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心渡魔 第66章

作者:有情燕 标签: 破镜重圆 HE 虐恋 追爱火葬场 玄幻灵异

桓九尝得疯狂,又不再搭理我话。我跟他翻覆来去,很快自己也有些忘了我方才在问什么,黑夜中只听得见衣被€€€€摩擦的声音、他的喑哑,以及我自己那种无意逸出的颤抖,很像荒漠中快渴死的人对着海市蜃楼混乱乞求。

我成一片浆糊时,他将我架起,才向前对我低沉耳语,将灼烫呼在我耳垂边:“今日我已帮他处理不少,明日怎么都不会太忙。为不苦着我心口不一的远之,只能苦一苦哥哥了。”

我正奇怪自己怎么心口不一就被他轻易看出来,有这么明显?但很快荒漠中沙尘骤起,遮天蔽日,渴水的人被完全搅乱进沙海里,在天地间揉成一团,什么都不晓得了。

第二日清晨,法术洗净后,桓九终于睡着,他睡得四仰八叉、既死又香,谢天谢地,只是一晚上,不是白天到晚上再到第二日下午碎了屋顶。

但我看着绞在手腕上的红绸带陷入沉思。

什么时候拆了辫子弄的,不清楚了。上面还有灵力痕迹,像是我自己绑的。

“……”

桓九在书阁帮了游焕干几日活,折子大减。这几日我也将留在璇玑殿的师弟师妹们一一见过,把身上多余的灵宝送给了年纪尚小的崽。但二师妹,我并未见到。

书阁中,那边桓九忙活,这边我同三师弟聊天。问过才晓得,二师妹正在增城派中准备,下月也要办一场收徒登仙会。邀请我的传讯符前几日递到了圣教,但我一心扑在桓九的事上,没有注意。

三师弟说起此事,很雀跃:“这次名义上还是给师父收徒,我们收师弟师妹。二师姐打算收五个,就从第二十位往后算。”

聊到此处,我还没说甚,那头忙活的桓九突然将折子一扔,冲过来,厉声道:“不行!”

三师弟奇怪:“为什么?……等等教主大人,这事和你有关吗?”

桓九大步挤到我身边坐下,两手将我一环,以一种全身心扒住并依靠我的姿态恶狠狠回他:“大师兄两年前就把我收进增城派做第二十个弟子了,二十位是本君的,别人都不能抢!”

三师弟肃然大惊,不敢置信地将目光移向我。

我抚着桓九的背给他顺一顺气,向三师弟沉重地点头:“的确如此,那时他也说过,你们怕是忘了。”桓九于是越发缠我,脸搁在我肩头,赤眸亮晶晶地凝视三师弟,神情十分可怜,充满了委屈。

三师弟看看他再看我:“……好吧。但这事我做不了主,大师兄,还有,呃,二十师弟,你们得去增城派跟二师姐说。她同意从二十一位往后排才行。”

之后未聊几句,三师弟便飞也似的窜走了。不知何时起,二师妹威严已远高于我,在众崽心目中成为了一个很恐怖的存在。大约因我整日都待在圣教,管不着他们,二师妹顺势接替了我先前位置。

这通热闹,游焕自也凑过来,听进两句,饶有兴趣:“小师叔两年前就已是增城派二十弟子?入赘得很早么。”

桓九已习惯他兄长阴阳,一点没怕:“哥,你恢复记忆没回圣教,先爬的昆仑山,有什么脸说我。”

游焕默默看向别处,不再发表意见。难得他被桓九堵了话头。

我叹息,摸一摸桓九发顶:“你既如此在乎这名位,明日我单独回增城派一趟,跟二师妹说。”

桓九却紧张地抓住我袖,字字着重:“不行,要带我一起。”

我想起二师妹见着他那样子,还是道:“放心,二师妹会听我话,我一人说得下来。你只管在璇玑殿陪魔尊大人便是了。”

那头游焕发觉不对:“沈公子,方才你师弟也说,让你们一同回增城派,为何你不愿带上小师叔?我看他挺积极的。”

我干笑:“这……桓九跟二师妹有些矛盾,我怕他不方便。”

“没有什么不方便!”

脸忽然被桓九双手托住,被掰得一定要对向他,对着他眼底的坚定:“远之错了,不是我跟二师姐有矛盾,是我做了错事,对不住二师姐,对不起沈昼师父。哪怕我弥补了远之、远之已原谅了我,但他们那边,我还是必须得去给个交代。”

他对着我说完,不等我回复,立刻转向游焕:“可以么?哥哥,我就离开一天。”

游焕亦立刻回答:“去。忙完你的,再来帮忙。”

桓九点头,立刻转回来,拍拍我肩:“远之,我们明日出发吧,就这样决定了,没有问题。”

他们都如此立刻,我还能怎么办,我只能答应:“好。不过听上去明日要早起,不能睡至午时二刻。所以记得今晚正常一点,早早睡觉。”

桓九:“……喔。”

