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幺橘
苏饮香身躯变得越来越透明,她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神女深深地望着孩子的眼睛:“阿昭,答应母亲。”
伏昭只得点头,眼中是浓浓的不舍:“母亲,你要走了吗?”
神女身形透明得几乎已经看不见了,在消散的最后一刻,伏昭听到她轻柔的声音在耳畔拂过,如同幼时那双温柔的手。
“母亲永远都在你们身边……”
第35章 栽个跟头
浓浓白雾散去, 掌心多了一枚小巧精致的铜铃,上面刻着云雾缭绕的神木,那是神女的本命图腾。
母亲留给我的东西。
垂眸摩挲片刻, 伏昭珍而重之地系在腰间。
东曦既驾, 天边破开一线晨光,莫烟城下看守城门的将士打着哈欠拉开城门,伏昭找了个商队,混入其中。
城中繁花锦簇,游人如织,跟在魇阵中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如此毫厘不差,布阵之人当有魇族血统, 且修为精深。
伏昭压低了斗笠, 眼中闪过一丝纠结。
到底是谁?明明答案呼之欲出,怎么就是想不起来。
城门口依旧有卖花女在莳弄筐中花枝,只不过这回伏昭带了斗笠遮住了脸, 没引起她的注意。
怨障……怨障……
伏昭透过黑纱望向那座差点就被他毁了的华丽高楼。
腰间铜铃发出一声脆响, 伏昭似有不解:“嗯?要去吗?”
心上秋一共有六层,一楼赏花, 二楼饮酒, 三楼聆乐,四楼观舞, 五楼只接待贵客,六楼,则是楼主的寝居。
怨障乃修道者难以消弭的怨气恨意所化,百年未解,应当早已变成凶戾之境, 凡人靠近会被吞噬而死。可心上秋这么多年来宾客满座,连王爷公主都会驾临,从没听闻出过什么事啊?
伏昭一边嘟哝着一边朝心上秋走:“母亲是不是搞错了。”
白日清晨,连太阳都还懒着,心上秋里自然也没什么人,其实这种风月场所一贯也都是到了傍晚才开始热闹。
描金绘彩的宴厅冷冷清清,伏昭跨入大门,接待使睡眼惺忪地过来:“公子可有百花帖?”
见伏昭毫无反应,接待使便料想他定是没有,大燕国内人人都以接到心上秋楼主请帖前来参加百花盛宴为荣,有许多人仰慕盛名,没有百花帖,也想浑水摸鱼混入其中。
这种人近日来已经打发了好几波了,接待使上下打量了一下伏昭,穿得乌漆嘛黑灰咕隆咚,衣服看不出什么材质,估计也是个平平无奇的穷鬼。
登时没了耐心:“公子,没有百花帖,恕本楼不能接待,请回吧。”
伏昭一脸冷漠地看着他,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一言不发地越过接待使,那接待使立马伸臂阻挡面露不悦:“哎,公子,没有百花帖不能进入,这是规矩,你要是硬闯,可别怪我不客气啊。”
不客气?
伏昭难以理解地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凡人是不是疯了。
他懒得搭理,旁若无人闯进宴厅,那接待使见他如此嚣张,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嘿,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回头看向身后大喊,“来人啊,给我把他赶出去!”
心上秋自然不是谁都能闯的地方,为保护在此宴饮的达官贵人安危,连官府都派了人充当护卫,里面甚至还有修道之人。
只见一楼顿时从四方涌出不少身着甲胄的士兵,一个个刀兵雪亮,气势汹汹。
那接待使撸起袖子:“爷我今天就给你点教训,真以为心上秋是什么三教九流都能进的地方?给我打!”
伏昭嘴角一撇,露出几分不耐烦,刚准备动手,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男声:“慢着。”
朗朗旭日之下,从大门外走进一名手持折扇的年轻公子,这人一堆侍卫婢女簇拥,腰金佩玉,气度不凡,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果然接待使见了他立马变了脸色,换上一副恭敬的嘴脸迎上前去道:“原来是世子殿下,扰了殿下雅兴,殿下恕罪,恕罪。”
厅内士兵纷纷行礼,那男子折扇微微一抬,随意道:“退下吧,大清早打打杀杀,惊了本世子事小,惊了这些名贵娇花可怎么办?”
