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途迷
我没办法,就让她在车上藏了一把菜刀,真遇上坏人也能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之后她没再提跟踪的事,我以为事情过去了,也就渐渐放了心。”
沈祀和纪浮光对视一眼,洪高义妻子很可能是怕丈夫担心,所以才故意不提,真实情况恐怕和杨思慕一样,凶手一旦盯上就不会轻易放弃。
“所以警察让我过去认尸的时候,我感觉天都塌了。”洪高义拿烟的手微微颤抖。
张风开忍不住插话:“您妻子的尸体真如外界传言的那样,被剥去了皮?”
洪高义脑海中浮现出妻子惨死的模样,胃里不由一阵翻腾,他快步跑到墙根边,大口呕吐起来。
张风开尴尬地摸摸鼻子,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对方。
洪高义接过去漱了漱口,稍稍缓过来后,深吸一口气:“那畜生确实剥去了我老婆的皮肤,从头到脚,法医说非常完整,就算是他也做不出来。”
“警察找到你老婆的……皮了吗?”苏七月小心翼翼地问。
洪高义摇头:“没有,不止我老婆的,其他受害人的皮也都没找到,警察说,凶手可能有收集女人皮肤的癖好。”
“变态!”苏七月低低咒骂一句。
沈祀想了想,忽然问:“洪先生,在你妻子说被跟踪前,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洪高义苦笑:“实不相瞒,像我们这样的饭馆,每天开门做生意,遇到各种各样的顾客,贪便宜闹事甚至举报都非常普遍,你要说不寻常,还真没什么……”
“你妻子呢?她那段时间除了买菜照顾店里生意外,还做过什么?”沈祀换了个思路问。
洪高义仔细回忆,片刻后猛地一拍大腿:“她那些天在网上买了不少衣服,说是天气热了,要给家里添几件夏装,她自己的,我的和孩子们的都有。”
衣服?
沈祀脑中有什么飞快闪过,他问洪高义:“那些衣服都还在吗?”
洪高义眼眶微红:“在的。我老婆虽然死了,但她的东西我都好好收着,谁也没让动。”
“能让我们看看吗?”
洪高义让他们稍等自己回屋去,不一会儿抱出来一个大纸箱放到几人面前:“就这些,都在里面了。”
沈祀打开一看,主要是两个孩子的衣服,还有洪高义的男士上衣和短裤,成年女性的反而不多,只有一件旗袍。
那旗袍底色偏蓝粉,胸口和腰腹的位置用丝线绣了两朵硕大的并蒂莲,花瓣细腻婀娜,底下的莲叶也栩栩如生,叶片上的露珠好似要滚下来一般,连沈祀这样的门外汉都能看出缝制旗袍的人必然花了极大的心思。
“好漂亮的旗袍!”苏七月跟着纪浮光也算见多识广,此时也忍不住啧啧称赞。
沈祀摸了摸旗袍,滑腻腻的,他开始还以为材质是绸缎,等真上手了才发现不是,给他一种舒服又不舒服的感觉。
而且他闻到了一股无比强烈的恶臭,像猪肉在三伏天放了很久,腐烂变质,浓重的腐臭味源源不断地从旗袍上散发出来。
然而看其他人的表情,却仿佛闻不到一般,沈祀微微蹙起眉。
“怎么了?”纪浮光问。
沈祀把自己的感受说了:“你没闻到吗?”
纪浮光动了动鼻尖,摇头。
沈祀按下心中的疑惑,看向洪高义:“洪先生,你知道你妻子是在哪家网店买的这件旗袍吗?”
洪高义为难:“这我就不知道了……哎,等等,我去问一下我女儿,她或许知道。”
……
“花愫?”苏七月看着洪高义给的淘宝店名,“没听说过。”
沈祀点进店铺,是家开了二十几年的老店,注册地址就在沪城新泾区,粉丝数刚刚过万,看似不少,但在服装行业里应该属于末流了。
店里旗袍款式不算特别多,老板特意在首页注明主要走的定制路线,一人一价。
沈祀找到绣并蒂莲的那一款,上面显示月销量为11,也就是说除了洪高义妻子外,还有十个人也买了那款旗袍。
“这旗袍有什么问题吗?”纪浮光挑眉。
沈祀语气微妙:“我在杨思慕那里也见到过一件差不多的旗袍。”
杨思慕家客厅靠墙的地方立着一个衣架,架子上挂满各种高定,其中一件就是旗袍。他当时只匆匆瞥了一眼,隐约分辨出上面绣的好像是芍药。
“那个杀人魔不会就是旗袍店的老板吧?”苏七月叫起来。
纪浮光淡淡开口:“去看看就知道是不是了。”
老沪城有很多弯弯绕绕的巷子,藏着无数老字号的裁缝铺,茶楼,熟食店和烟酒坊,花愫就是这样一家裁缝铺。
沈祀和纪浮光从小县城回来的当天便来了这里,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一袭旧时长衫,鼻梁上架着老花镜,看上去斯斯文文,并没有大部分商贾的世俗气。
他刚好送一位女客出来,见到两人笑着问:“二位做衣裳吗?我这里主要做旗袍,男装比较少。”
老板的语气十分和善,如果光看外表,完全无法将他和杀人剥皮的变态联系到一起。
店铺里稍微有些凌乱,工作台上堆着各种花色和材质的布匹,墙边摆了几个模特假人,展示的每一件旗袍都和沈祀在洪高义那里见过的一样精致漂亮。
沈祀没有正面回答:“您这边生意似乎很不错。”
老板谦虚地笑笑:“勉强糊口罢了。”
再多就不愿意说了。
沈祀只好贴脸开大:“您认识黄月红女士吗?她在你的网店里买过一件并蒂莲纹样的旗袍。”
黄月红就是洪高义的妻子。
老板笑容不变:“这位先生,我这里虽然生意一般,但每个月也卖出去不少衣服,不可能知道每一位客人的名字。”
沈祀与他对视:“黄月红死了,就在不久前。”
“啊?”老板惊讶,反应过来脸色微沉,“你们不是来做衣服的。”
纪浮光挡在沈祀身前,看着他说:“我们确实是来做衣服的,我朋友只是随便问问。刚才你说的男装款式有哪些?”
