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棕色袋子
他甚至连上衣都没有完全合上,坦荡地将不知道被谁咬出一个牙印来的修长颈脖露出来,银白的长发也披散下来,垂到白皙的胸膛上。
“哎呀,是谁吓跑了我们的小可爱。”撒尔明知故问地对着阿瑞斯眨眨眼,坏心眼地故意说:“小阿瑞斯,这件事情告诉你,不要随便闯进舅舅的房间。”
阿瑞斯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热度,又一次地因为撒尔的话而猛地升了起来。
年轻的魔王好像又回到了从前,被深渊里的那群老狐狸整天调侃欺负,还无力反抗的悲惨时光。
但今天这场意外,也的确是因为阿瑞斯自己的冲动导致的,尽管他其实并没有来得及看到什么东西。
魔王陛下年轻气盛,魔王陛下也知错能改。
阿瑞斯抱着画板,没有发现自己的两只尖耳朵被吓了出来,此时正有些沮丧羞恼地半垂着,和周边仍然湿漉漉的黑发搭配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显得可怜兮兮。
“……抱歉。”魔王尽管骄傲又好面子,却并不是不讲理输不起的性格,哪怕知道撒尔是在故意挤兑自己,也还是憋着一张红红的脸,抿住唇生硬地开口:“刚才,是我太没有礼貌了。”
撒尔显然是没有想到阿瑞斯会说这句话,愣了一下。
阿瑞斯觉得自己自从出现魔力紊乱的症状以来,整天做一些蠢事,懊恼羞愤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产生委屈沮丧的情绪,在对面两人的注视下,忽然就鼻子一酸,伸出手捂住了眼皮。
“对不起,我真的很着急,撒尔。”其实诞生并不久,年龄甚至比不上深渊里任何一只魔的魔王陛下,难得地露出脆弱的一面来,专属于魔族的尖耳朵红通通一片,声音也充斥着沮丧迷茫:“我的魔力越来越难以控制了,但是维拉说他会有办法。”
反正也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撒尔发现这种情况了,又羞又恼又无措的魔王陛下干脆破罐子破摔,仰起头绷着下巴,顶着一双红了眼眶的眸子耍赖:“反正你们要帮我,我们说好了的……”
阿瑞斯说完之后就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预感自己肯定会被撒尔大肆嘲笑,甚至成为深渊里那群无聊的亲戚们的新谈资。
但没想到眼角却被柔软的帕子擦过。
撒尔没好气地捏了一下年轻魔王自从懂事后就不准他人随便摸的脸颊,懒洋洋地开口:“哭什么哭,不是说过了吗,我从深渊出来就是来帮你的。”
阿瑞斯的耳朵尖晃了晃,带着水雾的眸子迷茫地晃了晃,望向面前的魔族:“但是你的领域还没有好。”
“不是还有维拉吗,”撒尔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身旁的魔法师,勾着唇说:“他的确是有个还不错办法。”
第41章 “方法、方法就是——”
巴奈按照尊贵的天使长大人的指示, 来到某个旅店时,嘴里的面包都还没来得及咽下去。
马不停蹄地跑上楼梯来到二楼,果然就发现了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抱着手臂站在走廊拐角处的亚德西莫。
天使长的心情很明显不佳, 想到另外三个不知道为什么又被罚去抄写天使基本准则的倒霉同伴, 巴奈医生再一次万分感恩最开始没有为了方便,而选择和他们一起搬到上司隔壁的自己。
但现在显然不是最适合庆幸的时候,危机还没有完全解除。
巴奈快步跑到亚德西莫的身边, 将嘴里的面包快速嚼两下咽下去,然后瞅着天使长大人的脸色,斟酌着语气开口:“天使长大人, 您让我来这里,是有什么新的任务吗?”
