第一次来酒吧,还有些茫然,纪浮光已经走向吧台。调酒师一见他身上的高定就知道来了大主顾,麻利地拿出菜单,热情推销上面最贵的几款酒水。
纪浮光朝沈祀招招手,青年穿着一百块三件的白T,不施脂粉,站在一群浓妆艳抹的夜场浪子中间,干净得像一杯什么都没添加的凉白开。
沈祀走过去看了看单子,上面最便宜的矿泉水也要二十五一瓶,都能在小区楼下买十斤香蕉了,摊主说不定还会再送俩桔子!
沈医生暗自腹诽酒吧消费太坑人,但这钱自己还真的不得不花。他们不是警察,想调查许攸的过往,不付出点代价,人家凭什么告诉你?
沈祀在农X山泉和怡X之间难以抉择,旁边的纪浮光帮他做出了决定:“要一罐旺仔牛奶。”
调酒师小哥看看沈祀又看看纪浮光,瞬间露出一个我都懂的眼神,从冰箱里拿出红色罐装饮料,当面拉开拉环倒进玻璃杯中,还十分体贴地问了一句:“加冰块吗?”
沈祀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旺仔一罐五十,比矿泉水贵了整整一倍,沈医生的心在滴血。
大概看出他在想什么,纪浮光说:“我请你。”
沈祀拒绝了:“我自己付就行。”
纪老师本就是陪他来的,再让对方花钱,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沈祀喝了口牛奶,状似随意地问调酒师:“听说你们这儿的驻唱唱歌很不错,今天怎么没看到他?”
“客人说的是Melody吗?她这几天请假了,所以吧里暂时没有驻唱。”调酒师将一杯上层银色下层深红,杯沿上点缀了半颗樱桃的鸡尾酒放到纪浮光面前,“本店特色招牌‘银色火’。”
Melody怎么听都不像是男生的名字,沈祀差点以为自己找错酒吧了。纪浮光漫不经心地搅动杯中的酒液:“不是她,是另一个男歌手。”
调酒师熟练擦拭酒杯的动作顿住,脸上职业化的笑容消失:“客人,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纪浮光拿出两张红色纸币推过去,薄唇轻启:“许攸。”
调酒师的眼神明显亮了亮,然而听到许攸的名字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瑟缩了一下。
他张望了一下四周,见没人关注这边才压低了声音说:“许攸不会再来唱歌了,他已经死了。”
沈祀原本目不转睛盯着吧台上的钞票,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不可能,我昨晚才见过他!”
调酒师正打算收走自己的小费,被他吓得一个激灵,连钱也顾不上拿,走到角落里继续擦杯子。
沈祀取回钞票,叠好还给纪浮光,忿忿不平:“我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说一个人真正的死亡是被世界彻底遗忘,没想到反过来也一样。许攸只是失去了过往二十二年的记忆,结果调酒师却说他死了,世态炎凉!”
纪浮光:……
沈医生再一次重新定义了什么叫逻辑自洽。
“再去问问?”他偏了偏头。
沈祀纠结半晌,最终还是同意了。他从纪浮光手里接过那两张百元大钞,不忘承诺:“等回去后微信转账还你。”
纪浮光不置可否地笑笑。
沈祀把钱推给调酒师,后者瞥了眼去而复返的两百块,不大乐意地问:“您想知道许攸什么事?”
青年等的就是这句话:“许攸在这里干多久了?”
调酒师回忆了一下:“差不多半年吧,他本来的工作好像赚得不多,又需要钱就来咱们这儿了。”
说到这里调酒师顿了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老板挺喜欢他的,开了相当不错的工资。”
沈祀想起许攸干干净净的模样,一点也不想知道他口中的喜欢是哪种喜欢,又问:“他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吗?”
“朋友?”调酒师将擦好的杯子挂到架子上,“许攸挺孤僻的,除了唱歌也没别的爱好,到点了唱完就走。有喜欢他的客人请他喝酒也不赏脸,被骂过好几次。朋友的话,Melody应该算一个吧,他俩以前是搭档……”
调酒师没说完,被其他客人叫去调酒了,沈祀在随身本子上记下Melody的名字。
片刻后,两名留大波浪,衣着清凉的美女分别坐到两人旁边的高脚凳上,其中一个嗲嗲地问:“二位能请我们姐妹喝一杯吗?”
纪浮光还没开口,沈医生正色道:“不能。”
姑娘大概也没想到青年竟然拒绝得如此干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纪浮光有些想笑,酒吧里音乐太吵,他凑到沈祀耳边,低声问:“不是刚给你发了工资?还这么舍不得钱?”
纪浮光的那杯酒度数不低,沈祀能闻到他身上微醺的酒气,混着淡淡的樱桃香,让人耳根发烫。
他不自然地拉开一点距离,点点头:“嗯,舍不得。”
沪城的房价太高,工作前,沈祀从未考虑过买房,不过最近半个月的收入让他觉得努力攒攒,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纪浮光闭眼轻笑,背后是喧嚣嘈杂的人群,镭射灯旋转出一个个光怪陆离的图案,沈祀忽然伸出手摸上他的额头,感受到掌心传来的热意,语气肯定:“纪老师,你喝醉了。”
纪浮光没想到他会忽然动手,浓密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大波浪姑娘看看他又看看沈祀,视线最后落在沈祀面前的那杯旺仔牛奶上,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低低咒骂:“靠,死基佬!”
两人愤而离去,纪浮光握住沈祀的腕骨,将他的手从自己额头上拿下来,笑道:“我没醉。”
“真的?”沈医生狐疑。据他所知,大部分醉酒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
纪浮光没回答,往不远处的调酒师抬了抬下巴:“还问吗?”
