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丛音
三言两语说清了外面的事,离长生头疼,只觉得渡厄司从没有一天安生的。
快步走出掌司殿,一出门就见到一枝藤蔓呼啸着从地底长出,猝不及防朝着离长生袭来。
并蒂谷中皆是灵妖,前来渡厄司的似乎是只藤蔓精怪,四周庞大深扎地面的藤蔓便是它的本体。
鱼青简手持长鞭悍然一甩,顷刻将面前的藤蔓织成的蛛网碾碎。
砰砰砰,巨大的藤蔓断落洒了一地。
离无绩眉头一皱,长剑出鞘准确无误将藤蔓斩断,砰的一声砸落两侧,没有沾染离长生分毫。
离长生看都没看,缓步走上前去:“住手。”
藤蔓听都没听,倒是鱼青简听到掌司的声音,瞬间消退了杀心,手中长鞭化为发绳缠绕在手腕上,眨眼就恢复成了温文尔雅的规矩模样。
“掌司。”
四周庞大杂乱的藤蔓听到这句,动作熟悉一停,紧接着蔓延向四周的长枝像是游蛇般悄无声息地往最中央而去。
很快,藤蔓消失,在原地化为一个身着苍绿衣袍的女子。
她长相美艳,耳骨长出一小簇碧绿的花苞,连额角处也长着枝树般的角,瞧着诡异又别有风情。
“这位便是渡厄司的离掌司?”女子颔首行了个礼,淡淡道,“并蒂谷蔺裘,有礼了。”
离长生注视着她的五官,问道:“功过司的蔺访掌司,和您是……”
蔺裘道:“她是我阿姐。”
离长生了然。
果然是双生子。
鱼青简走到离长生身后,冷眼瞪着蔺裘。
离长生笑着道:“敢问姑娘来渡厄司有何要事?”
离长生见人自带三份笑意,又是此等容颜,蔺裘本来还在和鱼青简对视,视线扫过去,怒火一僵后很快消减不少。
“要事谈不上。”蔺裘理了理裙摆,淡淡道,“就是并蒂谷最近丢了样宝物,查探时在附近发现了厄的气息。”
离长生挑眉。
这的确是来渡厄司求帮忙的,不过怎么会打起来?
还没等离长生细问,鱼青简就冷冷开口:“你们并蒂谷被厄丢了东西,反而来渡厄司找我们讨要,这话你们说出来就不亏心吗?”
离长生更疑惑了。
什么?
掌司殿二楼的寝房窗台外,封讳正漫不经心坐在栏杆上往下看,瞧见并蒂谷的人一直往离长生脸上看,又开始浮现一抹烦躁。
蔺裘轻柔地笑了:“亏心?鱼大人和她相处这么久,可别被她无害的模样给哄骗了。”
在场就几个人,听到蔺裘说“她”,离长生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走吉。
走吉身着红衣,整日开朗活泼,又是整个渡厄司最能打的,往常不是在外面办公务就是在办公务的路上。
怎么忽然和并蒂谷牵扯上了?
走吉眉头皱着,垂着脑袋孤身站在被藤蔓钻出来全是洞的废墟上,瞧着孤单又委屈。
离长生想了想,朝她招手:“走吉,来。”
走吉走到离长生身边:“掌司。”
听到这个名字,蔺裘笑了声,脸上带着一丝嘲弄。
离长生问她:“你最近去过并蒂谷?”
“没有。”走吉回答得很快,“我没有偷东西。”
离长生得到准确的答复,没有再追问,转身对着蔺裘道:“并蒂谷丢了东西,最该先去阳界刑惩司报案才对,蔺姑娘反倒前来渡厄司来肆意审问我的执吏,还在渡厄司的地盘大打出手,难道是有了走吉盗窃的实质性证据?”
蔺裘嘲笑道:“看掌司的话头,应该还不知道这丫头的底细吧。”
走吉脸色一白。
蔺裘道:“她生来……”
没等她说完,离长生就带着笑打断她的话:“证据。”
蔺裘一怔:“什么?”
离长生道:“并蒂谷认定走吉盗窃的证据,给我。”
蔺裘眉头皱起:“并蒂谷所留下的厄的气息肯定是她的,再说谁能无缘无故潜入并蒂谷还不被发现,只有她这个晦气的……”
离长生眼眸倏地一动,崔嵬不知从何处而来,转瞬出现在他身前,悍然挥出一道剑意。
砰的巨响。
蔺裘被那道突如其来的剑意震得往后退了数步,愕然看去。
离长生被剑意震得衣袍拂动,他垂着眼伸手一指,崔嵬剑意随着他的手指而去,卷土重来将方才蔺裘拔地而起顶出的废土地洞重新填回去。
渡厄司恢复如常。
“蔺姑娘。”离长生淡淡道,“您是想告诉我,只凭借厄的气息,便断定我渡厄司的执吏是盗窃之人,对吗?”
