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文旦
谢琢:“嗯。”
林松玉瞥着谢琢的身板:“那她力气还挺大的。”
谢琢看着林松玉,良久,道:“嗯。”
当时左腿骨折,拄拐的话得拄左边腋下,偏偏他左手也打了石膏,抓不住拐杖,只能由汤玉扶着他行动。
他一米八八,有运动习惯,身高和体重压下去,得亏汤玉也有一米八才能承受住。就从这一点来看,他没汤玉不行。
关于上卫生间这件事,两人也争执了一番。
汤玉不愿意伺候人上厕所,提出买一个尿壶,这样谢琢就能在轮椅上解决,并且还能自己去卫生间倒掉,再顺手洗个尿壶。
方案被谢琢否决。
汤玉怀念自己在集团里说一不二的日子,气得半小时没跟谢琢说话。
谢琢知道他不乐意搀扶,只能每天少喝水,控制次数。
好在冬天不用天天洗澡,他让汤玉帮忙挪进浴室,自己用温水和毛巾擦身。
康复需要多休息,谢琢晚上九点就上床躺着。
他核心力量强大,不需要汤玉协助,右手撑着床板,身体前倾,右腿用力站起来,转个身坐下,再把左腿搬上来,用标准的平躺睡姿躺下,闭上眼睛。
汤玉则是夜猫子,一定要耗到十一点多才上床,他绕道床尾,长腿一抬翻上床,嘶着冷气脱掉外套钻进被窝。
安静一会儿后,汤玉推了推谢琢的肩膀:“你水喝得太少了,是不是因为缺少一台超净化饮水机?”
谢琢清醒着,但闭眼装死。
汤玉越想越觉得水龙头出来的水很糟糕,在网上搜寻了好用的饮水机,把购物界面悬在谢琢脸上:“看看。”
谢琢有些口渴,外卖的东西调味品多,吃了容易嘴干。
他手边就有一杯水,但谢琢非必要不喝,怕明早六点就被尿憋醒,而这时候想要叫汤玉起床搀扶他,比登天还难。
谢琢可以想象汤玉气呼呼陪他上卫生间,一定会趁机提出换一个智能加热马桶。
睡前喝口水,醒来多花钱,切不能因小失大。
谢琢自小就失去了完整家庭,原来家庭生活也是一场博弈?
“谢琢!”汤玉口气短促地唤他。
谢琢闭着眼,终于出声:“手机不是在你手上吗?”
汤玉没好气:“你的免密额度才四百,怎么买?”
谢琢:“……”四百还不够买净水器吗?那不如买二十箱矿泉水,喝完就把这位祖宗送走。
黑暗中,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应该是汤玉在操作购物界面,只消片刻,光源靠近了一些,似乎怼到了他面前。
“喏,选好了,买这个。”
这么快选好,想必一早就放进了购物车。
谢琢撩起眼皮,赫然看见付款页面[-6999.99]。
汤玉:“净化、杀菌、加热、保温功能为一体,家里有孩子的都买它泡奶粉,婴儿级别的。”
谢琢只知道大分子级别、小分子级别,什么是婴儿级别?反正沾了婴儿就是智商税。
他甚至不知道汤玉用他的手机,是怎么搜出高价商品的,同样的类目,谢琢去搜索,推送的最高价只有四千。
谢琢从被底下抽出右手,缓缓把拇指按上去,指纹付款一亮,成功在深夜不理智消费七千。
“睡吧。”
汤玉解决一件心头大患,满意躺下,双手抓住被子盖到下巴。随着他的歇息,棉被终于严实地裹住二人,热气团在里面。
汤玉尤嫌不够,侧过身,把冰凉的手背插|进了谢琢后腰和床垫的缝隙,是一处很好用的暖宝宝。
谢琢:“……”
汤玉的手指纤细修长,手背不厚,很是娇气矜贵。
他对父母的印象不深了,祖辈更是隔着云雾,唯有身边这个活祖宗从天而降。
后来他想想,汤玉很多话都很有先见之明,因为谢琢真的用那个七千的饮水机泡奶粉。
……
谢琢看着林松玉,道:“我们要不要去买个电视?”
汤玉失踪之后,谢琢常常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满足汤玉的全部购物需求,变成他的一桩一桩遗憾。
所以他在海上报复性地自费找人。
林松玉迷惑:“买了也没人看为什么要买?”
林松玉:“你是不是有事?你有事就去忙吧。”
“爸爸蹲下。”汤呼呼道。
谢琢闻言蹲了下来,以为儿子要背。
汤呼呼把兜里装不住的糖果和饼干掏出来,高兴地塞进爸爸的大衣兜里,两手拍拍自己的空兜,学叔叔说话:“爸爸有事就去忙吧。”
谢琢还真有事,他帮周镛带研究生,有个师弟按照去年的经验,大年初一找谢琢看论文。
林松玉:“去吧去吧。”
等谢琢一回去,林松玉立刻抱起汤呼呼,给谢飞打了个电话:“有电动车吗?”
