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问道 第171章

作者:黄金乡 标签: 年下 青梅竹马 仙侠修真 高岭之花 主攻 玄幻灵异

岳铎还在接闻芠的攻势,本是三七开的局势,闻言战意再消,被打得满地打滚,痛苦道:“那可怎么办!”

“我们是赶不过去了,对上四个金莲九座,不省君估计也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海之将鞭子咬进嘴里,单手一举,彦度飞朝她手心稳稳飞来一对流星锤。

“叶珉便留给陈安道去收拾吧。”

岳铎惨叫:“他身上没有柩铃,叶珉可是已经快巨啸境了!他一个人收拾?你还不如指望天上来道雷劈死叶珉呢!”

“秘境里哪儿来的天雷。”海之一手一锤,在胸前相击,撞出一簇火星来,口中衔鞭含糊道:“陈安道不是还有个生得美的师弟吗,那可是实打实的巨啸境——就是不知道面对两位师兄,那孩子到底跟谁更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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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话说一半。”杨心问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继续问姚垣慕,“叶珉和师兄人呢?”

三个回合不到便被拿下,再次悬挂在洞中的姚业同与方崚和瞪着杨心问挣动了两下,无果,放弃了。

姚垣慕看着他大哥站在两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蚕茧面前,心生敬畏,只觉再这样下去自己就会变成第三个跟他们排排吊,可仍是忠肝义胆,闭口不言。

“好,硬气。”杨心问笑着一合掌,“我师兄教得真好。”

海底渐渐暗了下去,方才还五光十色的珊瑚礁与波光粼粼的水纹都变得黯淡,时而窜过的小鱼不再动人可爱,而是有如鬼影般时隐时现。

幽静与死寂才是海底的本色。

杨心问在任何暗处都视物如常,可姚垣慕不行。

他逐渐看不清远处,逐渐看不清杨心问的脸,逐渐连自己的五指都看不清了。

“大哥……”他嗫喏着开口,“师兄他不想让你沾血,杀圣女传人的罪名也绝不能落到你头上。他自己……他说他自己本就时日无多,在那之前要亲手解决对你最大的威胁,他才好、才、才好安心……”

没有人回答。

姚垣慕便有些着急:“还、还有我……我也是……我也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全部了——我不会害你们的!”

从刚才开始,这一片就好安静好安静。

奇怪。

姚垣慕心中忽然有些打鼓。

大哥周遭的迟光印为何不亮?

怎么连姚业同和方崚和的声音他都听不见了?

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尚且萦绕周身。

等等,自己的心跳声?

我现在又怕又惊,心跳声会这么缓慢吗?

姚垣慕汗毛倒竖,他从不知道这世上有这么纯粹的黑,不是遮蔽光亮而来的阴影,而是彻底的、根本的黑,仿佛这才是万物的本源,并非有光才有黑暗,而是有了黑暗才有了光。

深渊才是世间最初的形态。

他没由来得想起姚不闻对他说的这句话。

“孩子,深渊才是世间最根本的形态。”那苍老的声音说,“被深渊吞没并非死亡。”

“是永生。”

杂乱的篇章在自己面前闪过,黑暗的深处原来是自己脑海中的一切恐惧之事,姚垣慕在自己毫无察觉时哭了出来:“大、大哥……你在哪里?我、我说、我说……他在‘海眼’那里,所有的水涡交汇之处——大哥!大哥!你在哪里!”

“嚷嚷什么?”杨心问的声音终于慢慢传来,“捂住耳朵,那鬼叫有问题,话说师兄难道没教你心法吗?”

姚垣慕一愣:“什、什么歌声?”

“念心法。”

姚垣慕依言照做。随即他如同浸在浓墨之中的视野渐渐清晰了起来,虽还是一片昏暗,可已勉强能看到路了。

那奇异的心跳声也疏忽间停了。

水底石路的尽头礁石林立,上面坐着四个长着鱼头人身的怪物,他们浑身赤裸,却没有男子或女子的体态象征,脖子上盯着个和身子极其不协调的巨大的鱼头,鱼唇张开,正不断发出嘶哑难听的魔音。

姚垣慕如梦初醒。

杨心问斜眼看他:“你不是吧,被吓哭了?”