这个所谓的柿子,应当在凡间身份很高。
伏昭一边观察一边想。
接待使连连笑着赔罪:“世子说得对,小人该打!一会儿就下去领罚,可是这个无礼之徒……”
他露出为难的表情:“无百花帖者不得擅入,这是楼主定下的规矩……”
年轻男子并不理会他,而是走到伏昭面前,面露欣赏:“我见兄台不卑不亢,气度不凡,实乃难得!便很想与兄台交个朋友!”他回头凉凉瞥了一眼接待使,“本世子的朋友也不能进心上秋吗?”
世子殿下都这样发话了,哪还有说不的胆子?接待使只能能屈能伸地朝伏昭赔笑道:“既然是世子殿下的朋友,自然不必遵守这些虚礼了,公子,刚才多有冒犯,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见怪。”
“行行行下去吧。”世子不耐烦地挥手,转头看向伏昭,“不用搭理他。”
“对了兄台。”他说着,朝伏昭拱手施了一礼,礼数看上去十分周全,“在下大燕国裕国公府世子洛孟,俗话说相遇便是有缘,可否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伏昭越过他向前走去,淡淡道:“伏昭。”
“伏、昭。”洛孟在身后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随即轻笑一声,“昭,光华灿烂,真是好名字。”
他轻抚折扇,跟上去同伏昭并肩而行:“兄台来心上秋,是为了赏花、饮酒、还是观赏舞乐?洛某不才,只要提我的名字,这心上秋一到五层,兄台皆可来去自如。”
伏昭脚步微顿:“为什么只有一到五层。”
“……”洛孟表情一滞,而后有些为难地笑笑,“兄台想去第六层?那可是时盈楼主的闺房,我王叔昔年一掷万金想要登顶见楼主一面,都未能成功呢,据说。”
他尾音上挑,卖了个关子,伏昭果然被吸引:“据说什么?”
洛孟道:“据说只有时楼主亲点的佳婿良配才可登上第六层,伏兄难道想试一试?”
风月地,自然都是风月事,洛孟一脸饶有兴致的模样,伏昭却显然觉得很无聊,他别过头:“没兴趣。”
进了楼铜铃反而不响了,伏昭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去哪找怨障,洛孟见他停步驻足一头雾水的样子,折扇一展,斟酌着提议:“伏兄要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不如随我去二楼饮酒,心上秋的离人愁天下闻名,就连云中仙人也要下凡来求,来都来了,不尝尝,岂不可惜?”
“……”
左右都要一层一层找起的,伏昭打量洛孟。
这人好像对心上秋很熟悉,身份也好使。
洛孟见他神色似有松动,立马吩咐身后的婢女:“快去让二楼接待使给我和伏兄预备上好酒宴。”
大燕国身份尊贵的裕国公府世子,二楼接待使自然是尽心尽力,不过一炷香时间,琳琅满目的美酒便由貌美女侍一盏一盏奉入席中。
“梨花白,南乡名酿,入口梨花清香满溢,酣甜醉人。”婢女为洛孟和伏昭斟满清酒,洛孟递至鼻端轻轻一嗅,面色陶醉,“三十年梨花白,饮之不负此生,也只有在心上秋能品得此佳酿了,伏兄,请。”
洛孟一饮而尽,伏昭晃了晃杯中清酒,果真能闻到梨花清香。
不过凡间的酒,再好喝,对他来说也是寡淡无味。
洛孟见他不饮,好奇道:“伏兄怎么不喝?难道是看不上这梨花白?”
