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糯糯啊
那是什么?
萧淼清三两步跑上前,未待拾起那只乾坤袋,淡淡的药香已经萦绕在他鼻周。
他心中更疑。
“这是……”萧淼清弯腰拿过,拿起才看到袋子下压着的一张字条。
“小师弟,这是大师兄托我还给你的丹药,你自己收好,三师兄留。”
萧淼清干脆将袋子倒置一股脑倒出了里头的东西,而后一望人就愣住。
被倒出来的玉瓶经年累月,堆叠在一处颇为壮观,每只瓶子上均有萧淼清的名字。萧淼清先一怔,而后才反应过来这些都是他曾经叫邵润扬送给张仪洲的。
原来这些丹药他一颗都没吃,从最开始就与自己界限分明,借此机会全数返还之举,恐怕还叫张仪洲松了一口气。
如此迫不及待,从此大家泾渭分明。
不管如何下了决心,萧淼清心里都有些涩然,怔怔几息后忽然续起方才所想,又有意气上头,越发觉得不把自己的心意讲明白不好。
萧淼清心下一琢磨,决心还是要去找张仪洲点明自己的态度。
从前是年纪小不懂事,往后互相桥归桥路归路,各自问道便是。
萧淼清在路上把这些说法颠来倒去想熟了,走到张仪洲的院门前,还撞见一个从里面出来的小弟子,他随口问对方:“仪洲师兄在里头吗?”
小弟子停住脚步行礼道:“回师兄,在的。”
院子里的人不止一个,因为大典的便利,各峰暂时互通,许多小弟子会以借阅典籍,求教等理由前来内门弟子所在侧峰。张仪洲才在大典上出了风头,得了不少倾慕,他这处自然是最受欢迎的。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反正通通先来求教再说。
萧淼清往里走,在张仪洲的书房门望见里面有几个正看书的小弟子,却不见张仪洲的身影,再往里几步便到内院,此处便不再见到小弟子的身影。内院私密,外门小弟子不敢轻易踏足,至多眼馋望一望。
外头不见张仪洲,萧淼清笃定他必然在内院了。心有余悸绕过清心灵池,萧淼清看见张仪洲的卧房门开着便大步走过去,方在门前站住便看见屋里桌边隔着屏风坐着一个挺拔的身影,正握着张仪洲平时放在桌上饮茶用的茶具喝茶。
即便萧淼清看不清对方是谁,但能够分辨出那套茶具隐隐散发的莹润光泽。大师兄平时的用具是绝不会与他人混淆的,更遑论叫别人用,为此喝茶人是谁便很明了。
于是萧淼清站在门前开口说:“大师兄,我有些话要同你说。”
桌前坐着的人微微侧头看过来,但未出声,只像侧耳在听。
萧淼清本就有些不好意思,这会儿也不愿意再往前多点,见状也只当张仪洲刻意不出来:“上次在灵池里我真不是故意往你怀里钻,只是因为吃了那药丸,”
萧淼清停了停,不愿多说前事,便只结语道:“总之从前我不懂事常来扰你,如今我心性已然不同,往后定不会来叨扰师兄……”
萧淼清本来还有未曾出口,更决绝些的话,然不等顺利讲出来,屋里坐着的人便忽然暴起,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弓,抬手便射。
箭矢离弦飞出,如光如电,直指萧淼清眉心,竟是个杀招。
第4章
萧淼清先是气,但很快想到怪处,因为张仪洲并不用弓箭。
瞬息思忖间,箭矢已到眼前。
只是这箭矢虽狠戾但也欠着法力,暴露出用弓之人的身手稚嫩,萧淼清侧身躲过飞箭,未曾被伤到。
也是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叫他确定这人并非张仪洲。
对方一箭没有射中,气急还要再拉弓,人也自屋内屏风后跃出,萧淼清莫名至极:“你是谁,为什么要出手伤人?”
语毕他又往后退至宽阔地借着门外廊柱再躲一击,两箭落空,落到地上一触即化作黑雾散开不见。那人更气,怒声指责道:“我才要问你是谁,方才说的是什么淫词浪语,刻意献媚!”
说话人声音虽朗朗犹如玉,可其中怒气俱现。
“淫词浪语?”萧淼清觉得自己无端被扣了帽子,“刻意献媚?”
这都是哪门子的怪话?