姚垣慕缓缓摇了摇头。

“……我没有。”姚垣慕抹了抹眼泪,“就是让他们晃得做梦了。”

“梦到挨师兄打了?”杨心问幸灾乐祸,“反正梦里都被打了,快点带路,不然白挨这顿打。”

姚垣慕耷拉着脑袋,眼睛仍怔怔地望着地面。

“我梦见大长老带我去了个地方。”

杨心问偏头:“姚老头?姚老头带你去什么地方?”

“那里什么也没有,没有你也没有师兄,那里好像什么都没有。”

姚垣慕喃喃道:“又好像什么都有。”

第196章 助阵

姚垣慕虽然是个胆小如鼠的, 可也没到看一眼鱼头人就吓哭的程度。

杨心问的蛛网间倒是有一群人在鬼哭狼嚎,一个个喊着“什么怪物”“怎能长成这样”“好大的头”“这鱼头能剁下来煲汤吗”——乱七八糟喊什么的都有,没有一句有用的。杨心问长叹一口气, 把人挨个塞回去了。

“这群鱼头人会点乱七八糟的幻象术,随便念两句心法就能破开,但眼下是实打实的天黑了, 你再不给我带路, 一会儿可就没人能找到他了。”

姚垣慕经过方才的一番惊惧, 似是有些动摇。

杨心问乘胜追击, 抬手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师兄有能耐我信,可叶珉我比你更了解, 我能猜到师兄要杀他, 叶珉肯定也能,就这样还堂而皇之地来,不可能毫无准备。他俩以前下棋也就六四开,压根没到十拿九稳的地步, 师兄在你面前说得万无一失,不过是为了让你挡着我。”

“他是谁都骗的。”杨心问说着, 屈膝轻轻顶了顶姚垣慕的小肚子, “你快说, 听你老实大哥的话, 还是听你狡猾嫂子的话?”

姚垣慕脑子乱了, 茫茫然答道:“听、听老实大哥的……”

“诶, 这就对了。”杨心问笑眯眯地揽过姚垣慕的肩, “带路。”

后头那俩玩意儿还在扑腾, 这会儿姚业同把嘴上的海草吐出来了, 憋红了脸道:“你们——你们等等——”

杨心问甚至懒得回头。

“杨心——姚垣慕!”姚业同奋力挣扎,“你——你们绑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干啊!”

刚才动手的是方崚和,这小子已经疯了,姚业同倒是没有,就是在一旁傻站着。

“怕你朋友一个人太寂寞。”杨心问摆摆手,“不谢。”

姚业同气得肝疼,怒骂道:“你们——你们两个——你们到底是从哪儿蹦出来的贱民!”

他骂得有点新鲜。杨心问还是头回正儿八经听人骂这两字儿,虽然这群世家的人人都是这个意思,可真正这么开口的可不多。

“哪儿蹦出来的?浮图岭本地人。”杨心问笑着拍了怕姚垣慕的肩,“你是哪儿人来着?”

姚垣慕小声道:“韶、韶康——”

“你是个屁的韶康人!”方崚和也不知何时把嘴里的海草吐出来了,“天知道姚家跑了多远把你带回来的!贱民!杂碎!怪物——唔——唔唔唔唔——”

杨心问的眼里闪过一瞬犹疑,随即抄起沙底的石头就往他俩嘴里塞。

“很少没见过你们这种宁折不屈的款儿了。”杨心问把石头快怼进他们喉咙里了,“这受制于人还敢狗叫,真不怕我把你们皮剥了炖汤喝,再把事儿推给那群鱼头人,等着你家里人在你葬礼上哈哈大笑。”

这两人还在挣扎,可杨心问已经领着姚垣慕走远了。

海底愈暗,姚垣慕几乎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杨心问的位置。

也不知道走出了多远,他忽然听见杨心问开口道:“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

姚垣慕眨眨眼:“什、什么?”

