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鹤青烟
聂更阑:“……”
他何时不能自己起床,何时从仙鹤背上摔下去过了?
“师兄,你没来送我,去了何处?”聂更阑幽幽开口问。
话一出,他自己也有愣了。
这语气倒像是在埋怨丘宿鱼为何不来接他。
偏偏丘宿鱼是个打蛇随棍上的,聂更阑这么一说,他也就笑吟吟地走过来,主动拿起淋湿的衣服施了个术法,“师弟,师兄一日不来送你,你便不习惯了?”
聂更阑立即意识到这人又“犯病”了。
且两人此时贴得极近,聂更阑又还裸着上半身,意识到距离过近时,他想退一步已经来不及了。
丘宿鱼一把擒住少年的胳膊,细细打量起来,“哟,师弟,你这……”
聂更阑能清清楚楚感知到,眼前的人眼神可以用赤裸裸来形容。
赤裸裸的毫无欲念。
仿若在欣赏一件漂亮的瓷器,不带任何目的和私欲。
可就是这般张扬纯粹到“赤裸裸”的凝视,竟也让聂更阑生出一丝慌乱,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为何这么看我?”
丘宿鱼:“师弟,我莫不是年纪大眼花了,你居然长了一层薄薄的肌肉?”
聂更阑便低头去看。
丘宿鱼:“啧啧,没错呢,确实长了一层胸肌?虽然很细微,但细心如你的师兄我,还是看出来了。”
聂更阑甚至没看出来哪里有什么不同。
丘宿鱼瞧见他疑惑的目光,将他胳膊抬起,指给他看,“喏,胸肌不明显,这儿总看得出?之前你胳膊全都是软的,如今也开始有一层肌肉了,胸肌亦然。”
“只不过嘛……”
“不过什么?”
“只不过还是太瘦了,我一只手都能将你胳膊完全包起来。”
聂更阑瞥向那只手,耳根升腾起热度而不自知,“是你手太大了。”
“那也是,毕竟师兄长了你将近两百岁,”丘宿鱼转动着少年的细胳膊不停打量,“啧啧,太瘦了,得食补,再辅以练体,一定能长得和你师兄我一般壮实。”
丘宿鱼把自己胸肌拍得嘭嘭作响。
聂更阑瞧他炫耀的模样不禁咬牙,“是啊,在凡界,你这岁数都可以当我太爷爷了。”
丘宿鱼从善如流接话:“太爷爷这是在给你树立榜样,乖孙子。”
“少自恋,把我放开。”聂更阑阴恻恻露出个笑。甩是甩不脱丘宿鱼的,只能主动要求松开,但也绝对不会苦巴巴地求。
也是说完这话,才后知后觉丘宿鱼居然握着他胳膊说了好一会儿话。而他居然没有感到丝毫不适。
小龙人却忽然叫起来了,“该死的丘宿鱼,还不赶紧让师弟穿上衣服!你不准看他的身体!”
他待在聂更阑发髻上看不到,凭什么这条鱼能看!
然而丘宿鱼是个越不许就越来劲的,小作怪的恶劣性子这会儿体现得淋漓尽致,偏偏不放开少年那截胳膊,反而还像捏面团般又捏了捏。
聂更阑不禁咬了咬后槽牙,“丘宿鱼!”
丘宿鱼这才把人放开,嬉皮笑脸开口:“师弟,你越来越厉害了,如今也不怵我碰着你了。”
小龙人嫌弃地啧道:“聂师弟是觉得没必要防着你,你还上赶着认领功劳呢,脸皮还能再厚点儿?”
丘宿鱼懒洋洋随口一答:“叫声哥哥听听,我就承认你说的。”
小龙人:“打死我都不会叫你哥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等等,你怎么说出来了,聂师弟听到了怎么办!”
空气有刹那地凝固。
聂更阑正在穿衣服的动作蓦地顿住,脸黑地抬头,“你说什么?”
在绿苑,客人调戏小倌便会要求小倌叫哥哥。方才丘宿鱼这家伙语气如此飘飘然,瞬间让聂更阑记起不好的回忆。
丘宿鱼说漏了嘴,索性不慌不忙与他对视:“你唤我一声哥哥也是当得的,难不成还真要叫我太爷爷?”
聂更阑直接把这人当空气,面无表情自顾自穿衣服。
小龙人得意洋洋:“哈!活该!”
