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途迷
谢必安:“……操!”
他快步跑过去追上“雪球”,气急败坏地扒拉开表面厚厚的雪层,露出里面的内芯。
然而哪有什么凶戾的大鬼,只有一尊做工粗糙,勉强能看出人形的石头雕像。
偷井眼的鬼跑了。
谢必安看着那个朝自己咧嘴傻笑的石雕瞬间红温,血压飙到了一百八。
他被骗了!
他竟然被这样一个劣质的假冒货骗了!
而且连对方是什么时候越狱的都不知道!
谢必安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恨不得一脚把石雕踹出去十万八千里。
好在他没有真的被愤怒冲昏头脑,努力平复后恢复一丝理智,想起是沈祀提醒他大鬼可能已经越狱的事实,赶忙问:“沈院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一声沈院长可比之前几次真心实意多了。
沈祀沉吟:“我不确定遇到的那个人就是偷井眼的鬼。我没见过他的长相,只知道他左手虎口处有一朵血红色的莲花纹身,别人叫他三爷。”
“血莲花纹身!没错,就是他虞罂,虞三!”谢必安咬紧了后槽牙,又满怀希冀地看向沈祀,“你在哪里见过他?”
沈医生实话实说:“梦里。而且我也在找他。”
说完翻出了之前在本地新闻上发布的寻人启事。
这启事谢必安也有印象,毕竟当初在APP头版挂了大半个月,但他没把厉鬼虞罂和沈院长的好大儿联系起来。
十八层的大鬼跑了不是小事,更何况这鬼还有偷井眼的前科,谢必安马上联系了阎院长汇报情况。
阎青廷联合几名院方高层连夜召开紧急会议,沈祀作为新任副院长和最近接触过虞罂的人也参加了。
仁爱医院不是第一次有病人出逃,他刚入职的时候就遇到过跑路的郑家栋,但显然和这次不是一个级别的。
阎院长的脸色非常难看,谢必安常年镇守仁爱医院,出了这样的事他难辞其咎,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重的黑气。
阎青廷看了他一眼,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白无常表面随和,骨子里却十分骄傲,在同一个鬼物身上连栽两次跟头,没当场爆/炸已经算很克制了。
阎青廷收回视线,放缓了语气问沈祀:“沈院长能再说说前两次遇到虞罂时候的情形吗?”
沈祀于是又补充了一些细节:“其实我雇主,我是说我朋友也曾梦到过他。”
“你朋友?”阎青廷有些意外。
“对,他叫纪浮光。”
会议结束后,阎青廷下令所有夜班医生暂时中止外勤任务,全力搜捕虞罂。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还在实习期的临时工,也不包括沈祀。
前者出于安全考虑,临时工大部分是人类天师,最多抓抓李苏苏那个级别的厉鬼,真对上虞罂多半一命呜呼,提前转正了。
至于沈祀,阎青廷认为就算他什么也不做,以虞罂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还会再主动找上门。
“沈院长,你觉得虞三为什么找你?”阎青廷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
沈祀也疑惑:“不知道,但他说过没有我就不会有现在的他。”
要不是这话太容易让人误会,自己也叫不出那声“乖崽”。
阎青廷陷入沉思。
沈祀:“听谢主任说,二十多年前虞罂就跑过一次,当时是怎么抓住他的?”
阎青廷略显疲惫地按了按眉心:“没人抓他。”
沈祀:?
一旁的谢必安幽幽开口:“他自己回来的。那大鬼不知在哪里受了重创,魂魄都快碎成渣了,拼都拼不起来的那种。”
已经入秋,天亮得也比以往晚了一些,沈祀下班的时候周遭依旧黑漆漆的。
阎青廷站在窗边,目送青年单薄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院长。”谢必安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看着眼前杀伐果断的女人,“虞三为什么对沈祀感兴趣?”
