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幺橘
伏昭忽然猛地放开死死掐住他臂膀的手,指甲带出一泼鲜血,伏昭手指一抖,有些惶惑地看向他。
虽然一语未发,可眼神已经回答了一切。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狂喜瞬间将秦弥远淹没,他语无伦次的握住伏昭肩膀:“阿昭,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一定想起来了对不对?”
指甲已经恢复如初,伏昭看着他衣服上的血,眼中流露出心疼:“你受伤了。”
这算什么,皮外伤而已,甚至都感觉不到痛。
秦弥远欣喜若狂,将清醒的小麒麟死死抱进怀里,用力大到几乎要将人嵌入骨血,秦弥远脸埋进伏昭颈窝,声音发哑:“不枉我燧明恶障被困了整整三个月。”
伏昭用手一下一下轻轻抚着他的脊背:“秦缺……”
“嗯,我在。”
短暂拥抱过后,秦弥远捧起他的脸,那上面泪痕交错,看上去有几分可怜,他有些愧疚地皱了皱眉:“疼吗?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我……”
伏昭俯身过去贴住了他的嘴唇。
“没关系的。”这吻一触即分,倒像是小麒麟哄人的方式,伏昭唇角弯起很小的弧度,“我不怕疼。”
可他这样说,秦弥远非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觉得更加难受,伏昭因他所承受的疼痛,何止今日呢?
秦弥远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变得严厉,听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怪谁:“为什么不事先同我商量就做出那种决定,你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
伏昭无言片刻,嗫喏道:“我……”
“你如果有个什么万一。”
梦境中心魔对他说的话言犹在耳,秦弥远揉着他头发的指尖微微发颤:“你要我怎么办呢?阿昭。”
伏昭感受到他的伤心,只觉得心尖也跟着揪疼起来,他握住秦弥远颤抖的指尖,凑过去,一只手环住他的脖颈,抽了抽鼻子:“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那个时候,我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你说……”
直到此刻,回忆起那句话依旧觉得心碎,伏昭有些委屈地说道:“你说要把我送进蛮荒,我不敢再去找你。”
有些话,说的人转头即忘,可听到的人却像一把刺扎入心里,隐隐作痛,郁解难消。
秦弥远怔然片刻,随即更加用力地将小麒麟揉进自己怀抱,他悔恨无极:“别说对不起,你没有哪里对不起我,是我让你伤心,是我。”
他此时简直想给过去的自己一刀!为什么要说那种气话?倘若没有说那一句,伏昭就不会以为自己孤身无援,只能铤而走险拼上半条性命留下孩子。
对啊……想到此处,秦弥远喉头更加发堵。哪怕自己对他说了那样混账的话,他依旧要为自己生下阿珩,秦弥远啊秦弥远,你他妈到底都在干什么啊?
伏昭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他的后脑勺:“好啦,别伤心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孩子也好好的,前几天我才去看了他,哦对了!”
伏昭想起什么,推开他,脸上有点尴尬:“我之前毁了洧沅的护城大阵,还抓了他们家小少主,你朋友,不会怪我吧?”
秦弥远眼眶还有点红,伸手擦去他面上干掉的泪痕,摇摇头:“没事,把那孩子带回去就好了,我从前还替她闯过幽河杀阵呢,她不会因为这点事生气的,朋友么。”
“那就好。”
伏昭也替他揉揉眼睛:“怎么哭了,你居然也会哭。”
秦弥远轻笑一声:“我可没哭啊,我这叫太高兴了。”
他抬头往崖上看了看:“咱俩手下的人应该都打得差不多了。我事先设了阵,蓬莱就算以少敌多也最多两败俱伤,这种结果回去才最好交差。”
伏昭同样抬头看去,没说话。
“阿昭。”
秦弥远又侧头看向他,眼中有几分期待:“如今他们都不知道崖底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可以让他们以为我二人同归于尽身死道消,从此以后,再也不用管仙魔两道的破事,就像从前说好的一样,隐居青箬村,过安稳宁静的生活。”
秦弥远握住伏昭的手,眼眸熠熠:“你说呢?”
