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糯糯啊
萧淼清怕斩星不愿,低头在他耳边以几乎气声说:“拜托你了。”
斩星垂眸看见萧淼清捏到发白的指尖,终于还是开口:“要辱闻氏一族,自然是我先。”
他只说了自己先,并没有如对萧淼清一样不叫他人下手,为此黑衣男子等一众鲛人虽然有些失望,却还是暗含期待地看着闻淳被送到了斩星身边。
不过斩星没碰闻淳,只让一个低等些的侍从将闻淳随后扛来。
萧淼清被斩星扛到一处潮湿递水的溶洞中,斩星以自己的身形挡住他,等侍从将闻淳放下,便开口叫侍从离开。
等溶洞里啪嗒啪嗒鱼尾与地面的磨蹭敲击的声音远去,萧淼清才在斩星为自己解开手脚的束缚以后一下爬坐起来。
斩星盯着他说:“你不该到这里来。”
萧淼清暂时顾不上问斩星自己登岛前想要知道的事,而是抓住斩星的胳膊说:“那些人族都是……”
他本来想要问那些人族可救不可救,斩星已经冷冷打断他道:“那些人族都是想要捕猎鲛人的渔夫,或者对鲛人岛抱有好奇心的外来者。”
无论是哪一种对鲛人均不会抱有什么友善的态度。
萧淼清虽然处于人族立场想要将那些人都救下,可是看着斩星的脸色又想起人族对鲛人的所作所为。这之中一言两语难叙,是持续几百上千年的恩怨纠葛,很难说那一方完全错误或者完全正确。
萧淼清有些失落,但也明白斩星的立场,自己若要求太多实在为难对方。对方与自己也不过是浅交,现在愿意开口把他和闻淳暂时带出那样的境地便已经是很好了。
“那现在我能带闻淳离开吗?”萧淼清问。
斩星道:“岛上处处都是我的族人,围绕着这岛屿无法登岛的鲛人又有几万数,你想要离开只有两种办法。”
萧淼清专注侧耳听。
“第一是成为鲛人族的一员,”
这意味着与鲛人结合并完成身体上的异化与改造,萧淼清无疑是要摇头的。
“第二就是身死魂散,以魂魄之态离开。”
这两条道路没有一条不叫萧淼清头皮一麻的。但洞外无时无刻不传来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那些声音近在咫尺,叫萧淼清难以忽略自己的危险处境。
转化一词说得含糊,可是萧淼清也能隐约猜到是什么意思。他往后缩了缩,本能对斩星有了几分抗拒。
斩星自然知道萧淼清不愿,即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下,萧淼清愿意,他也不能对萧淼清出手,否则无异于为自己的族人招来灭顶之灾。
只是他刚才那样问的时候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如果萧淼清愿意呢?
这瞬息闪过的念头被斩星压在心底。他从前对人族的感情很复杂,大多是恨,对母亲的爱也早在岁月的流逝中变得难以追寻和回忆。唯有萧淼清给他带来过纯粹的悸动。
“或者还有第三条吗?”萧淼清试探着问斩星,“我带着闻淳偷偷溜出去,自己想办法离开,如果再被抓住也无需你救我,生死有命。”
他情愿出去冒险,即便最后身死,也好过这样不清不楚委身他人。
况且萧淼清的心中始终抱着一丝张仪洲他们在外面的希望。
无论张仪洲身上是否有魔气,又或者他在被魔气控制的时候会使萧淼清感到多陌生,但他总是萧淼清在遇险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叫他最安心的人。
斩星失笑,他抬手在萧淼清的嘴角又擦了擦,好像抹去了一些残留的粘液,又好像只是凭空擦拭。
然后斩星在沉默中忽然用坚硬的指甲划破了自己的手腕,汩汩鲜血从里头涌出来,被他以一只贝壳接住后交给了萧淼清。