而对方的靠近叫萧淼清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这人看着也不过是十七八上下,面庞中多艳邪少寡淡,自眼睫到唇角皆是张扬,如牡丹开在最浓时,夺目耀眸。乍看上去与人族无异,唯有一处不同,对方的瞳仁是淡绿的,犹同浅浅一池春,熠熠生辉间因夹杂怒意而愈多一重生气。
只有纯种的魔族才有这样浅碧色的眼眸。
有了这层判断,再结合刚才对方攻击自己时用的是一把弓,即便一时阻塞,但萧淼清还是很快想到了他的身份。
这是上一世张仪洲身边的追随者之一,魔族少主闻淳,本次入宗大典魔族用以求和所表达的最大诚意。
闻淳出身高贵,素来行事乖张,为所欲为惯了的。上辈子在大典上一眼看上张仪洲后便追在他身后跑。本来闻淳入云瑞宗是以修习为目的,然而他也不管师门规矩,张仪洲下山历练不多时后便自己也跑了下去。
云瑞宗顾忌与魔族薄冰般的关系,对闻淳也不好严苛管教,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便叫闻淳更是得意放肆。
这小魔主上一世就最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素有两副面孔,从前萧淼清没明说自己对张仪洲的倾慕时就没少与他斗气。没想到这辈子再见第一面,竟算叫闻淳听了把柄,一下就起了矛盾。
萧淼清虽然和闻淳又上辈子旧怨,也并不怕闻淳,但重蹈覆辙为了张仪洲和闻淳顶牛却是不愿。
“我说的分明是往后不来叨扰大师兄。”萧淼清道,“你可不要胡说八道,牵强附会其他意思。”
他身姿板正,端着凛然正气,换了旁人多半是信的。
可闻淳抬眸一瞥,却抱臂冷笑:“可别把我当做你们这山上没见识的小道士们,我们那儿勾引人的花样多得很,什么样的我没见过?你这招不过是以退为进表明心意,后头再装装可怜,说不定人就到你手里了,这算什么新鲜事么!”
没想到闻淳年纪小,见识着实不少,句句讲来都似乎有他的一套道理。
萧淼清还不待反驳,闻淳已是对他上下打量过后又说:“看你的样子就够狐媚的,肯定不清白,你自己老实说你以前还对你大师兄用过什么手段?”
被长了那样一张靡丽脸蛋的闻淳称作狐媚简直是泼天的歪道,萧淼清瞪着闻淳道:“你?你说我狐媚,你在家时不照镜子的吗?”
“你”字被刻意强调,闻淳自然也听得出萧淼清的意思是要比狐媚,闻淳长得才叫真狐媚。
闻淳并不否认,反而自然抬起下巴承认:“魔族如此是本性,我这样的我们那儿遍地都是,你这样妖妖的你们这儿有几个?”
就算是闻淳不愿承认,萧淼清也是长得极好的。他便断定萧淼清也满是心机,只欲勾引张仪洲的人了。
不过自从进入云瑞宗的地界开始闻淳他就束着自己的本性,见谁都要先演着。遇见萧淼清总算才将天性释放出来,气愤之余还有几分闻淳自己也没体会出来的自在畅快。
闻淳又威胁萧淼清:“一会儿你要是告状,我就告诉他们你和说你心悦仪洲师兄,奈何夙愿不得偿,过来说些肉麻话叫我拿住才与我打起来的。”
还别说,虽然这种话离谱之极,但按照当下闻淳对外还没破的乖巧人设,以及其他人暂时堆萧淼清残留的误会,这话还保不准就有人相信。
这小魔物实在可恶。
新仇旧恨忍无可忍,萧淼清一把拧住闻淳的胳膊正欲反手将他压到廊柱上好好挫折挫折,反正闻淳现在还打不过他。
却不料原本还在他对面横眉冷眼的闻淳却并未抵抗,反而就势被萧淼清擒住,不知如此还往他怀里一钻。
转进如风,比闻淳自己刚才射出的箭还快。
萧淼清正不解拧眉要把人推开,余光却见远处有个挺拔的人影立着,不知是何时来的正望着此处。
那人的身段如临风玉树,垂手而立,面如傅粉,芳兰竟体,风流之态勾魂索魄,偏又有端方自持束缚,实在叫人一看失神。
不是张仪洲是谁。
萧淼清也这才明白闻淳突然又演起来是为了什么。
与其让萧淼清占个身为小师弟的便宜,不如叫他变成旁人眼里色欲熏心,见着美人就想偷香的狂徒。
张仪洲远远站着,瞧着闻淳与萧淼清相贴的手臂,片刻后他终于便朝此处走来,只是步步生冷,明明刚出过风头,此刻还一副不知哪里受了气的样子。
待张仪洲走到两人身前,萧淼清已经把闻淳推出去。闻淳霎也往旁侧退了一步,一副自己与萧淼清完全没有瓜葛的模样,连脸上的跋扈都在瞬息间变成了无辜。
闻淳抢先说:“我和师兄说话时足下不稳差点要摔倒,好在师兄心善扶了我一把,就是力道大了些不知怎么把我拉到了他怀中,但我知道师兄一定是好心,谢谢师兄。”
他做出如此亲近和善的模样,便更显得无辜纯善,好似被占了便宜还不自知似的。
只是在仅有萧淼清看得见的角度,闻淳还在同他挤眉弄眼。
萧淼清牙痒痒,思忖着如何为自己找个清白,张仪洲却好像略过了闻淳的话,全不管他,只是看向萧淼清问:“师尊晓得师弟到这里来了吗?”
