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桥底下说书的
此行白辰已知晓了天道盟的全盘计划。
帝混迹人群时一直以人的身躯管理着天墓境,这副身躯早就被他炼化成了比仙魔法宝更坚固的神器。不止具备掌控天道法则的权能,甚至连他自己都毁不掉,只能以放血的方式令其失去灵性。即便如此,这具尸体上残余的法则之力仍未消失,只要帝魂回归便又是天地之主。而这也是灵巫修建陵墓将其封印的原因。
只不过,伴随风少雨建立奚商开始灭巫,被迫迁移进帝陵避难的灵巫后裔们又有了新的想法。
“最初的灵巫都是被帝复苏的精怪,他们的身体由帝创造,血脉本就与帝同源。将灵巫之血注入帝尸令其短暂复活,再由鬼神与其结合产下帝子继承天地权柄,倾覆整个天墓境。这就是当初那群叛徒竭尽全力想出来对付我的办法。”
秋小寒的叙述轻描淡写,皱着的眉却透出了些许忌惮,可见这计划于他未尝不是危机。
而白辰也明白了过来,“那个鬼神就是无盐女?”
秋小寒点了点头,“寻常人的身躯承受不住帝的精血,鬼神虽是鬼巫一族试图将人族灵魂转化成天子的失败品,却同时继承了精怪的法则之力和人族特性,或可一试。她是鬼巫血脉,自幼就被父母施以咒术承载了所有灵巫的世代怨恨,只要死去便成鬼神。灵巫的献祭已经完成,她的血是唤醒帝尸的最后一道钥匙。可她在这座陵墓中坚持了千年都不肯死,直到百行首将她挖了出来。”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见白辰神色无异才继续道:“她自小在陵墓中为蛊虫鬼怪环绕,被救之后始终在寻找解咒之法。她说自己熬了这么久只是想要知道阳光的触感,想要闻见鲜花与食物的味道,想要作为正常人短暂地活一回。她不想还没活过就莫名其妙地为了那些折磨自己的人牺牲。我也没想到,为了保住百行首性命,她会主动放弃这千年的执念。
还好李剑仙本就身负帝魂,我们不需要帝子,她仍可以鬼神之身等待复活,并不是全无希望。”
说到这里,秋小寒的神色有些怀念,“他待学生极好,不看出身,有教无类。即便学生没有天赋也会为其安排合适出路,比父母更用心。因为他的学生几乎全是平民百姓,想要修炼资源便必须与世家名门争权夺利。苍天府亦是名门,我们的关系并不好,但也没那么不好。”
许是忘记了年少之事的缘故,白辰心情意外的平静,甚至坦然道:“白陌本就擅长洞察人心,若他愿意照顾某人,自然是无微不至。”
然而天道盟终究不愿以白陌之名称呼自己的同道,纵是历尽风雨的秋小寒也不甘心地问:“真的无法对他施展裂魂之术吗?”
“白陌比我更精通裂魂之术,若是愿意,他自己就可以分开。千年的疯狂如何能被百年的教化治愈,与其回到天道盟成为你们的隐患,不如化身囚笼永久锁住这份威胁。
就是怕你们心软,他才选了跟白陌有仇的我。他知道,我恨白陌,我不想放过他。”
这是白辰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直言对白陌的情绪,他不宽容,没有那么好的性子,昔日的死他放不下。
说出口之后心情蓦然就轻松了很多,可他终究不糊涂,便又道:“我能明白你们为何执着于他。白氏一直教我王者当为大事委屈自己,容不得半分私情。而当他始终以白陌的姿态面对我时,我就知道,他在告诉我,恨吧,无需强迫自己和解,不必放下。”
正因都是聪明狐狸,所以有些事无须明说,一个眼神彼此都懂。然而今日白辰还是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他与秋小寒算不上朋友,正是因为不熟有些话才能说出口,就像秋小寒也只在邻安天子看不见的地方展现他像风十七的那一面,在熟人面前他总是表现得特别‘秋小寒’。
不过,他们现在好像熟悉一些了。秋小寒就难得关怀了一句,“你太容易与人共情,这只会让自己受伤。”
“还好,不是坏事。”
白辰知道自己这个毛病,但他不打算改,他其实远比自己表现得任性。所以,他又补充道:“我还是讨厌白陌,我会一直骂他。”
秋小寒从不笑,此时却忍不住动了动嘴角,他发现这个今后必定与人族博弈多年的妖王意外的有意思,至少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