蔺裘似乎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凡人掌司竟然有这般灵力,站稳后一敛衣袖,冷声道:“那她可有证据证明不是她做的?”
离长生笑了起来:“蔺姑娘这话说得未免贻笑大方了,只听说过用证据证明有罪的,从没听说过无罪还要自证的。”
蔺裘漠然道:“她对并蒂谷早有怨气……”
“论迹不论心。”离长生道,“你给我证据,我当即交人任由你处置。”
蔺裘眉头紧紧皱起,注视着离长生许久,忽然没来由地道:“你倒是和前几任掌司都不同。”
前几任掌司一听渡厄司的执吏有盗窃之事,早就不由分说就将人交出去了事。
还从没有人像此人一般会挺身而出保护一群死不足惜的罪人。
蔺裘没有多言,眸瞳瞥了走吉一眼又很快收回:“不过并蒂谷有厄出没之事,还望掌司安排人前去驱逐超度。”
离长生笑了:“自然。”
蔺裘颔首行礼,转身拂袖而去。
走吉似乎第一次被人维护,她愣怔在原地许久都没反应过来,茫然注视着离长生。
鱼青简蹙眉道:“并蒂谷三天两头来找走吉麻烦,一点破事都能赖到她头上,我看有厄之事八成也是胡诌的。”
离长生看他:“你想去并蒂谷?”
鱼青简立刻沉声表忠心,狗皮膏药似的道:“反正掌司去哪儿我去哪儿。”
离长生:“……”
未免太粘人了些。
离长生看了还在发呆的走吉一眼,眉眼柔和下来,道:“乖,来。”
走吉闷闷地跟着离长生去了掌司殿。
并蒂谷前来渡厄司当着所有幽魂的面质疑她是盗贼,离掌司脾气好维护她,但到了无人处恐怕也会质问她盗窃之事。
每个人都是这样。
走吉习惯了。
将掌司殿的门掩上,离长生让走吉坐在连榻对面,抬手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
走吉喝了一口定了定神,准备迎接离长生的质问。
离长生开口了,若有所思道:“看方才她的架势,恐怕并蒂谷有厄之事在没处理前都会赖在你身上,你若不愿掺和,我便派你外出一段时日,等解决了再回来。”
走吉一愣,不解地看他:“掌司不怀疑真是我偷的?”
她在渡厄司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哪一任掌司会信任她,每回听到她的来历后也觉得她晦气,恨不得驱逐出去。
也有掌司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将她当成趁手的兵刃。
只有离长生,和所有人全都不同。
离长生比她还不解:“我若怀疑,方才为何还要维护你?”
走吉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离长生不太懂现在的孩子都在想些什么,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就替我去……唔,南沅吧,瞧瞧那儿可还安定?”
走吉垂着头好一会,忽然道:“不,我要去并蒂谷。”
离长生挑眉:“你确定?”
“他们说我盗窃,我非要给他们把真正的盗贼抓出来,让他们感恩戴德不可。”走吉之前一直蔫巴巴的,如今乍一有人撑腰,好像又恢复了些平日的张扬。
耳坠上的小铃铛几乎都要燃起火苗来。
离长生侧眸看她,没忍住笑了起来:“好,有志气。”
走吉说完后,又握住了长刀,道:“若找不到罪魁祸首,那我就直接偷样好东西,彻底把罪名坐实了,也不亏了。”
离长生:“……”
可不能坐实啊。
走吉将剩下的半杯茶一饮而尽,站起身行了个礼,斗志昂扬地扬长而去。
离长生漫不经心转着掌心的茶盏,注视着走吉离去的背影,问道:“并蒂谷为何如此排斥她?”
连榻边一圈黑雾悄无声息出现,凝出封讳高大的身形,他交叠着双腿坐在那,淡淡道:“因为她是并蒂谷几千年来唯一一个独生。”
离长生动作一顿。
独生也是罪?
“有人说她在娘胎中便吞噬了亲生姐妹。”封讳对这个倒是了解颇深,支着下颌望着离长生的眼眸,淡淡道,“她自生出便自带鬼气,靠着吞噬来修炼鬼躯,这种阴邪之法是幽都鬼修独有,并蒂谷斥她不详,将还在襁褓中的她扔了出去自生自灭。”
离长生若有所思。
并蒂谷是花草精怪成妖,唯有最纯净的精魄方可化为人形,对他们来说走吉是个和所有人格格不入的异类。
封讳见离长生追问就知道他的打算了,问道:“你想去并蒂谷?”
“嗯。”离长生道,“总不能让走吉一个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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