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头青 第41章

作者:苔邺 标签: 玄幻灵异

他不知道该怎么问,毕竟辞秋自己都说是假的了,他也总不能那这种假事去直接问林微明。

他沉吟了一会,说了另外一件事:

“我当年得剑尊所赐剑意的时候,他就说我和他不一样,他说他想看到不同的选择。”

“他可以为了封印魔君杀了辞秋,我现在自己想想,我大概是做不到,这或许就是他所说的,不同的选择。”

“那你呢?你会怎么做?”

他转头看着林微明的眼睛,尝试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松动,但什么都没有。

林微明还是那个没什么波澜的表情,眼光却灼灼如焰。

“你不该问我这个问题的。”

“你觉得我的答案会是什么?”

他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反问了回来,说话间又把姜陟的手握得更紧,仿佛这辈子都不会放开。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是两个人的心中到底想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忽然间,一阵铃声打破了沉静,林微明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点了接听。

姜陟听不到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只能看到林微明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了。

只聊了几句,他就挂了电话,转头对姜陟说道:

“褚歧松口了,但在那之前,他说他要见你。”

第48章

姜陟出了医院才发现他们早不在山海镇了,而是到了一个离山海镇不算太远的城市,疗养院所在的那座岛便是在这个城市的边上。

林微明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办完自己的出院手续后就开车载姜陟去当地的超管局,褚歧现在就被关在那里。

一路上他的面色都十分不好,虽然他那张冷脸本来也没什么特别好的时候。

林微明是不同意姜陟来见褚歧的,他觉得姜陟现在身体还没恢复,褚歧又是有过“前科”的危险人物,去这一趟实在不安全。

但姜陟认为,既然褚歧把见他一面当作是松口的条件,那他要说的一定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求了林微明许久,算是把什么好话都说尽了,才得了他一个点头,还被要求必须由他亲自送自己去。

到了这一步上姜陟哪还能有什么其他意见呢,只要能让他去,就算要把林微明挂身上他也会点头同意的。

但这人同意是同意了,从早上开始愈来愈阴沉的气息是摆明了心情不虞,导致姜陟坐在旁边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

车子驶进超管局大门的时候他才有点反应过来,他这样和那些老婆一拧眉毛就唯唯诺诺的“妻管严”男人有什么区别?

但他想到归想到,也只能在心里唾弃自己几句,连说都不敢说出来。

他跟在林微明的身后进了超管局大门,正好遇见殷泽满脸通红地往出走。

殷泽一抬头见了他们俩,面上那点潮红忽地一下褪去,转变成一种压抑不住的怒色,看过来的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星子来了。

“你们,你们......”

他指着这两个人好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反倒是姜陟从林微明的身后探出头来,一脸好奇地问他:

“哎,老板,你不是昨天就来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殷泽狠狠瞪了一眼,瞪得他连忙闭了嘴,重新又把头给缩了回去,只敢在林微明的身侧偷偷露出一双眼睛来暗中观察。

殷泽大概是气上头了,忽然没来由地笑了一下,问林微明:“你是故意的?”

林微明皱眉看他,一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殷泽顶了顶腮,整个人已经几乎处在爆发的边缘:“我问你,你明明今天自己就要来,昨天还让我跑一趟来告诉他们辞秋的事情,是不是故意的?”

林微明没有立刻回答,站在他身后的姜陟忙替他解释:“不是,老板,我们也是在你走之后才......”

结果直接被林微明打断。

“是。”他突然开口。

姜陟在他后面急得去拽他的袖子,这人是不是没看见殷泽的眼神啊,本来解释一下就行的事情非要莫名其妙地承认,难道是非要打起来才行吗?

殷泽这人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真生起气来还是很恐怖的。

那等会打起来是拽着林微明就跑还是先上去抱住老板让林微明自己先跑呢?

不过后续的发展并没有让他的这点胡思乱想付诸实际,殷泽被林微明的话气得要直接发飙的时候,忽然从身后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来,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力道肉眼可见地很轻,但不知为何还是让殷泽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姬岫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出现在了殷泽的肩膀上面,他噙着一抹浅笑,耳朵微微有些泛红。

当时在医院,姜陟并没有看清他眼睛的颜色。而今日天气正好,超管局的正门又恰好是一大片通透的玻璃,灿烂的阳光照在他那双不寻常的眼睛上面,竟折射出一种奇异的有些炫彩的光芒,显得他的眼珠像是两颗成色绝佳的琉璃珠子。

他也终于分辨出来,姬岫的瞳仁,是有些浅淡的粉色。

姬岫没看被自己压着肩膀的殷泽,而是对着林微明他们说:“堵在这里做什么?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人就在审讯室呢。”

他这话一说,林微明就直接带着姜陟往审讯室走了,殷泽自从姬岫出现后,眉头的怒气虽未消散,却骤然间变成了个“哑巴”,一句话都没说,连他们走了都没出声。

姜陟走在后面,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殷泽十分用力地甩开了姬岫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然后转身一拳就想像往人脸上招呼,却被姬岫一把扭住了手臂,推到了角落,再看不见了。

姜陟跟着林微明走到了那间审讯室,打开门看见了坐在桌子前的褚歧。

他和之前姜陟看到的样子相比明显憔悴了很多,面色苍白,嘴角龟裂,只是那一双幽深如深潭死水般的眼睛还像当时一样,用一种暗含着汹涌情绪的眼神抬头看他,忽地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来。

“你来了。”他说。

说完后大约是看到了姜陟身后的林微明,眉头一皱,又道:“我只和你一个人说。”

姜陟叹了口气,转身去看原本想跟着他进来的林微明:“你能在外面等一会吗?”

