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三把剑
沉雎皱眉,上下打量了怀中人好几秒。
他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忽然垂手绕到凌启身后,手指撩开短裤宽大的裤腿往臀缝处摸,毫无准备地摸到一手湿粘。
沉雎把凌启从自己怀中扯开,表情复杂:“你给自己涂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保养的药油。”凌启无声吐出一口绵绵热气。
他整个人软绵绵的,半扶半挂在沉雎手臂上,也不知道是没力气还是羞于启齿,说话声音小小的:“你说我对你只有这个作用,所以我想让你体验再好一点,别那么快用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沉雎就露出了看傻子似的神情。
他这会儿心情倒没有出门前那么坏了,但也算不上好,因此把凌启扔回床上时力道仍然有些许的粗鲁。随即自己脱掉外套也上了床,张腿跨在凌启身上,探身去摸床头缝隙里的药瓶。
“别——!”
凌启想去拦,可惜没拦下,抢夺的手被沉雎单手制约。两秒不到,已经足够沉雎扫完瓶身上的所有文字。
沉雎用瓶身拍拍他脸颊:“你该不会以为就你聪明吧?嗯?”
“对不起。”药瓶很凉,凌启讪讪缩起脖子,掩饰被揭穿的尴尬。
那药的确是保养的药油不错,只是起效时会附带轻微催情的效果,人家说明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作为购买者本人当然不可能不知情。倒也不是图什么别的,只是涂药的时候凌启以为沉雎今晚照例是要做的,这点副作用权当给对方助兴就是,谁曾想沉雎这一去就是大半夜,叫这药效渗进皮肉、烧进骨髓,显得像是他拿身体绑架沉雎似的,这才临时说了谎。
见沉雎脸色不好,凌启又惴惴不安地补了一句:“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沉雎被气笑了,扬手啪啪几下,在凌启从裤腿下露出的那截大腿上留下好几个艳红的掌痕,打得人仰头哼哼才算解气。也不安抚凌启,自顾自捞起枕头旁没有锁屏的手机查起了购买记录,直到确认那确实不算什么太糟糕的东西。
“算了。”沉雎本来是这么想的。
但关闭页面的时候,手指往回一划,却忽然划回了凌启刚刚还在输入的聊天界面。
「我知道你还没恢复,把我留在身边只是在寻找其他办法。我没有得寸进尺的意思,你别生气。」
「有空的话,带我去找凌航吧,我把护心鳞还给你。」
这是已经发送出去的消息,沉雎刚刚在路上,还没来得及看。
还有输入栏里,没有发出去的。
「电还没通,房间里很冷。今晚能不能先回家,我好像有点需要你。」
沉雎的目光慢慢沉了下来,视线从凌启的手机屏幕移到凌启潮红的脸上。他想起自己进门时凌启说的第一句话,再结合手机上的这几句,忽然想明白了凌启想做什么。
他的情绪突然落地了,剥离了时时环绕着他的愤怒和怨怼,显现出他本我的那份沉稳。
沉雎静静地看了凌启十几分钟,看他迷离的眼神下,分明只有三分情动。
他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凌启来牵他的手,扯扯嘴角,露出七分茫然的笑:“应该知道吧。我爸妈说偷东西的时候如果不小心触发了规划外的警报,最好马上放回原位再脱身,这样会比没完没了的通缉追捕。所以如果进展不完美,回归原位是最佳选择,让一切都回到本来的轨道上,对大家都好。这不对吗?”
“回到原位就为了脱身吗?”沉雎问。
凌启想了想,摇头。
“不脱身。”他把沉雎的手放到自己胸前,半垂的睫毛在眼尾勾勒出漂亮的弧度,似是坚定,又像摇摆。
“不脱身。回到原位是真的,需要你也是真的,你、你摸摸我。”凌启的声音越发小了,“然后我们一起去找凌航,好不好?”
