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他阴魂不散 第18章

作者:海崖无涯 标签: 年下 灵异神怪 业界精英 轻松 玄幻灵异

“在东方文化里,自杀并不能得到神的宽恕,妈妈。”韩谦说,“有一次,我给赵郢看了你当年的作品,那是你为数不多饰演女主角的电影。看到结局女主为男主殉情的片段时,你猜赵郢怎么说?”

他笑了一声,“赵郢说,如果我死了,他会带一支笔到地狱里,把生死薄有关我的那一行一笔勾销——生死薄就是中华神话中记载人畜寿命的名单,再把我从鬼怪手中抢回来,为此他愿意牺牲一半的生命。”

Greta扑哧笑出来,说他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再坚持一下好吗?”韩谦握着她的手,“别让我那么早跑到地狱里找人。”

最终Greta还是点头答应了。

但答应是一回事,答应的话作不作数又是另一回事。在韩谦到美国的第二天,疗养院负责照顾他母亲的护士在深夜急电,说Hofmann女士正在抢救。

韩谦站在抢救室外,和他妈妈的小狗一起。

很多人都评价比格犬是最邪恶的品种,没有之一,它们有着无穷的精力与毁灭力,就像超英大片中被改造的终极反派。

但它现在却安静地蹲在韩谦脚边。

可能他母亲早已万念俱灰,生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再看自己的孩子一眼,韩谦回来了,她看到了,于是欣然赴死,不忘还给韩谦一个美丽的谎言。

站在她的角度,这可能是解脱,但站在韩谦的立场,他又一次被抛弃。

“非常抱歉。”

医生从抢救室走出来,说:“我们已经尽力了。”

Greta像一位先知,早有预料地选好了一处墓地,一切流程进行得异常顺利。她预留的财产刚好够支付安葬的费用,甚至没给韩谦出钱的机会。

而那只失去主人的比格犬,韩谦决定把他妈妈的爱宠带回国。

托运的手续有些复杂,他暂时将公主寄养在工作室合伙人之一那里。

他带了许多话想说给赵郢听,死亡这个课题第一次出现在他的人生里,韩谦需要找到他情感的迦南地。

巧的是,赵郢在飞机落地后也给他回了消息,说自己正在家等他。

韩谦期望着能得到一个拥抱,一句安慰也可以,毕竟他处理母亲的葬礼以来很少合眼。

但他推开门,步伐沉重地走向赵郢时,对方却先一步抵住他蠢蠢欲动的胸膛,将一份协议递到眼前。

“韩谦,我们离婚吧。”

第21章

那句话说完, 他们爆发了一场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吵。

韩谦五指钳着他的手腕,用力到指骨泛白,赵郢让他松手, 却被狠狠掼在墙上。

按理说这个力度会使人感受到剧烈的疼痛,但他没有,因为韩谦的手臂隔在墙与他的背部之间。

“赵郢, 你最好不是跟我开玩笑。”韩谦眼睛里充满红血丝,太阳穴青筋暴张, 相反眼神又很平静。

“不是玩笑……”

赵郢被吓了一跳, 心惊胆战地咽了咽口水,他察觉到韩谦的状态有些失常, 但离婚的事迫在眉睫, 他没有时间考虑太多。

协议书被他牢牢抓在手心, 没有因为方才的响动散架,赵郢大脑懵了几秒, 别开脸,手掌推推挡在身侧的胳膊:“你冷静一下, 看完再说好吗?”

面前的人松动几分, 下一秒, 赵郢的脚尖落了地。

韩谦将装订成册的协议书翻得哗哗响,纸张没一会儿就被这种暴力的阅读方式弄皱。赵郢后背轻轻倚着墙, 前几天他连夜联系上学法的大学同学,经他推荐, 请事务所的一位离婚律师加急拟定好了协议内容。

和平分手, 友好离婚,赵郢不会多拿一分不属于他的财产。

“……双方因性格不合致使感情破裂?”