伏昭看着二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
“秦缺。”过了须臾,他才流露出为难的神色,“尊上还等我回去复命呢。”
秦弥远面上表情僵了一瞬,随即扯动嘴角:“也是,你要是突然死了,传到他耳里,三界肯定又腥风血雨,你先回去告诉他一声也行,我等你。”
伏昭看着他,摇了摇头,眼中尽是难色:“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
秦弥远便不笑了,他不笑的时候,其实看上去是很有几分压迫感的。
伏昭话音一顿,声音逐渐弱下去:“我先解释一下啊,我不喜欢尊上,你别这个表情。还有就是,蓬莱洲如今水深火热,不光是我们,就连你们仙家内部,也都恨不得蓬莱永不翻身吧,你当真能弃诸多同门于不顾吗?如果真的可以,今日又何必被逼着前来主阵呢?”
伏昭心性纯直,但不是傻,三界局势,他看得清清楚楚。太极宫北旻仙府虎狼在侧,尤其北旻仙府,爱子在蓬莱死于非命,掌教是拼了命也要蓬莱付出代价的。
秦弥远虽对蓬莱洲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但那些崇拜他的师弟师妹,对他寄予厚望的长老前辈,还有仍身陷秋极崖情况不知的辛昼谢与乔,他真的都能放下一走了之吗?
秦弥远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他左手紧握成拳,定定看向他:“我承认我没有那么铁石心肠,可我更不想与你敌对。”
叛出蓬莱洲的下场,辛昼就是最好的例子,风光无限的剑道魁首,万人景仰的蓬莱仙君,如今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被万般唾弃辱骂。
假死瞒得了一时,可能瞒得了一世?伏昭不想秦弥远也声名尽毁。
他狠狠心,甩开秦弥远的手:“可你我生来便是敌对,这不是你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秦弥远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不可置信:“所以你又要一走了之?”
经历了这么多简直生不如死的时日,好不容易破镜重圆,告诉他还是不能在一起,秦弥远怎么可能愿意:“那我们的孩子呢?孩子你也不要了吗?”
伏昭愕然:“我当然不会不要他,我每隔十日,依旧会去看他的。”
“那我呢?”还没说完就被秦弥远打断,秦弥远深吸一口气,“你打算多久见一次我?还是说以后都只能战场相见了?你就忍心次次都同我拔枪相向吗?”
他步步紧逼,伏昭只能后退:“我、我不会迎战的,我会派手下的人……”
“那要是我打上北冥闯入内城呢?要是他们逼我带兵杀温峫呢?”退无可退,秦弥远将他抵在崖壁,无奈地叹了口气,“傻子,你这样把我推开,就没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伏昭自然是说不过他的,秦弥远也没有再给他反驳的机会。舌尖长驱直入,其实也没有受到任何的推拒,伏昭与他唇舌纠缠,双手下意识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微微分开,伏昭垂着眼睫气喘,秦弥远抵住他的鼻尖:“还敌对呢,有你这么敌对的吗?都快把我勒得喘不过气了,能不能不要再说违心的话。”
伏昭只知道闭着眼耳根通红。
衣料簌簌摩擦,腰带滑落地面,秦弥远一边不轻不重地往下揉捏,一边问:“当初分开以后,有没有想过我。”
伏昭说不出话,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眼角微微湿润。他喘气喘得越来越急了,秦弥远手下用力:“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否则,我真的会被你气死。”
第53章 赌坊捞人
东方既白, 万物苏醒,枝头雀鸣清亮悦耳,云层中洒下一缕晖光。
秦弥远醒了, 下意识侧身往前一捞, 空的。
眼皮像被胶水黏住,睁开极其费力,他闭着眼朝身前摸索了一会儿,带着鼻音喃喃:“阿昭……”
脑袋很重,从来没睡得这么沉过,摸索半天仍旧一无所获终于让他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秦弥远缓慢睁开眼睛。
崖底白雾笼罩,空空如也, 这里除了他再没有其他人了。
人呢?