“也是。”他了然道,“伏兄刚才面对众多官兵面不改色,见了我也神色平淡,想必不是普通人。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从小就梦想能够寻仙问道,奈何根骨不佳,只能甘于平庸。”
他给自己斟酒,又是一饮而尽,言语间有几分怅然:“我崇拜仙人,又第一眼便看出伏兄不凡,所以才想斗胆结交,还望伏兄莫要看不起我才是。”说着又对伏昭拱手,洛孟满脸真诚,不似作假。
仙门人到底有什么好崇拜的,一堆两面三刀道貌岸然的废物罢了。
麒麟直觉超常,天生能分辨善意与恶意,他其实看得出来洛孟接近自己心怀鬼胎,但区区凡人罢了,懒得计较。
伏昭冷淡颔首,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正此时,女侍自外翩然而入,奉上一樽七宝琉璃盏,盏中液体清盈,隔了如此远,都能闻到一股不似凡品的酒香。
伏昭终于有了些兴趣,待女侍将琉璃盏放到面前,洛孟抬手介绍道:“这便是离人愁了,离人心上秋,心上秋此楼便是因酒得名,要不是百花会召开,连我也难得喝到呢。”
话至此处略显尴尬地顿了顿,洛孟道:“不过伏兄遍尝仙酿,凡间的东西再好,应该也觉得不过如此吧,真是羞煞……”
伏昭压根没理会他在那絮絮叨叨废话些什么,有些好奇地举起琉璃盏饮尽,离人愁,不愧一个愁字,入口竟化开一股淡淡的惆怅。好酒他品过不少,秋极崖的雪髓露更是一绝,但离人愁竟然半分不输,不知不觉,伏昭竟已将盏中酒喝光了。
“还有吗?”伏昭擦了擦嘴角,眼瞳晶亮地看向洛孟。
洛孟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温和一笑:“自然是有的,伏兄想喝多少,在下都悉数奉上。”
“来人。”他双手一拍,“再取一坛离人愁来。”
婢女应声而去,外出撞见白衣覆面的乐师,屈身行了一礼。
屋内伏昭神色已经有些茫然,皱着眉用力甩了一下脑袋。
怎么,感觉有点晕。
化神境强者千杯不醉,别说一盏凡酒了,就是再来十坛……
面前出现了重影,伏昭极力想要保持清醒,不对,大意了!他猛地一拍桌面,杯盏顿时摔落在地,碎片飞溅。
洛孟早已换了一副表情,淡漠地看着他。
“你!”话音戛然而止,伏昭头磕在桌面上,不省人事。
房间里换了截然不同的气氛,华服公子不紧不慢的起身,走到伏昭身边,伸手捏起他的下巴。
“秋极崖副将,伏昭。”洛孟眼中闪烁着细碎的恨意。
“就是你,害死了我兄长。”
影子般的侍卫鱼贯而入,领头者身穿太极宫的服饰,是太极宫宫主座下第四位弟子,乌子坤。
此人面上恨意亦是不加掩饰:“魔头奸诈,修道者无法近身他分毫,只有面对凡人才不屑防备,今日,终于可以给洛师兄和死去的同修们报仇了!”
“呵。”洛孟冷哼一声,神态已经变得如毒蛇般阴狠,“不屑防备?看不起凡人是么?那我就让他看看自己是如何死在凡人手里的!”
他看向乌子坤:“乌道长,神兽麒麟的内丹,可否助我入道?”
乌子坤愣了愣,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这……”
“麒麟全身上下都是宝。”他难以置信地嗤笑一声,“你们不会打算就那么轻易的杀了他吧?”
乌子坤还没来得及回答,洛孟又用手仔仔细细抚摸伏昭面颊,眼神中染上几分兴奋:“听说麒麟雌雄同体,若是服用了他的内丹,再拿他做炉鼎,说不定我就……”
“你就什么呀?”
柔柔的嗓音打断洛孟幻想,门外丝竹风雅,一名白衣覆面的琴师正抱着古琴,微笑着望着他们。
洛孟眉头一皱:“你是谁啊?竟敢来坏本世子好事?找死?!”
琴师放下古琴,从虚空中拔出一柄细剑。
“我么?”他想了想,轻笑道,“是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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