第111章 祝福

第二日,我同桓九御剑到增城派。往下一望,险些没认出来。

山门屋舍,殿宇庙阁,全数焕然一新,碧瓦白墙,仙雾飘飘。

我近三年未曾回来过,只听崽们说桓九曾大力出资修整增城派,如今亲见,这修整力度可称叹为观止。

因比较夸张,我瞧得入迷了些,桓九旋即凑到身侧,紧张攥住我袖,声音发涩:“远之,你怎么不说话,是修得不够好吗?你放心,圣教还可出钱再修一次,我灵石很多……”

我熟练地捧住他脸揩他眼角,吻一吻,最后好言相哄,完成一套流程:“已很漂亮,不必再修。乖乖。”

御剑落地时,桓九仍在反复念叨他灵石真的很多,把增城派满山都修上房子也不在话下,还含着泪花扯来一句“十几年阳寿本君每天花十万都花不完”。我赶紧手动把他嘴捏了。他几时才能意识到自己是个乌鸦嘴,灵石可以乱花,话不能乱说。

我们来到后山那颗针叶如云的老松下。

此时,一袭白衣的二师妹正在师父墓前。

碑前点着香炉,二师妹正俯身,往香炉中插第三支香。而后她将手搭在碑上,默然不语。我与桓九落地掀起一阵风,她亦不回头,久久未动。

我这么看着,忽然记起那年师父刚刚兵解,其余崽们伤心哭成一团,只有二师妹面上无悲无喜,那时她跪在衣冠冢和天承剑前,也是这样,手里还抱着一套,给师父做的新衣。

她有些心思,从没出口过,我亦不敢揣测。但我想,若师父已转世轮回忘却前缘,这世上能有资格替师父原谅桓九的人,也只有二师妹了。

但,要如何替桓九讲情,我却一时想不大出。

我正苦恼,身边桓九竟已先行几步上前去,直接道:“师姐,我来给沈昼师父上一炷香,可以吗?”

二师妹瞧过来,目光淡漠:“给师父上香不是一炷就能完的。师父用香火,要用一整日,不能断。”

桓九点头:“好。请师姐去休息,我会跪在这,给师父续一整日的香。”

二师妹让开位置,走到我身边。桓九径直到墓前跪下,深深三拜叩首完毕,就立即开始整理旁边散放的香线。全程不需要我说什么,更无须我协调什么。

不过二师妹主动走到这边,定是有话与我单独说。我便静待她先开口。

于是二师妹开口:“大师兄,你这盆水泼出去,当真一点影都没了。”

我跌了一下,扯面皮笑:“二师妹,这段时间桓九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实没有心思,去考虑别的。”

二师妹道:“当年我看着,简直气得想杀了他,我也确实动手了,只是我打不过。可大师兄你后面才是让我最生气的,我真是半点都不能理解你居然还愿意待在他身边。我一度以为是桓九对你又做过什么,损你心智,才会如此。”

我忙解释道:“那时候,我已被他发觉行踪,只有留在他身边才对两派盟约最好。且他确实已有很大改变。这两个缘由我与你说过,你多想了,桓九后来并未对我做什么。”

二师妹凝眉盯向我:“正因这个,我当时才更生气。为了大局、外加因着他的改变,他的所作所为就可以被放下将来再议。他凭什么有这样的容错和机会?”她重新扫向那边专心续香的红色背影,“凭他的地位、他的修为,因此只要他能改正,他做过什么都能被原谅。我早看出大师兄你对他交付真心,所以我真是……特别为大师兄不值。甚至,哪怕我听说他已靠自己被天界点化飞升,我都在为大师兄不值。”

我抚了抚鬓后的红绸带,捞到肩前。这个颜色搭着玉冠和湖色道袍,原本不配,而今我瞧着,却变得很喜欢。

二师妹叹气:“但是转眼,他这些都不要了,只求不离开大师兄你,以至于变成现在这般。我才终于理解,为何大师兄你总愿给他机会,为何你嫁出去就没影了。”

我:“……二师妹能理解就好,不用反复强调我是泼出去的水的。请放心,下月增城派登仙大会我一定会来。”

始终言辞压迫感十足的二师妹这才满意,微笑颔首:“大师兄你想说何事,三师弟已传讯给我讲过。大师兄也放心,只要登仙大会时你在,新师弟师妹排位自然会从第二十一位算起。”

我松下一口凉气。我大概也明白为何崽们如今怕二师妹怕成这样了。以后他们别指望躲我背后以避二师妹怒火,我可不会在前面挡。

那边,香炉中有一支即将燃尽。桓九盯得无比之死,火光熄的一刹,立刻换上炷新的,交替无缝,供火不绝。然后他对自己的眼疾手快非常满意,直起身叉了会腰,过片刻又继续躬着身子对师父墓碑乖巧跪着,继续盯香炉。

二师妹道:“今日给师父供香,就劳烦大师兄和‘二十师弟’了。我去为登仙大会做些其他准备。”

我颔首:“二师妹去忙吧。我自己也有些事情,需在师父墓前好生赎罪,求取原谅。”

二师妹蹙眉不解:“大师兄你……?”

