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妈还以为我要死了!狗日的什么鬼东西啊,吓死我了!”

徐微与猝不及防被撞得后退了一步,有点懵,双手悬停在半空。他本想推开杨朵,但想到她今晚的遭遇,还是任她抱着了。

“别哭了,你有没有被咬?检查一下,当心感染。”

杨朵呜呜咽咽哭着摇头。徐微与无法,只得一动不动地由她发泄情绪。

地上两条漆黑怪物也许是认识到了他们的不好惹,缓慢地朝丛林方向爬去。徐微与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望向它们逃离的方向。

他不太能受得了没有腿的动物,所以想看看树缓解背脊发毛的不适感。

这本来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但一个巨大的黑影冷不丁撞进了他的眼底。

那是一只——蜘蛛?

徐微与和杨朵目前所在的这个房间位于小楼一层最南,外面原本是屋主一家开出来的菜地,边角处还种了几棵苹果树。这两年没人打理,肥沃的土壤上长满了杂草,最茂盛的地方接近一米。

而那只长有八条步足的生物静静地立在草丛中,漆黑的身体比草高了一米有余。庞大、怪异,有种异样的美感。

它在“看”徐微与。或许还分了一点注意力给他怀中的杨朵,但这无关紧要。

徐微与很确定这点,因为那种仿佛被阴冷的东西贴在身上的感觉让他无比熟悉,这只蜘蛛就是白天他所察觉到的视线的源头。

可是……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蜘蛛呢?

他们又不是在艺术品展览馆,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这么庞大的节肢动物。

“杨朵,你看窗外。”

杨朵还以为徐微与想要她离开,动了动,手攥着徐微与背后的衣服小声说道,“再让我抱一会。”

“窗外有东西。”

能有什么东西?

杨朵一点都不信,红着眼睛不情不愿直起身,幽怨地看了徐微与一眼,转头看向窗外。

……

她似乎是皱了一下眉头,目光在那一片草丛上搜寻了一会然后说道——

“没东西啊。”

徐微与一惊,诧异低头看她的神情,只见杨朵脸上湿漉漉的,都是糊开的眼泪和茫然,全然不似作伪。

可是那儿明明……

徐微与抬头,身形微不可查地一僵。

那只蜘蛛不见了。

……?

怎么可能?这才多长时间。

“——你们两个干嘛?”

郭大河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含含糊糊的,还带着些许睡意。这一声把杨朵吓到了,她跟被咬了一样从徐微与身前跳开,动作大得落地时都发出了咚咚两声。

但不等郭大河疑惑,杨朵心底的火气已经升了起来。

她大步走过去,“你和杨二是猪啊!刚那么大动静你俩就继续睡是吧,耳朵被屎堵啦?要不是徐老板救我,我现在已经凉透了!”

郭大河被骂的莫名其妙,越过杨朵往徐微与身上看,“小徐,怎么回事啊?”

“……”

徐微与让开身,给郭大河看还挂在窗框上的其中一条怪物。

而窗外,天际隐隐透出亮色,草丛中空无一物,

清晨。

【徐总,您这一趟怎么跟恐怖电影似的,又是车又是蛇的哈哈哈哈哈。不行咱就回来吧,那凶山恶水的地界有什么好待的。】

徐微与蹲在草丛里,手下是被草根覆满的泥土,“给你的照片查的怎么样了?”

友人见他不想细聊,也收了插科打诨的兴头。

【嗨,车上的痕迹倒是好查,我找人一问就问到了。人家说——应该是切割机搞的,可能还浇了酸,所以断口处的东西带有腐蚀性。估摸着你们是碰上油耗子了。】

【至于你早上发的蛇,我找了X大专门研究爬行动物的楚教授。楚教授说不认识,推测可能是当地没有被记录的新物种。还问我你现在的具体位置,打算过来考察呢。】

徐微与抬起头,手指无意识按在泥土上。他刚才将这一片草丛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被破坏的痕迹。

也就是说,他凌晨看见的那只蜘蛛,很可能是大脑产生的幻觉。

【徐总?】

电话那边的友人半天没听见他回应,催促了一声。

“我知道了,待会把定位发给你。你和楚教授保持联络。”徐微与站起身,拍掉袖口上的草籽。

【你就使唤我吧,你出去看看谁家医生跟我一样还兼秘书的活。】

徐微与往回走,声线难得带上了点笑意,“不满意可以辞职,你不干有的是人愿意干。”

【你能别这么资本家吗?】

友人抱怨了一句,站起来走到了某个小房间里关上了门,电话里原本就不太明显的杂音一下子尽数消失。

徐微与猜到他有话要说,脚下停住。不多时,如他所料,对面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微与,说真的,回来吧。那种程度的洪水,李忌不可能活下来。如果他活着,不可能五年不联系家里。你这么找下去没有意义,浪费时间不说,还危险。】