“你的灵力非同寻常,可再怎么充沛的灵力,在引气入体之前,也与常人无异。”

杨心问顿了顿:“姚家究竟是怎么找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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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见微抄袖站在一旁,抬头看着天上打得火热,须臾转头看已经坐在石头上的姚不闻,忍不住开口道:“我们就这么看着?”

李稜正和一个皮肤黝黑,头戴斗笠的大汉鏖战。那大汉无名,尊号半吊钱,以前是做杀手的,无论目标是谁,都只收半吊钱,后来突破了巨啸境,被司仙台吸纳,成了金莲九座的次座,仍旧用着旧时的称号。

“三年前让他们给跑了。”姚不闻连仰头看都嫌费劲,半垂着脑袋,闭眼抚须道,“如今他们竟敢自己送上门来?”

上官见微蹲了下来,拢了拢地面的白沙:“真是他们送上门来?我怎么感觉像是我们送上门来呢?”

姚不闻闭目静坐:“无妨,宗主自有决断。”

“不省君确实是厉害,这我是知道的。”上官见微把白沙拢成了个沙堆,伸手在上面钻山洞,“可这边要拖那么久,陈安道那边不会被那姓叶的宰了吧?”

只听两声怒喝挟剑意而来:“上官家主,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一道剑光从上官见微眼前“唰”地闪过,上官见微连忙后退两步,便见那陈勤陈勉一边对付一个巨啸境圆满期的金莲九座,一边竟还能抽出空来骂自己一句。

他们踏的是最规整的陈氏纵天椋剑阵,孤影——惊飞——寻群——齐鸣——非我——混沌——本初,虽只有两人,却仿佛一群椋鸟盘旋,叫人摸不着他们的身影,又难以突破二人的包围。

“光看不够,还在说风凉话!”闻贯河身后剑匣乍开,一柄宽斧落在她手中,她以气吞山河之气扬起斧子,朝着面前的半遮面劈砍过去,“你们三个巨啸境的老玩意儿,还不如陈家两个兴浪境的小辈顶用!”

上官见微,姚不闻,关华悦三人,看戏般排排坐在一块。另一边,不省君一人打两个静水境,掌兵使对一个巨啸,陈勤陈勉二人打一个巨啸,他们三人一动不动,而且毫无愧疚之意。

姚不闻说:“静水境的打斗,并非我等可以涉足,而且我乃命修,不善打斗。”

上官见微点头:“闻家刀兵一人成军,宝剑巨斧满天飞,配合打不好,反倒容易互相掣肘,而且我乃器修,拳脚非我所长。”

关华悦从她那只巨大灵鸟的背上,拿出了随行的小茶桌,还他娘的泡起茶来了:“陈家剑阵深不可测,外行参与,只会乱了他们的阵势,而且我乃医修,实沈长老事先说了只让我来救人——掌兵使,这药茶有醒神之效,来一杯否?”

“我喝你大爷的!关华悦!你以前不是这鬼样子的!是什么把你变成这样的!临渊宗吗!”闻贯河翻身踏过面前那半遮面的肩,在空中朝前滚身,越滚越快,旋成了个带刃的陀螺,朝着那半遮面的后腰撞去。

半遮面躲闪不及,被削了腰侧,鲜血直流。可连一句闷哼都没有,三步后撤,立时两指捏诀。

姚不闻只睨了一眼,立马将手中春时柳杵地,几根藤蔓自地底钻出,眨眼间捆住了那半遮面的手。

“诸位,可小心了。”姚不闻抚须道,“这群半遮面人人都会请仙的招数,来之前必定已开过坛,见势不妙,必然会立即请仙,万不可让他们成阵了。”

上官见微拱手赞道:“长老锐眼!”

几人齐齐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陈勤陈勉忍无可忍,二人对视一瞬,随即骤然朝着两头跃去,那半遮面停顿一瞬,霎时决定追击陈勤,却在扭头之时听见陈勉大喊:“长老!就是现在!”

半遮面连忙摆过头来,横剑挡在身前!

再一定睛,发现那几个长老还定定地坐在原地,像是在奇怪为什么要叫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