韩谦终于读完了全部,他抬起头, 浮现出一个很困惑的表情:“可之前我们上床的时候,你还一边高/潮一边说爱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故意扔掉你藏起来的烟,不喜欢戴/套,还是上个月用你的卡充了福莲楼的年度会员?”

“赵郢,你告诉我哪一样值得你跟我提离婚!”

他想动手撕了那份协议书,却被赵郢轻声打断:“我打印了一百份,撕完了家里还有。”

韩谦动作一顿。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他哑声问。

赵郢定定地望着他,面无表情:“你知道的,我讨厌别人欺骗我。你好好想想,自己隐瞒了什么没对我说。”

有一点没说错,他诚然最恨的就是欺骗。当年赵郢被廖彦川甜言蜜语蒙了心,离成为他婚姻里的男小三仅一步之遥。但实话讲,韩谦的这种隐瞒在他看来压根不算什么,只是这回情况特殊,他不得已才拿鸡毛当令箭。

32寸的行李箱立于旁侧,韩谦坐了上去,四角滚轮轻轻一滑:“你知道了。”

他用的陈述句。

“是啊,大少爷微服私访下基层,还在我手底下干了一年实习生。”赵郢故作刻薄地笑,说道,“你要是改名叫’乔谦‘,我当初就不睡你了。”

韩谦很久没见他这副模样了,胸口闷得慌:“乔谦?我又不搬家。”

他从行李箱上起来,覆着赵郢那只围着一圈红痕的手腕,闷着声给他揉了揉,明明是俯视的角度,却一副低声下气讨饶的姿态:“我承认,这件事是我不对,乔彬程的家庭构成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赵郢任他揉着手,同时取掉无名指的婚戒:“你实话实说,我们这对婚戒多少钱买的?”

韩谦含含糊糊地说了串数字。赵郢又问一遍,他才把字音咬得清晰了些:“七……万。”

赵郢:“再给你一次机会。”

“加个零。”

“韩谦。”

“好吧是七百万。”

韩谦骗他的远不止这些,比如那次美国的蜜月旅行,被韩谦伪造成年终的奖品之一,拜托刘总后台操作到了赵郢那里,还有那一阳台的花花草草,不是花鸟市场批发的,而是从各地送来的稀有货,价格不菲,甚至被赵郢养死了几盆。

得知韩谦的身份之后,赵郢有想过他也许会很有钱,但没想到他有钱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换算成房价,相当于两套房子戴在了他手上。

“你说过在南水没有房子——”

“真的没有。”韩谦犹豫地开口,“但我在旧金山有一套独栋。”

他握住赵郢的双手,“你想要我送你,房子,车,都可以。你不是嫌雷克萨斯发动很吵吗?明天我陪你去趟4s店呢赵郢。”

“在协议上签字吧。”

赵郢抿了抿唇,“律师写得很清楚,应该不用我做过多解释。我们各自的资产,婚前什么样离婚后就什么样,到时候给你一天的时间收拾东西,从我家搬出去。”

他不想与韩谦纠缠太久,快刀斩乱麻才是应有的做法。再这么耗下去,赵郢想象不到假如自己也无法解决地皮纠纷,他爸妈会通过什么样的手段把韩谦牵扯其中。

他和韩谦不同,赵郢掏空积蓄买下的房产,不可能一夜卖掉搬到其他地方,他已经在南水扎深了根,事业、住宅、人际。他被困住了,可韩谦没有。

至少目前没有。

“我不签。”韩谦梗着脖子跟他对着干,“赵郢,我死都不签。”

“如果我不说,你打算瞒我多久?一年,十年,一辈子?”韩谦像一面密不透风的墙,严防死守,赵郢头大得很。

那双他曾经对视过无数次的灰蓝色瞳孔盈满了名为挽留的情绪,赵郢无时无刻不在心软,但他也清楚地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换句话说,就像主人准备杀了喂养多年的狗,哪怕脖子上抵着锋利的砍刀,狗也以为这是人在同他玩闹,甘愿引颈就戮。

