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鹤青烟
龙气恼地转头要和人对峙,清鸿剑尊已经原地化作流光离开,只留下一声毫不留情的冷笑。
龙气得大叫:“杀人诛心!”
这人分明知道他做错了事惭愧,还要再添上一把刀子!
龙委屈地缩起脑袋,这才记起他似乎还没弄清楚聂更阑为何会穿这毒舌的衣物。
龙已经气迷糊了!
***
安如风不知在无名峰头待了多久,发髻都快被吹成鸡窝形状时才意识到宗主也许可能没这么快回复,于是自己笼罩了一层防风结界。而结界才落下,宗主的传音符就到了。
传音符表面凸起成嘴唇的形状,一张一合:“如风,此事无须再查下去,聂小友并未触犯宗门律法。”
“切记。”
随着最后两个字的声音消散在空中,传音符也逐渐化成灰烬不见。
安如风一头雾水,“不查了?”
本来宗主的吩咐并未有什么不妥之处,但他最后添的那两个字却给这件事笼上一层神秘阴影,简直像是在欲盖弥彰。
可宗主之命,他不能不从。
安如风疑惑地踏上飞剑,原路返回妙音峰。只是脑子里仍旧止不住在想这件事。
紫鸟幻影已经飞到玉髓峰,聂师弟身上那件衣袍分明出自此处,衣物主人除了朔还会有谁?
可宗主这姿态分明是看在清鸿剑尊的面子上维护朔,还不准许执事堂将聂更阑定罪。
安如风脑子转得快,一下子便福灵心至,难不成,清鸿剑尊和宗主是打算默认朔和聂更阑的事了?
他忽然庆幸自己留了一手,没让其他弟子跟来。此事恐怕越少人知道越好。
……
执事堂里,安如风离开多久,聂更阑就在寒冷的穿堂风里跪了多久。
直到安如风回到大厅当众宣布:“事情已经查明,完全是一个误会,这件事到此为止,聂师弟可以走了。”
许田田松了口气,立刻冲过去把法衣披在聂更阑身上,“赶紧穿上,别冻坏了!”
聂更阑嘴唇在颤抖,手脚僵硬膝盖也发疼,在法衣披上的瞬间倒抽一口气,双臂抱紧了自己。
大厅里人群骚动,张涛首先表示不服:“安师兄,敢问那件衣袍是哪位师兄的?”
安如风:“师弟,你在怀疑执事堂的判罚结果?”
“弟子不敢,弟子只是想知道,那只紫鸟幻影最后停在谁身上了?聂更阑分明亲口承认了那件衣袍属于某位师兄,安师兄,您到底看到了什么,能否给我们一个交代?”
一个姓樊的弟子和张涛同屋,也跟着附和:“是啊安师兄,这结果也太草率了,我们怎么清楚每天朝夕相处的同门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搞得人心惶惶的我们也没法修炼啊。”
“放肆!”柳师姐喝道,“执事堂判罚向来分明,安师兄已经说明聂师弟无罪,你们这是要造反?”
安如风摸了摸鼻子:“……”
忽然觉得有些心虚是怎么回事?
安如风清了清嗓子:“怪我没把话说清楚,紫鸟幻影最后停在某处荒山上,恰好有一个人在砍柴呢,说来也巧,此人我认识,因为长年只在荒山活动,所以宗门里并未有太多人认识。”
“为免牵涉到这位无辜的师兄,姓名我就不透露了,总之一切都是误会。”
张涛等人原本兴致勃勃地等着看聂更阑出丑,没想到却来了个反转。
聂更阑真没和那男子幽会?
张涛悄悄向周炎那边望了一眼,悻悻地低头。
执事堂都如此申明了,他们也不敢再闹出动静,否则真对峙起来,吃亏的是他们自己。
安如风:“好了,方才主动告发的张师弟,我想你应当向聂师弟道歉,此事便就此揭过,聂师弟,你以为如何?”
许田田愤愤举着拳头:“凭什么,他们这么污蔑聂道友,光道歉能顶什么用!”
他手忽然被用力扯了一下。
低头一看,是聂更阑在对他摇头。
聂更阑虚弱开口:“安师兄,我接受道歉。”
安如风满意点头,“好,那就这么办。”
他们这边倒是有商有量,张涛却不乐意。
笑话,让他给这个婊子低声下气道歉?想都别想!
安如风见张涛一动不动,沉声催促:“张师弟?”
张涛脸憋红,阴恻恻地剜了一眼聂更阑,接着求助一般看了眼周炎聂云斟的方向。
这两人这会儿冷眼瞧着,根本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
周炎嘀咕:“还以为这蠢货真能给那废物一个教训,没想到失败了,真是够废物的。”
许田田怒声道:“张涛,你冤枉好人败坏同门名声,还不赶紧道歉!”
柳师姐:“张师弟如若不道歉,只能接受消灵鞭的惩罚了,每只手掌各五鞭。”
张涛立刻想起那日收徒大典被消灵鞭支配的恐惧,登时瞳孔张大,瞬间服软,“我、我道歉。”
他咬着牙走到面色苍白的聂更阑面前,扭过头愤声道:“对不起。”
许田田:“哪有道歉不看着对方说话的,你这是诚心道歉吗?”
张涛欲发作,转头看见安如风冷冷盯着他,只好看向聂更阑,不情不愿道:“聂道友,是我冤枉了你,对不起!”
