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他阴魂不散 第2章

作者:海崖无涯 标签: 年下 灵异神怪 业界精英 轻松 玄幻灵异

他知道,这是沾了韩谦的光,所以分开后再没来过一次。

今天是个例外。

和韩谦认识的主厨碰巧不在,服务生说他请了三天假,好像有急事处理。

是丧事吧,赵郢心想。

韩谦的丧事。

韩谦小时候在美国长大,高中毕业又回到美国读大学,朋友天南海北的都有,什么人没见过?

为什么偏偏是他?怎么偏偏认定他了?

赵郢闷不吭声地往嘴里塞东西,那些寿司看起来小小一个,其实分量很足,在胃里能占不少地方,没吃几个就觉得有点撑,像装着一个气很足的皮球,圆滚滚地撑着周边的内脏,要把身体撑裂一般。

他今年满三十,年一过三十一,比韩谦大了整整七岁。

人们习以为常地认为恋爱关系中,年长的一方会更成熟、稳重,哪怕关系破裂,也不会撕心裂肺地胡闹求和。

赵郢正符合大众刻板印象里的年长者,事实上,一年前他和韩谦离婚也是这么做的。

不回头,不留念,断得干干净净,戒指也摘得干干净净。

结果韩谦这个疯子,神经病,两年的恋爱被他谈得仿佛有足足二十年,死就死了,还要情根深种地把赵郢当成他留在世上的遗孀,恨不得把全部都交托出去。

但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真以为他会悲伤到痛不欲生,为他守一辈子寡么。

一顿饭下来,赵郢撑得想吐。

他肠胃不好,是长年累月陪部门上司参加酒局弄出来的后遗症,饭不能吃太多,饭后至少要散步消食一小时。

韩谦为此不止一次嘲讽他像个老头,健胃消食片却没少买。

赵郢刷卡结账,三万一顿的Omakase,那笔五千万美元的现金只受了点皮外伤。

回家后,他违背医嘱开了瓶度数不低的红酒,在客厅喝了个痛快。

意识逐渐模糊,他忘记什么时候睡的,只记得醒来的时候,那只比格舔着他的手,眼睛周围的眼线浓墨重彩,很邪恶的样子。

赵郢的衬衫在沙发上滚了一夜,皱得像糠咽菜。他扶着额头坐直身子,小腹堵着气,不舒服地鼓胀起来。

半晌,公主朝某个方向大叫一声,赵郢抬起头,看着玻璃茶几上突然出现的物品慢慢皱起眉。

健胃消食片?

上一盒吃完后,已经很久没买新的。

就算有,赵郢也不记得自己有梦游的习惯。

第2章

赵郢将里里外外的门锁检查了一遍,没有异常,门外的智能猫眼也显示无人经过。

那盒来历不明的药被他扔到玻璃茶几底下的抽屉里,和抽剩下的三包煊赫门并列躺平。

赵郢揉着胃,正要给自己倒杯温水,这个时候,在狗窝四脚朝天抓空气的公主一个猛子跃起来,蹦到他脚边,嘴里嗷嗷呜呜,听叫声应该骂得挺难听。

掉落的狗毛纷纷扬扬,落了好几根在赵郢的马克杯里。

“果然狗随主人。”赵郢两指并起来,作剪刀状,夹住比格的嘴筒子,眼睫低垂,“聒噪。和韩谦一样……”他抿了抿唇,又不说了。

跟死人计较是最不值当的事,尤其那个人还是韩谦。

赵郢在公主的狗盆里续上狗粮,抱着一叠换洗的衣物转身走进浴室。昨晚他喝了酒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身上一股酒味,这么去公司难免有些邋遢。

他拧开淋浴的开关,浴室瞬间被热气充满。皱巴巴的衬衫西裤一件件堆叠在脚边,赵郢背对着镜子,渐渐起雾的镜面映出纸片般纤薄削瘦的后背。

工作原因,赵郢一般在室内,所以皮肤带有一种不健康的,没有血色的白,凑近些还能看清藏在肌理下的青色血管,不怎么用力就能留下痕迹。

他没有回头,自然看不到镜子中央那枚缓缓浮现的,比他的手还要大上一圈的掌印。

温热的水流当头浇下,敲锣打鼓地撞在防水瓷砖表面,形成不规则的水膜。

他习惯性地先将沐浴露抹到腰侧,谁知才轻轻碰了一下,那个地方却传来细微的痛感,像被人用虎口钳着,掐了一把似的。

扭着腰去看,已经起青了。

也是这个时候,赵郢感觉到一丝异样,好似在被一个他肉眼察觉不到的人偷窥着,那股视线仿佛是生长在潮湿地带的毒蛇,阴湿地朝他吐着信子。

赵郢面上没什么反应,心里却一阵战栗,穿衣服的速度不由得加快许多。他单手扶着洗手池边缘,一只脚放进裤腿里,脖子上戴着的一条银链随着动作从领口滑出,滚到胸前。

银链末端,是一枚花纹繁复镶着钻的戒指。

他双手合十,将戒指握在手心,含糊不清地念了两个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刚才那股不适感竟然减弱不少。