“我知道。”

【那你还……】

“最后一趟。”徐微与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找完那个村子我就回去。”

第9章

……

电话两边只有平缓的呼吸声,徐微与都能猜出对面友人的样子。无非是皱着眉头,想劝他但又知道他不会听,所以只得咽下喉咙口的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徐微与,你干嘛对自己抱有那么高的道德要求呢?你是菩萨啊。李忌替你去看场地那是他心甘情愿的,他的死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行了,”徐微与打断对方,“我还有事,挂了。”

说完,不等对面反应,他直接挂断了电话。耳边一下子安静下来,徐微与环顾四周,目光不轻不重地扫过草丛,眼底情绪难明。

每一个被遗弃在福利院门口的孩子都有一个被遗弃的理由,徐微与当然也是——他的母亲是个精神病人。

妄想精神障碍,也就是俗称的妄想症。

本来不严重。但她隐瞒病情结婚,婚后被徐微与的父亲发现,强行离婚。重大刺激之下,症状一下子严重了起来。她没有办法自己生活,家人也不想管她,索性直接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徐微与这个两边都不愿意要的小孩也理所当然地被丢到了福利院门口。

想到那只巨大的蜘蛛,徐微与屈指揉了揉眉心。

这些东西还是当年李忌查出来的,他一直以为无关紧要……

“徐老板。”

杨长明的声音从窗台那边传来,徐微与压下心底思虑,转头看向他。他本以为杨长明只是来叫他回去的,却不想对方脸色不好,说出了一句出乎他预料的话。

“郭爷叫的人来了,但只来了一个。”

小木楼前的空地上多了一辆七座越野车,车身上全是泥点子和刮痕,底部还有厚厚的黄锈,也不知道是不是泡过水的二手货。

徐微与走过时往里面看了眼,只见座位上垫的人造革垫子又破又脏,驾驶位的杂物盒里满是烟盒和吃空的包装袋。他不动声色收回目予。讠光,走上楼梯。

屋子里,郭大河虎着一张脸坐在板凳上抽烟,杨朵抱臂靠在桌边单手剔指甲。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站在这两人面前,显见有点尴尬。

听见声音,他回过头,冲徐微与局促地露出一个笑,“老板。”

这人很黑,满脸皱纹,矮瘦矮瘦的,还驼着背,头发花白。上身穿一件破了洞的短褂,下身套一条麻布裤子,裤脚卷了几道,露出一双脏拖鞋和两只畸形的脚掌。

说话时露出的牙齿也半黄不黑的。

用当地人的话来说,这是个鸦片鬼。

徐微与平静地转向郭大河。郭大河抬了一下下巴,示意徐微与看他放在一边的手机。显示屏上是几个没打通的电话。

显然,郭大河也没想到自己老哥们会派来这么个人,早压着火给对方打电话了,但对方没接。

徐微与轻轻点了一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也没为难男人,指了下旁边的凳子,“坐。”

“好,好。”男人性格很是怯懦,咕哝了一声谢谢老板依旧就拉过板凳,缩手缩脚地坐下了,自下而上用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徐微与几人。

郭大河被看得冒火。

“你——”

话刚出口,电话滴滴滴地叫了起来,正是他那老哥们。

郭大喻严-河一把抓过电话接起来,开口就骂,“姓赵的你耍我是不是?你他娘的给老子派了个什么东西过来!吃回扣吃到老子头上,瞎了你的狗眼!你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杂种玩意。”

干精细活不要毒虫子是道上的共识。找个为了吸一口什么都能卖的鬼干活,谁知道会出什么样的意外。更何况郭大河这趟带的还是极易迷路的雨林。

老赵收了郭大河两倍佣金,送这么个鸦片鬼过来,摆明了把郭大河当肥羊宰。

郭大河和这人交往了二十多年,没想到这次会在他身上栽跟头。

那男人不安地动了动,偷觑徐微与的反应。

而徐微与什么反应都没有表现出来。他坐在桌边削苹果,仿佛没听见郭大河的话似的。

“让杨二给你削呗。”杨朵走过来挡住男人的视线,“他玩刀在行。”

蹲在两条怪蛇前的杨长明闻声抬起头,“嗯?”

徐微与无言地看了杨朵一眼,坏心眼的姑娘笑得花枝乱颤,跟招小狗似的抬手对着杨长明招了招,“杨二,来,给咱们徐老板削个苹果。”

徐微与刚想说不用,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郭大河拧眉低声说道,“他要跟你说话。”

徐微与与郭大河对视,后者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对面要说什么。徐微与接过手机,朝外走去。

“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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