“将这些血尽可能抹在身上每一处,”斩星按住自己的手腕,将伤口抹除,“你沾上我足够多的气息,会让外面的人以为你已经是我的配偶,如此他们不会敢对你贸然出手,等到日落的时候,有一刻钟关头岛上的迷雾会失效,那就是你唯一逃离的机会。”
斩星说着站起身,从溶洞的另一处个方向离开了。
萧淼清毫不犹豫将贝壳里的血涂抹在自己身上。这血液不能涂在太明显的地方,否则会叫鲛人察觉不对劲,他只有将血给尽量涂在有衣物遮掩之处。
在萧淼清涂抹的时候,闻淳终于悠悠转醒,他有些茫然地坐起来,好似一觉惊醒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等闻淳转头看见萧淼清,还来不及露出惊喜的神色,就看见萧淼清正在穿衣服,顺便还递过来半贝壳的血液。
闻淳这才注意到整个溶洞中冲天的鲛人魔气,他的记忆回笼,明白自己的处境危险。
“快涂上,我们还要赶在日落之前离开这里。”萧淼清说。
他和闻淳应当是唯二落单被鲛人抓住的,此时若能够逃出去就已经是给师兄们减轻负担。
闻淳皱眉:“这好臭啊。”
他是魔族,自然嗅闻这血液的时候感觉与萧淼清有很大不同,能够闻到更多魔族间独有感应的气息。
不过闻淳还是依言开始给自己身上涂抹,洁癖要紧要是命要紧,闻淳还是分的清楚的。若是不尽快离开这里,谁知道那群原始低劣的鲛人会对他们做出什么事来。他可不想在魔族史上留下这么个丢人又可怖的死法。
两人将血液抹好,而后小心地循着来路悄悄到了溶洞口。
这里近处鲛人很少,大约是怕打扰斩星。如此方便了萧淼清与闻淳偷偷沿着小路离开。
虽然在岛上不知方向,但是祭坛在整个岛屿的中心位置,只要远离祭坛方向便必然会走到小岛边缘。
萧淼清和闻淳尽量避开鲛人的视线,可还是在才出祭坛范围的时候就被一群鲛人发现挡在面前。
但斩星的血液的确发挥了作用,这次这些鲛人们并不敢靠近,而是以审视的目光盯着萧淼清他们,似乎在揣度判断。
萧淼清他们往前一步,鲛人们就退开一些,直至萧淼清再走就要进入沼泽林时,才有一个鲛人大着胆子问他:“你们要去哪儿?身为主君的配偶,你们自当留在洞中,日日服侍主君为是。”
闻淳黑着一张脸,十分想要一箭穿心射死几个鲛人,萧淼清一把拉住他,叫他暂且按捺住。
却听见有个鲛人又指着闻淳说:“他可不是主君认定的配偶,你们看他身上的气息也不浓。”
顿时,这些鲛人看闻淳的目光就变了,仿佛他是一块可分食的肉。
第51章
甚至连带着看向萧淼清的目光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萧淼清知道斩星愿意帮自己, 并且放过他们一马已经是仁至义尽。倘若斩星公开表明自己放纵的态度,恐怕也会叫手下的鲛人们心感不服。
为此他不能将斩星的所为说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在紧急关头拦在闻淳面前, 为闻淳挡住几个鲛人伸过来意欲将闻淳扯走的手。
鲛人们还是略微因为萧淼清的动作而一滞。
“我们只是想在这岛上转转看看。”萧淼清尽量镇定地说, “毕竟后面我们也要暂留在此处了。”
这话似乎合情合理,但是却叫那几个鲛人垂眸看向了萧淼清的双腿, 露出了更加怀疑的视线。
“倘若主君已经占了你的身子, 此时你怎么还能行走?”
像斩星那样等级的鲛人极其强势, 在与普通人族□□过后会立刻使人族的身体产生改变, 双腿形态虽然不会立刻更替成鱼尾, 可是那软骨的感觉却会迅速叫人难以行动。
也许萧淼清身为修士,这反应比普通人族慢一些,但也远达不到可供他到处探看的程度。
闻淳先绷不住情绪, 冷声道:“你们这些臭鱼好大的胆子, 真敢碰我一指头, 看我爹不把你们全杀了。”
他们虽同为魔族, 但鲛人对魔主的统治不满已久。一方在陆地上,一方在海里, 八竿子打不着, 凭什么地上的还高他们一头?