当然,妖族进口偃甲的费用还是一枚铜板都不会少,毕竟不熟。
第265章
天道盟对帝陵早已勘测多年, 无盐女更是在这座地下牢笼中生活过千年时间,由她主持的挖掘工程自是顺利进行,天色还未暗那座封存着帝尸的主墓室便重见天日。
挖掘完成之后天道盟修士就进行了撤离, 如今仍停留在帝陵的是同时化作龙身掌控着九州大地的长安天子和邻安天子, 以极地之主身份继承风雪权能的白辰,虽无灵域却熟知上古巫术和帝之权能的秋小寒,作为唤醒帝血钥匙的无盐女,以及最为关键的李无名。
在场已是天墓境当前最强战力,龙身进不去墓室的长安天子将整个帝陵的天花板都给掀了开, 两只龙正浮在上空俯视着二者理论上的祖坟。白辰则是推着秋小寒的轮椅将他送到了帝棺之前。
帝陵封闭时风少雨正伏在棺木之上,他在与叛军的交战中失去了一臂一腿,未断的那一臂却死死卡在了帝的棺材板上, 始终没让帝棺彻底合上。
当灵巫后裔再一次打开帝陵时,风少雨的尸体虽然化作白骨其血却将帝尸完全浸泡,至今不曾干涸。
那具白骨早已在奚商灭巫时期就被灵巫后裔施以咒术挫骨扬灰。然而灵巫后裔用尽手段也无法消除棺中血水, 更无法将帝尸从这血水中捞出,最终只能将自己的血也注入其中试图污染帝尸短暂地进行操控。
这些血最初的主人曾跟随帝精诚合作建立起了人族第一个帝国, 也曾在激烈厮杀中将这个帝国彻底推倒,连史书都全部付之一炬不留半分文字。而今世间仅存的灵巫之血都汇于帝棺中重新融为一体不分彼此,数千年的仇恨与厮杀仿佛一场幻梦, 除了秋小寒竟再也无人记得。
帝所用的身躯完全复刻了最后人类李长安的基因,自然与李无名相貌相同。白辰早知此事, 然而当真看见这血棺中的尸骸时仍是忍不住惊讶。
他与李无名真的太像了。九尾狐本就具备幻化之能, 识人从不依靠相貌。白微的人形也模仿了这张脸, 白辰一眼就能分辨他和李无名。但帝与这不同, 他们的相似是来自灵魂层面更本质的东西。如果不是李无名正活生生站在身边,白辰真的会以为躺在棺材里的是他。
毕竟是跟道侣相似的尸体, 秋小寒完全理解白辰的迟疑,并没有催促他这便自行上前观察着帝的尸身。
风少雨和风十七都在遗憾中接受了自己的死亡,所以三者记忆融合的时候才会是仍想活下去的秋小寒作为主导。不过灵巫的传承本就源自最初的精怪之魂,他虽经过数次重生灵魂却始终如一,此时仅是来到帝棺之前便重新掌控了旧时咒术,只道:“这是我最后的巫术,一旦他回来,不论身处何地我都会第一个知道。”
然而帝终究不曾归来,即使如今所有逆子齐聚一堂试图篡位,他也不曾睁开眼。
秋小寒已经放下执念,自轮椅站起,动了动手指便将这千年不散的巫血分开。他对帝尸没什么兴趣,只是捞出了几枚碎裂的蛋壳小心收好。他死前将龙蛋藏在了帝棺之中,邻安孵化后残留的蛋壳自然也在此处,正好趁此回收留作纪念。
除此秋小寒便对帝棺没什么念想了,这就看向无盐女,“动手吧,就算帝醒了,有这灵巫之血我也能困他三日。”
无盐女仍是一袭火红婚服,额前用以镇压鬼气的符纸已经被她取下,露出了那张原本美艳却被刻满了猩红咒文的面容。灵巫咒术化作锁链般的血红咒文自这半鬼之躯不断涌出,初生的鬼神之力正与帝棺中的巫血遥相呼应,似乎正催促她完成作为祭品的使命。
她厌恶灵巫的姓氏,也厌恶将自己当作祭品的父母所赋予的名字,她从来只称自己为无盐女。柴米油盐酱醋茶,这是百行首为秘密收下的七个平民弟子所赐予的称号,是她离开这座坟墓之后真正拥有的家人。
那是与白辰无关的故事,无需向何人叙说,只要远在大雪山自认为灾殃画地为牢试图远离他们的那个人还记得就够了。
“告诉师尊,我们仍在等他归来。”
只是留下这样一句话,在帝陵苟延残喘千年都不肯就死的灵巫末裔将匕首刺进了眉心。这最后一滴血落入帝棺的瞬间,所有巫血为之沸腾,鬼神之域满载着所有灵巫的怨恨展开。那具早已死去的帝尸正在化作鬼躯缓缓复苏,正如灵巫所料,虽然其内在空空如也仅是一具躯壳,天地仍为之震动,所有权能尽数归于其身,就连白辰都感觉自己短暂地失去了对霜雪的控制权。
在巫血维持燃烧的短暂时间,这具被怨念污染的尸体就是天地之主。
然而,原该与其诞育帝子篡夺权柄的女鬼却并未进入帝棺,她撕毁了满是咒文的猩红嫁衣,只着一袭苍白丧服飘然离去。鬼神无法与活人共处,散仙联盟已自请开荒天外,诸位同门正在规划如何于天体修建新的山门,她又怎能缺席?