林微明的态度很坚决,丝毫不肯让步:“不行。”

姜陟没办法,只能先重新关上门,又四下看了看没见着有其他人在,才放心凑近到林微明的跟前,直视着他那双现下有些沉郁的漂亮眸子,用一种安抚性的口吻和他说:

“来都来了,总要听听他要说什么,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还顺便抓住了他的手臂小声哀求:“就一会,算我求你了。”

从昨天林微明接到电话开始,姜陟为了说服他试了不少办法,自是知道这人最吃的就是这一套,刚开始他还觉得忸怩,再后来也不管什么男人不男人了,反正自己什么样子林微明都算是见过了,面子算什么,有用最重要。

果然他这姿态一摆出来,林微明的眼神就松动了几分,他抿了抿唇,突然摸上了姜陟的耳后。

姜陟对他这种行为已经算是习惯成自然了,也没觉得抗拒。

“可以是可以。”林微明捧着他的脸又往靠近了几分,鼻尖几乎要碰上鼻尖,声音有些沙哑,“你得给我点甜头才行。”

姜陟听他这声音就觉得有些不好,但到底有求于人,只能硬着头皮问他:“什么甜头?”

“我要你,亲我一下。”

姜陟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忙去推林微明的胸口,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别,别胡说,这......这里是......超管局。”

可林微明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怎么推都推不动,只盯着姜陟一言不发,似是不等到他的回答决不罢休。

姜陟知道这个人有多执拗,就凭自己,绝没有可能犟得过他,再这样僵持下去超管局给的时间到了,他怕是和褚歧一句话都说不上。索性就把心一横,心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亲一口又不会掉块肉。

他一把抓住了林微明的领口,逼着他低下头来,闭了眼就想直接往他的脸颊上来一口,却不防林微明突然偏了偏头,他这一口直接就亲在了他的嘴角上。

姜陟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巴触碰到了一个异常柔软的地方,当即就知道亲错位置了,慌忙退开,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微张着嘴愣愣地看着眼前人,半天没反应过来。

林微明得了自己想要的甜头,表情明显放松了下来,一双薄唇似是想向上勾起却又被他抿住,两行秀眉却克制不住地要飞上天去了。

他有些刻意地用拳头抵着嘴巴轻咳了两声,对还怔在当场的姜陟说:“我就在外面等你。”

姜陟接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一张脸越发的红,听了林微明的话就逃也似的往审讯室去了。

他再次打开门的时候心神还有些不稳,面上热的厉害,不过好在房间里光线昏暗,褚歧也没什么反应,大概是没看出什么。

姜陟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默默深呼吸了一口,稳定了一下自己跳得有些过快的心脏,正想开口,面前的褚歧却先他一步说道:

“姜时,如果我是你,我绝不会就这么轻易相信身边的人。”

他这话说得意有所指,姜陟不由地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特意不让其他人在场,只让你进来,是因为这件事,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

审讯室没有开灯,只在对面的墙上有一扇窗户,阳光被白色的百叶窗帘削减,只能勉强照亮窗前的一小块地方。

褚歧的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姜陟只能看到他另半张脸上的唇角向上,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

“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七年前的真相吗?”

一句话如同重拳一般猛然砸在姜陟的心口,带起的余波一路向着全身蔓延而去,震得他头皮发麻,手脚冰凉,心脏好似快停止跳动,一口在身体里盘桓了七年之久的气又再一次堵在了胸口。

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是怎么开口的,他好像明明没有说话,但还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的,无机质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你什么意思?”

“我在疗养院的时候和你说过,褚氏禁术的一条分支,便是攻心抽魂。抽魂你已经见识过了,至于攻心......”

褚歧忽然往前凑了凑了,一张脸整个沉进审讯室的暗色里,姜陟只能勉强分辨出他的嘴,在一张一合,吐出那些他从未听说过的事情。

“攻心这一式,便是要修士用七七四十九缕魂魄和自己的血肉,在心口凝出一颗种子。”

“这颗种子,若是被种到旁人身上,便会伪装成心魔,扰乱那个人的五感,破坏他的神思,勾出他心底最深的欲望,从而将一些明明是施术者想让他做的事情,不着痕迹地转变成他自己的想法。”

“我当年被褚家那些人发现修炼禁术的时候,恰好就凝出了这么一颗种子。”

姜陟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紧紧攥起,但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当真相的一角这么猝不及防地撕扯着送到他眼前的时候,他显得异常平静,平静得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那颗种子,你给了谁?”

褚歧又重新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在姜陟的面前说出这些事似乎让他的心情变得很好:

“自然是褚家那些人把我的东西给抢了去,至于给了谁?我就不知道了。”

“姜时。”他扯着嘴角,笑容愈发得张扬却怪异,“你其实也算是死在我手里一次的。”

“你忘不了我了。”

他就这么笑着,忽然一把撕开了自己胸腔的衣服,裸露的皮肤上,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划出来了的无数道血痕。

血痕纵横交错,组成了一个复杂又熟悉的图案。

白色的光芒在他的身体里猛然爆开,瞬间就吞没了狭小的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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