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崖无涯
赵郢说:“不用掐,活的。”
“真的吗?”赵莱声线虚弱,韩谦以及那只没见过的比格犬在她眼中化身黑白无常,仿佛凶神恶煞地索她的命,“那就是韩谦起尸了,从坟里爬出来了!”
赵莱顿了顿,对着韩谦“咦”了一声:“但你不都火化了吗?骨头渣子也能起尸?”
韩谦:“……”
你礼貌吗。
赵郢把脸色逐渐恢复的赵莱推进屋,弯腰在鞋柜翻找一会儿,然后将一双新拖鞋放到她脚边。
同时他解释说:“他不是韩谦,是韩谦表哥。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他两只是长得有点像而已。”
这套说辞很有说服力。
赵莱一下就信了,但冲着这张和韩谦一模一样的脸还是有些发怵,弱声说:“赵郢,这哪里是’有点‘,这位表哥完全就长着一张韩谦的脸好吗。”
说完,她朝韩谦伸出一只手:“不好意思,刚刚是我太大惊小怪了。对了,你会说中文吗?”
韩谦求助地看向赵郢,赵郢点点头,示意他说几句。
于是他板着脸,一字一句道:“会一点。”
“Unbelievable.”赵莱惊叹道。
“哥你看,连声音都像同一个人!”
韩谦:“……”
赵郢:“……”
“你是不是没吃午饭?”赵郢一边说一边进厨房,戴上挂脖围裙,“冰箱有速冻水饺,还是老样子,煮十二个?”
赵莱中午不是没吃饭,是只吃了一点垫肚子。那么小的量,说不定一小时不到就被她消化完了。
她走到餐桌边坐下,双手抻直,趴在桌面做了个拉伸:“要十八个,谢谢。”
赵郢借机对韩谦打手势,叫他进卧室躲躲。
煮水饺的那一锅水慢慢变得浑浊,很快水面浮上十来个圆滚滚的白皮水饺,透出一点近看才明显的淡粉色虾仁饺子馅。
赵郢将它们一一捞起来,酱油陈醋蒜末老干妈照感觉配比一通,给赵莱调了碗蘸料。
“赵郢,他就是你想介绍的人?”赵莱把饺子咬开一个口,搁在蘸料碗中放凉。
赵郢:“是呀。”
饺子被料汁浇凉,赵莱沉默地咀嚼。
咽进肚子里了,她说:“在你之前,我从没看到过有人在同一个坑里摔到两次。”
“这不叫坑,小妹。”赵郢笑着说。
韩谦耳朵贴着卧室门偷听到他们的谈话,频频点头,心想,怎么能叫他“坑”呢?
“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玩玩。”
赵莱往饺子皮吹气,左手胡乱比着动作:“你懂吗赵郢?就是那种……谈着好玩儿,不认真不负责不主动。”
“结果你几年后给我发了封结婚请柬,还让我成为你们婚礼的唯一见证人,说实话,我差点觉得你快开窍了。”
赵郢:“什么开不开窍的,我哪里不开窍了?”
“哪都没开好吗!”赵莱白眼翻上天了,“你就好比一只蚌,就算拿锯子来也撬不开你的壳。有人把手指伸进来,你非但不狠咬他们一口,还任由他们连吃带拿。”
赵莱说了好几个“我以为”,比如她以为赵郢和韩谦真的会相伴到老,结果造化弄人,阴错阳差昂,两人一拍即散;她以为赵郢这辈子都不有下一个伴侣,结果开了个惊喜盒子,竟然找到与韩谦相似100%的代餐。
“你喜欢那位表哥吗?还是说你只是喜欢他的脸?”赵莱担忧地问。
赵郢解开围裙系带,坐到赵莱对面:“人的一生中,很多事都是冥冥注定。”
“我不信灵魂附身之类的话。”赵莱迟疑地说,“但我尊重你的选择,也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
“赵郢,你有选择永远不忘记韩谦的自由。”
赵郢这一刻很想告诉她,这个人就是韩谦,那场意外不过是上天开的玩笑,神明和他在寺庙燃烧的长生烛同时发挥作用,让他的爱人七天无理由返回到他身边。
还是算了,他心想。
这个乌龙不解开也好。
第37章
北纬34度, 洛杉矶。
那套南水的房子很快脱了手,赵郢是有些好运气在的,由于地段便利, 附近新建了一个商圈,售出时房价不减反增,白赚几十万。
钱款一到账, 他雷厉风行地办了行李托运,与赵莱在机场分别。
他和韩谦飞往洛杉矶, 赵莱休完事假, 回到现居城市接着为财富自由努力奋斗。
然而如果赵莱晚一小时登机,她将在第一时间看见银行发来的转账通知, 然后尖叫着给赵郢打电话, 问他为什么有这么多个零。
起飞的那几分钟, 赵郢感觉身体腾空,耳道中仿佛堵了团棉花。
他有些紧张地攥紧拳头, 不合时宜地想到一部叫《死神来了》的系列电影。
一只手覆住他绷紧的手背,赵郢侧过脸, 韩谦深情地说:“能不能想点好的, 嗯?我并不想这么年轻再死一次, 哪怕你陪我殉情也不可以。”
每逢出行,赵郢的交通工具恐惧综合征就发作一次, 坐飞机害怕飞机坠海,坐高铁害怕山体滑坡, 坐轮船害怕《泰坦尼克号》再现。
前两个韩谦能理解, 后一个就有些怪诞了。
国内的水道怎么可能会出现大冰川?
