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问道 第19章

作者:黄金乡 标签: 年下 青梅竹马 仙侠修真 高岭之花 主攻 玄幻灵异

第24章 旧案

“我名颜为生, 这位是长明宗大长老的孙子,叶承楣。我们二人都是长明宗的弟子,在山上偶然听闻了这一片常年发生奇异的失踪案, 便决意下山彻查此事。刚一下山,便瞧见了这行迹诡异的二人。”

“怎么个行迹诡异法?”

“他们二人走在荒无人烟的废镇之中,却时不时驻足言语, 或古怪微笑, 后来进了这废屋后, 更是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大放阙词, 说些贬低我宗门的事。”颜为生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觑着叶承楣的脸色,“承楣有意诈他们, 便佯装拂袖而去, 实则藏在不远处的巷子里埋伏。待他们出来之后,便跟在他们身后,一路追到了小树林。”

“然后呢?”

“然后他们又开始犯癔症,承楣等不及了, 便上去将其捉拿。一番逼问后,那人说自己的包裹里有和牙婆交易的账册, 我们便绑着他回来取。而后, 便是如今这幅样子了……道、道友——我觉得他们快不行了!”

颜为生胆怯地看着杨心问, 而杨心问正一手一个地将那两个大汉的头按在水里。

“要、要叫醒他们的话, 还有别的方法……”

“他们已经醒了。”杨心问将二人又拎了出来, 没过多久又按了回去。

以此重复了四五遍, 又抓着二人的头发, 让他们的鼻尖几乎触碰到水面, “总得找办法叫醒装睡的人。”

独眼大汉最先撑不住, 第一次时便已经呛水呛得厉害,偏偏眼皮死也不开,这会儿猛地抬起头告饶道:“好汉、好汉饶命,我醒了,我真的已经醒了!”

见独眼的露馅了,另一个也只能睁开眼,一言不发地跪在他们面前。

“叫醒了干什么?”叶承楣靠在水池边的柱子上,“这两人都犯着癔症,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

杨心问没接话,转头冲着陈安道笑。

谁知陈安道瞧也不瞧他,径直走到这二人面前,伸手在长髯大汉的额头上虚空画了两笔,口中低吟一句。

他语气平淡地开口道:“做人牙子的行当有多久了?”

那大汉神色恍惚,慢慢回话:“有、有十几年了吧……”

“来这干什么的?”

“跟咱们交接的人说,这次就到朗道山脚做卖卖,这里人少,做起买卖来比较安全。”

叶承楣愣神道:“这是什么歪门——”

杨心问已经斜眼看过来,表情似笑非笑,很是不友善。

颜为生忙捂住他的嘴,生怕这棒槌口出狂言惹怒了这二人。

可杨心问这会儿倒不是因为这生气,而是心里纳闷陈安道方才为何不理他。

莫说理他,连看也不看他。

难道是起床气?

“跟你们交接的人是谁?”陈安道没有理睬他们三人的暗潮涌动,继续问道。

“瘸、瘸子……”

“没有姓名吗?”

“没有,道上就管他叫麻瘸子,脸上有麻子腿又瘸,一说这名号,大家都知道是他。”

镇子北面的水井已经干了很久,里头的水都是几天前下雨积攒的雨水,臭不可闻,还有蚊虫萦绕。

“为什么非得在这儿问?”叶承楣不敢与杨心问对视,转而道,“这里离长明宗都没几步路了,直接带上去不行吗?”

杨心问抬眼看他:“你们不是来查失踪案的吗,案子没查完,就要回去了?”

叶承楣横眉道:“什么没查完?人证物证具在,你休想护着这两人!”

眼见着这小子又要拔剑,陈安道叹了口气,解释道:“这两人是外地人,这两天才到的镇上,二位说自己要查的案子已经发生了许多年,如何会是他们做的?”

“哼,这种人说的话根本不可信。”

“这是傀符术,他说不了谎。”陈安道迎上叶颜二人戒备的神色,“……也就只能对这些普通人或灵力低微之人见效,寻常的灵子灵娘,只需瞬息便破开了。”

见大哥都把底给交代清楚了,那吓破胆的独眼大汉也跟倒豆子样的开始说:“我大哥没说谎!我们真的是才到这个镇上来,这镇子古怪,我们也不愿多停留。本打算今晚住一夜,把你们两个绑了后明天交差便速速离去,你不信可以去问问那客栈老板,我说得句句属实!”