金色长发的天使垂着眼,浅色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 看上去似乎和往常一样温和“无害”。
当然这只是表象。
亚德西莫抬起头,目光望向走廊深处的某一间禁闭着的房门, 轻声命令:“你装成骑士殿的人去敲开那间门, 检查一下里面都有谁在。”
很寻常普通的一个任务。
“行,明白了。”巴奈觉得很古怪, 但也没想太多, 打了个响指后周身的气息就变了个风格, 外形也慢慢变成了骑士殿执法者的摸样。
天使的身份在人界行动不太方便,大多数的时候,天使们都会稍微借助一些骑士殿的名头,什么好事坏事麻烦事通通甩给他们。
巴奈做这种事情已经做得很熟练了,来到亚德西莫指定的房间门口时,整个人完全就是一名严肃正经的骑士模样。
“这里面难道又有偷买禁药的魔族小朋友?”巴奈在即将敲门前, 还是没忍住吐槽了一句:“这种程度的任务的话,您为什么不自己就顺手做了。”
手指快要碰到木门的前一秒,天使长大人温和慵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因为阿瑞斯也在里面,我进去的话,或许会被认出来。”
巴奈点点头:“噢这样啊……什么?”
亚德西莫的神情自然正常,注视着关闭房门的蓝色眸子却闪过烦躁:“我怀疑是有无耻的魔族,将阿瑞斯哄骗进去了。”
巴奈:“……”
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场面十分眼熟,就像不久之前才出现过类似的情景一样。
——
阿瑞斯还不知道塞西老师正在暗戳戳地联合着路过的巴奈医生,想要进来抓住自己的小辫子。
魔王陛下现在正兴奋。
“真的吗维拉,你真的有能够应对魔力紊乱的方法?”阿瑞斯的紫色眸子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和激动,着急地追问着,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所以它到底是什么?”
维拉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撒尔推到了最前面,面对着两只漂亮“魅魔”的殷切注视,大魔法师先生倒是没有怯场。
他恍然大悟地喃喃自语:“原来你之前一直给我写信,就是为了问这个东西啊,小阿瑞斯。”
阿瑞斯的脸颊还是红红的,尖尖的魔族耳朵在空气里晃来晃去,绷着下巴小声催促他:“你快说吧。”
撒尔趁着叛逆小外甥没注意的时候,又暗中捏了一下他的侧脸,猩红的眸子满意地眯起来。
唔,手感果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好。
深渊里的长辈们通通都是些嘴硬心软的魔,就算是像撒尔这样以狡猾出名的,也很难抵抗得了年轻魔王偶尔的示弱和撒娇。
于是天天将挑衅和复仇挂在嘴边的白发魔族,很快就偏心地暂时倒戈了阵营,不轻不重地瞪了一眼魔法师,懒洋洋地说:“赶紧说吧维拉,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维拉:“……”
穿着黑袍的小个子魔法师摊开手,一本厚重陈旧的牛皮纸书就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心,魔法元素在四周萦绕,随着维拉的动作,书页自动翻飞着,最后停留在了其中残缺了一角的某一页上。
“嗯,魔力紊乱的话……”总是阴沉暴躁的维拉,在回到自己熟悉的领域时,也充满了神秘而可靠的气息,垂头若有所思地开口。
阿瑞斯期待地等着他说后面半句话,撒尔则是一副游刃有余般的慵懒模样,时不时偷偷捏两下魔王的尖耳朵。
维拉抬起眼,继续用那种高深莫测的声音说:“我当然不可能有办法。”
阿瑞斯:“……”
撒尔的动作也是一顿。
房间中的空气似乎随着他的这句话凝滞了,场面一度陷入很尴尬的局面。
魔王陛下努力地缓和着心情,最后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还是缓和不了。
漂亮的魔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恼羞成怒地猛然站起来:“你们骗我?!”
就算阿瑞斯平时看着再可爱无害,也永远不会有人能够忽略他的身份。
魔族唯一的王,哪怕是深渊里的那群老家伙加在一起,也最多打个平手的存在。
年轻又可怕的家伙。
维拉不知道阿瑞斯的真正身份,但撒尔却知道。
眼看着魔王真的有要发火的趋势,撒尔连忙拉住他,安抚道:“别慌别慌,维拉只是在逗你玩……”
谁知道魔法师那些该死没用的执拗死脑筋,竟然在这个时候钻了出来。
黝黑的眸子扫过了两只同样美丽的“魅魔”贴在一起的手臂,维拉抿住唇阴森森地说:“魔力紊乱本来就没有根治的方法。”
撒尔:“?”
