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桃十一
他心惊胆战到了凌晨,一屋四人都毫无睡意,索性三言两语聊起了当时在国内的生活,最后他迷迷糊糊中伴着恍惚间闻到的路边摊烤串香味入了眠。
南熄比夏燃先起了床,他套上大衣试图打开门,然而铁门被厚重的积雪埋没住了至少三分之一,轻轻一推根本推不开。
夏燃下床嚼着一块士力架,见状示意南熄靠边站,然后他跑了几步借着惯性用脚将门踢了个够一人进出的小缝,顷刻间刺眼的日光照亮了整间屋子。
顾行舟小声抱怨了几句关门啊,又翻了个身继续睡。第二天雪没有完全停下来,但是小了很多,夹着一些雪籽,地上的雪已经积攒到了可以没过小腿肚的程度。
对门蒋茗那屋也出了声响,似乎是想从里面出来。夏燃踩着咯吱响的厚雪,帮她们从外面打开了门。
“早啊。”蒋茗蹿了出来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很高兴看到你们还活着。”
她倒是一如既往的精致,虽然脸上也增加了些许疲惫感,穿得衣服也跟他们一样破了好几个洞,但她还是每天坚持化妆涂上大红唇,明媚的像朵向日葵似的。
明艳美人往后一瞥,夏燃还以为她又在看南熄,没想到她倒问起了:“顾行舟呢?还在睡觉?”
“姐姐您倒是挺洒脱的,说不爱就不爱了。”夏燃竖起了大拇指。
“那必须的,男人么,追不到就可以丢了。”蒋茗同夏燃嘻嘻哈哈,下一秒就严肃了起来,“你们听说了吗,昨天有人冻死在雪地里了,就在湖旁边的小树林里。”
“跟我住的三个女孩子,昨天那个叫苏时跃的就没有回来。”蒋茗压低了声音,“我有点担心朵朵她们,现在手机也没信号,我们去她俩住的地方看看吧。”
“行。”夏燃拧起了眉头答应下来,回头招呼着南熄一起,南熄想着也没啥事可干,就一同跟了上去。
白朵朵和丁浅住的地方在离西图澜娅餐厅几步远的集装箱里,平时走到西图澜娅餐厅都要十几分钟的路程这次让他们起码走了半个小时,一路上鲜少看见人。最后终于拐到门口,裤子下半截和鞋子已经完全湿透,小腿和脚冰凉砭骨。
三人打颤着腿蜷缩在屋檐下,蒋茗伸出手敲了敲门。
几秒后铁门打开了,白朵朵惊喜地小喊了一声把他们一个个拉进了门。门里竟然冲出一股热气,原来他们搞了一个铁质火盆,找了一些炭火做了个火炉。
夏燃赶紧跑过去把手伸到燃烧着的火焰旁边烤火,暖意肆意全身,让他有种“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般的惬意。
“这是Jody和Fiona用他们带来的打火石生的火。”白朵朵解释道,“就是救我们的那家汉堡店老板和老板娘,他们”
丁浅从书桌旁站起了身,似乎是想走过来,但又犹豫地停住了,只是举起右手挥舞了一下说了句好久不见啊,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夏燃赶紧走过去朝她停在空中的手拍了一下,倒是让尴尬的丁浅放松了下来,“昨天听说你发烧了,我们来的时候你在睡觉就没打扰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丁浅点点头。
“没事就好,看你们俩都还健健康康能吃能睡的就问题不大。”
丁浅抿嘴握着拳,垂下了头,“其实我一直想跟你们道个歉。”
“嗯?”