少顷,聂更阑记起什么,把独孤真君叮嘱他泡药浴一事告诉丘宿鱼,还说今夜便可以开始泡。
小龙人:“对对,差点把这事给忘了,那独孤变态肯定没安好心,你千万别让聂师弟泡那个药浴,说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聂更阑又道:“真君说,你可以到天境峰监督我泡药浴,他已经闭关了。”
……
接下来的一整天,小龙人都在劝丘宿鱼别去天境峰,说不如他去求他哥让聂更阑住进也玉髓峰算了。
丘宿鱼一句“不好好养伤偷溜出来的人没资格求情”把小龙人的叽叽喳喳堵了回去。
丘宿鱼瞥向正在上课的聂更阑,最终还是决定夜里去一趟天境峰。
……
入夜,星子满天,寒风潇潇。
聂更阑打坐结束后,看看时辰,也该泡药浴了。
恰在这时有人敲门,聂更阑起身去开门,发现是慕容证雪。
“聂道友,师尊命我把这些药材和汤桶给你备好,药汤已经烧好,你直接进来泡着即可。”
聂更阑吃了一惊:“慕容道友,我怎好意思劳烦你……”
“不麻烦,师尊说你要淬体,聂道友,要加油啊。”慕容证雪说罢,微笑着出去了。
其实他也不明白,孤僻冷情的师尊为何忽然对聂道友这般无微不至。不是丘师兄在积功德做任务么,师尊为何也这般上心?
慕容证雪想不通,索性懒得去想。他一个世家的少爷还是第一次这么伺候别人,这等体验委实稀奇,说不定能在修炼上有所感悟。
慕容证雪回房里入定去了。
聂更阑看着摆在院子里的汤桶,才走过去,丘宿鱼已经从虚空中现形。
“待我查验一番。”
他来到木桶旁,将一股灵力注入到药汤里。
片刻后,惊讶地凝眉,久久不语。
小龙人最着急,一个劲地问:“怎么样,药汤是不是有毒?”
丘宿鱼看向聂更阑:“汤药没问题,甚至都是上等的灵药熬制的药汤。”
他拍拍储物袋,“看来,我准备的灵药用不上了。”
小龙人:“你行不行?是不是弄错了,那个变态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
丘宿鱼无视他,拍拍手:“药没问题,泡吧,两个时辰的时间,顺便在里头打坐修炼。”
聂更阑没再多问,脱了鞋子跨进汤桶。
药汤很浓,有一股淡淡的说不上来的香气。
聂更阑在药汤里入定,开始吸收灵气和日月之精华……
丘宿鱼便在一旁打坐替他护法。
两个时辰很快结束。
聂更阑从浴桶站起身时,丘宿鱼从入定中睁眼。
小龙人开始大呼小叫:“你不准看聂师弟湿身的模样,闭上眼睛!”
丘宿鱼给他传音:“上半身裸着都见过,你现在叫有用吗?”
“那不一样,湿身更、更……”更什么,小龙人实在说不下去了。
丘宿鱼直接给他禁了言。
“呜呜呜!我还没说完呢!”小龙人憋屈地呜呜大叫。
丘宿鱼已经在给聂更阑施法术了,不到一瞬浑身上下干干爽爽,不沾一丝水迹。
已经快到子时,聂更阑打了个呵欠要回屋歇下,回头一看丘宿鱼居然也跟了过来,诧异停下脚步,“你跟进来做什么?”
丘宿鱼双手枕在脑袋后,神情随意闲适,“毕竟是第一夜泡药浴,今晚我在此替你护法。”
聂更阑立即明白他还是不信任独孤真君,于是点点头,“我去拿一床新的被褥。”
“师弟,你忘了筑基以上便不需要睡眠,我在屋外打坐即可。”
丘宿鱼说着,走上前将一只手搭在聂更阑肩头,语气戏谑,“还是说,师弟希望我同你进屋一块睡?师兄不介意同你盖一床被褥,两个人更暖和嘛……”
聂更阑冷笑出声,把搭在肩上的蹄子甩开,自顾自进屋,“嘭”地将屋门关上。
他若是给这人脸色,他会越发来劲。
丘宿鱼轻轻笑了笑,仰头巡视一番这方院子。
今夜他过来时,天境峰各处并无异常。也没有遗留独孤的任何气息。
正因为如此,他才格外警惕。按常理来说,天境峰应当遍布主人的神识,可他丝毫探不出任何痕迹。
丘宿鱼一扬手,把整个无名小院笼上一层新的结界,随后,才坐在屋檐闭眼,入定。
不多时,在无名小院旁的秋悦居,一双窥视的眼睛悄然消失。
那道影子苦笑了一下。
果然,这才是师弟的作风。
没了结界,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形,那缕分神悄然撤退回了秋悦居。
……
一夜无事。
翌日,清晨,寒风呼啸。
外面天光黑沉浓郁,聂更阑准时起床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