好不容易来一趟酒吧,五十块钱一罐的牛奶都喝了,目前为止才弄到一个搭档名字,沈祀自然要问,否则亏大发了。
他第三次走到调酒师面前,后者怕他再把钱拿回去,忙不迭将那两张纸币揣进口袋里。
沈祀遗憾地收回视线,专心问问题:“Melody还在酒吧驻唱吗?她什么时候来上班?”
调酒师想了想说:“应该就这几天吧,具体时间你们要问boss。对了,当初小许是boss招进来的,对他的事情可能知道得也多一些。”
沈祀与纪浮光对视一眼,赶忙问:“你们老板在哪儿?”
调酒师大拇指往上一指:“他的私人包厢。不过boss这会儿可能正忙,二位等半小时再过去吧。”
沈祀看了眼时间,此时恰好十点,DJ换了首更加热辣的舞曲,将酒吧里的气氛推向新的高潮。
纪浮光又要了杯和刚才同款的“银色火”,沈祀的牛奶喝完了,他问调酒师:“你们这儿的牛奶能续杯吗?”
纪浮光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调酒师小哥脸都绿了,沈医生大失所望:“这么贵的牛奶竟然不能续杯!”
琥珀色的眼睛里明晃晃写着谴责,仿佛在质问五十块钱一罐的牛奶不能续杯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调酒师:……
银色火酒吧一楼除了中央的舞池外,剩下的都是卡座,包厢则在二楼。
半小时后两人按照调酒师说的,敲响了最里间的包厢门。不一会儿门打开,出来的却不是酒吧老板,而是一个美艳火辣的年轻女人,经过沈祀身边的时候,还朝他抛了个媚眼。
“艹!老子还在这儿呢!你他妈媚眼抛给谁看?”包厢里的酒吧老板正好看到这一幕破口大骂。
女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嗓门比他还大:“反正不是给你看。”
“妈的,婊子就是婊子,下次……”酒吧老板话音未落,女人踩着十九厘米的恨天高,噔噔噔走回包厢,狠狠甩了他两巴掌,“婊子骂谁呢?嘴巴放干净点,就你那点小玩意儿,白给老娘钱都不稀罕再来!”
说完,抬起下巴又噔噔噔地走了。
酒吧老板捂着脸站在原地,半晌才注意到门口还有两个人,顿时满腔的怒气找到了发泄的途径,大声质问:“你们是谁?”
沈祀还未开口,纪浮光淡淡道:“我姓纪,是四季酒业的负责人。刚才在楼下喝了这里的招牌银色火,如果没有尝错的话,里面用到的两种主酒都来自我们公司。”
酒吧老板在听到四季酒业四个字后,一肚子怒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笑容满面地上来和他握手:“原来是纪总!怪我有眼不识泰山,哈哈哈哈……”
“刚才那是?”纪浮光指了指他脸上清晰可见的五指山。
酒吧老板笑得尴尬:“新交的女朋友,让您见笑了。”
酒吧老板名叫金耀耀,二十七八年纪,一头白毛板寸,脖子上挂着手指粗的大金链子,眼底两团青黑,显然平时没少交女朋友。
纪浮光但笑不语。
金耀耀把两人请进包厢,打开桌上的小冰箱,问:“纪总喝点什么?”
纪浮光余光瞥了眼一旁的沈祀:“我不用,给我朋友一罐牛奶。”
金耀耀笑嘻嘻地把旺仔牛奶倒进玻璃杯里:“纪总的小朋友长得真干净,一看就不经常来咱们这种地方。”
沈祀接过牛奶,觉得他话有哪里怪怪的,另一边纪浮光点头:“他第一次来酒吧。”
金耀耀笑得更暧昧了,他在两人对面坐下,问:“纪总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纪浮光也不跟他兜圈子,开门见山:“想跟你了解一个人。”
金耀耀乐呵呵地问:“谁?”
“许攸。”
金耀耀的笑僵在了脸上,他想说不认识,沈祀飞快道:“他之前在你这里当驻唱。”
“这,纪总,不是我说,你们问许攸做什么?”
他已经死了啊。
大概是嫌晦气,金耀耀默默把后面那句话咽了回去。
沈医生正色道:“业务相关。”
金耀耀:……
他妈什么业务能和死人相关?!
金耀耀脏话就在嘴边,纪浮光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点了点:“希望金老板能如实回答,今后的合作四季酒业会考虑适当让利。”
纪老师画的饼又大又圆,金耀耀硬着头皮承认:“是,许攸说很需要钱,我看他挺可怜的,就收留了他。”
“只是看他可怜?”沈祀虽然脸嫩,但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花,这一句问得颇有深意。
金耀耀看了眼纪浮光的脸色,讪笑:“许攸的长相气质都很对我胃口,我想和他谈朋友,一个月两万五。至于驻唱的事,他愿意唱就唱,不愿意我就让其他人来,全凭他高兴。”
一个月两万五的朋友?
沈祀还是第一次听人把包养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
金耀耀不以为耻,颇为遗憾地说:“可惜他拒绝了,那脸那屁股,啧……”
沈祀怕他说出更不要脸的话,赶紧打断:“你知道许攸有在意的人或者事情吗?”
许攸说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虽然沈祀觉得酒吧老板知道的可能性很低,但目前他也没有其他可以问的人,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结果下一秒就听金耀耀说:“许攸有个对象。”
第29章 名字
许攸有对象?
沈祀心中一喜,这绝对是相当有价值的信息了:“具体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