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心渡魔 第59章

作者:有情燕 标签: 破镜重圆 HE 虐恋 追爱火葬场 玄幻灵异

他喂得沉浸,我便没扰他,而是踱一圈,看我这宅子有无其他变化。

花草树木,泥土尚润,叶上有露;院中横栏桌凳,净得没有一丝灰;廊里还多悬了几张红纱,他又来给我强加他的审美,什么毛病。

我唤那池塘边蹲成一小团的人:“你怎么还不回圣教去?你事情应当不少。”

桓九听闻我声,把一盒子鱼食潇洒尽倾水中,转身站起:“最近圣教没什么大事,最大的事就是筹备我闭关。这些舅舅会安排妥当,乐扶苏过两日也会来给我画个大型凝气阵。至于我,只需等到了时间去闭关待着即可,此次闭关三月起步,所以这几天,我想陪着远之。”

不妙。

他若速来速去,我瞧他可能两分顺眼尚存;今天他却磨蹭起来,将他人看久,又叫我忆起某些极不愉快之事,比如三清殿,比如我的仙途。

我从储物戒中提出一叠未写的黄纸:“我有事要忙,没空闲多搭理你,你爱跟着,便记得去一边凉快。”

八重镇的官府将仙毒疫病的患者都放在城南一破庙内,京城仙师的解药尚未传至此处。我来之前,患者放在这,几乎就是为了避免传染和让他们等死。我来之后,先施法阻断仙毒传染,再一个个人地救,官府才渐渐配合,把病患当人。

这一日忙活,我画符数十张,力有不逮。倒不是灵力不足。便是没用天问石,有桓九本人在旁边杵着,不时按住我胳膊渡我一些,灵力能续上。主要是画这许多时日的符,画得有些眼酸手抖、心气不继了。

一日忙活结束时,又治好了四十余人,收了无数感谢。破庙中还躺着二十余病患,我已提前施法压制病情,只等抽空画出解毒符来,他们也将得救。

画符,我此次未让桓九动手,理由很简单,是他必须为晋升进行积攒。我能接受他一些灵力来使,已很勉强。

回府路上,我顺道拐进散修集散的小店里买一叠新黄纸,让桓九在外头等着。出来时,他确在等着,目光回望从破庙过来的路,抄着手臂,若有所思。

我过来后,他径直偏头问我:“远之,你还说要缓慢晋升徐徐图之,可你看这人间百姓被仙毒戕害的样子,再过几个月几年,不知会恶化到什么程度,怎能徐徐。”

我道:“圣教最近有收到百姓上报此事吗?”

“有,但明面上这是瘟疫,圣教无法插手管太多。”

我道:“是。天地圣教若直接下手去管,仙盟那边,要么变本加厉,要么将脏水直接扣到这来。最终凡人百姓的性命也会成为互相攻讦的兵器,修真界与人间一同割裂对抗,那才真会天下大乱。”

桓九扶额头道:“这里……这个镇子,是我第一次跟远之表剖的地方。银杏树下,人来人往,应有许多人见证过我将情话说给远之听……但我表剖得很烂就是了。”

“你先回去吧。”我说,“我这里,不需要你一直陪着。”

第101章 困阵

我当然说的不是回府,我说的是他该回圣教。他今日多待了个白天,我瞧着他都有些烦。可能唯有思念能消磨恨意,何况他确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桓九低头不动,脚步不挪。

我老实交待:“那宅子不是租的,是我买的。买了,住处便不容易搬了。几年十几年,一百年两百年,那都会是我住的地方。你有需求,可随时再来。”

桓九怔了片刻,了然,对我笑起:“远之这是……不愿与我相守,只想与我偷情?”

我看向别处,目光尽量躲着些:“休要得寸进尺,本来偷情的机会都没有。我不会再跑,现在你可放心回去了。”

我余光瞟着,观察情况。桓九听罢像是没了阴霾,脚步雀跃地向我靠近。我照旧把脸外拐,不愿让他觉得有希望可拿捏,然而他靠近后也只做了一件事,上来亲吻了一下我唇边面颊就缩回去,触碰转瞬即散。

当着面,却又偷感很足。我稍稍回味了片刻这浅薄的、比羽毛更轻的吻,竟觉那一瞬的撩痒把心尖草叶抚弄得厉害。伸手托住胸口,里面怦然动着。

“好红。”桓九微狭赤眸,饶有兴趣地凝着我耳后颈边,“那我听远之的话先回去。下次有机会,桓采女再偷偷回来,和沈郎君偷个痛快。”

“……”我忙将耳后捂住,不让他看,“别乱喊。”这一捂,仿佛更烫了。都怪他胡乱称呼。

桓九带着笑意,缓缓后退,一步步离得越来越远,身影渐渐要开始融进月色的夜风里:“远之,我先走啦。远之要照顾好自己,不可再透支灵力。”

我点了点头:“晓得,会听的。”