沉雎俯身拨开他的衣服,却没有回答好或不好。
日子公式般波澜不惊,又隔上约莫三五天,凌晨,世界还在熟睡之中,凌启却忽然就被沉雎拉起来上了路。
他最近被折腾得厉害,实在是累极,脑袋始终一点一点地睡觉,任凭怎么颠簸都没醒。正还以为做梦呢,谁知再一睁眼,周围已经是层叠重山,野蛮粗犷的树荫天蔽日,分明已经在深山之中。
凌启还惺忪着眼,没能反应过来眼前的一切,就懵懵懂懂地被放到地上。沙沙脆响,厚厚的落叶层埋过两人半截小腿。
凌启听见沉雎对他说:“去吧,往下走,走下这个坡,再往前走二十分钟,穿过前面那片疏林。”
“这是——什么地方?”凌启环视四周,身边斜枝歪木都长得嶙峋可怖,表面覆着厚厚的藓类。
脚下地势是微微倾斜的,他想要扶着沉雎保持平衡,却被拒绝。沉雎只是托了他一把:“这是你说要来的地方。”
“我说要来……?”凌启晃晃脑袋,迟钝地眨了两下眼。
“你的家人,凌航,就在那里。”
就像是梦游一般,肩膀被轻轻一推,凌启双脚就顺着坡势往下走了好几步。
沉雎说:“自己去吧。”
凌启脑子还混沌着,脚步踩在落叶中,一步步皆似棉花。路仿佛是精心挑选般的平坦好走,以至于他走完了二十分钟,走到疏林之前了。才真正清醒过来。
凌启揉揉眼睛,回头,坡上的密林挡住了一切,看不见他想看的的那个身影。
“我不想一个人走。”凌启喃喃。
可惜已经没人听见了。
稀稀疏疏的林木过分安静,在秋冬燥风的搔刮下,枝头已经不剩多少枯叶坚守,视野难得开阔,还没完全穿越树林,已经能在树干与树干的间隙中窥见林的那一头。
林的另一头不是林,是空地,空地景色熟悉,还有更熟悉的,是那前头立着的一个纤细身影。
凌启心跳有一瞬间就失序了。
他迈开长腿疾走了好几步。
近了,从树干后头绕出来,迎面猛地撞上一双灰雾雾的眼。那双眼形状很像凌启,尤其是眉尾死气沉沉的弧度,是凌启过去曾无数次在镜子中瞧见过的弧度。
凌航在笑,笑容淡淡的,但也能从中找到半分甜美:“哥哥,你终于来了,天刚亮我就在这等你了,没想到你在那头睡了两个多小时。”
他比上次见到有肉了一点,脸色也不是那种病态的白了,只是不知为何,精神状态却明显不那么好,像是年轻的身体里住了垂暮枯朽的魂。
凌启于是又一次手足无措了。他看着凌航,想往前一步,迈出脚却又犹豫,忽然回头试图寻找沉雎,也没找到,挠挠头,甚至希望眼前只是自己醒前的梦。
可偏不是,眼前是真真实实的凌航。
他想不起来其他的了,只想得起来干巴巴的问候:“你过得还好吗?”
“好呀,但也不是很好。”凌航转身,回头冲凌启招手,“别紧张,‘他’已经走了。走吧,哥哥,我们进去说。”
第89章
枯叶沙沙作响,是一前一后的脚步声踩出来的旋律,好听治愈,也规律得有些催眠。
凌启视线越过凌航眺望前方,二层别墅就藏在参天树群的林荫下,屋顶上盖了一层黄澄澄的落叶。还是梦里的模样,只不过几年前被邑损毁的外墙已经做了简单的修补,金属窗框沿外墙流下的锈迹更长了几厘米,墙根缝隙钻出来的灌木变得又高又茂密。
凌启问:“岐槡呢?”