她念头通达潇洒离去,留下的众人却紧张了起来。
按照邻安天子的预测,帝在发现权能变动的瞬间就该降临。若他仍不现身,便由李无名离魂进入帝尸切割权能,大家瓜分天境之主的权柄,联手夺了这鸟位。只要天墓境不再由帝控制,他出不出现也就不重要了。
灵域是精怪存在的根源,按理说在这权柄被篡夺的时刻帝无论如何都该现身。可此时的帝陵异常平静,以至于白辰总觉何处存在异样。这对即将离魂进入帝尸的李无名来说无疑是一种危险预兆。
帝是天墓境之主却远离灵域独自探查星海,这本就是风险极高的举动。据说旧人族会在行事前做好失败后的备份计划,而李无名就是帝留下的备份。若帝安然无恙,李无名就只是身负帝魂的普通人类。一旦帝在外探索时不慎陨落,李无名便会继承他的权柄成为新的天墓境之主。
至于为什么会是李无名,大概是因为帝相信以他对母星的执念一定会前往星海调查自己为何陨落。
这是李无名对自己身份的预测,以他近期的异状来看,去往旧人族星域的帝状态并不好,隐隐已有启动备份的趋势。
如今情势似乎正验证着这个猜测,而这也代表着,李无名即将面对足以令天墓境之主陨落的未知风险。
帝无疑是个麻烦的对手,但他不在了对天墓境却不一定是好事。尤其当白辰知道负责给他善后之人是李无名的时候。
白辰下意识想抓住李无名的手却抓了个空,虽然没有回头,但九尾狐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自己被躲开了。
李无名怎么会躲开他?
就在白辰察觉不对的瞬间,秋小寒也发现了巫血的异动。他猛地将视线从那具无主帝尸转向了白辰身后,素来宛如偃甲人的冷漠面孔头一次露出了复杂神色,“你果然回来了。”
这是面对故人才有的语气,而他的故人明显不是李无名。
帝还是回来了,可他没有夺回那具假冒自己占据了天墓境权柄的躯壳,而是出现在了李无名身体里。
他是怎么做到的?
李无名不可能毫无抵抗地把身躯让给旁人,因为白辰就不带半分防备地站在他身前,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小狐狸处于这样危险的境地。
诡异的是,就在白辰收到示警想要远离时那原本躲开他的手却又扣上了他的手腕。
九尾狐是以敏捷见长的大妖,白辰本该轻易躲避却被抓个正着,仿佛所有警觉都已失效,他竟无法从这个抓着自己的“李无名”身上感知到任何威胁。
白辰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灵性直觉,此时却不得不怀疑了。都到了这时候,他怎么还是认为抓着自己的这个人是李无名?难道帝还具备干扰认知的能力?
他并没有思考的时间,因为空中的邻安天子在发现变故时就果断化作灵光没入了帝尸之中。
天道盟筹备已久的篡位不可能没有备份方案。如果李无名出了意外就由邻安天子占据帝身,他本就是由帝切割出的一部分又由帝尸孵化,同样可以取而代之。只是夺取天地权柄会比原本就拥有控制权的李无名困难许多。
好在,虽然操作起来并不爽利他仍快速掌控了这具该死的身躯,一个眼神天地威压便齐聚此地。自刎而死的尸体无法发声,愤怒的意念却如惊雷一般在天地间回响——“老东西,放开那只狐狸!”