“那时候不告而别对不起,一定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吧。”丁浅原来微翘的嘴角瘪了下去,“特别是朵朵,我拖累了她跟我一起受苦,还让你们担心她。”
“不用对不起。”夏燃低沉着嗓音说。
“我知道现在说对不起没什么用,但我真的过意不去。”丁浅叹着气,“起因是我跟我弟的私人恩怨,却牵扯到了你们那么多人。”
“我的意思是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丁睿成绝不是善人,他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干了不少勾当,你不需要因为他是你弟而内疚。”夏燃想起了丁睿成和沈辉的聊天记录里关于丁浅的内容,让他这个同为被背叛者的人狠狠共情了一下,“况且谁还没有年轻一冲动头脑一热的时候,虽然我没有亲眼所见,但我得说你那一下一定帅呆了!”
丁浅看着眼前这个夸她帅呆了的男生,含着笑嘟囔了一句太像了,夏燃探头表示没听懂。
“我第一次暗恋的那个男孩,你跟他长得太像了……”丁浅脱口而出说了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马上停了下来。
“好嘛,你竟然有感情史藏着没有告诉我!”白朵朵晃着丁浅的手臂让她老实交代。
夏燃装作吃惊地用手捂嘴,“不会就是我吧?”
“不会。”丁浅躲着白朵朵伸过来挠痒的手,“他远远没有你那么温柔,他是个烂人。”
“夏燃哪是温柔啊,是中央空调要暖就暖一屋子。”蒋茗坐在后面烤火嘲笑道。
夏燃马上接话跟她辩论起来,他知道蒋茗是在帮忙岔开话题。虽然她跟丁浅还初相识,但那瞬间她意识到了这个女孩此刻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于是没有人再详细询问那个男生。
丁浅还是被白朵朵挠到了腰窝,直接弯腰笑红了脸。
“你现在这样很好。”夏燃不由自主地夸赞。
“活着还是很美好的不是吗?”丁浅笑累了就揽着白朵朵的肩膀缓了几秒,她觉得此时此刻心情很舒畅,这是她二十几年人生来笑得最快乐的一次。
从那之后,那个像是另一个世界自己的声音总是会在她睡梦中突然出现扰乱她的梦境,那个声音一改常态,让她继续前进,勇往直前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独自一人别留任何念想。
但她一觉起来看到白朵朵,看到老板夫妇,还有今日看到夏燃,她觉得她孤独行走了太久了。她需要撕开把她包装成坚硬石头的伪装,她需要羁绊,需要朋友们,需要朋友们笑着对她说你还有我们啊,然后又互相打趣肉麻死了快停下来。
就像此刻当下。
“青春啊。”蒋茗喝着白朵朵给泡的热茶感叹道,她看了一眼从进屋就一言不发坐在火堆前面发呆的南熄。
除了听到丁浅说她喜欢的男孩长得很像夏燃那句话时,他才有了点反应。抬起他那双并不多情又冰冷的桃花眼扫着前方,眼神犀利地像是警察在审视犯人,不然蒋茗真怀疑他被火焰烤傻了。
蒋茗看着他分明的侧脸,想起她被夏燃怂恿着跟他去表白,最后果不其然悻悻而归的尴尬场景。她那时以为南熄只是为拒绝找了个说辞,现在想来他直来直去的性格要拒绝就拒绝了,找什么说辞,他有在意的人这件事情是真的,而他在意的人朦胧中带着有迹可循。
她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见夏燃笑成一团的背影,心像是被哪个不长眼的路人撞了一下,下一秒又忍不住笑起了自己怎么会突如其来产生这种不切实际的荒诞想法。
她捧起茶杯又唏嘘了一句,青春啊。
*
这边夏燃已经冒出了个想法,“诶要不搬到我们旁边,或者我们搬过来?还是大家待在一起比较好。”
环顾了一圈都表示同意。
“我跟师兄去找找那个带我们进来的女军官,看这周围有没有空的集装箱,你们三个女生就坐这等我们消息。”夏燃兴致盎然地拉起刚进入冥想没多久的南熄,“走啊师兄,别杵在这了。”
“嗯?”南熄回神站了起来,“哦,走吧。”
门外的雪已经完全停止了,地上晃着光有点废眼,夏燃不得不抬起手臂遮住眼睛上方,他歪歪扭扭地在雪地里走着,南熄平稳地跟在他身旁。夏燃偶尔蹦跶地太欢要摔倒了,就拉扯着南熄的衣袖站稳脚跟。
“你别说这雪还真好看,哪有南方人看见雪不兴奋的啊。就我们洸城,上次下雪还是在五年前呢,虽然现在这种环境属于是雪上加霜。”夏燃嘴巴不停歇,旁边的人并没有回答。
他不满地拽了南熄一下,“唉你今天怎么更哑巴了。”
南熄不发一言,几秒种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丁浅暗恋的男孩是你吗?”
