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乐时间 第144章

作者:三股兔 标签: 年上 纯爱 双向奔赴 甜宠 玄幻灵异

来不及多想,灯光一暗,全场黢黑。喧哗声戛然而止,片刻的寂静,随后音响里蹦出一连串撼人心魄的鼓点,将气氛推至高潮。

众人仿佛坐在鼓皮上,震得指尖发麻,尚未回过神,眼前一亮,科技感的蓝色光束沿着天花板绕射一圈,最终聚焦于舞台上。

yth智慧工厂投产战略发布会,暨楼盘新品发布会,盛大开幕!

主持人站在舞台上念串词,谢可颂立于台侧,骨干清晰的手捏住领带结,稍稍收紧了些。

他长长地了一口气,集中注意力。

“……接下来,有请谢总给我们讲解关于产品用研的部分。”

鞋跟敲在木制地板上发出响亮的一声,时间骤然被拉长,鬓边的发丝飞出一道弧度。

掌声如雷,谢可颂上台,接过话筒。他言辞清晰,话间掺着淡淡的幽默,成为转播镜头中占满整个屏幕的焦点。

“……因此我们决定先行发布基础版智能家居套组。”谢可颂说些官方的话,抬臂邀请,“麻烦我的同事把展示产品带上来吧。”

他的目光投往后台。

背光处,徐稚对谢可颂点了点头,准备将移动展台推至舞台中央。就在此时,几声尖锐的抽气在他身后接连响起。

柏继臣衣冠楚楚,衬衫马甲,单手挂外套,跳着踢踏舞来到后台。他开心疯了,像经典电影《雨中曲》中的吉恩·凯瑞那样,抓住一根竖杆,以此为圆心转了个圈。

“今天终于可以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柏继臣端着译制片的腔调,“我免费了!”

“柏总!小心!”

木杆是空心的,固定得不牢,被一个一米八八的成年男子一拽,霎时脱节。柏继臣身形一歪,扶住柳白桃和杜成明,这俩人没站稳,撞得柳青山朝前倒去。

他们多米诺似的往前倒,压着徐稚统统坐到人类狗窝上,随展台一起滑出去。

四周曝亮,他们双目晕眩,好不容易缓过神,一抬头,对上谢可颂黑沉沉的眼睛。

完了,这下完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作势爬起,可是重心太低,刚抬起屁股,又摔了回去。

“给大家介绍一下,”他们听到谢可颂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是我的后辈,我的同事,以及我的上级,yth的总经理柏总。”

来这套,什么破事谢可颂没见过。

如果上班注定鸡飞狗跳,谢可颂也会把混乱当做某种恒久的秩序来看待。

“他们都非常喜欢这款产品,说触感好像沮丧的主人被小狗抱在怀里。所以,他们想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来告诉大家……”

谢可颂伸手将七倒八歪的朋友们拉起来,对着凑到面前的移动摄影机,相当松弛地笑,临时改掉营销标语。

“放松点,躺着也没关系。”

说完,观众欢声大噪。谢可颂站好最后一班岗,心中一空。

他站在台上,什么听不分明,只能看到闪光灯忽闪,像黑夜中的星空和烟火,被施了呼神守卫的魔法,耳旁似乎传来遥远的钟声,每个绚烂又短暂的瞬间里都出现了展游的脸。

——小谢!小谢!

心口的缺失被补全。

哦……对了,他该去见展游了。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谢可颂结束演讲,把话筒交给徐稚,“我去机场接展总。”

春暖花开时分,天空从未如此湛蓝。

樱花花瓣从车窗狭小的缝隙中钻进来,飘到谢可颂的腿上。他如同一个被春光融化的雪人,木木地捻起花瓣,打开车窗。

呼啦,花瓣顺着气流向后飘去,暖风一股脑儿灌进来,将谢可颂的头发和衣衫吹得散乱。

鼓膜嗡嗡,他闭了闭眼睛,随后小心翼翼地、缓缓地睁眼。

写字楼是千篇一律的灰蓝,地铁站充斥着一种蛀牙般的暗黄。从那里走出来,路边花团鲜妍,梧桐树苍翠健壮,路人脸上装着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

谢可颂看到一座日光下的花园。

——小谢,你喜欢什么花?