邻安对帝全无感情,若发展成与帝交战的形势便由他主导出手,这原是早就商量好的对策。可是,谁也没想到帝会抓住白辰。
此情此景分明只有白辰与他毫无干系,原该连名字都不知道。
然而帝并没有作出任何回答,他甚至没有同邻安争夺权柄,抬眼间便从众人眼前消失了踪迹,唯一带走的就是被其紧紧抓住的白辰。
第266章
白辰已是极地之主, 虽然对灵域的具体操控必须通过无字天书以批阅奏折的方式进行,在感知天地规则这方面却与正经天子无异。
所以他很清楚此时天地权能仍归于帝陵,眼前的李无名并不能越过自己操控风雪。可是, 他也完全不受邻安天子阻挠, 缩地千里一般轻而易举地就将白辰带到了大雪山。
是的,仅是眨眼之间,他们就从邻安城下的帝陵来到远在九州边界的大雪山,期间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天地法则也未做出任何阻挠。
就像是从更高维度对世界做出了更改, 他给出了白辰和李无名要出现在大雪山的结果,于是所有规则便悄无声息地完成了自我修正——是的,这个时间白辰就应该在这里。
如果物理法则说这不可能, 错的就是物理,它应该重新编辑自己,将引力调整成能够将其实现的数值。
这就是他每次苏醒都会被动开启的唯一权能——适我者生。
李无名的状态不太对, 但是灵魂异常地稳定。他并没有什么特别举动,只是一如既往地添了炭火去泡茶, 仿佛他们仅是寻常地出了趟远门,喝杯茶暖暖身子便无事发生。虽然,此时做出这样的反应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白辰并没有躲避, 探究着上下观察这最熟悉的人,随即试探着将尾巴放在桌上。只见这人条件反射地就摸了上来, 小狐狸所有疑虑顿时打消, 肯定地唤道:“李无名。”
果然, 李无名毫无异样, 立刻应了一声,“是我。”
虽然有些邪门, 但只要人没换白辰就没什么可怕的。裂魂之后的狐狸都会有些癫,白辰的理智当下残留得有限。刚刚割舍了亲情的他正处于害怕被放弃的状态,只要李无名不丢下他跑路,对他做什么都无所谓。
当然,凭借残存的理智白辰还是维持着表面平静,只是轻叹道:“干嘛突然这样,怪吓人的。”
“涌入的信息太多有些过载,我需要锚点确定自己当前是谁。”
许是沏茶的过程确实有稳定心神的功效,李无名的神情已恢复得同往常一样,只是说出的话令听众着实难以平静。
“一直以来我所见的记忆都是真的,只是视角错了,以此推断出的结果自然也就全是错的。因为外貌一致,我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就是最后的人类李长安。可我一直以来都忽略了,回忆是第一视角,我原该看不见自己。”
如果他不是李长安,是记忆中一直注视李长安的存在,难道——
“我不是李长安,人类史中记载的帝才是李长安。”
他的话验证了白辰的猜测。如此帝开启灵子跃迁的理由终于明了,他要把母星带回旧人类星系,这就是他最后的使命。
李无名对自己的新身份接受得很快,或者说此时他反而是轻松的,因为一直以来的困惑终于解决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李长安,可情感与记忆总是对不上号。他总是以太过淡漠的情绪去对待记忆中的诸多灭亡,也曾担忧这是被帝魂侵蚀逐渐失去人性的征兆,害怕某一天就被帝取代变得不再是自己。现在方知他原本就没有人性,只是这一次的梦太过投入才变得有些拟人,那没事了。
“星辰与人类对时间的认知并不一样,对我们来说花费几亿年去做点什么才是寻常进度。坠毁在天墓境的地球核心的确与天墓境炉心融为了一体,只是直至今日融合仍未结束。
炉心的原初灵气是万物本源,被我当作旧人类标本保存着的李长安在融合过程中受其影响化作精怪。他趁我长眠带走了一部分地球残骸,来到地表世界试图在这里重新创造人族,之后便是你所熟知的新人族历史。”
“不必为我冠以神名,我什么都不曾做,仅仅只是在此长眠而已。
如果没有李长安,地表的冰期将会一直持续下去,人族不会诞生,妖族亦将灭绝。或许会在几亿年后从微生物重新开始演化,那也是与当前生命无关的新物种了。
帝这个称号属于李长安,他才是地面生命的神灵。”
前因后果解释起来并不复杂,毕竟正经事都是帝干的,他只是跟以前当球的时候一样在地底圆滚滚地睡觉而已。
正如过去的旧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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