凌航回头,颈侧衣领松动,隐约露出一部分线条惊悚的灰绿色图腾。
他轻轻道:“他在啊。”
凌航不明意味地笑:“它一半在我身体里,另一半……在家里等我们呢。”
凌启不知道凌航是什么意思,唯有不安的直觉坠得心里猛然一沉,砸碎了此前种种乐观。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跟在凌航后头踏进别墅大门,没有回忆里那微微泛黄的木香,只有阴湿空气扑面而来,颠覆了凌启对这个地方的所有认知。大厅里的家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老气横秋的木架床就那么停灵似的摆在正中间,垂挂的纱帘半开,隐约可见里头有什么不成人形的“东西”在蠕动。
再走上前两步定睛一看,那“东西”有着泛灰泛绿的皮肤,扭曲无力的四肢,形状诡异的脸。像是一个融化到一半的人,又像某种变异的爬行动物,长长的舌头从无法闭拢的嘴角延伸出来,软绵绵地搭在枕头上。
听到开门的动静,床上生物慢悠悠将突出眼眶的灰色眼珠转了过来,眼神倒是似曾相识。
“这是……岐槡?”
凌启猛地退后一步。
凌航却不露半点恐惧,反而几步靠近,温柔又小心地捧起那根长舌。
“是啊。”他应着凌启,弯腰,温柔地吻上那舌头顶端分叉处,“它是为了我才会变成这样的。”
从凌启的角度,恰能看见那舌头勾了勾凌航的下唇,于是凌航竟也张嘴任由它钻入。
一阵强烈反胃,凌启捂住嘴巴,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
他对视上了岐槡杀意正浓的眼。
于是周围景色开始褪色、倒带,落叶飘回枝桠,再一睁眼,身后是稀疏枯林,燥风吹起落叶。凌航在前面转身,回头招手:“别紧张,‘他’已经走了。走吧,哥哥,我们进去说。”
不对,不对。
凌启用力甩了下脑袋,确定这绝不是梦境。
前面的人已经程序似地走出去了好几步,凌启小跑跟上去,拉着人的手臂把人叫停。他有点害怕,深呼吸了两回才敢将同样的问题再问出口:“岐槡呢?”
凌航回头,颈侧衣领松动,隐约露出一部分线条惊悚的灰绿色图腾。还是不明意味的笑,弧度与上次没有半毫半厘的不同:“他在啊。它一半在我身体里,另一半……在家里等我们呢。”
凌启瞪大眼睛。
“你不是——”
你不是凌航。
后面两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周遭的景色却又一次倒退了,凌启被风推搡失去平衡,却是摔进一个柔软的怀抱里。风停了,沉雎弯腰把他放到地上:“去吧,往下走,走下这个坡,再往前走二十分钟,穿过前面那片疏林。”
不对。
不对。
不对。
这些都不是真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凌启脑中飞快运转,习惯性抬手伸向自己锁骨,却又摸空,才想起项链如今已经被沉雎收回。他回头看看这个看不清面容的“沉雎”,心里忽然就生出孩子似的逆反心里,在它继续走剧情之前忽然将它推开,撒开腿疯了一样往侧边密集的灌木丛里跑。
灌木丛有大腿高,野蛮生长的枝叶胡乱交缠在一起,并不容易穿越。他摔了一跤,脸颊、肩膀、双手到大小腿都被灌木划出大大小小的血口。
置身假象里,疼却真得让人呲牙,只是这一分神,身后那个假“沉雎”已经追了上来。
凌启咬牙,在肩膀上那道最深最长的伤口上用力抹了一下,刮出一掌的血,然后狠狠将手按到地面。
刹那间一切都停了。
扑过来的身影暂停在半空,随即眼前果真扭曲变幻,树林、落叶、沉雎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灌木丛、灌木丛种伤痕累累的凌启,和灌木丛前站着的岐槡。
比预想中的好一点,真正的岐槡还依稀残存了一点人形,不似刚刚见的那般令人作呕。但也没好到足够让人欣赏,尤其是坐在地上往上仰视的角度,凌启一想到他如今用这副模样拥抱凌航,仍有种想吐的感觉,赶紧别开视线:“你想干什么?”
“很丑吗?”岐槡却偏蹲下来,强迫凌启观赏它的面容。
凌启点头:“丑。”
岐槡嘴角就放下来了:“被你家那位的力量反噬,能挺下来已经不容易了。还好,小航是不会嫌的,和你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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