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青城
玄衣黑发的青年面无表情地将这两样事物拿在手上。
窗外,高悬的月轮尚未落下,银色的光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玄衣青年笼罩在其内。
接着他就着这清冷的月光举起银匕,锋利的刀刃瞬间划开手腕上的皮肤。
殷红的血珠一滴滴顺着伤口处滚落,滴进琉璃瓶中,在瓶底汇聚成一小滩触目惊心的红色。
青年的面容在这微冷的月光下愈发冷峻。
...
一轮满月高悬于空,将大地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月色之中。
如同每个月十五的夜晚一样辛岚的身影隐匿在古塔幽深黑暗的阴影之下,宛如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背对着青年,仰头凝视着这座散发着森森寒意的古塔。
青年面无表情地将装满殷红液体的琉璃瓶递了过去,金色的丝缕仿若灵动的蛇,环绕着塔身而上。
就在这时,青手腕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处猛地传来一阵剧痛,比往日的每一次都要更加剧烈,仿佛是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入骨髓。
一种无法言喻的阴寒顺着青年的经脉逆行而上。
所到之处,灵脉中原本奔腾不息的灵气像是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黑洞。这股阴寒如同贪婪的恶魔,肆意地侵蚀着灵力。
就像前几次一样,只有当那股阴寒之气吞噬掉灵脉里足够的灵力,才会缓缓散去。
青年无声立着,身姿挺拔,从他毫无表情的脸上,没有人能看出来他在忍受着什么样的痛楚。
就在这时,他的眉心处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的眉头下意识地微微一蹙。那深藏在他识海深处的东西,仿佛是察觉到了外界不同寻常的波动,轻轻跳动了一下。
辛岚依旧背对着他,看着盆中的血液,忽然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寂静:“尊上...身体还好吗?”
他以前从不会问这个问题,因此此时此刻听着有些突兀。
玄衣青年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他只是安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石盆,一直等到缠绕着古塔的光芒消散,这才转身慢慢离开。
...
灵脉之中仿若有无数细密的虫蚁在疯狂肆虐,凶狠地反复噬咬着每一寸脉络
钻心的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地侵袭而来,灵脉里的灵力此刻好似沸腾到极致的开水,不受控制地猛烈撞击着脆弱的灵脉。
每一次都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从这具躯壳中硬生生撞出。
在这无尽的煎熬中,青年艰难地一步一步朝着月华殿走去。
待到他终于回到那紧闭的殿门之前时,原本整洁的玄衣紧紧地贴在身上,被汗水彻底浸湿,汗珠还在不停地从额头,脸颊滚落,划过因疼痛而略显苍白的面庞。
青年强忍着体内的剧痛,站在门口努力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和被汗水濡湿的发丝。这才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欲推开门。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板的瞬间,一条冰冷的锁链破开空气,猛地从门内窜了出来不带丝毫怜惜地卷上了他的脖颈,瞬间收紧紧紧勒住他的咽喉。
青年被这股力量狠狠扯进了殿内,身体在半空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随后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
他强撑着想要稳住身形,可双腿却不受控制地发软,踉跄着跪倒在地。
他抬起头,轻轻抿了抿嘴唇。
面前之人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周身散发的气息与昨晚判若两人。
昨晚的缱绻仿佛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此刻的他眉梢眼角覆满寒霜,眼中透着一种青年从未见过的冷意。
玄衣青年没有丝毫挣扎也没有丝毫反抗,双臂顺从地垂在身侧安静地跪着,任凭铁链在颈间越收越紧。
“你是不是觉得本尊不会杀你?”