三分钟后,谢飞开着电驴前来接应:“上车。”
林松玉抱着汤呼呼得意地跨上车,谁说跑车开走了他寸步难行?过年期间两轮的比四轮的跑得快。
林松玉:“呼呼,叔叔带你去拜访你爸爸的老师,你见到了要叫师奶。”
汤呼呼挤在电动车中间,被风吹着讲话都有回声:“好、的、噢~”
谢飞一脸佩服:“嫂子你真牛啊,全权接管琢哥的儿子,琢哥可不放心把呼呼交给我们超过三分钟。”
林松玉扬起嘴角,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们汤家的家训、研石集团的企业精神罢了。
“开慢点,不着急。”
谢飞的确开得很慢很慢,走上次那条小路,等到了开心麻辣烫对面的老师住处楼下,他对林松玉道:“我待会儿就给你引荐一下我就走啊!我去隔壁买奶茶,你结束叫我。”
无论多大,谢飞仍然对小学老师心存敬畏,无法对视超过三秒。
林松玉点点头,去水果店买了两箱礼品和一箱小包装的水果,三个人都不空手地走进去。
谢琢的老师名为郑兰,经常有以前的学生来拜访她,但是学生的同事来拜访的……少见。
林松玉:“老师,您还记得谢琢吧,这是他的儿子谢元夕。”
汤呼呼估计也很少听见自己的本名,迷糊了一下,举起手里的迷你水果礼盒:“师奶奶过年好噢!”
郑兰对谢琢印象深刻,这是她教学生涯中最可怜、最勤奋、成绩最好的学生,谢琢的成绩也给了她职业生涯的助力,这辈子不会忘记。
“谢琢孩子都这么大了?”郑兰诧异地弯腰摸了摸了汤呼呼的头顶,她以为没人替谢琢张罗婚事,以谢琢的性格估计要晚婚。
她想岔了,谢琢这么优秀,学校里多的是姑娘追求,被最主动的那个打动也很合理。
林松玉:“两岁了,能上幼儿园了,他最喜欢数学。”
郑兰:“谢琢数学顶好,语文也不差。”
状元级别的学神,没有偏科,文理兼修,有句话说文章憎命达,谢琢写文章很优秀,但从无自怨自艾之气,他的文采偏理性。
林松玉克制了“过年叫孩子表演乘法口诀”的低级趣味,逐渐切入正题:“谢琢入职了我们公司,我们总裁知道他的经历,想为他写一篇文章刊登在内部期刊上,不是想渲染他的苦难,而是着重展现天才的光辉履历,让那些对谢琢超凡待遇不满的人自惭形愧,也顺便提振我们公司的形象。”
林松玉说起“公事”,面不改色,令人信服。
郑兰不疑有他,找出了从前的相册,她有一本相册专门收集她带学生比赛的照片,竞赛这回事,谢琢毕业了再也没有那种稳操胜券的感觉。
“这里,多着呢。”
林松玉蹲下来,认真看茶几上摊开的相册,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每年都在拿数学竞赛冠军的谢琢,奖项级别有镇的、县的、市的、省的……再高等级的奖项,等他后面上了高中才有。
林松玉看一眼照片,看一眼呼呼,寻找眉眼间的相似,谢琢长大后愈发清冷,小时候的他还不能用眼神拒人以千里之外,跟汤呼呼认真数钱的时候还挺像。
汤呼呼倚着叔叔,问道:“叔叔在看什么?”
林松玉道:“这是你爸爸。”
汤呼呼瞅着小小的爸爸,摇摇头,第一次觉得被叔叔糊弄了。
“不是爸爸噢。”
林松玉笑了一声。
郑兰观察他们,道:“你俩长得还挺像的。”
林松玉道了一声“巧合”,掏出手机扫描照片。
“麻烦您了,老师。”
“麻烦师奶奶。”汤呼呼一板一眼地说。
郑兰眼睛一弯,皱纹让笑容更加和蔼:“这就像谢琢吧,要不是退休了,真想教他儿子。”
汤呼呼:“奶奶你教算术吗?”
郑兰:“对啊。”
于是大年初一,汤呼呼在郑兰家里学了一小时四则运算。
林松玉有种送孩子来镇上补习的感觉。
不知道谢琢在家里干嘛?
接近十一点,林松玉带着崽子,坐谢飞的车回家。
谢飞染着最非主流的黄毛,开着最慢的电驴:“琢哥一定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他儿子在你手上。”
林松玉摸着自己安静的手机,才想起他把谢琢微信删了。
因为朝夕相处,没有通过网络传话的必要。
二十分钟后,谢飞停在距离琢哥家两百米的地方:“嫂子,我送到这儿了。”
林松玉满载而归,心情飘逸,“好的,有空来家里玩。”
他把小崽子举起来观察了下,哼哼,毫发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