赵郢怕鬼这件事,认识的人当中也只有韩谦一个人知道。他从小在农村长大,赵父赵母为了赚钱养三个小孩,每天工作到凌晨是常有的事。

他总是很害怕,打雷、刮风、下雨,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失眠一整晚。

赵郢尝试和父母沟通,但在赵父赵母眼里,这是一种怯懦胆小的表现,不该出现在他们的大儿子——赵家未来的顶梁柱身上。

于是他再也没有提过。

只是怕鬼这件事,好像并没有因为年岁的增长而逐渐消退,反倒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固强化。

直到后来有人告诉他,这种情绪是正常的,是合理存在的,要是害怕了可以喊他的名字,很管用。

赵郢问为什么,那个人说,因为国内的鬼管不了外国人。

“我有四分之一意大利血统,四分之一德国血统。”

“……”

出了浴室,赵郢回想起那一秒下意识喊出韩谦的名字,神情复杂地将戒指塞回原位。

他又在犯什么傻。

早上九十点是南水市交通高峰期,赵郢在路上堵了半个钟头,在打卡失效的前五分钟赶到云升。

一见他来,办公室里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瞬间止住,像被按了暂停键。

走向工位时,经过的几位同事纷纷对他行注目礼,赵郢心觉奇怪,在微信上给他的得力干将发了条消息,问她约好今天见的客户到哪了。

“赵哥。”

一个抱着文件的年轻女孩咬牙切齿地走过来,脸颊被气得通红,气场像时刻准备上擂台的女战士,“我正想和你说,罗廉开这个狗屎王八蛋,不知道背地里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今早直接把张总带到会议室了!”

当年罗廉开和他同一批入职云升,九年里各自升职加薪,到头来依旧平起平坐,竞争对手的身份已不言而喻。

白舒沅跟着他干了四年,论能力,是团队里数一数二的,论配合,赵郢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更懂他的人。

这笔单子他们谈了将近三个月,今天是签合同的日子,只要订单做成,总监的位置非他莫属,谁知突然出了这一茬,赵郢也没料到。

“他们谈完了?”他望向会议室,装的是单向玻璃,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有其他同事在,白舒沅不好发作得太明显,她压着声音说:“没有,我倒希望谈不成。”

“那就再等等。”赵郢把脱下来的外套搭在椅背,给她转了一个红包,笑着说,“我上来的时候看到楼下奶茶店出了新品,你去买一杯,消消气。”

没几秒,她又掉头回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赵哥,那个……韩谦的事你听说了吗?”

他和韩谦的事没对外公开过,当初连结婚也很少有人知道。

赵郢开电脑的手一顿,敛去多余的表情“嗯”了一声。

“虽然他隐瞒了真实身份,我想……韩谦毕竟和我们共事过。”白舒沅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郢的神色,之前韩谦在他手底下当实习生的时候两人就闹过不愉快,她组织着措辞,说,“我问了,葬礼明天举行,赵哥你要去吗?”

怕公主无聊拆家,赵郢在客厅装了监控。

他用手机调出实时录像,看到画面里的比格一会儿对着空气狂吠不止,一会儿又面朝墙壁,安安静静地摇着尾巴,心脏莫名其妙抽了一下。

韩谦的葬礼。

去吗?

去的话,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呢。

过了一会儿,赵郢戴上无框眼镜,佯装淡定地盯着电脑的初始界面:“明天我和你一起。”

白舒沅下楼买奶茶的功夫,罗廉开已经从会议室出来,远远地朝他露出一抹胜利者的笑容。

赵郢面不改色地收回目光,手指摩挲着胸口的戒指,放空一般地望着天花板按揉太阳穴。

没有任何背景、人脉,光凭一个名牌大学的本科学历,走到他现在的高度实属不易,要想近一步往上走,靠的就不是努力了。

是运气。

很多时候,人就差这一丝运气。

和韩谦离婚后的这一年,他时常在心里想,在一起的那两年究竟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目前来看,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赵郢内心感到些微的挫败,但这种感觉并非罗廉开带给他的,而是他自己带给自己的。

白舒沅拎着两袋奶茶敲响他办公室的门,赵郢说了声进,她把其中一份大杯的黑糖珍珠放在桌上,嘿嘿笑了两声:“巧了,刚好做活动,买一送一呢。”

拆掉包装袋,赵郢将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口,嘴巴里满是奶茶特有的浓郁甜腻的味道。

他不喜欢甜食,在中国人的食谱里,顶级的甜点永远没那么甜,但有个人恰恰相反。

韩谦是标准的白人口味,嗜甜、不能吃辣,奶茶统统七分糖及以上,有一次赵郢误拿了他那一杯,差点被甜出糖尿病。

等白舒沅离开后,他才摘掉眼镜,额头抵着手腕,假装揉眼睛似的悄悄擦去眼角的水痕。

为什么一个人在死后,存在感会变得这么强烈?

赵郢有些无措,他像失去了对大脑的控制权,总是不由自主地回想一些过去很久的事。

韩谦就像一个锚点,脑子里一旦出现这个名字,所有关于他的情感都将被连根拔起。

赵郢以为他会很平静地面对由韩谦的死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直到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原来自己比想象中,更无法接受韩谦的死亡。

第3章

拿到遗产的第三天,葬礼如期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