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信雨
于情,他听话懂事,并没有让陆宜铭对他的仇恨值提升。
于理,他干活勤快,替姜师傅做了一个月的工,也算抵债了。
再不送走池渔,陆宜铭觉得自己恐怕才是那个有问题的人。
他搭在浴缸边缘的手指轻轻敲了下台面,闷响声中,他仰起头,看着被雾气过滤后模糊的天花板纹路,觉得心里又有点空落落的。
等柳太的酒会过了,就放池渔走吧。
离开浴室前,陆宜铭特地将越舒曼送自己的袖扣和那耳骨夹塞进了浴袍口袋里。
他一手开浴室门,一手则抵着硬质饰品盒的边沿,指腹被尖角胁迫,带来细微的疼痛。
与开门的滚轮声同时响起的,是池渔那兴冲冲的声音:“陆先生,我换好了,你看看。”
陆宜铭都不用调转视线,直接就见到了站在门口的池渔。
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潮牌,上身叠了两件,下面则是条左右长短不一的裤子,腿从裤管里露出来,也是白净精瘦的,露着脚踝,线条嶙峋。
配上那头黑棕自然卷,看起来很像个会跳舞的。
但看着有点太会跳了,又不像个擦边的。
陆宜铭端详了好半天,直到池渔探头出来询问,他才作答:“挺好,就该这么穿。”
他说完,没在浴室门口多停留,略过池渔走向自己的床。
池渔跟着他,亦步亦趋也来到床边。
陆宜铭刚坐到床沿,池渔就蹲坐下来,跟平时一样,手攀着床,就搭在陆宜铭腿边。
池渔仰着脑袋,嘿嘿地笑问:“那我是不是好看一些了?”
陆宜铭下意识望向那双快挨到自己的手。
只要池渔再往他的方向蹭一点,就能碰到他。
但陆宜铭发觉自己竟不想着躲,他只顾着观察池渔,想要回答对方的问题。
“嗯,好一些。”
语气模糊的声音就响在小渔头顶。
从字面来看,小渔觉得自己得到了主人的认可。
真是可喜可贺的一件事,他忍不住笑得露出牙齿,眉眼都弯:“真的吗?”
但小渔并不是因为不确定而追问,他只是想再听陆先生再夸自己一句而已。
只是这一回,陆宜铭没有再说话,他的视线笼着小渔,不算冷峻,跟他平时相比甚至算得上温和。
陆先生不说,小渔也不强求。
他动了动手,小指沿着床边线走,碰到陆宜铭的浴袍后停下。
尾指弯了个弧度,骨节动动,指肚便与浴袍摩擦,蹭出一点细微的声响,沙沙的,像毛毛雨粘在干燥的伞面,看似无助依附,却扒得那样牢固。
“陆先生。”小渔固执地仰着头,请求的话也说得理直气壮。
“如果你也觉得好看的话,能不能摸摸我?”
陆宜铭:?
陆宜铭的脸色在小渔视线里变换。
原本还白净着,不知道从第几秒开始,由下至上,由脖颈至面颊,都染上了一层粉。
只是陆宜铭背光,表现不算明显,小渔也没多想,一心等着被主人摸摸。
但比陆先生的手先到来的,是陆先生冷下来的声音:“你在说什么?”
小渔摸不透对方突然冷淡的含义,他有些着急,用力抬了抬脑袋。
“摸摸我的脑袋,算我变好看的奖励,可以吗?”
陆宜铭:……
小渔眉眼耷拉下来,陆先生好像不太愿意碰自己。
也是,自己现在是人,不讨陆先生欢心也是正常的。
虽然有点失落,但小渔也没太苛责自己,他缩回脑袋,手也收拢起来,离开了陆宜铭的浴袍。
小渔没让自己消沉太久,几乎瞬间,他就想明白了,他有千百种讨主人开心的办法,靠衣装不行,那下次再试试别的,总有一天陆先生能接纳自己的。
他半垂着脑袋,为今晚做总结陈词:“陆先生,已经很迟了,早点休……”
“息”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发顶的一阵暖意打断。
小渔抬起头,惊喜地看向陆宜铭。
他的陆先生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仿佛他摸的不是小渔的脑袋,而是楼梯扶手。
陆宜铭就只是把手搁在小渔头上,动也不动,挪也不挪,甚至都没抓两把。
但小渔可管不上这个,他现在可是一只在被主人摸脑袋的小狗!