但不管怎么说,韩谦已见惯不怪。
飞机在云层中平稳地穿行,赵郢松开手掌, 掌心留下四个浅浅的月牙印。他缓了几秒,说:“比起机毁人亡,我还是更喜欢传统的寿终正寝。”
韩谦表示赞同。
飞机落地,他带着赵郢回到他和Hofmann女士曾经住过的公寓——尽管住了几年就搬去别的地方,韩谦还是把这套房又买了回来,留作纪念。
公寓的陈设很老旧了,人在地板上走动,能听到那种嘎吱嘎吱的声响。
上电梯的时候他们遇到一个邻居老太太,老人头发银白,戴着圆形的老花镜,见到韩谦时惊讶地问他是不是Andrew Hofmann。
韩谦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坦白,只说他是Andrew的哥哥。
“老天,你们兄弟两长得真像!”老太太看向赵郢,笑容慈祥,“那这位是?”
“He’s my hubby.”韩谦回答道。
老太太露出一抹调侃的笑,说“Of course, I see”。
再就是一些类似“你们很般配”的话。
三个行李箱被推到墙边,里面装着赵郢反复精简筛选后觉得一定得带上的随身物品。
他靠着其中一个行李箱,目光飘过正前方墙壁上的涂鸦:“这是你小时候画的?”
韩谦忙着打扫客厅的尘灰,百忙之中看了一眼,说是啊,没想到上一任屋主没有重新粉刷,反而把它保留下来了。
彩色粉笔创造出的文字与图形经过时间的洗礼,颜色远没有当时那么艳丽,太阳褪成淡黄色,围绕在太阳周围的蝴蝶只有半边翅膀尚存。
斜下方歪歪扭扭地写着一句话,赵郢凑近一看,还好单词不难。
“I‘m gonna become the sun!”
赵郢把这句话轻声念出来,韩谦耳朵很尖,连忙扔掉扫帚捂住他的眼睛,气急败坏地说“别看了别看了”。
赵郢失去视野,试图掰开韩谦的手,然而闹出一身汗也没成功。他发出微弱的喘,大半身子倒在韩谦胸口,手指还搭在他的手腕上。
气息交错,顷刻间有了新的化学反应。
韩谦啄吻着他汗湿的颈侧,在没有视觉的情况下,赵郢的衬衫被撩到锁骨偏下的位置。
“痒……别弄。”赵郢被亲得直躲。
眼前的遮挡终于被撤走,他来不及适应,下一秒又被韩谦单手抱起来直通卧室。
韩谦脚步一停,突然尬住了。
“怎么了?”赵郢拍拍他的肩。
韩谦把他放下来,从脖子一路红到耳尖::“前屋主把床一块搬走了。”
“……”
赵郢回头一看,还真是。
“那怎么办呢。”声音一出来,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怎么是这种语气,这个腔调?
他被这种黏腻的口吻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然而韩谦不这么觉得,他长臂圈紧赵郢的腰,胸前肌肉温度惊人,黏糊糊地蹭着他的鬓发。
赵郢被迫与他接了一个漫长的吻。
韩谦突如其来的亲昵犹如急风骤雨,雨点凝成坚硬的珠串,在滚烫的肌肤上敲打出脆生生的轻响。
衬衫滑落到肘部,赵郢只觉得后颈被人含在嘴里研磨,紧接着靠近尾椎的部位,被韩谦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
“痛的话可以扇我。”韩谦说。
赵郢:?
他严重怀疑韩谦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癖好。
赵郢手臂撑着墙,微微侧头:“扇了你就停下?”
韩谦笑了,说那倒不会。
“有病。”赵郢一骂完,须臾被撞了个趔趄。
脱力时,他不小心蹭过那枚浅黄色的太阳,手心沾了淡淡的涂料与墙灰,他想找个东西蹭蹭手,不料韩谦把手压了上去,分属于不同主人的掌纹亲密相贴。
赵郢一抬头,就能看到那句歪歪扭扭的“I’m gonna become the sun”。
现实层面来看,人是人,太阳是太阳,人不可能成为后者。
可从精神层面上看,韩谦已经做了很久发光发热的太阳。
后面韩谦带他走遍了这间公寓的每个角落,浴缸里曾经漂浮着小黄鸭的浴室、被Greta惨不忍睹的厨艺炸了多次的厨房、挂满过幼年韩谦天马行空画作的卧室,以及残留着三任屋主生活轨迹的客厅。
这是韩谦成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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