张仪洲的声线一贯淡淡的,无牵无挂也无所在乎。
萧淼清闻言却一怔,被张仪洲一句话泼了冷水。他和张仪洲上次见面时便是因师尊出现而打断,这些天师尊明着是给萧淼清清药性,暗着却也显然有拘束他自由之意。
所以张仪洲的话被萧淼清理解成了提醒与拒绝,便是因为上次的闹剧以后,他踏足这里都叫张仪洲不悦,要拿师尊出来压他吗?
萧淼清本来憋了一肚子词一路要来讲明,可刚才因与闻淳闹过,心中不大舒畅,当下听闻这话益发觉得没有意思,人家无意听,那还有什么好说。
“我并不是故意过来,”萧淼清倔声道,“算了,我现在就走。”
说完以后便大步往外,头也不回一气走了老远。
“师弟。”张仪洲皱起眉头欲说什么,只是吐露师弟二字以后终究又顿住,看着萧淼清走远了。
萧淼清越往外走越心里不太服气。上辈子吃苦受累没个结果也就罢了,怎么这辈子也要这样不成?
也不必和张仪洲再说什么,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多享福,不吃苦,当然也不能多受气。
萧淼清一气走到了山顶云雾缭绕的偏僻处,自个儿一屁股坐在了山崖边。此处是他平时修炼的地方,轻易不会有其他人来。
从山顶往下看,层层云气隔绝了山下风光,即便是天朗气清耳聪目明时萧淼清也未必能够看清山下的样子。山外好像永远都是山,至于山下的人间到底是什么样,萧淼清见过却没有细细体悟过。
上一世他埋头苦练只为了张仪洲。
今生此刻,萧淼清再次隔着云雾往下看,却有拨云见日之感。
师兄师姐们都可以去山下历练,见识,从人世间走一遭,他怎么就不可以?
萧淼清有了这个心念,便觉胸中开阔。他从山石上跳下,兴冲冲跑到薄叙所居的重山殿。
今日虽然是大典之日,又有许多外门弟子拜入云瑞宗。但重山殿却依旧冷清,连门前洒扫的小童都不见一个。
萧淼清走到殿门前以掌试探,未曾感觉到门上有术法结界,这才推门。
殿内幽寂,除了正当中几尊神像外不见人影。
萧淼清多看了两眼里头便传来一道声音:“探头探脑,像什么样子?”
萧淼清立刻端正仪态,恭恭敬敬朝着殿内行礼:“师尊。”
“何事?”
萧淼清试探着伸进去一只脚:“师尊,我能进来说么,外头山风吹得我有些冷。”
天色已经有些黑了,夜晚山风的确冷。只是萧淼清倘若用这个当借口,也未免牵强。
原本显得漆黑的殿内却忽然亮起了几盏烛火,暖融微光,然而亮在室内墙壁上影影绰绰间不知怎么透出几分无端森然。
虽然薄叙依旧没有出声,但萧淼清却知道这是许他进去的意思,因此立刻几步走到殿内,视线落到蒲团上,想了想还是先跪了下去。
空寂的大殿无光之处满是冷峭与寂寥。
“师尊,我听说其他师兄师姐们过些天就要下山去历道,这次我也想跟着他们一起去。”萧淼清思忖着讲明自己的来意,然后静待着薄叙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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