老板闻言神色稍缓,打量了一下两人,给出建议:“您的气质比较适合穿马甲西装,您朋友倒是可以试试中式长衫。”
纪浮光问了价钱,老板报出一个数字。抠门小沈顿时如遭雷击,纪浮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给他做一件。”
沈祀拼命给他使眼色,那么多钱,够他在夜市买一麻袋T恤了!
纪浮光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地说:“工作服。”
沈祀:……
他感觉有哪里怪怪的,继工作餐后又多了个工作服,就算再粗线条,这会儿也觉出不对劲来。他看看纪浮光,又看看老板,最终点头:“行吧。”
老板拿出皮尺准备给沈祀量体,被纪浮光打断:“我来。”
沈祀一愣。
纪浮光眨了三下眼睛。
沈祀莫名看懂了,杀人魔,意思是你敢让杀人魔给你量尺寸?
他确实不敢。
老板虽然意外,却也没说什么。他报的价不低,客人的这点小要求还是应该满足的。他将皮尺递给纪浮光,自己在旁指导。
“把手抬起来。”纪浮光轻声说。
沈祀乖乖照做,纪浮光站在他身后,看不见人,但夏天衣服薄,能感觉到指尖点在皮尺上传来的力道。青年的身体不由自主绷紧了,然后肩膀就被轻轻拍了一下。
“放松,自然状态,否则容易有误差。”纪浮光提醒。
沈祀:……
量完肩宽和臂长,纪浮光绕到跟前,双手从他腋下穿过。
这个姿势就有些过于亲密了,仿佛爱人间的拥抱,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沈祀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再次涌上来。
接下去是腰围和臀围,这两处纪浮光明显加快了速度,只用了半分钟便结束了。
“好了。”纪浮光退开,将数据报给裁缝铺老板,沈祀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老板将皮尺和记录本收起来,有些惊讶:“这位客人量体的手法很熟练,基本不用我教。”
纪浮光看了眼正在揉肩膀的沈祀,随口道:“跟家里长辈学过一点。”
衣服需要两天才能做好,纪浮光付完定金,两人出了裁缝铺,沈祀颇为意外:“纪老师还会做衣服?”
纪浮光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不会,但我祖母会。她是服装厂老板的女儿,自己就会打板剪裁,我和我爸小时候的衣服都是她做的,她还给家里佣人的孩子做衣服。”
“你奶奶对你真好。”沈祀有点羡慕,他是个孤儿,福利院孩子多,能养活就不错了,小孩子穿的衣服都是大孩子换下来的,根本不可能有家人亲自动手做。
纪浮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含混地嗯了一声。
“怎么了?”沈祀奇怪。
“没什么,我祖母她,咳,确实是个非常有趣的老太太。”纪浮光转移话题,“花愫的老板你怎么看?”
在见到裁缝铺老板前,纪浮光以为对方是某只留恋人间,不愿投胎的厉鬼。沈祀虽然不信鬼,可有一句话没说错,就算是专业的外科医生,也不可能将人的皮肤如此完整地从□□上剥离。
而且纪浮光因为体质特殊,自小便能见鬼,对阴气的感知力也极为敏锐。在洪高义家的时候,他虽然没闻到沈祀说的臭味,却察觉出那件并蒂莲旗袍上携带了一丝阴气。
然而事实上,裁缝铺老板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体看上去比他还强壮。
沈祀神情变得严肃:“他有问题。”
“哦?”纪浮光示意他继续说。
“如今沪城因为杀人魔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我刚才提到黄月红的死,大部分人,比如苏助理的第一反应就是和杀人魔有关。裁缝铺老板却表现得十分警惕,这不对劲。”
沈祀才不管什么鬼不鬼,他就从心理逻辑上分析。
“你觉得他是杀人魔?”纪浮光问。
沈祀迟疑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如果是杀人魔,那他的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在残忍杀害了这么多人的情况下,竟然还能继续淡定地做生意。
另外黄月红和杨思慕虽然都在花愫买过旗袍,但买旗袍的人有很多,可其他人并没有被跟踪,也没有出事。”
“那裁缝铺老板这样算洗清嫌疑了?”
沈祀秀挺地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先听听风开和苏助理那边打探到了什么消息吧。”
从洪高义家回来,四人分作两拨,沈祀跟纪浮光去花愫裁缝铺,剩下两人则在附近转悠,了解裁缝铺老板为人。
“风开?”纪浮光轻挑一眉。
“就是张医生。”沈祀十分自然地解释,“我和他认识这么久了,又是同事,一直连名带姓地叫,感觉不大好。”
纪浮光轻轻啧了一声。
心说我和你也认识挺久了……
说话间,两人走进街边的一家茶楼,苏七月和张风开已经在小隔间里等着了,见到他们站起来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