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不过赵郢也想不出更好的了。

“云升集团董事长乔彬程白手起家,妻子姓杜,两人结婚几十年,膝下有两个女儿。”赵郢短暂地停留几秒,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没说错的话,你妈妈是乔彬程的婚外情人,你也是他的私生子。既然如此,你所遭受的所有不平等的对待,好像都变得情有可原。”

“赵郢……”韩谦摁着他的肩膀,鼻尖仿佛要往他脸颊上蹭,他咬着后槽牙,“你他妈把话再说一遍?”

赵郢回视过去,有意激怒道:“你经历的那些痛苦,都是你活该的。”

“满意了吗?”他说。

韩谦临走前拿了一支他的护手霜,似乎来的路上刚用过,散着淡淡的柑橘味儿,现在这股味道却撕扯着撤离开来,与赵郢拉远了距离。

“我最后问你一遍。”

韩谦目眦欲裂,眼眶红得充血,“你是真心想离婚吗?”

手心的戒指轻轻落到茶几边角,赵郢在弯腰拿笔的时候揩了揩眼角,转过身后依旧跟没事人一样:“是的。”

他把纸笔递过去:“签字吧。”

彼时婚姻法还未增加新规,韩谦在协议上签了字,赵郢心中的石头赶在末班车前沉重落地。

韩谦搬出去那天,他收拾的速度变得很慢,赵郢耐着性子等,只觉得他像移山的愚公,这辈子都搬不完自己的东西。

说不准韩谦在给他台阶下呢,多拖一分钟,万一赵郢改了主意,他们还可以在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下班前再结一次婚。

但他想错了,赵郢是执意要与他分开的。

于是韩谦头昏脑热,强压着这个没有心的人做了最后一次。

从前赵郢永远在这种时刻占据主导权,动慢了、弄快了,他总要皱着眉说上几句,然后亲自上阵纠正韩谦,有时候韩谦也不全都听他的,这是夫妻之间的小情趣,倒也无伤大雅。

这回不一样,不论韩谦快还是慢,赵郢始终没吭一声,两个人都在跟彼此较劲。

一个不停下,一个不制止。

到最后赵郢半边身子落到床外,韩谦把着他的腰身,想将他拖回来,却被赵郢狠狠拍开并骂了一声“滚”。

自此他们再也没有见面。

回忆停在这里,赵郢的腿盘得太久,酸软得像两条弹性十足的果冻。

“你当时怎么没告诉我?”

赵郢沉默两秒,韩谦在他面前提过Greta几次,也放过她生前演过的一些电影。正如Greta所说,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他也很想去美国拜访她。

“告诉你,你就不会离婚了吗?”韩谦反问他。

“当然……”他看到韩谦眼睛一亮,调转话头说,“还是会的。”

韩谦:“那不就完了。”

赵郢安静一会儿,说道:“你那个时候是不是挺恨我的?”

为了把韩谦撇出去,他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韩谦没一巴掌抽他都算好的了。赵郢知道他这是在明知故问,但他还是想听听当事人的回答。

韩谦避开他的视线,无语地撇撇嘴:“可不吗,我快要恨死你了。”

“事先说好,不是因为我妈妈的事。”他在半空中侧躺,只给赵郢留一个后脑勺,“我妈——Hofmann女士是一位很重感情的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乔彬程追求她的时候,一口咬死自己是单身,八岁那年他回来找我们,又可怜兮兮地说,他与那位杜女士仅仅是商业联姻,没有真情。这样一个反复无常的人,也只有我妈妈才愿意献出一颗真心。”

“可能阿姨心里也清楚,只是不想承认而已。”赵郢说,“她为此投入太多时间和精力,就像沉没成本,已经回不了头。”

韩谦“嗯”了一声,背影动了动:“那会儿我们都在气头上,后来我有冷静地分析过,心想,你大概是有苦衷才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