谢微楼手里漆黑的锁链一点点勒紧跪着的人的脖颈,迫使青年不得不吃力地仰起头看向自己。
丝丝缕缕的殷红血迹,不受控制地从他唇角溢出蜿蜒而下,在冷白的肌肤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青年无声地咳嗽起来,颈间的锁链让本就不堪重负的颈骨发出丝丝令人揪心的轻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裂。
可他没有分毫挣扎的动作,只是安静又顺从地仰起头,露出伤痕累累的修长的脖颈,眸子注视着面前的白衣人。
【主人...为什么要...生枢玉的气?】
漆黑修长的双目不解地看着谢微楼。
【其他仙偶...都是...这样侍奉...主人的...】
谢微楼听着这话,脸上的寒霜愈发厚重。
他收起那还滴着血的漆黑锁链,抬起脚狠狠地踹在青年的胸口处。
青年的身体瞬间像个破败的布偶,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而后“砰”的一声,重重摔在了门口。
本就受伤的身躯雪上加霜,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唇边汹涌溢出,瞬间染红了身前的一小片地面。
然而他仿佛感知不到痛苦,只是无声地从地上爬起来,用手臂擦去唇边的血迹,再次挺直脊背,规规矩矩地跪直身体。
而后他缓缓抬起眼眸,望向谢微楼,目光里没有怨恨没有委屈,只有一丝不解。
【我喜欢主人,主人也喜欢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做...】
谢微楼冷冷道:“闭嘴。”
青年于是微微垂下头,额前的碎发随之落下,遮掩住了大半的面容。
他就这般安静地跪着,身姿纹丝不动,像是静静等待着即将降临的惩处。
谢微楼面若寒霜,手臂一扬,那根还沾着血迹的漆黑锁链 “哐当” 一声被扔到地上,在寂静中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顺手拿起一把不知名的剑,冰冷的剑锋裹挟着凛冽的寒意直逼向青年脆弱的咽喉,剑尖瞬间就割破了他苍白的皮肤。
一丝殷红的血线沿着剑尖缓缓渗出,而后蜿蜒着滴落在地,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谢微楼的声音一字一字沉甸甸地砸在空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狠绝:“你若再敢做这种荒唐事,本尊一定割掉你的脑袋。”
青年被迫扬起下巴,修长的脖颈线条绷得紧紧的,秾黑的长睫微颤。
许久他的声音自对方脑中响起:【枢玉知道了。】
谢微楼眼神如寒潭般幽冷,盯着眼前的青年看了一眼。
片刻之后,他才冷哼一声,手腕轻轻一抖,将泛着寒光的剑锋从青年咽喉撤了回来。
紧接着,一个黑色的物件裹挟着风声,“咣当” 一声砸在了青年膝前的地面上。
那东西形似一个环,通体乌黑,在是修士们猎捕妖兽时惯用的法宝,专为暂时封印妖兽体内的妖性而特制的颈环,可以随着猎物的身形变化。
不管妖兽如何挣扎,身形怎样收缩,它都能严丝合缝地贴紧妖兽的皮肤,戴上以后除非主人亲手解开,否则是拿不下来的。
“这个可以暂时抑制住你身上的魔气。”
谢微楼声音不带丝毫温度。
“你把它戴在手上——”
话说一半,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谢微楼转头,就看见青年已经仔仔细细地将拿东西扣在脖子上,黑色的锁悬在冷白的脖颈上,正前方还缀着截用于拴链子的短扣。
此情此景,透着股说不出的不伦不类。
谢微楼一言不发,冷冷地盯着他。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里,青年仰起头看向面无表情的谢微楼,认真地问道:【主人需要用链子把我拴起来吗?】
第57章
昨晚那张雪色的地毯早已连同银缎一起, 已经被谢微楼碎成了齑粉。
可他犹自不解气,一挥衣袖,将桌边摆放着的软榻雕花案几统统烧成了灰, 又提着剑在月华殿里转了一圈。
这仙偶着实运气好,在他怒气消了些许才从外面回来, 昨夜的事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做, 早已被他灭得魂都不剩。
此刻地上的青年脊梁笔挺地跪着。
墨发玄衣, 唇角残留的丝丝殷红在他冷白的肌肤上十分夺目。修长的脖颈上伤痕累累, 颈环依旧牢牢锁着咽喉。
墨色狭长的眼眸向上抬起,秾黑上挑的眼尾带着些许凌厉,早已不复往昔。
谢微楼带着怒气,从成堆的抑制类法宝中选了一个最能给人难堪、最具羞辱性的的扔给他。
却没料到青年竟如此干脆利落,毫不犹豫就戴上了。
谢微楼没有得到他想象中的反应, 有些不爽。自己的本意是想惩罚他,为什么他还这么痛快?
他暗自思忖, 难不成自己下手不够狠,所以起了个反作用?
谢微楼冷哼一声, 正好此刻怒火还未消。他微微扬起下颌,居高临下地睨视着青年, 下巴轻轻一抬:
“自己捡回来戴上。”
青年听闻此言, 连片刻的踌躇都没有,当即利落起身。
他几步走到方才锁链被丢弃的角落, 俯身将冰冷沉重的锁链捡起。
随后,他折返回来, 依旧规规矩矩地在谢微楼面前重新跪好。
他仰头直视着谢微楼的双眼,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将铁链的一端扣进项圈预留的扣环里。
而后,他抬起双手, 把那条铁链的另一端托到谢微楼面前。
他微微侧了侧头,几缕乌发随之滑落,于颊边勾勒出随性又慵懒的线条,衬托的清晰分明的下颌线愈发精致漂亮。
狭长双眸轻轻眯起:【主人要亲自来吗?】
“……”
谢微楼的脸色好似被乌云笼罩。
这玉偶最近脑筋好似彻底错乱一般,还是不要跟他较劲,免得平白惹一身不痛快。
他慢慢地伸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链条,便微微收拢攥紧。
青年极为顺从地顺着谢微楼指尖传来的力道,轻轻抬起脖颈。
凸起的喉结在修长的颈上微不可闻地一滑。
面前的人今日新换了一身仙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