阎青廷并未回答。
谢必安有些急了:“沈祀他,他会不会是井眼……”
万物有灵,更何况像轮回井这样的六道至宝,井眼化身成人也不无可能。
“不会。”阎青廷却十分笃定,“井眼只有在井里才能焕发生机,离开轮回井的井眼就和普通死物差不多。”
别说化身成人,能开灵智都算不错了。
“不过,不管沈祀是不是井眼,虞三三番两次找上他,都说明他非常重要。”阎青廷看向谢必安,眼神凌厉,“白无常,我命你一定要保护好沈祀,绝不允许再出现纰漏!还有……”
阎青廷顿了顿,英气逼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晦暗:“我怀疑仁爱医院有内鬼。”
谢必安一惊。
其实仔细想想对方的话并非毫无根据,首先假扮虞罂的那尊雕像绝不可能是虞罂自己弄来的,那是上好的三途石。
三途石产自黄泉两岸,本就属阴,再附上一丝鬼气,足以以假乱真,所以即便谢必安定期巡查,也依旧被骗了过去。
另外关押厉鬼的病房也不像沈祀看到的那样只有指纹锁一道屏障,门上布满看不见的禁制,刚才谢必安开门的时候很清楚这些禁制没有任何被破坏的迹象。
毫无疑问,有人在帮虞三。
“找到他。”阎青廷冷声道。
整个仁爱医院忙得人仰马翻,沈院长成了唯一一个只拿工资不干活的闲人。
阎青廷要用他钓虞罂,沈祀自然不能继续待在医院里,骑着小黄车回到出租屋,洗完澡躺在床上打开手机。
——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直到现在才有空看各种未读消息。
房东提醒他上个月的电费该交了,马楼发来了几条道听途说的八卦,罗秀收到了他烧的冥币,差点以为遇上新型诈骗了。
罗娘娘的原话是:小沈先生竟然知道烧纸钱了!这世界终于颠了吗?
沈祀一一回复完,细白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滑到最上方的头像。
距离度假酒店的那场“心理咨询”已经过去二十七个小时。
这二十七个小时内,纪浮光给他发了六十条微信,除去返程和睡觉的时间,剩下十个小时,平均每小时六条,十分钟一条,很有规划,也很纪总。
每一条都在表达想他。
沈医生:……是恋爱脑没错了。
吐槽归吐槽,青年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弯了弯。
恋爱脑就恋爱脑,谁还不是个恋爱脑了!
纪浮光第二天早上打开手机,看到沈祀昨晚发的微信。
花开富贵:余淼淼学会开空调了,纪老师要过来康康吗?
纪老师当然要康康,不仅要康,还要换上他最新季度的高定和名贵腕表去康。
福伯惊讶:“少爷今天有重要会议吗?”
他没在行程表上看到啊。
纪浮光抿了抿唇:“去看小祀家的猫。”
老管家顿时恍然:“晚上要给您留门吗?”
纪浮光:……
纪少爷轻咳一声:“不用。”
沈祀洗漱完,出租屋的门被敲了敲,他还以为是房东来收电费,急急忙忙过去开门。
纪浮光站在外面,秋日的阳光穿过走廊落了一点到他的肩上,眉眼如画,额发微扬,有种油画般的精致和矜贵。
沈医生性别男,爱好男,年纪轻轻就这么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直到余淼淼在客厅里咪呜了一声,沈祀才回过神,谴责地看向小黑猫,一见到纪老师就夹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不请我进去坐坐?”纪浮光声音里带着笑意。
沈祀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耳朵,侧身让开。
纪浮光走进出租屋,他不是第一次来,里面的布置早已见过,却依旧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大概是因为心情不同。他想。
沈祀让他随便找地方坐,自己去厨房倒水。
纪浮光坐在沙发上。沙发是布艺的,十分普通的亚麻原色,坐下去的时候因为商家偷工减料支撑力不足而深深凹陷。
但他并不介意,甚至觉得还挺软,包裹感十足。
总之,恋爱脑就是这么盲目。
沈祀出来后把水递给他,纪浮光接过抿了一口:“甜的。”
沈医生奇怪:“我没放糖。”
纪老师:“……哦。”
洗衣机发出滴滴的提示音,沈祀把电视机打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去晾衣服,纪老师先看会儿电视。”
出租屋就丁点儿大,从纪浮光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阳台上青年惦着脚的背影。
天太热,沈祀没穿袜子,裸着细伶伶白生生的脚踝,T恤下摆伴随他的动作被撩起来一点,露出细腻劲瘦的半截腰。
纪浮光看了会儿,似乎察觉到什么,视线微转,下一秒与对面居民楼里的白无常六目相对。
纪老师看看白无常,又看看沈祀的腰,走过去挡在了男朋友身前。
沈祀正好挂完最后一件衣服。
纪浮光指了指窗外,蹙起眉:“有人在监视你。”
沈祀从他肩头探出脑袋,谢必安举了举手里的外卖咖啡和他打招呼。
“那是我们医院的谢主任,阎院长让他负责保护我的安全。”沈祀也笑着挥了挥手。
“安全?”纪浮光轻挑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