很快,他身影真的融进风中,飞远了。

可他到最后都没跟我说清楚,他去晋升,到底会有怎样的风险。

这风险有多大?以至于他近日对我行为热烈古怪,且总说一些……很类似遗言的话。

他当我是傻的,好糊弄么。

两日后,我救完八重镇上所有仙毒病患,打算晚间回府去吃两颗丹药、调息一个时辰,就径直赶往天地圣教一趟。

桓九说过,这一日乐扶苏会到圣教给他画阵。桓九自己既不肯将事说清,我可去问乐扶苏。实在不行,还有二长老、符有期这些圣教其他人。为桓九布置大乘期晋升是大事,总有人清楚情形。

但始料未及的是,今夜乐扶苏竟就在府中等我。

他一身寻常青衫,坐看满池彩鲤,眉间愁色浓重。见我回来,才勉强提些笑意:“沈师侄。”

我赶紧召来茶盏,为他斟一杯,递上之后,再另行坐下:“殿主,你怎么来了?你如何能找到此处?”

乐扶苏道:“自然是魔尊告知的。”

桓九将我的位置告诉乐扶苏?有些怪异。

乐扶苏用了口茶,顿疑片刻,道:“先不说我,先说你吧。你应该,也对我有话要问。”

我忙道:“当然!这些天,桓九对我行为古怪、言辞遮掩,他说他要去突破大乘期有些危险,可具体有多危险、能危险到什么程度,他全都含糊其辞。我想殿主您既来为他布置法阵,或许能知晓内情。”

乐扶苏低头吟思,却又问我:“若的确是因以他现下修为、提升至大乘期过于勉强,所以风险才极高,你要如何?”

我不言二话,挺直了腰杆,振裳向他大跪下来。

“若是如此,就请殿主在法阵上设置空间术法,让我能在桓九入定后,在不影响他修行环境的情况下传送进闭关之地。”我抬一手,凝灵比在丹田处,“届时,我会提前自废金丹,将自己回退为未经修炼的状态,作为最纯粹的水灵根炉鼎,奉与他采。”

乐扶苏目光定在我脸上,一瞬也不瞬,也不知是惊了,还是怎么。

自废修为后本就虚弱,再遭采补之难,的确可能一两回下来,命就保不住了。可若能大大提高桓九晋升的成功几率,便不亏。

我怕他不信,再强调:“我所言句句为真,我是真心愿意这样做,请殿主成全。”

乐扶苏道:“那你可知我为何要来这里?”

我道:“不知。”

乐扶苏目光移向旁侧,看着池塘:“他要我将你困入迷阵。半年之后,再放你出来。”

我无话可答,继续刚正跪着。看来桓九和我都非常认同乐扶苏是个可靠的正直之人,说托孤话做托孤事都爱找他。

乐扶苏耷下眼,被我们左右一托,变得有气无力:“所以你们两个的要求,我都不会接。”而后他又抬起眼来盯向我,“但我既不强行带你走,有一事我提醒你:魔尊此次晋升,他对我说了,迫在眉睫,势在必行,可以说西修真界成败、未来整个修真界的走向都在此一举,他意已决,希望你……莫要阻止。”

我望向逐水的小鱼:“我自然不会阻止。可我想……尽我所能,帮一帮他。”

乐扶苏起身:“你方才说的那个帮法,我想他也绝不会接受。你就当我没有来过。你们之间的事,你们自去商量为好。”

乐扶苏走后,我独自在院里,对着满塘乱跳的鱼,坐了一晚。

桓九说,他已无法在别的方面弥补我的损失,所以这次不愿让我失望。我总觉着,他还是将我心魔发作时说的那些浑话听得太进去了。

他还不了我修为,又晓得我行事正道,便要身体力行地去践行正道之事给我看,望着我能看在这样多少原谅他几分。他把我说的那些自己都未必能做到的大道理,记成真的,记在心里。

早知如此,我不该给他讲那么多道理、加那么大压力。仙盟那个鬼样子,天地圣教能做得比仙盟好,就足够,他没有必要让自己背负到极致。而今让他把这些压力卸掉已晚了,他已真正地相信进去,还附加着一份对我的歉疚,自己促使自己必须去扛在最前面。

每日都这样暗示自己为此而活,会多累。

从不可一世的少主,到尽职尽责的魔尊,因果是我亲自种的,他……是我亲手教的。

我未回圣教去逼问、也不想再深究桓九晋升危险性有多大了。我就等在这宅院小家。他开启晋升之前,晓得我未被乐扶苏带走,定然还会来。

偷情的桓采女如他当日所言,突然出现在两日后晚上。

我正在卧房内拭剑,让天承锋芒锃亮,一手从身后环到眼前,捂住了我双眼。之后下颚被人朝上轻轻捏住,唇瓣迅速相贴,一触便不可遏止。

桓九攻得凶猛,我有些受不大住,渐渐迷乱得连坐都坐不稳。他未再挡着我眼睛,一双温热滚烫的手逐渐下移,紧托着我两侧脖颈,好扶住了我一同继续沉浸在这疯狂的亲吻里。

也不知他是否故意,有那么一刻,他一手指尖剐蹭过了我后颈灵根。此处已许久未遭人动过,骤然被碰,我只觉脑中花色乱跳,一时间什么都空了,赶紧伸手抓住他衣袖,才没软得歪到地上去。至于那一刹我喉间逸出了什么声响,不太晓得,我自己从没听清过一次,反正桓九一下将我整个腰腹都发了狠劲地揉在怀里,动弹不得。