“什么?”夏燃停住了脚步,他有点无法理解南熄的脑回路怎么突然拐到了这里,并且凭南熄的脑子竟然没有听出那是个玩笑,“我看上去像是跟她之前就认识的吗?”
“不好说。”南熄义正言辞,“你跟谁相处都一个样,上赶着交朋友。”
“是啊只有跟你不一样,没被我追着求着交朋友的人生是相对失败的。”夏燃安慰地拍了拍南熄的肩膀,“不过师兄你也别气馁,再接再厉有望把顾行舟踢下金字塔尖成为我现阶段最好的兄弟。”
南熄听完夏燃插科打诨后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不再冰得要命。他放弃思考了夏燃这个换房住的提议是否包含了想离白朵朵更近的私心,这个私心无从指责,但他还是烦躁了一下,揣测别人心思真是个复杂活。
他抬头才意识到夏燃正在带着他往工作区的方向走。
“这里办公区不让人进去吧?”用铁丝网密密麻麻编织的围墙近在咫尺,只有在侧边开了个小门让人进去,上面加了五把需要手动打开的大锁和人脸识别系统。
“哎呀慌啥,我们就围墙外面看看又不进去。”夏燃宽慰道,“不然怎么找到这片安全区的负责人?”
视野内空无一人,围墙内的建筑虽然看上去比集装箱强很多,但是阴森可怖,好像是由医院改造的,东侧长满了荆棘灌木,没有人打理。
南熄仰头看着二楼偶尔闪烁亮满整个屋子的黄光,夏燃却在旁边卧槽了一声。
“你看那边荆棘丛是不是躺着个几个人?”
第30章
南熄顺着夏燃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几个人影躺在围墙内杂乱的荆棘丛中,被雪包裹着,看不清是男是女。
夏燃小跑过去向前探头张望,距离近了能看到其中有个华国人面孔的黑短发女孩,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好像是那个叫苏啥啥的女孩。”
“你又认识了?”
“就是我们来安全区的时候跟我们一车的啊,师兄你这记性怎么不记人呢。”夏燃把手作喇叭状放在嘴边朝里面大喊,“喂,苏时跃,你还好吗!”
苏时跃没有回答,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雪堆里。夏燃四处搜寻了一些石头朝大门口扔进去制造了点声响,“里面有人吗?”
四下万籁俱寂,像是时间在此凝固了。
“不知道这网通没通电。”夏燃指了指几米外,“你看那边有块大石头能做垫脚,爬进去应该不困难。”
“应该没通电,这片区域都停电了。”南熄看见不时有小鸟会在铁丝网上停驻,“只是这网至少五米高,你爬的进去吗?”