这是何等的荣耀!
小渔主动晃了下脑袋,拿发顶去蹭陆宜铭的手心,想把自己洗发水的味道多蹭点在陆先生的手上。
但他才动两下,搁在自己脑袋上那只手就像被烫到一般迅速弹开。
陆先生撤回了一只手。
但小渔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沮丧,他又笑起来,对着一脸警惕的陆宜铭咧嘴:“谢谢你,陆先生。”
陆宜铭并没有回复池渔感谢的话,他沉默着,从口袋里拿出捂了许久的首饰盒。
手就停在半路,一个距离对方不远不近的位置。
池渔立刻会意,两手接过那个盒子:“送我的吗?”
陆宜铭下意识就想否认,但在“不”字说出口前,他对上了池渔那双亮闪闪的眼眸。
湿漉漉的,满是期待。
他沉声,鬼使神差地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单音节的“嗯”。
像认命。
第30章
小渔乐乐呵呵地当着陆宜铭的面打开了那个首饰盒。
“蝴蝶!”
他取下那只耳骨夹,举在半空,对着光打量了一番,光凭一个人就发出了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哇,好漂亮……亮晶晶的……这是钻石吗,好闪……好像真蝴蝶,不会飞起来吧……”
陆宜铭被吵得有点烦,皱着眉头提醒道:“池渔,夜深了。”
小渔立刻闭上嘴,掌心合起,把那只小蝴蝶捏得牢牢的,两眼死死盯住陆宜铭,水色更明显。
“谢谢陆先生!”
陆宜铭偏过脑袋,看着另一侧的地面,说话语气还是那么淡:“也不白送,有个事想找你帮忙。”
小渔一听,更来劲了:“你说你说。”
陆宜铭叙述起来。
“下周柳太要开个酒会,她的规矩就是入场必须要带伴。”他的视线重回池渔脸上。
“你陪我去。”
越舒曼要和她弟弟一同出席,酒会当天蒋澈又要跟个合作方应酬,陆宜铭想不到其他陪同出席的人,只能选择池渔。
当然,他也做好了被对方拒绝的准备。
三年前他初见池渔的时候,对方看着就很排斥应酬。
对于自己本来就不用参加的活动,池渔没道理答应,更何况还是以自己男伴的身份……
柳太的聚会,宋归笙应该也会参加,就算池渔在陆家干得尽心尽力,但他估计也不会愿意在自己竹马面前丢脸。
陆宜铭已经在心里为池渔想好了推诿的理由,只等对方给自己一个否定答案。
他甚至都开始想,如果池渔拒绝自己,那自己又该如何改变对方的主意。
下命令吗?还是威逼利诱?
他甚至都没在心里设定一个允许对方不去酒会的选项。
仿佛无论如何,他都要池渔站在自己身边,以自己男伴的身份。
但下一秒,陆宜铭就看见池渔笑起来,眉梢眼角都有向下的弧度,弯弯的,如垂钩。
就连池渔的声音,也像是缠着钩子一般,鼻音很重,却扬得很高。
“好呀,陆先生。”
陆宜铭被对方那张笑脸冲击着,用视线一点一点摹着池渔的表情。
直到确定对方脸上没有玩笑的痕迹后,才敢相信池渔是真的答应了自己。
他说,好呀。
就这么简单吗?
原本还想借题发挥威胁一下的,这会儿被应承得太快,陆宜铭反倒有些混乱。
他跟池渔确认:“在酒会上,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离开我。”
池渔连忙点头,发丝都跟着颠晃:“好。”
“如有必要,你得替我喝酒。”
“好。”
“酒会上就算遇到熟人,你也不许跟他们靠得太近。”
这一回,池渔没有点头,他半张着嘴,似乎很茫然:“这也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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