乱七八糟滚到榻上时,我躺住了,身子有了支点,方抽得出两分神思来,说一说话:“桓九……桓九,让我回去寸步不离地陪着你吧,我想通了,我不愿再与你分开。”

桓九顿了顿,却不回话,挥手熄了不远处灯盏,在一片无月的暗色中将我拥住。

他这次,让我躺在云被里,还用软枕为我垫着后腰,一身到手指尖尖脚趾尖尖都是舒服的。但他在我眼前伏着,始终不说一句话。

平常这时,我也总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可今日我觉得,再不说便很难有机会讲给他听了。

我将他肩膀死死捏着,竭力道:“你晋升,一定要把我带在身边……以防万一。你无须不忍,我愿意的,你不想动手,合欢阁的功法,我可自己学来使。”

我还想讲下去,唇齿却被封住,之后真的,又什么都说不出了。

后半夜霾了一整日的天落起雨来,很快雨脚骤急,声音噼里啪啦似战鼓般,重锤进人的胸腔里。狂风刮破窗棂,院内湿润的气息卷着泥土清香,涌到床上,渐渐封堵着我的呼吸。

这雨势如此凶猛,已不晓得下了多久,院内的池水怕是早已被灌溢,我都听得见彩鲤四处乱跳的扑腾声。到了凌晨天快亮时,雨还有越来越磅礴的意思,打得窗沿屋顶轰隆隆响,震得我脑子里也只剩轰隆隆响。

夜雨太大,我那些花草树木恐是被打得满地委落,受不住了。我自己,也快受不住了。

我不大清楚雨是几时停的。我濒死般靠睡在桓九膝上,自己就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用温暖的灵力疗愈我、将我包裹,仿佛跟过去这段莫名荒唐的时日没甚区别。

我缓缓地问:“你是不是明日就要去闭关?让你带上我,这么为难吗?”

桓九将手掌覆在我心口处,灵力涌动,却不是在疗愈,而是结印。是个阵印。

我惊起:“桓九??”

我扯开了一段距离,他手中灵力仍与我心口连着,那双红眸中带着笑意和泪水:“远之特别聪明,我想做什么都瞒不过远之。”

合体近大乘的法术太过霸道,我丝毫挣不动,只能看这阵印以我自己为眼,阵纹在四周不断花瓣一般散开,迅速布满整个卧房,还在向外乃至向上蔓延。

这是要将我整个宅子设成一个巨型困阵,把我锁在里面。乐扶苏不愿照做,所以他自己来做了。

我道:“大乘期晋升有这么大危险,为战局计,你更应保守行事!倘若晋升出现变故,西修真界少了个合体期大能,处境不是更差吗??”

桓九施法不停:“远之不必担心,这一次定能成功,修真界的战争,一定会在我手中很快结束。这迷阵以我意念化成,迷阵中时间会过得很快,等到外界过了半年,或者我……阵法将会消失。到时,你就可以出来了。”

给我设迷阵,竟用上了近大乘期才能涉猎少许的时间法术。这一个阵的灵力消耗,恐怕难以估量。

我还是想试着反抗一下,可阵眼在我身上,令我逐渐觉着身体沉重,仅能在榻上躺着,抽不出力。

桓九完成设阵,收了施法的手,过来重新将我揽起,在我额上落下一吻:“我一直都明白一个道理,欠下的,就要还,不管用什么方式都要还。现在我尚未还上,远之却说愿意与我一同闭关,我到头来能得你这样一句话,已很满足,生生世世永无遗憾。”

我被阵压得说不出话,竭力摇了摇头,试着最后用眼神阻他。

他一手指尖抚在我眼上、眉梢上,缓缓描摹。声音微颤,却又坚定:“远之,休息几日吧,以后我不在,你要好好对待自己。即便,即便你还是恨透了我、不想要我给你的这颗金丹,想退回去做个凡人来报复我,你也要多吃多睡、多养精神,做个健健康康的凡人。”

他又落我眉心一吻,依恋而绵长,有那么深的舍不得。

可是一眨眼间,他搂着我的温暖和近在咫尺的面庞已如风散去,空空的,什么也没剩。他完成最后的眷恋,转眼便走了。

第102章 而归

我能感受到自己身处一片迷阵,处于与外界不同的奇异中。桓九走后,卧房陈设开始混乱,地上的东西飘到天上,屋顶倒到了地上。

窗外小院的景色更是陷入无序,时光流逝仅能从天光明暗交替判断。我没有躺太久,这交替已有五六回了,即五六天。

若这阵是乐扶苏下的,我或许只能坐以待毙。可在阵法一道上,桓九没有我专精。我很快摸清自己身上阵眼的漏洞,施法解除这一处活扣,变得能够动弹,滚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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