我调出储物戒展现内物的幻影。一百零八门仙器仙宝,大半成了碎片;天承剑更是惨不忍睹,断成七八截,甚至有两片剑身完全粉碎,极难修复。

二师妹见状,无法言语。

我苦笑:“替桓九渡大乘期雷劫时弄的。我不在师父墓前跪一跪,怕是不行。”

二师妹:“……大师兄请便。”

二师妹离开了。我向前步到桓九身边,将衣袍稍微理抻,端正跪下,对师父重重叩首了三回,每一次都将头搁在地面上许久再起。

我正一心回味着师父昔年种种教导和白衣胜雪的风姿,最后一回叩下时,余光却瞟见桓九也悄咪咪跟着磕了一下,眼神也别着我。发觉被我瞧见,他立即咚的一声砸了声响的,坐直身子,顶着脑门上的红,假装无事发生。

我道:“想学人间拜高堂,等你重启修炼了,我们在增城派重办一场,再回圣教重办一场。”

桓九整个害怕:“不了吧,远之,我不喜欢人多。远之也不爱穿戴繁重衣饰,想想就好累。”

险些忘了,上回桓九面对满堂宾客是何种模样。我改口:“那就我们两个,只简单布置,喜欢怎样穿都可。但前提是你要努力,先重启修炼。”

桓九开心了:“更重要的前提是,今日我要看着沈昼师父的香炉,保证到子时不熄。”

其实祭拜师父并无这样的规矩,这更像是二师妹故意给他的任务,算递台阶下。

我亦跪直:“你看着香炉,我看着你。”

而后两个时辰,我和他一同跪在枝叶茂盛的老松下,师父衣冠冢前,寸步未挪,也少有说话。桓九完全将续香作为此时此刻头等大事,紧盯香炉到了屏息凝气的地步,三支香均准时轮换。终于轮到了个三支香都刚刚燃上的空隙,他才稍稍放松下来。

他去摸剩下的香线,忽然道:“远之,这前提,还是定个时间吧。若五年内我都未能重启修炼,就不等了,直接办两场好不好?我怕拖太久,到后面我会身体很差,走不动路。”

我脑仁疼,这回我不忍了:“桓九,你怕是不晓得你这嘴有个神奇功能,言出法随。之前就是你建个仙宫陵祝我成仙,结果我反而差点被心魔啃死。有时候真不要对未定之事做太多预备,好吗?”我很委婉,还是没有直说他乌鸦嘴。

桓九听得缩起头:“喔。”

我继续道:“要相信殿主,相信你哥留的缘法,相信自己。这种话真的不要再说,你……更不要再这样想,会有希望的。”

他往我这一扑,抓住我腰,将脸靠在我怀里,提了声道:“好,我听远之的。我连让远之原谅我这么难的事都做到了,小小引气入体,一定不在话下。”

我不禁笑出一声,抚摸他脑袋:“让我原谅……这有什么难的。”

抚摸脑袋,自不会只摸发顶。手他有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觉便抚到他眉眼嘴唇脸颊,下颚,喉结……再向下在这就不合适了,便只将手搁在他颊边,由他像小猫一样捧着来回地蹭,越蹭他眉目越舒展、心情越舒爽。

桓九闭着眼开口:“好难呀,远之。”

我圈住他,在风过松叶的沙沙声中轻声慢哄:“不难了,乖,已经不难了。”

晚间,子时。

桓九给香炉小心地插上最后一炷香,又对师父墓碑拜了三拜,方才如释重负:“完成啦。沈昼师父,我做了您的二十弟子,没有征得您同意,望您不要怪罪,最好能放心把大师兄交给我。”瞬了瞬眼又很小心道:“嗯……当然,也许我并没有得到您的原谅,您不愿意。若是这样,您今晚托梦说一声,我也会……只像对大师兄一样对大师兄尊敬有加,此生只向他赎罪,绝不再逾矩。”

我叹了口气。

桓九道:“我听大师兄话,每日要早睡多睡,沈昼师父,我现在就回去睡觉,如若您还是不接受我,请您一定要托梦。”语毕又是一叩。他今日磕得脑门都乌青了。

我亦最后向师父拜了拜:“师父,我弄坏了您留给我的仙器和天承剑,但我是为救心上之人,望您海涵。我会走遍天下,寻找材料,将其全数修复。您若答应,不生我气,就请今晚托梦于我,让我再看看您。”

桓九眨眨眼睛瞧着我,似是想了一想,大悟:“远之……”

我伸手揉他脑门,推入灵力,化掉乌青:“有问题吗?没有问题。好了,起来,回去睡觉。”

桓九闻言使劲点头,同我一齐起身整理衣物,拍干净身上灰尘后,他又向师父墓碑作了一揖。

这时,忽来一阵夜晚大风,将头顶松叶吹得哗啦啦作响。虽则桓九身躯并不单薄,但昆仑山上本就清寒,他毕竟现是凡身,会惧冷,我便往他身前挡挡,等风过去再走。

可不想,天上掉下了个东西,刚巧落入我手中。

一颗被风带落的、小小的棕色松果。

我还没应过来,身边桓九也突然啊呀一声,捂了下头顶。原是有另一颗松果正正砸在他头上,又正正弹到了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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