闻言阿瑞斯却诡异地沉默了下来,专属于魔王的暗色纹路隐隐在白皙的颈脖上浮现,情绪的大幅波动使得那对紫色瞳孔轻微收缩。
撒尔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赶在阿瑞斯爆发前,先一步地掐住维拉的脖子将他一把摁在墙上:“你还敢骗我?!”
“我没有,骗你。”维拉没想到撒尔会突然对他出手,完全没有做任何的防御,后脑勺撞到了墙壁,被迫仰起脖子,一边艰难呼吸一边抬起手指回答:“但我……的确有消耗魔力的方法。”
随着他的动作,厚重的书籍化为一串串带着光晕的文字浮到半空中,出现在黑发魔族的面前。
阿瑞斯正在努力地控制着自己。
自从魔力出现失控后,连带着使得魔王的情绪也产生了不稳定波动,就算阿瑞斯用掩耳盗铃的方式将尾巴和翅翼都藏起来,却也不得不承认,最近一段时间,自己产生烦躁暴虐情绪的情况越来越频繁,时不时地就会生出无差别攻击的冲动。
就像是现在。
他最讨厌欺骗,不管是在深渊时的小阿瑞斯,还是现在的魔王米尔。
明明就是他们用这个理由将自己骗来这里,现在又装模作样地说不知道方法。
可恶。
好生气,好生气。
阿瑞斯没有发现自己的两只犄角也从黑发间探了出来,危险细长的黑色尾巴绷紧下垂,箭头状的尖端以极小幅度缓慢摆动着。
好想要……教训这些该死的骗子。
魔王陛下周身的魔力,也随着瞳孔中紫色的加深而蠢蠢欲动起来,渐渐地在身体中凝聚成了一个可怕的庞大体积。
就在这时,魔法师那道艰难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与那些晃动着的文字,一起同时闯到了即将失控的魔王面前。
“方法、方法就是——”
阿瑞斯歪了下脑袋,耳朵疑惑地竖起来。
“做-爱。”
轰——
脑中传来一道轰鸣声。
魔王陛下收缩失焦的瞳孔瞬间扩大成正常大小,羞赧和迷茫同时出现在其中,敏锐竖起的尖耳朵也软趴趴地落了下来,尾巴蜷缩着藏在了腰后。
阿瑞斯整张脸都红了起来,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瞟了一眼出现在面前的那几个具有简单直白含义的字符后,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们怎么又骗人。”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方法呢,听上去一点都不正经。
“我才不会相信。”魔王声音僵硬地慌忙移开眼。
黑色短发的青年虽然看上去还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但身上那种令人恐惧的可怕气息却终于是消失了。
撒尔放开掐住维拉喉咙的手时,也微不可查地松出一口气。
他的领域还没有完全修复,绝对不能被发火的小阿瑞斯送回老家去。
想到这里,撒尔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没好气地压低声音威胁道:“我劝你好好说话,不然咱们俩都要遭殃。”
维拉咳嗽了好一阵,才终于从窒息感中缓过神来。
“你可真够心狠的,撒尔。”小个子魔法师呢喃了一句,然后就转身望向了阿瑞斯的方向,阴恻恻地拖长声音回答:“但事实就是如此,伟大的魔法师从不会骗人。”
魔王陛下抿住唇反驳:“但你不久前才变成塞西来骗过我。”
维拉:“……”
“你们俩不是魅魔吗,一个两个的,上个床那么多事!”莫名其妙被打断进食,被卡脖子,被威胁,现在又要面对两双同样写着不信任的眼神的魔法师终于暴躁了起来,挥挥手就将厚重的书籍丢到了阿瑞斯的怀里面,阴郁地说:“反正方法都在里面,你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