昨夜分明抵足而眠。
他猛地坐起来, 结果大脑一阵晕眩,秦弥远仓促用手抵住太阳穴,目光下落, 恰好看到地上略显潦草的字迹。
抱歉
抱歉?脑中晕眩逐渐减轻了, 秦弥远怒极反笑,撑着地站起来环视一圈。
“说跑就跑, 你还真是翻脸无情啊?”
以往有点风吹草动立时惊醒, 怪不得昨夜睡得如此沉,原来是给他使了昏睡咒。
秦弥远望着地上的字脸色变幻莫测, 心情简直难以形容。
伏明夜,你仅有的那点心眼儿全都用到我头上是吧?
正待追上去把人揪回来,腰侧玉瑷忽然亮起浅青莹光,这个节骨眼可没心情搭理蓬莱洲一堆烂事,秦弥远刚黑着脸打算掐断, 一把意想不到的声音却从中传出。
秦弥远神色变了变,将玉瑷取下。
“大师兄?”
北冥外城
买命赌坊
“开!开!开!!!”
赌坊喧闹,群魔乱舞,最里面一方赌桌更是被围得密不透风。起哄声几将掀翻房顶,无数好事者目光紧紧盯着正中骰盅,个个脸上都是不怀好意的兴奋之色。
眉眼温秀的青衣公子看着自己掷出的三、五两点面色惨白牙齿不断发颤:“操操操操操操............”
桌上另一对明晃晃的双六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催命符。魔修露出一口烟黄色的牙齿放声大笑,目中淫。欲不加掩饰,眼见着手指便要摸上医修白皙的脸——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整座赌坊,断手“啪”的一声滚落地面,随即鲜血喷涌,直接溅了傻愣着的谢与乔一脸。
没人知道副将是何时出现的,原本鼎沸嘈杂的赌坊瞬间鸦雀无声。
那个惨被断臂的魔修捂住伤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副......副将大人。”
伏昭刀锋般瘆人的目光在那人身上一扫而过,后者连痛呼都不敢,垂着脑袋汗洽股栗,生怕一个不留神小命就葬送于此。
所有人都大气也不敢出,伏昭恐怖的视线如同一把铡刀悬在众人头顶。
这位从幼时就跟在魔尊身边的副将心狠手辣,对仙对魔都是同样的手段残忍,在魔门内部积威深重,有些人怕他甚至越过温峫。
赌坊一时落针可闻。
东荒一别之后,伏昭刚回秋极崖没多久就被温峫召去筹备婚礼。彼时高座上的魔尊轻描淡写,伏昭却惊愕地抬起头。
“婚礼?”眼中盛满不解,伏昭问,“恕阿昭愚钝,尊上,此意何为啊?”
温峫撑着太阳穴,淡淡瞥他:“你觉得呢?”
“呃。”表情不确定的皱了皱,伏昭猜测道,“广发宴帖,宴请仙门,尤其是蓬莱洲,以达羞辱之目的!”
温峫原本在捻一撮不知从何而来的白毛,听到他这话指尖一顿,意味不明地看过来:“本座不在这段时间,你倒是变聪明了。”
蓬莱洲几百年来最引以为傲的弟子嫁入秋极崖,怎么想都觉得快意。只可惜长旸老儿昏迷不醒,不能亲眼看到他最疼爱的弟子与仇人之子拜堂成亲。
温峫冷嗤,手指一抬:“下去办吧。”
宴请蓬莱洲的话,那秦弥远会来吗?他若是来了……
伏昭没忍住心不在焉,都没听清温峫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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