“开玩笑,我上学那会逃课爬墙出去上网都是白练了?”夏燃已经跳到石头上跃跃欲试,南熄也想跟他一起进去,夏燃马上让他站在外面等着,“师兄你就在外面接我一把,我还得背人出来呢,把人家摔了也不太好。”
南熄看着不太情愿,先夏燃一步爬上网才回头叮嘱夏燃:“换我进去,你待着。”
逞英雄的一把好手。夏燃摊手站在石头上,想起自己刚入初中就跟职高校霸约架那次,南熄也是这么莽撞地冲进重围想要解救他,即使那时候他对于他来说纯粹算是陌生人。
其实南熄也是个会冲动的人,只是碰巧自己幸运多看到了几次。他冲动的时候就开始固执己见跟头倔驴一样,某种程度上和夏燃外放的倔很相似,别人怎么劝都没用,用夏燃母亲的话形容,就是“主见太强”。
不说话的倔驴此刻已经轻松爬到围墙内侧,苏时跃所处的地方离得不远,南熄正要速战速决冲过去,就听见工作区的感应门在“哔”的一声后打了开来,他赶紧躲到最近的樟树后面,夏燃也藏到石头后大气不敢出。
南熄侧着身子注视着大门,门口走出来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和那个金发的女军官。老人穿着白大褂,看上去像是经验丰富的医生或者科学实验者,他跟着女军官走到围栏门口,低头吩咐了些什么,但是距离隔得太远,夏燃和南熄都没能听清。
女军官点了点头就要打开指纹锁出来,老人的视线忽然射向苏时跃躺着的地方,他顿时皱眉用沙哑苍老的声音抱怨道,“Courtney,我怎么跟你们讲的?赶紧让人过来把这些人丢到后门去,光天化日扔在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这回他的声音放大了,夏燃听得一清二楚,他冲南熄眨了眨眼,发了个小心行事的眼神,南熄心领神会。
女军官随即从口袋里掏出对讲机,通知她的手下马上过来,她毕恭毕敬地朝老头点了个头,转头离开了。
南熄在树干后目睹老头颤颤巍巍地走进工作区内,又看了眼远方Courtney已经走远了,飞快地跑过去试探了一下躺着几个人的鼻息,发现只有苏时跃有微弱的呼吸后将苏时跃背起后跑向围墙。
两人费力地将苏时跃先安全放到地上,南熄才从围墙里跳出来。
“快走快走。”夏燃一把背起苏时跃,和南熄踉踉跄跄地跑在雪地上,一路上心惊胆战地怕碰到任何士兵,跑到女孩子们所在的屋子里时竟然浑身都是汗,心快掉出了嗓子眼。
“你们终于回来了,找到人谈判……了吗……”蒋茗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把苏时跃放到床上,“苏时跃?怎么回事啊她?”
“倒在工作区里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夏燃气喘吁吁地用白朵朵递过来的纸巾擦着脸上的汗。
蒋茗给苏时跃盖上被子,经过刚才一路的奔波,苏时跃好像有点醒来的迹象,眼睛无力地微张开来,似乎是在努力辨认眼前的人。
白朵朵伸手探测了一下苏时跃额头的体温,“体温很低,她不会在雪地里躺了一晚吧?”
夏燃把火堆搬到床边,苏时跃的手似乎是感受到了猝不及防的热量,反应很大的抽动了一下,随后她完全睁开了眼睛。
“我还活着吗?”她低喃了一句。
“当然。”夏燃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我想喝水。”苏时跃裹紧身上的被子,“还有全身好冷……多烤会火应该就好了。”
白朵朵取了一个新的一次性杯倒了一杯红糖水递给苏时跃,南熄站在床边,等苏时跃喝完第一口水后迫不及待地问:“你还记得你为什么在办公区里面吗?发生了什么?”
苏时跃视线上移开始回忆,她眯起眼睛一脸痛苦的表情,许久过后摇了摇头:“我的记忆一直很模糊,不知道为什么。”
“只记得昨天晚上我在食堂吃完饭,因为雪太大了没法回住的房子,只能在食堂待着,后来竟然莫名其妙就睡着了,之后不太记得请了。”
“好像中途醒来了一次,我被绑在手术台上,有人给我注射了什么液体,那个灯光好刺眼,照的我又继续睡了过去,中间迷迷糊糊听见一个老头说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苏时跃大口把杯子里的水喝完了,“再次醒来就是现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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