“客栈老板?”叶承楣古怪道,“什么客栈老板?”

“啊?就是今早我们遇着的那间客栈的老板啊……诶呦,公子你可别再捉弄我了,我知错了!今日要绑你们的时候我就已经瞧见我的报应了,大哥说那是人,可我横看竖看也觉得那是个妖怪,那时便已生了退意,之后该交代的我都交代,只求你——”

“你发什么疯!”叶承楣怒道,“少在那胡言乱语,再怎么装疯卖傻我们也不可能放过你们!”

眼看着这鸡同鸭讲要没完没了了,杨心问开口打断道:“说起来你们是来查一宗连续失踪案的,但这一片既然已经是个荒镇,又如何总会有人失踪?你们要查的具体是什么案子?”

“荒、荒镇?”独眼大汉愣神道,“什么荒镇?”

颜为生看了看叶承楣,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解释道:“平罡城背靠长明宗,地处水路要道,算是个繁闹的地方,但这富宁镇的城中边角地带,远水近山,比其他地方荒凉不少。”

陈安道沉吟片刻道:“但是此处临近长明宗,每隔一年的弟子大选之时必然会有不少来客。”

“正是。”颜为生回答,“而一开始失踪的人便是这些来参加选拔的灵子灵娘。每隔一年的六月半到七月这段时间,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无故失踪。”

“一开始?”

颜为生点点头:“四年前,这个镇子发生了一起投毒案,投的是带了魔气的魇镇,两三天后镇子里头的人毒发,要不当场死亡,要不就伤了脑子,生活难以自理,凶手到底是人还是邪物到现在还不清楚。”

“事件发生时还有两月便是弟子大选,所幸发生得较早,并没有赴考的学子遇害,但此事在修真界引起了轩然大波,公子应当也有所耳闻。”

“啊?投毒?”一旁刚被往井里按的独眼大汉忙“呸”了两声,“我说那水怎么那么臭!救命啊!哥!救我!”

没人搭理他,就连他清醒过来的哥都嫌他蠢,别过脸去只当没看见。

“这般大的事……”陈安道皱眉,“我竟未曾听闻。”

杨心问兴致缺缺地倚靠在水井旁边,横看竖看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

颜为生瞧着这两人,心道你们这一问三不知的样,到底是为了除哪门子的邪祟才来此地的?但他还是把心里的话咽了下去,继续说:“总之在那之后,这镇子便衰败下来,长明宗也将西门封住了,现在的赶考修士都是自北面的村子进去的。”

“然后怪事便又发生了。”叶承楣忽然开口,“分明这镇子哪里也不通,却时不时有人会进来,且一旦进来便是有进无出。亲属寻人,寻到最后不是无故放弃便是自己也不见了。”

叶承楣话说得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尖,几乎是要把自己的牙都给咬碎一般:“最古怪的是——这地方分明古怪至此,宗门上下却人人视若不见,十年来却没有一人来追查此事!”

“眼看着没几天又要弟子大选了,我们放心不下,便决意下山来看看。”颜为生伸手拍了拍叶承楣的肩以示安慰,又对他们说,“未曾想遇到了这些事。”

若叶承楣说得不错,那这事的确蹊跷得紧。

在杨心问的想象中,长明宗估计烂人也不少,和他们临渊宗不相上下,但总归是个有头有脸的大宗,这种在自家地界上丢颜面的事他们是不会干的。

陈安道琢磨了一会儿问道“这件事在外头传的可算广泛?”

颜为生摇摇头道:“投毒案之前的事还算广为人知,但之后的奇异失踪案便已鲜有人知,就连我们也是偶然听闻,才下山意欲彻查此事的。”

“所以你们并非奉师命下山,而是偷偷溜下来的。”杨心问促狭道。

此话一出,两个少年人的神色立马不自在了起来。方才还愤慨万千的叶承楣也开始左顾右盼,半晌怏怏地说:“这、这修仙者的事儿怎么能说是偷偷……”

“这次回去,你可得好生和师父道歉。”颜为生在一旁温声细语道,“这会儿她都该急死了。”

“急什么?”叶承楣不悦道,“急我不回去,等我爷爷出关了会斥责她?”