最先上来欲拉扯闻淳的鲛人冷笑道:“是少主你自己闯入我们的领地,这按照鲛人一族的规矩, 便是我们活吃了你, 魔主又能如何?他要打, 我们还等不及呢。”
话说到这里, 气氛连先前初见的微妙平衡也消失了,双方再次陷入强弱的对立当中。
不过萧淼清也发现,他们不敢完全上前不仅仅是畏惧斩星的气息, 也因为斩星的气息会让这些相对低级的鲛人丧失部分的攻击力。
萧淼清的佩剑不知被他们卸到了哪里,从他刚才出洞的时候就已经在努力与之感应,前面佩剑终于远远传来丝丝回应。萧淼清施了术法,让佩剑朝自己飞来。
经过前面的短暂修整,佩剑虽然没有完全恢复状态,不过应该也够萧淼清短暂地再施展御剑之术了。
闻淳却推开萧淼清说:“他们要找的是我的麻烦,与你无关,你自己走开。”
他冷脸硬邦邦地说,显然是为了刻意表现出生冷,好叫萧淼清脱身。
萧淼清不妨被他推得踉跄一下,人差点倒向一个鲛人。即便鲛人对萧淼清也有怀疑,可是他身上浓烈的属于斩星的味道还是让那个鲛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正在鲛人犹豫要不要也对萧淼清出手时,不远处的沼泽林里爬过来两个鲛人,他们带着一个受伤的族人正要往祭坛的方向走。
见到萧淼清的修士打扮时,那受伤的鲛人露出愤愤的表情说:“还不快抓住这个小道士,他在这岛上还有帮手,此时便是故意拖着时间叫他的同门寻来救他呢。”
萧淼清也看出这个鲛人身上的伤口是法术所为,从他说的话也可以判断,不知是张仪洲还是归鹤门的师兄们并没有被鲛人抓住,甚至可能就在找自己。
为此萧淼清的心中燃起希望,心神更稳,由是和佩剑的感应更深。
鲛人们却丧失了耐心,一股脑涌上来想要将闻淳拉扯过去,更有胆子大的把萧淼清也列作目标。
正在这个时候,有一束冷光忽然从侧飞来,萧淼清一把擒住了闻淳的手臂说:“拉紧我。”
他的佩剑恰好在这个时候飞到萧淼清举起的手掌边,在感应到抓我的力道后便迅速开始上升。
闻淳还来不及反应,便被萧淼清带着腾空而起,足尖与一只鲛人挥动的蹼爪将将擦过。
萧淼清先将闻淳抛到剑尾,让他侧身坐在上面。剑身因为这不平衡的力量而歪了歪,好在萧淼清自己也很快攀着剑鞘爬上去。
佩剑虽在半空中因为两个人的压力而矮了矮,但是还是勉强撑住了飞行的姿势。
萧淼清的忽然脱身叫下头沼泽林中的鲛人一阵惊呼。
萧淼清知道现在还远没有远离危险,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不算短的时间,在那之前他们无法离开这座小岛,就像是在陌生环境中陷入追逐战的猎物。
好在现在萧淼清和闻淳还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他尽量远离祭坛的位置,朝着海岸边飞行,希望在太阳落山之前能够找到一个可以供躲藏的地点,如果中途能够发现师兄们的踪迹便更好。
萧淼清带着闻淳在林中穿行了一阵,努力以各类树木的身形遮挡自己与闻淳的行迹,终于在几个高低错落的飞行后,渐渐将沼泽林中鲛人的追击甩了些距离出来。
到了沼泽林不覆盖的岛屿外侧,萧淼清并没有直接奔向沙滩,而是带着闻淳从剑上跳下来,两人放轻脚步躲进了一处巨石旁的角落里。
头顶有滴滴答答的潮湿水滴落下形成了一个小水潭,萧淼清和闻淳前后钻进这深水潭里暂且屏息。很快身后就传来鲛人的尾巴在地上拖曳的声响。
好在此处比沼泽林干燥许多,两人的躲避并没有留下脚印。刚才他们在林子里绕过圈,身上属于斩星的气息被散布得到处都是,加上水潭对气息的稀释,一时使得那些鲛人没有辨别出具体方位。
这处水潭幽深,不知通向何处。
萧淼清张嘴抿了抿,并未感觉到海水的苦咸味,由此判断这处水潭底部应该不通往海底。
上头的鲛人一时半会儿没有离开,萧淼清悄悄浮上来吸了一口气后,再次钻入水中,他看见深潭当中台阶,这才注意到这处深潭好像并不是什么天然形成的洞穴,而是经过雕琢的一处入口,只是入口被废弃太久,由巨石上不断低落的水形成了这样一个深潭。
除了台阶之外,萧淼清还看见深潭的两侧岩壁上有一些类似于宗教神像的图案,沿着台阶一路向下,十分神秘。
萧淼清想起鲛人曾经的祭祀活动。
前面他和闻淳去的那个祭台并不像是祭神的,更像是用以分配和挑选猎物的场合,石台上下没有丁点装饰痕迹,有的只是经年累月的血腥。
鲛人一族不仅会吞食人族,鲛人互相甚至有有杀戮行为存在。
这个不知通向何处的深潭吸引了萧淼清,他低头扶着岩壁往深处游去,仔细观察着岩壁上的雕刻。这些雕刻显然不是鲛人的蹼爪能够做到的,更像是人族手笔。
从传说来讲,人族与鲛人的关系并非是捕猎与被捕猎这样简单,更有对力量与神秘的敬仰在。有鲛人出没的海域往往水产丰足,为此最初的鲛人祭祀实则是沿海的人族为了获得更多的食物而采取的行动。
萧淼清一口气扎进水中好半晌才因为气竭而再次浮上水面。
鲛人的声音已经远了很多,终于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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