聂更阑只低低回了一个字:“嗯。”
安如风见状,宣布这件事就此翻篇,让大家都散了。
张涛怒气冲冲大步离开,魏禧张琥珀更是如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出去了。而在执事堂外面的墙根处,周炎正等着聂更阑同屋的几个弟子……
安如风来到聂更阑跟前,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颗清融丹,“抱歉师弟,我也只是例行公事,还望不要见怪。你恐怕是被冻伤了,服下这颗清融丹即可恢复。”
聂更阑不做声,接过丹药服下,看了一眼安如风。
谁知对方竟是心虚地别开了视线,不敢再看他。
柳师姐好奇地来回看着二人,感到莫名。
药效发挥还需要时间,聂更阑依旧感到虚弱,“多谢师兄,我们先走了。”
许田田扶着聂更阑出了执事堂,两人终于晒到暖和柔软的日光,不由微微眯起眼睛。
“可恶!”许田田想起这件事就来气,“张涛分明和周炎聂云斟那帮人一伙的,他们之前造谣也就罢了,如今居然直接指认你与男子幽会说你□□祸害宗门!这件事我怎么想都很气!”
聂更阑因为浑身冰冷僵硬,步子缓慢,被太阳晒了一会儿后,稍微好受了些,但手脚被冻得发痒肿胀,依旧难受。
许田田又道:“对了,你同屋那些人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居然联合起来污蔑你,我看他们就是被周炎那两个人收买了吧!”
“你那些衣服肯定都是被他们偷偷拿去泡在水里了!”
聂更阑声音沉沉:“低阶储物袋,谁都能打开。”
许田田立刻哽住了。
是啊,他们的储物袋当初都是挑最便宜最低阶的买,因为没有灵力法术,只能买不需灵力就能打开的。
但凡有一丝灵力,都能使用认主的储物袋,别人也就不能趁机钻空子。
许田田难过地垂下头,“那、那你以后怎么办,张琥珀魏禧现在都是周炎他们的人了……以后,你的日子会更难过吧。”
聂更阑发出一声苦笑,“他们应该都是被聂云斟收买了。”
许田田恼怒:“不行,这样下去你都不够他们玩儿的,我去同师尊说,让他将你收在药峰做随侍弟子,你和我待在一块安全些!”
聂更阑拦住他:“不必,青炎真君怎会轻易收没有资质的弟子进药峰,况且我的名声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他们还能再污蔑到什么程度?”
许田田攥着拳头愤愤不已,最终还是妥协,送了聂更阑回拓音阁。
聂更阑被扶着进院子时,所有弟子视线都粘在两人身上,尤其是回到聂更阑住的屋子,魏禧张琥珀几人都心虚地不敢看聂更阑。
经过他们时,许田田冷冷哼了一声。
把聂更阑扶着躺下,许田田在叮嘱他好好休息后,再次返回,张琥珀小心翼翼地叫住他:“许、许道友,对不起,我们真不是故意的,可是聂道友一夜未归,他的东西也都不是我们动的,我们也是实话实说而已……”
许田田出声打断他:“跟我出来。”
“啊?”张琥珀愣了愣,给魏禧使了个眼色,“哦哦,我们这就来。”
两人跟着许田田到了外面,还要再解释,没想到许田田一出手就照着他们眼睛各自给了一拳。
房内,闭上眼的聂更阑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又一声惨叫,蜷曲身体让裹在被子里,眼睫在苍白的脸投下阴影,显得他尤其脆弱无助。
他本以为这段时间与张琥珀魏禧等人已经相处得足够好。两人有不懂的字总会问他,他也总是耐心教导,时间久了,他也偶尔会拜托他们在日落时替自己收晾晒在外头的衣服。
可是为什么,到头来,他们还是……
他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太过愚蠢了。
少年用力地闭了闭眼,自嘲地屈起唇角。
……
聂更阑整整躺了一下午,到了夜里只爬起来吃了两个馒头,回来又继续躺着。对屋子里的事不闻不问,也不管张琥珀他们怎么说笑打闹。
起初他们还时不时担心地往聂更阑床铺这边看几眼,后来便没了顾忌,恢复了往日的谈天说地。
因为服了清融丹,聂更阑被风寒和冻伤的身体休日半日后慢慢恢复了。
翌日,他依旧起早去了竹林打坐修炼。快到上课时间,直接乘了仙鹤来到药峰。
纪事课的胡长老说,火炎珠借给了药峰的青炎真君,今日上课直接问真君拿回来便是。
许田田兴高采烈等着看聂更阑从仙鹤背上下来,“师尊待会儿就把火炎珠给你,嘿嘿,这可是你在宗门得到的第一件奖励,值得纪念!今天咱们好好在膳堂大吃一顿怎么样?!”
聂更阑淡淡笑道:“好。”
两人随着人流一块往炼丹室走去。
果然不一会儿,青炎真君在上课前当着众弟子的面把火炎珠交到了聂更阑手里,“本君从胡长老手里接的火炎珠,现在物归原主。”
聂更阑百感交集,恭谨接过,“多谢真君。”
掌心的火炎珠在光线昏暗的炼丹房散发出橙光,里头有一撮小火焰在跳动,炙热而明亮。
为了这颗火炎珠,昨日他吃尽苦头,被人陷害差点名声尽毁,是以此刻看着这颗珠子,他心中实在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