“师父不是这种人。”颜为生说,“不管你出身如何,师父都会关心你的。”

“随你怎么说,左右她也不在这儿。”叶承楣不欲再说,转而看向陈安道,“你说这失踪案不是这两人做的,那你可有怀疑的人?”

陈安道摇摇头:“一头雾水。”

叶承楣的火气一下便上来了:“那你还和我说那么多废话!”

“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眼下 时辰经差不多了。”陈安道看着叶承楣胸前的挂锁,“你身上带着这等法器,自然是百毒不侵,百邪不入,可若要查清楚真相,戴着那东西自然查不清楚。”

“什么意思?”叶承楣低头看着自己的长命锁,“这是我爷爷给的拘魂锁,是辟邪的宝贝,跟查案有什么关系?”

“邪祟做的案,道友把他们吓得连现行都不敢,那还有什么可查的。”

“啊啊!!!”那厢闭嘴听了许久的人贩子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鬼!鬼!都他娘的是鬼啊!!掌柜的、切菜的——妈的都是鬼,都是鬼!!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哥!我要回家!娘啊,我再也不做恶了,娘啊……我要回家……呜呜……”

个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蜷缩在水井边,哭得像个还没满月的小娃娃。这场面说可笑也可笑,说凄凉也凄凉,叶承楣在一旁看着,也难免受了触动,半晌把手头的剑往地上一插,伸手便要解腕子上的银饰。

“你最好别骗我,要是解开之后什么也没有,我先把你这个怪物抓回——干什么?”

他刚摸到长命锁,颜为生便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表情凝重得几乎有些许狰狞。

“拘魂锁怎能随意取下?”颜为生勉强笑了笑,“这二人身份成谜,疑点重重,说不定就是想骗你把它取下,好趁机偷袭呢。”

第25章 岁虚

叶承楣皱眉道:“这小孩儿的剑方才都抵着我喉咙了, 我身有拘魂锁,若是寻常邪祟这会儿早就灰飞烟灭了。”

杨心问看着他们在那相持不下,一旁的独眼大汉又还在抽咽不止, 索性便坐在水井边的垒砖上看热闹,一边看一边思索,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惹陈安道生气了?

“那、那也不成, 此处凶险, 你万万不能——”

“那我们来这究竟是为着什么的?”叶承楣说, “若这般畏缩不前, 事事担心,这悬案什么时候才能查得水落石出,还得有多少人在这诡谲之地丧命?”

“我——”

“还是说你也和长老他们一般, 都要对此事讳莫如深, 见死不救!”

“我不是!”

“是不是的都不重要!”独眼大汉哭嚎道,“二位灵子行行好,把我们哥俩带出去吧——这地方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 你身上有法器是不怕,但我们二人都只是寻常人, 再待下去是要没命的啊!”

“你闭嘴!”叶承楣一脚踹了过去, 独眼大汉诶呦一声往后仰倒, 后脑勺给了他哥的鼻子一击重击, “你们两个人牙子还敢在那摇尾乞怜, 就你们干得那些事, 就是被群鬼生吞活剥了也是活该, 再敢说话, 我先把你的下巴给卸了!”

那大汉也是真怕了, 一边给叶承楣“哐哐”磕头喊着“饶命”,一边又止不住地鼻涕眼泪往外流。

一旁的颜为生更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边拦着叶承楣解开铃铛,一边双目猩红地瞪着那两个人贩子,像是恨不得生啖其肉。

场面滑稽得连杨心问都快看笑了。

“够了,你们都给我住嘴!”

叶承楣终于忍无可忍拔剑:“都别给我吵!”

说完猛一挣脱颜为生的牵制,三指抓着那长命锁的系扣便要解开——陈安道缓缓伸手,按住了那已经脱开的系扣。

“你又是干什么!”叶承楣崩溃道,“不是你让我取下来的吗!”

“我是说若你要查明真相,那便不得不取下这东西。”陈安道不急不慢道,“但是你若并非真要探个究竟,那大可不必取下。”

“废的什么话,我当然要知道真相!”

“这世上有许多比真相更重要的事。”

“你懂什么!”叶承楣冷道,“此事叫长明宗门蒙尘,我怎么可能佯装不知,囫囵过去!”