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拓木喵
比赛局点!
只要赛达再拿1分,就可以赢得这一局。
目前已进行到第三盘,比分是6:3,7:5,4:4(40:30)。
趁着发球间隙,
梁族松了松滑腻的掌心。
球衣已经完全浸透,没办法,他索性换了只手持拍,将惯用手的汗渍,草草地擦在护腕上。
他重重地呼出气息,随即抛球,挥拍。
砰!
强有力的正手侧旋球,直逼到右区外角点。
时逢赛末,依然保存有精准的控球技术。
“漏点!漏点!漏点!”(※优势的局点,盘点,赛点却拿不下,反而被对手赢了。)
华国队这边的球员,眼眸紧紧盯着赛场,口中正小声地念念有词,企图以言灵之语,让对面赛达失掉这分。
远在场下的赛达没有顺风耳,听不到华国队的殷殷期盼。
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身形移动,瞬间反击。
尽管疲惫,梁族的拍击依旧毫不留情。
黄色的小球带有疾风骤雨般的威力,顷刻间,再次飞回对面的场地。
胶着十来个回球后。
哨响。
40:40,deuce。
“不要有压力,尽力就好。”
比分来到5:4,西班牙队领先。
休息间隙,
韩教练内心叹息,面上严肃劝说着坐在球员椅上,呼吸愈发明显,大口喘着气的梁族。
反正下一场是叶梧。
输不了。
这话韩教练不可能直白说出,他只是希望自家球员可以放松心态,临赛末不要有压力。
梁族无力垂落在腿间的手,指尖微微轻颤了一下。
没说话。
“不要误会。”叶梧低沉的嗓音响起,语气坦荡,
“老韩只是希望你不要有压力,集中注意力专心打球。”
“你该懂的。”
“临赛末集中注意力,是冠军和擦肩冠军的人,相差一线之隔的关键。”
良久。
“嗯。”梁族眉宇疏阔,低低回道。
刚才他安慰的时候,咋不‘嗯’一声?
心寒!
韩教练望着梁族下场的背影:很生气,不敢胡闹,怕自己不够重要。
赛达发球局。
在全场的注目下,他将球向上一抛。
嘭!
小球过网急坠。
宛如急涌飞泻的瀑流,顷刻间,冲荡而下。
梁族视线一眨不眨盯着球场对面,湿漉漉的右手握紧拍子。
[集中注意力,恐惧、犹豫,绝望,那些曾缠绕祖父半生的一切,无关紧要的情绪,]
[消失吧!]
灵台在那刹那空前至明。
他瞳孔微微一缩,身形微晃,如电般掠至落点处,拉出一记大角度底线深球。
嘭!
——
“老爷子,为什么要让阿族学网球?你明知道……”
梁烨打断儿子,“阿族喜欢,为什么不呢?”
说着,他招呼年仅6岁的孙子梁族上前,摸着孩童的脑袋,循循善诱,
“阿族你喜欢打网球吗?”
梁族抬头看了眼父亲,又看向祖父,“嗯,喜欢的。”
在父亲无奈走开后,梁族忍不住问祖父,为何要教他网球,明明父亲不喜欢他碰网球。
“看到院子外的那颗树没?”
幼年梁族伸出脖子认真打量片刻,才奶声奶气回答道,“看到了。”
“一场台风,可以将一棵树,整年的果实全部刮落在地上。
树枝会夭折。
果实会发烂。
可待到来年大地回春,这片土地,会复发新的小树苗,长成更高大的树木。”
这是传承。
世代如此,从不失约。
“祖父运气不好,投胎成发烂的果实,但我们阿族不一样,我们阿族是新的小树苗。”
“祖父不要做发烂的果实。”
6岁的梁族知道,发烂的东西是不好的。
“哈哈哈,其实祖父也讨厌做发烂的果实。”
小孩天真的语气满是坚定,
“那我们都不要做!”
梁烨轻抚孙子天真的眸眼,不置可否。
一粒种子能够得以存续,条件之一就是,要有发烂的果实或落叶作为养分,才能绵延不绝。
网球是贵族运动不假。
在梁烨当时那个年代,老百姓饭还吃不饱,梁烨却有机会去到美国留学。
并在25岁的时候,正式接触到网球。
本只是一项融入同学交际的运动项目,谁也不曾意料,之后的横生枝节。
在梁烨29岁,即将回国之际,这群结盟抱团的留学生,意外得知,今年在法国巴黎举行的奥运会,
华国网球却无人可用。
因网球是刚‘被引进’的运动,国内很少有人接触该项目。
结果便是,由留学在外的学生,还有爱国人士,华侨,进行捐款资助,选拔凑齐3位人选,这一难题才得以解决。
这一年的3月,众人选出的3名代表,于在美国旧金山集合训练。
再于5月参加法国巴黎奥运会。
随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美国纽约,参加7月份的U17世界赛。
两场大赛。
三名爱国留学生。梁烨是其中一人。
怀着锐意,满怀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志存,作为第一批华国网球选手,进军世界。
最终。
历时3个月的进程。
在纽约的夏季,这出戏才收锣罢鼓。
华国队3名留学生组成的业余球员,在漫天染至猩红的长空下,露出了名为怯弱的破绽。
悉数溃败。
滚烫的胸膛,此刻消融寂然。
对于梁烨他们三人球员而言,
出发前所以的意气风发,锐不可当,在一瞬间,全部化为
五内如焚的哀痛,苦涩难咽的黯淡……
相较比赛旅程的屈辱,更让他们无言以对的是,
是他们!
是他们!让华国网球体坛,这片本就贫瘠的土地上,变得更加的干涸荒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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