——我不喜欢花,你不要买。它派不上用场。

花好漂亮。为什么总是注意不到。

他的心像悬在花瓣边缘的露珠那样充盈起来。

汽车排着长队驶入机场,车门关合发出一记闷响,谢可颂的身影被花店的玻璃门覆盖。

没过多久,谢可颂捧着一大束嫩粉淡蓝的花走了出来。

机场是规整的几何结构,广播正有条不紊地播报航班信息。谢可颂驻足片刻,仰着脸从翻动的信息条里寻找展游的班机。

啊,找到了,正在等行李。他默念。

谢可颂尝试给展游打电话,占线,于是挂断,慢慢走到接机口。

抱着花的家属有很多,大红大绿接机牌,谢可颂被衬托得格外不显眼。

此时,前方忽然响起一阵骚动,伴随着行李箱滚动的声音,出关口涌出一波人。

谢可颂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身体像一块被皮筋抽紧的布料,睁大眼睛,筛选所有跟展游身形相似的人。

几分钟后,人群四散,谢可颂沸腾的后背冷却下来。

没有展游。

在温暖的拥抱欢聚声中,谢可颂重新开始呼吸,可没等他缓过来,第二波旅客再次蜂拥而至。

人影道道从谢可颂的眼瞳中滚过,最后落个空白。

依然没有展游。

手掌传来淡淡的疼痛,谢可颂后知后觉地低头,才发现刚才捏得太紧,手机边框在掌心磕出几到道红痕。

只是两三个月没见,明明每周都要打视频电话的,露骨的含蓄的,什么话都对彼此说过,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还会如此紧张呢。

好像有点后悔答应展游来接他了。谢可颂转移注意力似的想。

等待的过程太过折磨,谢可颂经受不住,抱着花束背过身去,找一个稍远的地方等待展游。

“小谢!”

谢可颂脚步骤停。

是幻觉吗,是听错了吗。他的头脑和身体脱位错节,迟迟无法转身。

“谢可颂!回头!”

日思夜想的声音朝他撞过来,谢可颂一个趔趄,勉强站定,带着一种彷徨失措的表情,回过身去。

正午的太阳将机场染成无垢的世界。

往来游客行色匆匆,展游是众多虚影中唯一鲜明的存在,正高高举起手臂,朝着他笑。

行李箱不要了,笔记本电脑也好碍事,展游把东西往墙边随手一推,像一颗从天而降流星,带着全部的光与热,朝谢可颂奔跑过来。

展游两眼亮得发烫,烧得谢可颂有些害怕。他本能地想躲起来的,身体却朝对方迎过去,张开双臂。

谁也不是谁的下属,谁也不是上司,谁也不靠着谁的价值活着。

只是在一个普通的中午,展游朝他跑过来,如同太阳洞穿云层,将大地照得光芒万丈,谢可颂的心也跟着通透明亮。他终于从那个人的天马行空中窥见一种朴素的可能性——

一种和展游携手生活的可能性。

八岁,十八岁,八十岁。

不管过了多久,展游一定会像现在这样毫无保留地朝他跑过来。谢可颂如此坚信。

“这是送给你的花……呃!”

身体一轻,花瓣轻飘飘落下,谢可颂被展游一把抱起来,双脚腾空。他像在飞,被托得很高所以能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以及世界正中,展游发亮的眼睛。

“欢迎回来。”谢可颂低头说。

展游掂了一下谢可颂,抱得更紧:“我回来了。”

谢可颂问:“不放我下来吗?”

“不放,除非你说要跟我在一起。”展游恶劣地笑,表情转而极为认真,“说……要成为跟我共度余生的那个人。”

展游说完,目光游移一寸,是小心且不自信的模样。谢可颂笑了笑,缱绻地用指尖描摹对方的眉骨,而后又用拇指来回抚摸展游的颧骨。

他吃了很多苦头,按道理应该要难为展游一下的。

“你很喜欢我吗?”谢可颂问。

展游愣了一下,如实道:“我爱你。”

“这样爱着我吗?”

“很爱很爱你。”

“就算我刚刚差点把发布会搞砸,分不清1967年和1958年的茅台,不认识马蒂斯,也不熟悉蒙德里安。听你说汽车改装时会走神,从来不坐过山车,对学跳伞、赛车和直升机半点不感兴趣……”

谢可颂满目揶揄的笑意,佝下身体,额头贴额头,用很亲昵的姿态把话讲完:“就算这样,你也很爱很爱我吗?”

展游连眼睛都不眨地回答:“我爱……唔!”

他的话被谢可颂用吻打断。

好久好久没有接吻,几乎快要忘记对方的味道。

身体仿佛生锈了,吱呀吱呀地横冲直撞,穷极一切榨取对方口腔里的最后一丝空气。而后暖开了,舌尖不徐不疾交缠、舔舐、追逐,如同春池中两条相互嬉戏的游鱼。

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身体被名为满足的情绪泡得发软。谢可颂微微喘着,退开一些距离,与展游对视。

他听见展游眷恋地叫他的名字。

“可是你会做捏捏乐玩具,怪物猎人打得比我还好,而且没关系其实我也分不出茅台的区别。最后,要是你不喜欢过山车,”展游不正经地举出另一个相当刺激的项目,“我们可以做——”

谢可颂双手捂住展游的嘴巴,满脸通红:“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展游眨了一下眼睛,将谢可颂送回地面,意思是投诚。

谢可颂便松开捂住展游的嘴。

“你是在害羞吗?”展游打量着问。

谢可颂撇开脸。

“为什么?”玩味的笑愈发浓重,展游纠缠不休,“之前打电话的时候不是什么都敢说吗,听得我都有点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